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有合适的人去,你也知道,老太太不喜欢那些人,如今,我没法儿明着安抚,只能着人暗地里去。”

什么意思?没有合适的人,就来找我?

“我是说,你觉得让谁出面妥当些?”刘彻生怕解释得不清楚,“你不行,还在禁足呢,没得招了老太太不喜欢,韩则也算了吧,别让他得罪老太太了,反正,你们家别牵进来…田蚡让他歇着吧,其他的人,怕是…”

“不是还有魏其侯么?虽说姓窦,到底是向着陛下的。虽然老太太如今不待见他,可以前也削过他的门籍,最后,还不是让他做了丞相?”

“也成。”

于是,韩则悄悄到了韩嫣住处一回,回到长安城里,他又因着年节走动的由头礼节性地拜访了一下窦婴,窦婴接着结束了非暴力不合作,走出家门,悄悄地走动了几家相熟的人…

第84章 险情

十一月二十七,窦太后的生日又到了。生日宴上,刘安果然是出了风头他终是把《鸿烈》给献了出去。窦太后大是赞扬了一番,命朝廷大臣有空都读读,大家只能没口子的答应。

这场本该高兴的生日宴,最后让大家都叫苦不迭。朝上的大臣,近日很是有些人接受了韩嫣的新说,但是,几十年的习惯使然,还是有着自己的偏向的:偏儒的人经过清洗,留下的不多了,这些仅存的人,对黄老色彩极浓的《鸿烈》兴趣自是不大;虽说更多的人是偏黄老的,可到了如今这个位置上,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本就精力不济,《鸿烈》又是本大部头的书,抄写的时候,还没有可用的纸,全是用竹简,堆起来就是一坨,看着就胃疼。

无奈上有太皇太后发话,下面,刘安四下还送了大家不少礼物,不看他的书,面子上也过意不去,于是,捏着鼻子看。至少,下次谈起来的时候,咱不说全看过,也要能讲出其中一小段,证明看过了。别到时候一问起来,张口结舌得答不上来,那就丢脸了。

《鸿烈》这书,是刘安集了不少博学之士写的,严格来说,与《吕氏春秋》一样,算是杂家,客观地说,水平还是不错的。只是生不逢时,前头有韩嫣的纸、标点抢了风头,后面透出的新学说更让人耳目一新,他这本《鸿烈》在这样的情况下,引起的关注被压到了最低。这种情况与刘安最初的预计实在是差得太远,大家虽也夸“淮南王高才”之类的话,不过,言不由衷的比较多、因为面子的原因夸他的比较多,刘安心里挺窝火的。好在虽然没有得了热烈的反响,他倒也出了不小的风头窦太后寿宴,别的礼物都没他的出彩,刘安也就没有太过失望。

刘安没有很不高兴,那很不高兴的就是刘彻了。先前关于无子的话题,他是知道一点的,刘安又整天带着自家儿子乱晃,怎么能不碍他的眼?如今,刘安又出了这样的风头,刘彻恨得牙痒。

阿娇也不高兴,刘彻心情不好,自是没耐性哄她,阿娇怎么会高兴?

刘彻心里现在就两件事:朝政、韩嫣。想着朝上一团糟的情况,丞相罢了到现在一个多月还没新的,朝廷是什么大事都办不成,权利不在自己手上,他一肚子邪火,原因就是正在庆生的老太太,这老太太的女儿、外孙女还要给他继续添堵,他哪里来的耐性再去哄这个整天烦他的老婆?想想韩嫣被老太太这么对待,闲在家里还在为自己筹划,还要开解自己,韩嫣的生活又如此清苦他就记着那碗青菜汤了真是越想越喜欢,再看看阿娇阿娇本就是出身不低,天之娇女,生活富贵惯了两相对比,更觉得厌烦了。

大长公主,自己的请求没得到同意,女儿又与女婿不和,她能高兴得起来才是怪事。

王太后、平阳等人,刘彻如今这样的处境,她们自是清楚,她们比刘彻还急呢,面上还要装作很为窦太后高兴的样子,苦得像连灌了一个月的黄连汤。

好好一场宴,最后高兴的却是极少,大家心里不满,面上还不敢表露,手上捧着作业,恹恹地回了家。唯一高兴的,就是刘安一系了,见有名有份的人都拿着自己的书,刘安心里得意非常。

