天,已经开始变了。

第13章 入宫

景帝前元七年,在家中过完新年,十月初韩嫣便搬到了猗兰殿。猗兰殿本身并不很大,汉宫等级现在还遵循秦制,分为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王太后排在第三等,所住的宫殿按规制不可能很宏大,却胜在布局精巧。

先是拜码头,给王太后行礼,大家也算是熟人了,王太后简单说了些欢迎的话,让猗兰殿的太监头领带韩嫣先安置,并且指了一个小太监在韩嫣屋里听使唤,没待韩嫣客套,便带着儿女匆匆去东宫了,因长乐宫在未央宫东,故称东宫,这时的东宫跟后世的东宫不是一个概念。

这个月,梁王又入京了,常被太后召去长乐宫,加上过年,长乐宫便常常设宴。景帝便命后宫能说得上话的人都去作陪,虽然叔嫂有别分开来坐,可多只苍蝇也能碍碍眼,何况是一堆人呢,都赶过去也能让这母子少点说贴心话的时间。所以,对整个汉宫来说,这个年过得很是忙乱。

一脸严肃的太监头领对韩嫣躬了躬身:“公子请随奴才来。”

“有劳大人了。”韩嫣回他一礼,纯粹是出于礼貌,却让他面色缓和了好多。头领姓冯名吉,冲韩嫣点点头,然后领着两个抬箱子的粗使太监和被分给韩嫣的小太监去韩嫣的屋子。现在的太监还不叫太监,而是被称为宦官,蔑视一点的称呼叫阉人什么的。不管怎么说,是个普遍被人瞧不起的职业。不过,韩嫣倒没有这种感觉,职业无贵贱么。而且,宦官按后世标准来说,其实也算是残疾人,大家不能歧视弱势群体不是?

韩嫣的行李名单里,除了衣物、书简、之类用品,还有几袋子钱,祖父大人给了一小袋金子二十颗龙眼大小的金子成丸状,要是韩嫣力气再小点儿就拎不起来,官方的解释是给他练习弹弓用的,至于为什么要用金子,解释很简单,先用重点的东西练练力气,以后用轻的就能打得更远,什么破理由。私底下的说法非常直接,你也算是懂事了,在宫里总有要用钱的时候,拿着花吧,花完了我再给,别惹事就行。

拿到金丸的时候,韩嫣很是囧了一下,“苦饥寒、逐金丸。”据说韩嫣曾用金丸打鸟雀。可那是出自野史,可信度不高,现在,韩嫣确实有了金丸,却是用来行贿收买人的。打定主意,除了给小费,其他的全攒私房钱了,整天跟在刘彘身边,别人都要给自己送礼才是。父亲大人也给了一袋,理由同上。最让韩嫣心酸的是母亲,包里除了几块金子外,还有些散碎的银子,一串铜钱,她甚至还拆了一对耳环上镶的珍珠:“拿好了,到宫里结点儿人缘儿了,娘没本事,家里又不能派人跟到宫里伺候,你看着给,让人家给你弄点好吃的也是好的。”

所有的东西总共装在一只箱子里抬了进来,箱子上有锁,钥匙拴韩嫣腰上。一共两把,一把是大箱子的,一把是箱子里装贵重东西的一只小箱子的。几份竹简就占了一半的空间,一个食盒里装了母亲做的几样点心,一个简单的梳装匣子,韩嫣硬让母亲加上的两只面盆两条布巾,再加上两套换洗的衣服、两双鞋子,就是全部家当了。

到了地方,韩嫣才知道被安排在刘彘的隔壁偏房里,屋子很干净,比以前的房间略大些,床铺在西、床前有架屏风挡着,书架在东,中间的空地上摆着三张案桌几个座垫,三部分由木格隔开。床铺上的被褥簇新厚实,还铺了毛皮,生了炭火,保暖工作做得还不错,这时是没有棉被的,连棉布都极为少见,有条件的都用毛皮保暖,也有用木棉填塞的枕头被褥的,只是数量极少。屋子里的摆设也不张扬,挺得韩嫣喜欢的。

“小公子看着还行么?娘娘吩咐了,小公子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出来,奴才给您收拾。”

“不必了,这样就很好,谢娘娘费心了。”

“娘娘说,小公子今天刚过来,先安置一下,哺食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奴才们让小厨房做,娘娘和殿下今天在长乐宫陪宴,就不过来了。”

“我有点汤配点饭就成了,不用太费心。”

“奴才记下了,小公子想要什么汤?”

