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个好媳妇,心里就更愧疚了…紧了紧被子,两人一夜无话。

韩则到底是年轻人,又因身份的关系,见识的事情不少,也有顾忌,没有立刻暴起揍人。只是因此对刘彻的感观又差了几分,颇有点岳父见了勾引自家乖女儿的混小子的心态,这韩嫣又是个男的,韩则对刘彻的不满更甚。

哥哥到了受到不公正对待的弟弟家来安慰一下,这是很正常的,于是,刘彻便常受到韩则搅局的困扰。

追人家妹妹的,可以对大舅哥说:“大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那,追人家弟弟的呢?饶是刘彻,也没那个脸皮说出这样的话来。

于是,只有郁闷。

韩则要是碍眼也就罢了,顶多不去看他,然后,等他走了,再多吃两口嫩豆腐赚回来。可韩则不但杵那儿,他还会暗讽两句。不外是暗示刘彻“松柏当为栋梁”你这么做是耽误了我弟弟之类,他说的挺对,刘彻也不好意思说:“我没说不让你弟弟做他想做的事,只是开发他的感情世界。”于是继续郁闷。

“这茶盏好像是上造的啊。”韩则又开始了。

“是啊,”刘彻没好气,然后又炫耀道,“上造的东西,拿来给阿嫣用,正合适。”

“陛下赐的么?”韩则肃容。

“是又如何?”我对他还不坏吧?

“敢问陛下,这东西经过宫里记档的么?若是没有,私藏御用之物,这罪名,舍弟可担不起。”为弟担忧的好哥哥模样。

“…”

如是再三。

刘彻这些日子总爱在身上揣些精致的好物件,拿过来送给韩嫣:“你原来那个不好用了,都旧了,来,这个比较顺手。”希望韩嫣身边用的,全是他的东西,因此,带过来的东西却是比较多。

被韩则一天挑一样,最后,是生生逼着刘彻再带了回去,刘彻七窍生烟。

韩嫣在这事上,本身就觉得理亏,韩则说得也是正理,他也是想推辞的,只是如今情形不太好意思直说不要,正在想借口呢。韩则说话的时候,他早低了头乖乖听着了,也不帮腔,韩则说得实在有些刺人的时候,也只是一句:“哥哥累不累?要不要喝茶?”

韩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自己回家喝去!”一瞪眼你给我小心点!

狗狗一样的点头:知道了。

第82章 亲热

韩则一走,刘彻便蹭了上来,先是报怨:“他管得还真宽!”

然后再表白:“是我想得不周到,先头老太太还着人查过你的账目,亏得是你仔细,才没出事儿。我居然给忘了,真是对不住。下次不会了。”

韩嫣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刘彻这脾气,谁都甭指望他能改,他想要对一个人好,才不会顾及那么多,谁说都没用,除非给他来下狠的。韩嫣还不想把自己当成牺牲品,用自己的性命给刘彻当个血淋淋的教训,刺激得刘彻瞬间成长。因此,只能软磨硬泡,无奈效果并不是很好。如今韩则能刺激得刘彻老实了,韩嫣自是开心的。

心里也就高兴,脸上颜色不免又柔和了几分,刘彻大乐:“再笑一个好不好?”

黑线!!!换个场景,这刘彻就得是那等着正义侠士来铲除的当街调戏良家,嗯,那个,的地主家少爷了。

忍不住手痒地送刘彻一个暴栗子:“你怎么不给我笑一个?”