窦太后生日过后,刘彻又恢复了他原来的作息,有空就跑上林去。窦太后、王太后虽想让刘彻别四处乱转,刘彻名义上却是去上林、建章的,那里是皇家宫苑,皇帝去那里也没有不合理的地方,正逢多事之时,两人没了正当理由也不好说出来,要是直说不让刘彻去,又有软禁皇帝之嫌冬天了,野兽都休息了,用安全当借口也说不出去。两人心里都不痛快。

阿娇不乐意了,开始发脾气,她越闹,刘彻离她就越远。她十二、三岁的时候闹是天真烂漫,到她十七、八岁闹的时候,是娇俏可爱,到了如今过了二十,早该进入大汉朝母亲序列了,她还这么闹,就是胡搅蛮缠了。

好吧,她还是挺漂亮的,只要不是气得七窍生烟弄得表情扭曲,小小闹下脾气,样子还是很可爱的。问题是她现在生气的指数一直居高不下,形象不剩什么了,而且,再可爱的形象,看多了,也会厌,尤其是这种生气式的可爱。

刘彻不甩阿娇,阿娇心里存不住话,一肚子的火气当然要找人诉苦,最佳人选就是亲生母亲馆陶大长公主。馆陶自己也火着呢,她自己也不顺,如今女儿也不顺,于是她也想找人诉诉,最佳人选也是她自己的母亲窦太后。

于是,窦太后耳朵边就是这些对刘彻不满的聒噪,老太太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没有训斥她们。虽然她没有再说刘彻不好,可也没有出言维护,便有些躲在暗处观望的人,起了异样心思。夸刘安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韩则把这消息带到韩嫣家的时候,韩嫣正歪在榻上装忧郁。

“你那付死样子给谁看呢?那人可没来,看不到你这为他担心的样子,你快拿个主意吧,他如今的情势可不大好。”

我才不担心他,我是烦我自己!“他能有什么事儿?外头吵吵嚷嚷的,都是些没头苍蝇,刘安是什么人?在他眼里,窦太后是他杀父仇人的妻子!老太太旁的本事没有,皇家、宫里的事儿,她是门儿清!会扶刘安才是怪事!”

“呼”韩则长长吐了一口气,“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放心了,不过当初孝文皇帝即位时,可是凶险,毕竟都是姓刘的,谁到得早些,那大位…”

“老太太在这事儿上清醒着呢,说句不恭敬的话,就是废了他,老太太也该先召了先帝诸子回来,至少,要召一个老太太喜欢的,比如,河间王刘德聪敏好学,或者是老实的长沙王刘发。再不济,梁孝王生前最得老太太喜欢,他还留下五个儿子呢,”韩嫣冷笑,“这些人,哪一个不比刘安更有名份?”

韩则一拍脑门儿:“是啊!可笑大家都看不清楚。”

“这话我只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议论废立…”

“晓得了,咱们家的姻亲,都是老实巴交的,”这说的是直家了,“也用不着提醒,咱们就一边儿看戏得了。”

韩则这回没看到刘彻,心里比较满意,当下再也不提有关刘彻的话题,开始说些家长里短。一边说,一边看着韩嫣的神色仍是有些倦倦的,暗中决定加快韩家二少的选妻节奏,能把他拉到正路上来最好。

韩则是憋着一肚子的怨气,无处敢诉,生怕传了出去,自己一家子的名声就完蛋了。出了这种状况,他自觉得难辞其咎,要是小时候多关心一下弟弟,兴许,韩嫣就不会因为感情上缺乏关怀而对刘彻有好感了呢?可要信由事态发展,韩则又不是个要富贵不要脸的人,这种关系比裙带关系更可耻,怎么着也得把人给拉回来。

之所以暂不强硬反对,也是有个放松韩嫣的警惕的意思,别让他产生了逆反心理。只要韩嫣还能听得进家人的话,事情就有转机。只要刘彻不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就好。