“天冷,青菜不易得,来点儿肉汤就行,什么肉都不打紧,只别太肥就行。麻烦您了。”

“这是奴才应该做的,那奴才就这么交待下去了,这两个人先留给您安置行李,六儿是单给您使唤的,您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他就成。”

“好的。”

“您要是没什么事儿,奴才就告退了。”

“大人请留步。”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从袖中取出一份竹简:“这是我带来东西的明细,劳烦大人见证清点一下,若是无误,请呈给娘娘。”其实,这些东西在宫门口已经被守卫的南军和宫里的宦官查过一遍了,到这里,只是再去去疑罢了。东西还是和田蚡打过招呼的,被褥就是通过他先期送过来的自从被选为刘彘伴读之后,田蚡有时也会成为侯府的客人。

“这…”

“大人不必为难,在宫门口已经查过一次了,大人再看一下,也不过去去疑,好让大家心安。请。”

“这…好吧。”

当着他的面,打开箱子,让小太监们搬出竹简在书架上摆好,食盒打开里面的点心在宫门口就被拦了下来,两个盆连布巾放在床尾一个洗脸一个洗脚,梳妆匣子打开里面一柄木梳、一面铜镜、几条发带,外拿出来挂在木头架子上防止有皱纹。内衣和鞋子收进床头的小柜子里。装贵重东西的小箱子也打开,里面放了几颗金丸,一点碎银子和一把铜钱,也让他点了,其他的钱韩嫣装自己身上了,财不露白、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韩嫣还是懂的。

“东西奴才都看过了,小公子真是个谨慎的人。”

“大人过奖了,我只是按规矩办就是了。”打开小箱子,取出两只金丸,递给他,“韩嫣大过年的搬过来,给您添麻烦了,这点东西就当是年礼吧,请您别见笑。”

“哎哟~这怎么舍得?奴才只是尽本份罢了,当不得小公子的礼。”

“这是过年的礼哦,大人不喜欢有人送年礼吗?阿娘说,过年要送别人礼物是礼貌哦。不是么?”

“这…也是…”

“那就收下吧。”韩嫣抢着说,“就当是初次见面,我送您的见面礼,以后还要请您多照顾呢。”张开手,金子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那奴才就却之不恭了。”笑着收下了,“天还早,离哺食还有一段时候,奴才给您弄点东西先垫垫,您先坐着歇会儿。”

“有劳了。”

“小兔崽子,仔细伺候着。那奴才告退。”

“不送了。”

转过身,再从小箱子里取出两个银丸子,给抬箱子的太监一人一个:“方才多谢二位了,天气冷,这些二位拿去喝酒吧。”

两人对视一眼,接过:“谢公子。”

“不必客气。”

待他们走后,再拿了一个金丸子给六儿:“以后这屋子就咱们俩了,我刚来,好多事儿都不懂,有做错的地方你要告诉我哦。”

六儿笑着接过:“小公子说得哪里话?伺候您是奴才的本份,您要歇会儿么?”