咬住下唇,我这都抽的什么风啊,居然说这样的话。

刘彻果然听话,嘿嘿地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还直瞅着韩嫣,看得韩嫣老羞成怒,扑上去拿手捂住他的嘴。

“唔。”飞快地收回手,瞪眼,这家伙,居然在自己手心亲了一下。

刘彻却敛了笑容,眼见着韩嫣红着脸斜眼嗔他的表情实在可爱,韩嫣有双艳丽的凤眼,本当最是风情万种的眼睛,韩嫣却整日努力严肃面容,少见风情,刘彻心里一直大呼可惜。此时见了与平时不同的样子,不免心神一荡,顺着韩嫣扑上来的姿势,一把就把韩嫣给抱个满怀。

“你…别闹了…唔…”

韩嫣呆呆地看着刘彻,半晌才回过神来初吻,没了…

刘彻见韩嫣傻傻的样子,显是没经过这事的,心下大喜之余更添了些柔软。左手托住韩嫣后脑,右手揽住他的腰,放缓了力道。唇先在韩嫣的唇上辗转磨蹭,见韩嫣没有反对的意思,慢慢伸出舌头,在唇缝上轻舔。韩嫣觉得唇上发痒,动了动唇瓣的同时也醒过神来。醒过来就发现刘彻的舌头已经突破了防线,再要挣扎时,发现自己被他托着腰已经后背悬空,使不上力气,两人身体之间一丝缝隙也没有,自己的双手正在他的背后乱舞,当下脸烧得更厉害了。

标准的菜鸟遇到这种情况的反映啊~心下真是又羞又恼又无力。

刘彻再轻舔韩嫣的牙龈,力道拿捏得正好,让韩嫣只觉得像是羽毛轻拂在掌心的那种感觉有痒难搔,头被刘彻托在手里没法转动,当下只得放松了一直咬紧的牙关。

很好!策略很成功,刘彻很满意,当下长驱直入。舌头向上弯起,再轻舔一下上颚,韩嫣痒得受不了,舌头乱动,想赶出这个入侵者。

正中下怀!刘彻收回作怪的舌头,不再挑弄可怜的上颚,转而缠住一直躲着他的丁香颗,吮吸、厮磨。韩嫣确是没经过这场面,一时手脚发软,自身的重量都交给刘彻了,最后连眼也闭上了,双手搭在刘彻背上不动了,只剩下长长的睫毛在轻颤,竟是全由刘彻作主了。

许久,刘彻方才从韩嫣唇上移开,看韩嫣面泛桃花双眸紧闭,不由得呼吸一滞。韩嫣却突然睁开了眼,下视,看到在自己腰带上动作的那双手,才惊觉事情有些过火,慌忙从刘彻怀里挣出来,衣衫宽大,一时缠了他个手忙脚乱跌到了地上,韩嫣顾不得这些,忙用手肘撑地,向后挪一两尺,这才慌忙直起身系上被拉开的腰带。

做完了这些,再抬起头来看刘彻,正一脸懊恼看着自己,韩嫣脸上发烫,又别过眼去。

刘彻又扑了上来,把韩嫣又扑得躺下了,贼手还在乱动:“阿嫣…”声音是沙哑的,再“不通人事”的人也听出这里面对于“通人事”的渴望。

韩嫣不由轻颤:“别迫我,好么?我…你…”双手紧捂住腰带,抬着有些湿润的眼,看着刘彻。

刘彻心里一软,停了手,右手撑地,直起身来,左手却伸向韩嫣。韩嫣顿了顿,小心地伸出右手,握住了,略一用力,也坐了起来。

抱住韩嫣,不甘心地又狠狠吻住,直到两个都觉得喘不过气儿了,才松开唇,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我不强你…”还是不甘心啊,再亲亲。

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偷着不如偷不着,刘彻就处在这个微妙的情境下。好比一个人嗑瓜子儿,嗑一颗吃到一点点的肉,觉得真是香甜而且非常不过瘾,却又忍不住还想再嗑下一个,这回的吃完了还想着下一回,总是吃不够。如果有人剥好了一堆让你吃,抓了一把塞嘴里嚼了,觉得香是香了,总像是缺了点什么,再抓一把,嚼,抓个三把五把以后,却提不起劲再嚼了。