韩则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第二天,刘彻又跑到韩嫣家来了。

韩嫣本是窝在自己家里过着小日子,觉得远离纷争,过得还不错。不想这一个月来,与刘彻却发展成这种关系。因为一直呆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韩嫣倒也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挺甜,过得也舒服。一朝被来自外面世界的讯息搅乱了心湖,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这些日子,刘彻来得少,韩嫣的时间自是大把的,新的学说又搞得差不多了,朝上的事情也尽在掌握之中,他开始想别的了。

无子、皇帝、后宫、女人、生孩子、卫子夫、卫青、李夫人、倾国倾城、李延年、钩弋…

我怎么把自己放到这个境地上来了?他是个有妻子的人,未来,还会有孩子。我算什么呢?现在是第三者,整日里守着小院子,等他的到来…打个寒颤,难道要一辈子这样过了么?连站到阳光底下的资格都要失去了么?不行!!!

可如今已经走到了这里,想退步,比先前又难了几分。自己,也很舍不得…不退么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我是一家之主啊,做人,必须有担当,怎能让家人跟着一起受闲语?真的可以抛弃家人的感受么?不考虑母亲的养育之恩,不考虑自己的行为会对整个家庭荣誉带来的影响?只一句爱情是伟大的,就把什么都牺牲掉了?凭什么要求家人为我牺牲?只因为我要追求那不切实际的镜花水月?

事到如今,再回头想想,明明刚明白自己是谁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要躲开的,终还是与刘彻纠缠到一块儿了,多年来的坚持,简直就像是一场笑话。一头扎进被子里,难过得很想哭。我这都发的什么疯啊?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了。

刘彻到的时候,就看见韩嫣把自己埋被子里。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猛一掀被子,想给韩嫣一个“惊喜”,反倒被泪眼汪汪的韩嫣给吓着了。

韩嫣确实“惊”了,他是没想到刘彻这么快又跑过来了,也没想到居然没人通报一声。刘彻因为跑这里跑得太勤快,韩禄已经从最初的腿抖,变成现在回话都不带颤音了,因为熟悉加之他又是皇帝,因此一挥手不让韩禄去报,韩禄也就乖乖站着由他进去了。

“怎么哭了?”刘彻挨着韩嫣,坐在榻边儿上。

韩嫣顿觉不好意思,忙拿袖子抹了抹脸,坐了起来,吸吸鼻子:“没什么,心里有些闷,不晓得为什么就流了点泪,哭过了就痛快了。”

伸出右手,挑着韩嫣下巴:“眼睛都哭红了。”

这姿势,真是…别过脸去:“都说了没事儿了。”

刘彻凑近了:“才几天,你就瘦了一圈儿…”顿住了,有些得意、有些满足,带着几分戏谑,“是不是想我了?嗯?”

这话说得,语调有些轻佻,韩嫣心里正不痛快呢,听到耳中,更不痛快了,当下也不答话。

刘彻见韩嫣抹不开脸,也不再逗他,只说些外面这几日的新闻。他这里说着,韩嫣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一直没开脸。

“太皇太后寿诞,刘安可出了风头,不过,他也没得意多久,拿本破书就想让大家全看着他,做梦吧。”刘彻对刘安意见很大。

说到刘安,就不得不说到他那儿子女儿,一说到孩子,就不得不哼两句无子的话题,刘彻发了狠:“守着那个泼妇,能生得出孩子才怪!”他开始怨阿娇了,“终得换个人…你说,我要是给别人一个孩子,老太太的脸会有多有趣?”

韩嫣终于闭上了眼睛,皱着眉,抿紧了唇。

睁开眼,哑着声音:“别太担心了…”

人难免会从自己的角度来衡量别人,此时刘彻自己其实是很担心的,见韩嫣也是一脸的难过,忙靠得更近些,伸手抱住了:“我没什么的,你也别担心…我生了孩子就好了…”

一个跟你算是恋人的人,能毫无芥蒂地与你谈着他选女人生孩子,是该高兴于他根本没把你当外人,还是应该绝望于他根本就没把你当爱人?