“不用了,我再看会儿书,你忙去吧。”

“喏。”

一下午韩嫣都呆在屋子里,翻着带来的书简,都是自己手抄的,在宫门口过安检的时候着实被翻了好久,按规定是不许外面的人带文字进宫的,因为韩嫣的情况特殊,是当伴读的,所以被特许。

一来是累,二来也是怕犯忌讳,现在年纪小还好,要是养成了在后宫随便走动的习惯,到长大了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抓住小辫子。至今对历史上韩嫣的死因心有余悸。

天暗下去的时候,韩嫣放下手中的竹简,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两步,活动一下筋骨。冯吉领着六儿进来了,六儿手捧着一盆汤,后头跟着两个端着盘子的宫女。

坐在中间的案桌后面,看见他们把食物一样样的摆上来,很丰盛,一盆羊肉萝卜汤还冒着热气,一碗粟米饭,一盘烤肉,两枚煮鸡蛋,都盛在漂亮的漆器里。旁边还有一盒糕点、两枚梨。

“小公子尝尝,看味道合不合?”冯吉笑容可掬。

喝着热腾腾的汤,虽然没有辣椒和孜然,这两样东西现在正一个在美洲一个在西域呢,可味道还真不赖,“挺好的,有劳公公了。”

“您喜欢就好,奴才告退。”带着两个宫女走掉了。留下六儿。

“不送了。”

韩嫣在吃晚饭,见六儿站在一边儿,知道他是得等自己吃完了收拾好东西才能吃。就问他:“等我吃完了厨房还有你吃的饭么?会不会饿着?”

“回公子,奴才们分两拨吃的,先头一拨先吃完了好伺候主子的,后一拨是等主子吃完才吃的,奴才先前吃过了。”

“唔。”

晚饭过后,六儿收拾了盘,临出门韩嫣问他:“你呆会还有旁的事儿么?”

“奴才就是伺候公子的,您有事尽管吩咐奴才。”六儿答得很干脆。

“那你呆会过来陪我聊聊天儿吧。”

“喏。”

第14章 共枕

六儿没多久便回来了,韩嫣也没问他什么八卦隐私之类的,后宫忌讳这个,只是打听了一下猗兰殿的布局和人员概况、作息时间。

经他介绍,韩嫣对猗兰殿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正殿自然住的是王娘娘,左边住着隆虑公主和南宫公主,右边原本住着胶东王和阳信公主,不过现在阳信公主出嫁,随平阳侯回封地去了,不住这儿了。”

“宫里的人也不算多,宫女七、八百太监也是这个数,加起来也不到两千人,这些人里还要除去在花园、大殿、御膳房、永巷、织室等处服役的人,后宫妃妾数目不少,每个娘娘的殿里的人手也没多少。王娘娘的品级不算很高,手底下供使唤的人连着配给胶东王和两位公主的奴才也不过三十来个。宦官们的头领就是刚才的冯吉冯大人,王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叫蕊儿,除了这两个人,还有四个宫女、四个太监在娘娘身边听用。小厨房里有四个太监、四个宫女,每个公主两个宫女、两个太监,胶东王也有两个宫女、四个太监,乳母已经出宫居住了。这些都是按各人的名份定下的配额,剩下的就是固定在猗兰殿的六个太监和两个宫女。奴才是因为公子要住过来,所以刚从别处调过来的。”

“只宫里比外面起得要早些、睡得要迟些。小公子住段日子就习惯了。”

其实猗兰殿的作息时间和韩嫣的也差不多,韩嫣一向起得不晚,只晚上休息的时间要晚一些,宫中晚上常有些打发时间的歌舞、聚会之类的,基本上跟着景帝、窦太后的时间来的。不能起得比皇帝迟、睡得比太后早。现在大过年的,皇帝、太后有兴致,整个皇宫里的人,自然得陪着。

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作息方面倒不是大问题,汉代没有电脑的环境造就了韩嫣早睡早起的良好习惯,往事不堪回首,当年韩嫣可是上网上到凌晨三点以后就寝的主儿。现在宫里睡得再晚,也不可能比以前还晚的,也就晚上八点钟的样子。皇帝还得早朝呢,自然不能睡得晚了,皇帝睡了,谁还敢不长眼的吵闹呢?自然是都睡了。

至于饮食,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份量足,质量好,哪怕一天吃两顿也能行。猗兰殿的人口不算复杂,两位公主身边的人自己不用太靠近,毕竟男女有别。王美人身边的人不能太靠近,礼数到了就行了,省得让她以为自己在巴结图谋些什么。刘彘身边的人,要打好关系,可也不能做得太明显。总结起来就是,没事别乱洒钱,有人有需要或者有谁帮了自己的时候再适当的予以回礼,老老实实做人。