说穿了,这就是欠抽型的欠虐物种,非在被折腾了以后,费一番力气他才觉得自己真是付出了才有回报,得来不易的才会珍惜,白送的他还不要,简单直白的说就是犯贱。刘彻的状态,基本上就是这样。尤其是身为帝王,一般而言,至少在情之一事上,只有他不要的,没有他得不来的,一旦求之不得,便要辗转反侧,想着法儿上赶着讨好了去。要是有人上赶着讨好他,他觉得高兴了,或许能看两眼,若是当时没兴趣,那甭管旨多大的力气都是空气。当然,你的架子也不能端得太高了,太高了,整天觉得自己比他还高贵,那就坏事儿了,例子,就是阿娇了。

当下,刘彻也不再迫着韩嫣,只圈紧了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韩嫣面色却没褪当你明显感觉得到紧挨着你的人,这个男人,他身体某个部位有明显变化的时候,而你又不愿意用他希望的方式为他解决问题,而他没有强迫你的意思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像韩嫣这样,装不知道。

这不知道,也不是好装的,时间稍长,刘彻还没有发生让韩嫣放心的变化,想当然,玉人在怀,刘彻能没有立时化身成狼,已经很有君子遗风了,你还想让他怎么样?

于是,韩嫣装不下去了。猛地从刘彻怀里挣了出来,脸对脸,面色绯红地看着刘彻,越靠越近刘彻惊喜万分,难道…

正想着,韩嫣凑过脸来,在唇上轻碰了一下,刘彻激动了,待把这磨人精抓回来好好教训一番,好让他知道什么叫老实。这回,韩嫣的行动力回来了,噌地就跑到门口去了,在门口立定。回眸一笑:“快把自己收拾好,我在外面等你。”

本就身形修长,此时配上宽袖的曲裾深衣,冬日的阳光,透过门给他周身镶了一圈柔和的金边,加上仍透着浅粉色的轻笑,刘彻看得移不开眼。呆愣间,韩嫣早溜了,还非常体贴地把门给带上了。院子里传来清脆的笑声,刘彻暗咒!

待整理完一身狼狈,出门去寻韩嫣时,却发现他正站在院里等着呢。走近了,却见韩嫣已没了方才的模样,脸色已是恢复如常,只是刘彻觉得那脸上挂的笑容,有些可恶。美则美矣,可怎么看,都像在调侃自己。心下暗恨,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么狼狈?

心动不如行动,伸手抓过罪魁祸首,要让他付出点代价来让自己的心情变好些。出了门,韩嫣便不如在房里那般乖顺了,他身手本就灵活,刘彻费了半天劲儿,连衣角都没碰到。两人你追我赶了半天,刘彻终于耐心耗尽,真恼了,不动了。

韩嫣笑着回头,见他不动,悄悄走了过去:“怎么了?”

“哼!”扭头,不理。

伸手捧起:“说话啊。”

把头从手里拧出来,这回连哼都懒得哼了。

韩嫣也觉得闹得有些过了,咬住下唇,拉拉刘彻的袖子。

“哼!”抽回袖子。

韩嫣面上也挂不住了,立住不动了,垂下眼睑,有些手足无措,他哄过刘彻,却没哄过这种情境下的刘彻。哄一个被自己逗得怄气的情人,韩嫣是从来没有接触这样的案例的,更遑论经验了。

刘彻本是生气的,至于生完了气要怎么样,他自己也没想好。不过,现在他知道生完了气要怎么样了!见韩嫣没动作,他一下子噌出火来了你怎么就没再动了?我生气就是要你再,那个什么什么的。我哄你时可是死皮赖脸的费尽心思要你开心,你倒好就这就完啦?