“我总要想法儿把这事儿给办妥了,如今,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呢…”刘彻还在继续,“这是正事,我竟一向疏忽了…”

原来我不是正事!难道不是一开始就应该想到的么?如今却在这里唱苦情戏做什么?分明是自己自作自受啊。

韩嫣挣开刘彻,对上刘彻不解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既这么着,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至少,多在老太太跟前转转,老人家毕竟是疼孙子的,你们终归是祖孙,没有解不开的结。多哄着她点儿,你的日子也松快些。至少,在刘安走之前,不能再让事情变得更糟了。”

提到刘安,刘彻有些动摇,再看看韩嫣有些憔悴的面容,终是不放心:“你都瘦成这样了,别操心那么多了,啊”摸摸有些消瘦的脸颊,“快躺下歇了吧,闭上眼睛多睡会儿,饭要吃好,看你睡着了我再走。”

看韩嫣闭上了眼,呼吸渐平,刘彻言蹑手蹑脚地走了。听到轻轻的关门声,韩嫣睁开了眼。

第85章 男女

与韩嫣谈过了之后,刘彻倒也颇在窦太后跟前承欢了几日,老太太确实是疼孙子的,刘彻厚着脸皮,在她跟前蹭前擦后,她也确实高兴了。老太太这么整刘彻,无非是要孙子乖一点罢了,如今见着孙子老实了,她还有什么气好生?

刘彻见情况稳定了下来,也就放下心来了,虽然天气是越来越寒冷,他心里却是越来越舒坦。

一日,窦太后忽地对刘彻道:“皇帝如今怎么老跑上林啊?天太冷了,别走得太远,小心冻着。”

“您就放心吧,孙儿身子好着呢。”

“那也要小心,”忽又不经意地道,“许久没见着阿嫣了,你最近见过他么?”

刘彻顿了一下,道:“他如今赋闲在家,孙儿也不常见的,不过有时觉得骑兵上的事儿有些问题,他又是懂这个的,便会与李当户他们一道去问一问。”

“这样么…”窦太后沉吟,“也对,他倒是文的武的都有一套,”笑,“只是啊,年轻人,锐气太盛血气方刚,以前觉得他有些太闷了,如今看来还是有些跳脱,还要再磨磨性子才好。磨好了,才能用得顺手。”

“喏。”刘彻垂手听了。

近日,因着刘彻要多陪陪窦太后,来得便少了些,韩嫣心下怅然的同时,也慢慢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刘彻来得少了,六儿却没少偷偷摸摸的过来,言谈之间,神色有些古怪。

“你”韩嫣终是问了,把表情摆在脸上,分明是引人发问的,“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这”

“嗯?”

“近日陛下有些不对,”小六鬼头鬼脑地,“未央宫逐了几个宦官,上林苑也清了不少人。”

静静听着。

当下,六儿又把窦太后与刘彻的对话给背了一下儿:“回来以后,陛下就有些不对,常常打量大伙儿,有时会突然站到人身后来,还常问春大人,有谁乱说话什么的,”停一下,组织语言,“巧了让陛下听到有人说什么,嗯,孩子的事儿…”看看韩嫣,“陛下借着这个由头狠处置了些人。”

同时,阿娇也被这事困扰着,她焦躁起来,求医问药的不说,居然开始埋怨刘彻了,情形更是不妙。

韩嫣阴了脸:“宫里的闲言,你们可千万不能传,陛下没事儿!更不能传到宫外头来!如今谁图着自己的嘴痛快了,日后追究起来…”

六儿缩缩脖子:“奴婢晓得了。”虽然很想知道韩嫣对刘彻哪里来的自信,也比较怀疑韩嫣是不是与刘彻关系太近所以才如此为他说话,不过,因为以前韩嫣对他说过的话,从来就没有不应验的,因此六儿还是决定要信这一回。

就在韩嫣揉着麻到习惯的胸口,打算认命地接受韩则的提议相亲的时候,刘彻又恢复了有事没事往他家跑的习惯。韩嫣内心无力,很想把这个人给装麻袋里给埋了。若不是明白这人骄傲霸道得不屑于作假,爱憎很分明,而自己也没什么让他好图谋的,韩嫣真以为他这是故意的了。