和六儿聊了没多久,王太后就带着儿女回来了,除了平阳公主回宫外府邸,其他人都聚在王太后这儿了。冯吉先知会了韩嫣一声就迎了出去,韩嫣也整整衣冠,走到自己的屋子门口老实站着。看着王太后一行步入正殿。

没多会儿,一个小宦官就匆匆跑了过来:“韩公子,娘娘要见您呢。”

“请您给带路。”

“喏。”

到了猗兰殿正殿,王太后坐在正位上,两位公主和刘彘都倚在她身边,见韩嫣进来,都坐直了身子。

“臣韩嫣拜见娘娘,拜见三位殿下。”

“好啦,快起来,你这孩子就是礼多,以后住这儿,见天儿的这样行礼也太麻烦了,你行得累,咱们看着也累,这些虚礼就且免了吧。”

“喏。”

“用过饭了吗?”

“回娘娘,用过了,饭很好。”

“看过你那屋子了么?觉着怎么样有没有要添的?”

“回娘娘,看过了,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以后在这儿就跟在家里一样,别太拘束了,好了,早点安置吧,明儿还要早起呢。”王美人看起来也不轻松,任谁在长乐宫已经风雨无休地当了好多天阻碍母子谈心的电灯泡,还得当得不着痕迹,而且第二天还要继续这份工作的时候,都不会轻松得起来。

“喏。”

回到屋子里,六儿已经预备好了热水,刚洗漱完,正光着脚丫,站在暖暖的毛皮垫子上,门就被推开了。刘彘已经脱掉外面的大衣服走了进来,韩嫣连忙迎了上去,好在是木地板而且铺了柔软的草席垫子不太冰脚。

“殿下怎么到臣这儿来了?”王太后可是让大家都早点睡的呢。

“我就不能到这儿来么?”

“当然不是。只是天气已经变冷了,殿下怎么脱了大衣服呢?当心着凉。”要是因为跑我这儿让你感冒了,你家爸妈不把我放院子里冻成冰块儿才怪呢。

刘彘却一摆手:“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别啰嗦啦,跟我说说外面的事儿。过年外面热闹吗?”顺手就牵住了韩嫣的手,往床铺边走过去。韩嫣的床铺,软软的鼓鼓的枕头,松软的被子,都是淡色的,在灯火下,看起来温暖舒适得不得了。刘彘一坐在上面就不想起来了。

“还好,人挺多的,不过我不常出门。殿下最近过得怎么样?”

“宫里过年,年年都这样,今年我还得陪阿娇玩,好多游戏姑母都不让玩,真没意思。”说到后来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瞪了韩嫣一眼,“你要是早点过来就好了,还能陪我玩。”

“翁主是女孩子,谁多游戏不合适,所以长公主才拦着的。殿下别不高兴啊,再过两天就能回学舍了,到时候殿下又能练武了。”

“也对,过年不许动刀兵,真无聊。”打了个哈欠。

“殿下睏了么?得回去睡了吧?”我也想睡了。

“嗯。是该睡了。今天我就睡你这儿吧?咱俩一起睡。”兴高采烈地提议。

啊?他要睡这儿?额滴神啊~汉武帝和韩嫣睡一张床上,怎么想怎么邪恶,哪怕现在这两只都只有六岁。

“你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寡人就不能跟你一起睡么?”这会儿他倒记得摆王爷的架子了。

“可、可、可、这、这、这,臣怎么能和殿下睡一起呢?”终于回过神来,韩嫣有点磕磕巴巴。

“怎么不行?难道寡人就不能跟你睡一块儿么?!谁说的?!”