这纯粹是胡扯,估且承认刘彻有耐心哄人吧,韩嫣还真是不用哄的那种人,也没怎么给过刘彻脸色。

刘彻自觉得受了委屈了,再一声冷哼,一甩袖子,看都不想再看韩嫣一眼,直接拨腿就要走人。走到院门口,得顺着跟拐个弯才能绕到大门如今,他是不用翻墙了拐弯的时间眼风不经意一扫,正看着韩嫣呆呆的看着他。

韩嫣本是站着不动的,局面有些僵,他拉不下脸再说话,再木着呢,刘彻突然走人,他听得动静,有些惊讶地望向声音源处,看到刘彻径自走了,一时脑子反映不过来。见刘彻看了过来,方才明白,这位是要走了,心下不失望是假的、不委屈是假的、不懊悔也是假的。这么多表情挂在他的脸上,配上漾着水光的眼睛,比平日艳上几分的唇色,倒教刘彻不忍了。

于是,刘彻又折了回来,在韩嫣面前立定,挑眉,也不说话。

韩嫣不自在地动了动,嗫嚅道:“你…”你不出来了,眨眨眼睛,咬咬唇,还是拉住人家袖子。然后,动作都做出来了,颇有了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了,昂起头,脸上的意思很明显了敢这么走了试试看!

刘彻看着韩嫣嘟着嘴、挤着眉的样子,颇觉有趣,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韩嫣倒放开了,斜眼睨他:“笑什么?你,你就折腾我吧。”

刘彻上前揽住韩嫣肩膀:“到底是谁折腾谁呀?嗯?谁把我扔屋里的?嗯?”

韩嫣不好意思了,确实有点不厚道。刘彻何等人,怎么会抓不住这机会,当下便腻了上来。

直到刘彻满意地回宫去了,韩嫣才发现自己真是被他吃得死死得,跑到三垒了都。

刘彻也有同感:真是被韩嫣降住了,他说不要,自己居然就放手了,煮熟的鸭子,就这么从祸里扑腾着翅膀飞到天上去了。到最后,连气都消了,居然没降住他。

第83章 惊雷

虽说与刘彻还在肉麻兮兮,韩嫣到底还算没忘了正事,把那一套理论的东西整理出了个大纲之后,再细细与刘彻商量了一下,又找来韩则密谈了半天。

有些言论就悄悄地流散了开来,崇扬君权,却避开了母后干政这个敏感的话题,其实,只要有皇帝,这后宫、外戚、宦官在朝政上的影响力是必然存在的,没必要在这上头死磕。然后就是BALABALA一些其他的老生常谈,再佐以实绩的观点,一时之间,长安城里,又刮起了一阵小风。

王太后见刘彻常不在宫里,心下忧虑,田蚡等人如今是不大进宫了,平阳来了也带不了太多的讯息。王太后也知道刘彻去上林,不过是个借口,倒是借这个机会去会韩嫣比较多,心下暗恨。好在窦太后生日将近,刘彻眼看着就是非呆宫里不可了,王太后心里才舒坦了些,此时倒感激起窦太后的生日真是时候了,连嘱平阳,抓紧时间把家里的女人准备好,最近事多,一闲下来,就想法儿把刘彻给拉回来。平阳自是应允。

刘彻到了十一月的下旬,却是没有功夫再来了窦太后的生日又要到了,祖孙俩再有龌龊,这朝廷的面子还是要的,刘彻还是要表现得比较像样子一点,于是,只能满心遗憾地窝回未央宫。

这未央宫,他是极不愿回的,未央宫里有个在他眼里已经看厌了的黄脸老婆常常跟他上演泼妇的戏码,动不动就拿“恩情”压他阿娇发现每次一说到这个,刘彻就闷声不吭,以为抓住了罩门,自是要拿来挂在嘴边压刘彻,让这丈夫老实些、对自己好一些,却不知刘彻最恨人提这个。未央宫旁的长乐宫,却是他心中最深的阴影,连看着都觉得压抑。刘安偏还要打着“侍奉”窦太后的旗号,得空就进宫,刘彻更觉得这宫里腻味透了。

再腻味,他还得乖乖地呆着,不能出去,心下真是难过到了极点。

冬日到了,他惦记着韩嫣,照常例,太皇太后、皇太后、帝、后、太子的生日,对百官都是有赏赐的,想着韩则那真真假假的提醒,再翻翻韩嫣的履历,发现他头上还有个屯骑校尉的衔没去上大夫韩嫣自己辞了、关内侯他拿来赎人了、建章监因为被禁足不能视事也交了印,就剩这校尉还挂在头上当下大喜,特特嘱咐春陀等人挑选了实用又不打眼的赏赐着六儿亲自送到了韩宅去。