刘彻见韩嫣还是没有往日的欢愉,急得团团转。想上去搂住了慢慢煨熟了他,让他笑一笑,没等挨着热乎了,又被他挣开了。一来二去,刘彻急了:“这到底是怎么了?”见韩嫣还是没反映,不由得放缓了声气,“我这几日,不是听你的话,去陪老太太了么?老太太近日松动了,我这就又来陪你了,别生气了啊~”

“我没有生气,”我已经没力气跟你生气了,“怎么能让你没事儿就陪着我呢?”那是奢望啊,“只是,你现在情势还不是很好呢,老太太虽说好了些,可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别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小渠沟里翻了船。”快走吧,彼此不见了,我心里也痛快些。给我点时间喘口气,直到我能平静地面对这一切。

“没事儿,老太太已经开始问刘安淮南国的情况了,还问他跟王后之间怎么样,想不想之类的,已是有撵人的意思了。”

“这样…”

“是啊,”刘彻满不在乎,“刘安,已是掀不起风浪来了,别担心了,”又觑着韩嫣的脸色,“这些日子,倒是累着你了。老是为我操心费力的。”

“我费什么力了,整日里足不出户的,快要捂出霉来了,倒是外头的人,很是为你忙了不少,有时间,你也去看看他们。能得皇帝微服亲临,却是天大的荣耀,也能为你更尽力些。”

“哎~”刘彻应了,搓搓手,“行了,这事儿就这样了,别冷着脸儿了,啊~”

再凑上去,好久没搂搂抱抱了,好怀念。扑,抱个满怀,上下摸摸:“果然清减了,你都吃什么了?不会又是青菜汤吧?”

挣出来:“没有…到冬日了,庄上要结一年的事务,又要安排好春日里的事,忙了些。”

“再忙要也当心身子,累坏了怎么办?”不满了,亲亲脸颊,不老实的手在后背上下滑动,最后落在人体上肉最多的部位,轻轻捏了一把,“胖些抱起来才舒服么”

越来越不成话了,韩嫣红着脸,丢开了刘彻:“活动一下才能身体好,我骑马去了。”

“别啊,明知道我不能这样露面的。”

第二日,刘彻又没来,韩嫣心里有些失落,一时又愤恨了起来真他娘的好像巴浦洛夫反应啊,自己就是那只流口水等骨头的狗狗!!!娘的!

刘彻没来,到了晌午,韩则却到了,拎着一只硕大的食盒,“扑通”一声,就扔到韩嫣面前的书案上了:“快给我吃了!”

“?”

“我上辈子欠了你的!”韩则悲愤,“不对,上上辈子都欠了!我欠了你八辈子了!”开始诉苦,“昨天晚上,那个六儿跑咱们家来了,说是陛下说了,让我盯着你吃饭,非把你喂胖了不可!”

停下来,喝口水,继续:“你还真是瘦了不少,都怎么了你?”自己先明白过来了,“不会是因为他吧?你真把他当回事儿了啊?他是皇帝,你能这样做么?就这么茶饭不思的?我看你脑子里真是豆腐渣!”

“他是长得还不错,你要是觉得闷,跟他一块儿混闹着玩几年,权当是解闷了,那也没什么,怎么就当真了呢?你也不瞧瞧如今是个什么形势!”韩家大哥发怒了,“外头,虽然没人明说,可对于皇帝无子,大约都是有个数的。皇帝到底能不能生,估且不论,皇后奢妒,已是让大家有些想法了。若你这事露出来,真是陈后一个现成的借口!你还不醒醒?!”

“已经醒了…”韩嫣声音低低的,“要不,我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先头觉得过得很快活,竟是把这院子以外的世界全给忘了,真是掩耳盗铃。如今一棍子打到脑袋上,我真是…”揉着额头。

“早明白不就没事儿了?”韩则明白这事儿不能逼得太紧,转了口,“来,吃点东西吧,可怜我,还得给你当送饭的,明明你这儿的饭菜是最好的…”忿忿地,“这一顿吃我的,下一顿,我非吃穷了你不可!”