当然不能!那样咱们会被认为是从背背山上下来的。可这话不能说,以自己的年纪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殿下也得问过娘娘才行啊,不然的话,找不到殿下娘娘该着急了。”

“也对。”刘彘指着六儿,“你,就你了,去跟母亲说一声,今晚寡人就住这儿了,让她别担心。”

六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冯吉便带着王太后的命令来了:“殿下,娘娘说了,住下可以,只是今晚不许睡得太晚,明早上得按时起来。”

“行!”刘彘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奴才告退,殿下早些安歇。”

韩嫣松开发髻,梳顺头发,引得刘彘惊奇:“你怎么把头发松开啦?”

“这样睡舒服。”这时男子梳的头发即使是睡觉也不松开了,第二天早上拿梳子篦子什么的抿抿,再戴上帽子就结了,有条件的人家三日洗一次头,也就三天梳一次,没条件的,成月的不梳不洗也是正常,所以蓬头垢面这个词非常真实。为了保证发型不乱,睡的都是木制的硬枕头,特别不舒服。韩嫣受不了这个,就央母亲给做了个大大的软枕头,里面塞的是木棉。男子发髻简单,自己梳也难不倒韩嫣,他就每天这么松松快快地睡觉了。因为是自己的习惯,在家也一个人睡,倒不觉得什么,现在刘彘问起来,才发现自己的习惯跟别人不太一样。

“真的么?我也试试。”说着他还真放开了头发,“梳子呢,给我也把头发梳顺了。”

“喏。”当他的保姆在他睡觉前做的工作也就是这些了吧?韩嫣认命地给刘彘梳头,轻轻地,还不能弄疼了他,觉得自己像个可怜的童养媳。呸、呸,我在想什么呢?就今天一晚上,明天让他自己睡!敢过来,就把他踹床底下!

梳通了头发,慢吞吞地把梳子放回梳妆匣,刘彘已经在嚷了“你这枕头好软,枕起来真舒服,比我那儿强多了,以后我就住你这儿来了。”

回过头,韩嫣都快哭了:谁能想到我只用一只枕头就把堂堂汉武大帝给拐了?从字面上讲,这绝对是“同床共枕”了…

“殿下要是喜欢,可以让人也填个木棉枕头,这样殿下在自己屋里也能睡得很舒服了。”

“知道啦。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到床上来!”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呀?!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换个场景,这个台词绝对让人喷鼻血。

如果面前是个除了亲娘以外的成年人在说这句话,韩嫣一定一字不回撒腿就跑,以免发生不名誉的事情。可现在说这话的是个上公交车勉强够交儿童票的小孩,这小孩儿还半躺在床上,怎么看怎么天真,所以韩嫣也只能乖乖跟着爬了上去。

走到床边,把刘彘推到里面,在他还没开始生气的时候把里边的被子掖好,让刘彘愣住了。看什么看呀?不把您伺候好了,在我这儿睡冻着了,又是我的罪过。然后韩嫣也爬进被子,再把自己这边的被子也掖好。背对着他,心说,快点睡着了就没事儿了。不想却被他从被后抱住。

“太子哥哥说他以前常跟德、阏于一起睡的,姨母那里的越和寄也常一块儿睡,姐姐们有时候也会睡一块,就是没人跟我一起…”

“…”原来是自己思想太邪恶,他只是想体验一下兄弟之情,可惜这皇宫里的兄弟之情薄如纸,同母的还好说,异母的最好不要妄想,他就一直没机会体验,现在好不容易捞到了一个同龄人,就想试一试。寂寞的小孩,生在皇宫。

回过身,看着刘彘有点落寞的小脸,韩嫣心中一软,回抱他。软软的,肉乎乎的,热乎乎的,还带着奶香味儿,真是只小猪啊~仔细看下去,汉武帝这会儿也是个漂亮的小正太啊。前世就是个正太控,这会儿韩嫣忍不住了,抱住蹭蹭。安慰他:“我在家也是一个人睡的,兄长大人也不理我…”

“你也是…以后咱们就一块儿睡吧!”刘彘下了决定,“好不好?”

“好。”

刘彘满意地点点头闭上眼:“说定了,不许反悔!睡觉!”

他满意地进入黑甜乡,剩下韩嫣一个僵硬在那里,直想抽自己我…我…我居然被汉武帝给色诱了,还是正太版的汉武帝。

四下一片寂静,守夜的宫女和六儿在床前屏风外头的地铺上已经睡着了,韩嫣听着大家的呼吸声,欲哭无泪,久久不能成眠。

第15章 乱战(上)

第二天,在体内的生物钟的作用下,自动转醒,韩嫣还是神清气爽地爬了起来。昨天夜里并没有失眠,相反,睡得还挺好,在没有空调、电热毯的时代,冬天能抱着个软软的发热物体睡觉简直就是一种享受,所以,最后韩嫣还是睡着了。

悄悄地放开抱着刘彘的手,也悄悄挣开他的手,身子刚起了一半儿,刘彘忽然动了,这小子力气真大,一收手臂把韩嫣又给拉躺下了。回头看着他,原来还没睡醒,眼睛都还没睁开呢,只是条件反射。再小心地拉开他的手,手臂又是一收,倒!只得推推他:“殿下,该起了。”

刘彘眯着眼睛轻哼了一声,把脸埋到韩嫣怀里蹭了几下,嘟囔着,看得韩嫣哭笑不得。下一刻,刘彘睁开了眼,有些迷惘的样子,一个成天装大人的严肃小男孩一下子表现出孩子气的表情,真的很萌,害得韩嫣差点抱上去啃两口。

这时,外头六儿和宫女萱儿也起身了。一边蟋蟋苏苏地收拾地铺,一边说话:“奴才这就给主子更衣,主子先躺着边别,小心着凉。”

刘彘嗯了一声,眨眨眼睛,再看向韩嫣时,已经清醒了。

六儿和萱儿显然是合衣睡的,很快就转到屏风后头,手里拎着床上两人的衣服。拿着自己的衣服,看着动作敏捷的萱儿,再看看刘彘披头散发的样子,对六儿摇摇头:“我自己来,你快去打水。”拿过自己的衣服穿了起。

一边穿裤子一边心里冒汗。

汉代不论男女,平常穿的是无裆的裤子,韩嫣很不习惯,在脱离尿布期之后就提出抗议,母亲禁不住缠,便自己动手给他缝了几条长裤,让韩嫣终于脱离了穿开裆裤的窘境。学骑射后,这样的长裤便成了韩嫣的日常配置。

昨晚睡在一起,惊觉刘彘还穿的是开裆裤,再想想这家伙的风流账,深觉这裤子也可能是罪因之一。刘彘问韩嫣干嘛穿长裤,韩嫣只得回他说,可以随时骑马,比较方便。

萱儿给刘彘穿完衣服的时候,韩嫣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连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让萱儿多看了他好几眼。这时六儿带着一堆人进来了,端盘的端盘、拿水的拿水。萱儿不得已又给刘彘重新梳头发,看得韩嫣心虚地转过头去洗脸。

起床后,喝了点蜂蜜水,便去王太后正殿请安。南宫和隆虑也刚到,王太后见人都到齐了,便带大家去长乐宫向窦太后请安。韩嫣昨天刚搬进来,今天除了窦太后,还得向景帝再报备一下。

长乐宫里很热闹,窦太后一张老脸笑得像盛开的菊花,每条褶子都透着幸福,梁王刘武、馆陶长公主一左一右陪着打趣儿,景帝早朝不在,却派了一堆妃子来陪老太太。

许是小儿子来了,心情好,窦太后对韩嫣也挺和气,也没计较韩嫣先前扫她面子拒绝她住进来的提议的事儿。听说韩嫣住在猗兰殿里,还关照王美人多照顾,“可怜的孩子,离了娘可不容易。”王美人应了。老太太转过头去,又跟小儿子聊天去了。

“武儿老是呆在封地里,不过来看我这个老婆子,瞧瞧、瞧瞧,都瘦了。”

“娘,自从弟弟到这儿来,您这话可都说了八百回了。”长公主还是一贯的风风火火。

“你这丫头,嫌娘啰嗦啦?”

“哪儿能呐?您要是觉得他瘦了,想着法儿给他补补倒是真的,光念叨有什么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