韩嫣被逗笑了,胸中块垒消了不少,也松下一口气来韩则关心自己,固然是觉得温暖感动,可刘彻为了自己专程去指使韩则过来,韩嫣也是感动的,要他立时下决心,真是有些困难如今韩则转了话题,韩嫣也就跟着捧起了碗。

刘彻见一招凑效,心下大慰,不时地手抄些勒令御厨新制的菜式,奔过来就塞给韩嫣,努力想把韩嫣给喂胖了。

韩嫣胃口虽是回来了,可心情却一直好不起来,看着忙前忙好的刘彻,颇不是滋味,很想说一句:“别忙了,我不是因为别的。咱们再这样下去,不过是穷折腾罢了。你这样一时过来,一时又要去生孩子的,我实在是受不了!分手得了,大家都好过些。”可对上刘彻那双期望的眼睛,什么话又都说不出来了。

韩嫣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一点决心都下不了,居然还这么吊着。有时甚至有些自暴自弃,想把自己埋土里算了,对刘彻一些亲密的举动,居然没有太过拒斥。刘彻因为韩嫣这样,倒是心满意足,虽然到底没把韩嫣喂胖,到底还是让他“保重”了,加之喜欢的人没有拒绝自己亲近,刘彻颇有些志得意满唯一的不满,就是韩嫣一直不愿让他做到最后。

韩嫣对于性之一事,确实有些抗拒与未知的害怕,倒不是因为同性的关系,而是,他在这上头,从未体验过,对这样的事情,总是有些奇怪的心态在里头。所谓近乡情怯,其实,这种心态拿到这里,也差不多可以适用了。

刘彻痛并快乐着,眼见着爱人在怀,却不能最后吞进肚,说了“我不强你”真是个无奈其实他就是想“强”在武力上也“强”不了的,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只盼着哪天把韩嫣绕晕了,好得偿所愿。

韩嫣下了多少次决心,终是对刘彻狠不下心来,越来越唾弃自己。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试试脱敏疗法了。

在两人都纠结的时候,又一件大事发生了“春二月丙戌朔,日有蚀之。”

日蚀发生的时候,刘彻正在韩嫣那里,忽见得天色变暗了,许久没经有日蚀了,他就没往这上头想。正纳闷的时候,外头又传来叫嚷,这才知道是日蚀了。当下,刘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别傻坐着了,”韩嫣推一推他,“出了这事儿,肯定有人要找你的,再呆在这里,可真要出大事了。”

“啊!”刘彻这才醒过神来,“是啊,”神色之间还是抹不去担忧,“又要出什么事了。”

韩嫣拉住他,看着眼睛,一字一顿:“不是要出什么事,而是已经出了事,朝廷几个月没有丞相,老天爷看不下去,这才有的警示…”其实,本来说,太阳被遮住了,是国君蒙难不得掌权,这样更好,只是如今朝上形势,若无人响应,怕是会适得其反。因此,韩嫣并没有提这一出,“不管怎么样,先挑出个丞相来,这个位置有了人,不管他原来是听谁的,你都好对着这个人下手,不然,没人坐这个位置,你想把他变成自己人都无处着力。”

“嗯!”刘彻点头,平复了不少,“是这样没错。”

不去计较封建迷信的问题,韩嫣送刘彻出了门。

日蚀事件,在朝堂被归结为没有丞相。在韩家,唯一的后果,就是有关韩嫣的亲事暂被搁置了就算韩家不怕,那个,有姑娘的人家,还要觉得不吉利,得避一避呢。

刘彻在渡过了日蚀事件后,又跑过来与韩嫣聊天:“还好你先想好了理由,不然,没了丞相,这日蚀的罪过,就是我的了!”面上很上森冷,让韩嫣有种“我不认识这个人了”的错觉。

其实,这种感觉,韩嫣赋闲在家之后,便常常会有,只是,刘彻待韩嫣总是温言以对,韩嫣极少有机会见到他的另一面,只因太过熟识,才能从他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一些与往日不同。这种不同,自让韩嫣惊心。

刘彻见韩嫣有些呆,忙转了颜色,温言道:“怎么了?你不会在想媳妇儿了吧?”有些玩笑地道,“现在可得想着我,媳妇儿以后再想吧。”

“?”

“先别这些了,你要什么样的媳妇儿都包在我身上了,你且陪我吧~”贼笑着靠近了,上下其手。

躲开了:“我娶媳妇儿,跟咱们俩的事儿…”犹豫一下,“是两回事儿么?”

刘彻听不明白了:“本就是不相干的啊,你怎么了?”

可能是自己没说明白:“那个,你觉得,我,嗯,跟你之间的事儿,呃,同你与你宫里的人的事儿,是不相干的么?”

“你是你,宫里是宫里,有什么相干?”

一咬牙:“咱们之间的事情,与男女情事不是不同的么?我是男的,她们是女的,你到底,怎么看我?”

“你今儿是怎么了,老是男啊女啊的,别拿自己跟她们放一块儿,多没意思,”刘彻道,“你就是你啊,怎么也变不成女人,”顿了顿,“别想那么多,咱们,都要该做的不是?少不了要娶妻生子的,”他倒看得开,“只要咱们在一块了,快快活活的,不就成了么?”又想了一下,“不过,你要真是女的就好的,我一定娶你!”

韩嫣默了。鸡同鸭讲,刘彻怎么也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我只是想说,在爱情的天平上,我是不是可以与女人有同样的份量?我是不是有同样的资格去要求?

如今看来,刘彻的脑子里是根本没有这意识,所以,他才会听不懂韩嫣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于是,韩嫣继续沉默。敢情这位是把这事当成一夜情式的了,只图一时快乐,问题是,此时快乐了,后来呢?果然是根本就没有重视或者说正视过啊,他是把这当成互不相干的两个系统的事情了,压根就没想到这根本是同一性质的事情。

第86章 诗余

词,称长短句,初现时为诗之余,诗人多不常作词,以为小道。我,是女之余,跟人家永远不能比,男人大概是妻子之余的消遣吧。大概,我就是那词吧。

刘彻走后,韩嫣如是想。

自作多情!以为刘彻待自己比待别人好,就真是把自己给放到爱人的位置上了。或许,刘彻真是把自己当做爱人的,只是,他的“爱人”,与自己的“爱人”定义不同,内涵、外延全不一样。

就像事业与爱情之间的位置一样,大多数人选的是先事业后爱情,刘彻这个帝王更是如此。在他那里,如果做个类比的话,韩嫣与女人的位置,却是女人类似于事业,而韩嫣类似于爱情,没得比!韩嫣绝不可能取代了女人!

如是想,韩嫣心底的绝断之意更浓。这是汉代啊,大家道德的责任就是传宗接代,刘彻绝对没有把韩嫣放在与宗嗣相比的位置上。哪怕是恋人,与后世那尚可以寻觅立足之地领证结婚的同性之爱,也是不同的。韩嫣把刘彻放到那个唯一的位置上,刘彻也不可能给韩嫣以同等的待遇。韩嫣与皇嗣,孰轻孰重,这个问题,真是连想都不要想的。

都说爱情若计较了得失,就不是纯粹的爱情了,当奉献一切不计回报才是真挚。好吧,我承认我爱得不够深,你可以说,爱情犹如飞蛾扑火,爱上了,就应该是一切都不顾,更像是一种生命的本能,哪怕是死,也要坚持到底。可能是我太理智了,当然,也可以说是市侩,总要计较一下得失,我怕死、怕没面子、怕得不到回怕、怕失去现在的生活可是,人,不能光剩下本能了啊。如此失去自我,只为一人而活,只想问一句你连自己都奉献出去了,什么都没有了,你拿什么去爱人?爱,它是个动词,它要有主语,你把主语丢了,这个动作,只能交给那个有自我的人去做了。

不知是老天太过厚待自己地拉了自己一把,还是瞧自己不顺眼地踹了自己一脚,总之,韩嫣现在是不用再为到底要不要断了关系而发愁了刘彻用自己的行动替韩嫣做了决定。

二月时,刘彻见韩嫣担心这担心那,心里欢喜他紧张自己的同时,也想要给他排解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