一大早,六儿就带着东西敲门来了,韩宅少不了开了大门接御赐的东西皇帝有时候还偷偷摸摸地翻墙呢,这会儿他的东西倒光明正大地进来了。

韩嫣看着这些赏赐:衣服、被子、笔墨纸砚、钱帛、还有一套玉制的碗筷茶具,拢在一起,也就是一箱子的东西,数量倒是不多,质量却挺好。

看过东西,与六儿不免又交换了些近日消息,得知了宫中动态。六儿比较关心韩嫣:“韩大人,不是奴婢多嘴,您跟陛下,可要小心着点儿…”

韩嫣很尴尬,事情被说破,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最近,这风声可不太好,”六儿倒没再八卦,续道,“陛下最近常来您这儿,虽说瞒得好,可贴身的人,都晓得一些,难保不会…”

“再者,最近”看看左右,方才小声道,“外头颇有些传闻,说是陛下无子…淮南王又常带着一双儿女在大家眼前转悠,小翁主确实聪明伶俐,招人喜爱,童言无忌,旁人夸她的时候,她却说,陛下与皇后的孩子可能会比她还好呢,然后…”

如同再年轻刘彻终是汉武帝一样,再小,这孩子她还是淮南王的那个智囊翁主,真是“童言”真是“无忌”。

“您可别把自己扯进去了,”六儿最后嘱咐,“远着点陛下。”

在这时候,能得这样的提醒,韩嫣着实感激六儿,当下长揖。而后,道:“你能这么提醒我,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事,我晓得了。另外”叹口气,“淮南王,你们也别太近了…他…论血脉与陛下、太皇太后毕竟远了,又是孤身在京…”他当不了皇帝。

六儿心领神会:“奴婢晓得了。”

“这赏还有旁的人有么?”

“您的意思是”

“先头也有些一块儿被命回家读书的,他们怎么样了?”

“太皇太后正厌着他们,陛下也恼他们不成事,自是”

“这样…”招招手,附耳过来,小声说了几句。

“您放心,这话,奴婢一定替您一字不错地带到。”

六儿走后,韩嫣却是心下难安,翻看着东西发呆。的3c7781a36bcd6cf08c11a970fbe0

无子!刘彻到底是要直面这个问题了,这绝不是空穴来风,当然,也没有人会直接当着刘彻这么说直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是刘彻被废已是板上钉钉了,而刘彻的情况还没有这么糟糕。

然而,无论如何,孩子,都是无法逃避的现实问题。的043c3d7e489c69b48737cc0c92

卫子夫!

韩嫣仰面看向房梁,自己真是糊涂了,凭什么能让刘彻只为自己一人驻足?身为结发嫡妻的阿娇,不过也是这个要求罢了,然后,得到的只有厌弃,自己又算是刘彻的什么人?自己注定是不可能得到一个完整的刘彻的,那么,如今,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又把自己放到了什么位置上来?

建元二年三月上巳,未央神话的起点,快到了…该抓住这点时间,做最后的疯狂么?韩嫣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放进了沸水里,不停地抽搐,难过得厉害。

长乐宫,长信殿,正有人在议论着韩嫣。

“程将军,”这是窦太后,“你教的好学生啊,真是陛下肱股,君臣相得,他为陛下硬扛,陛下也能在这个时候不怕老身不高兴,赏赐也有他的一份。真是难得呢。”

程不识一向是寡言的,此时牵涉着自己的学生,自是更不好开口了。

窦太后今天偏想要他表个态:“你怎么不说话啊?”

程不识无奈,只得回话:“回太皇太后,韩嫣与陛下自幼相熟,他不向着陛下,又能怎么做呢?他若不站在陛下一边,那臣才要觉得这个人背主。”也是做过韩嫣老师的人,程不识对于韩嫣保王臧,好感只有比别人更多,虽不愿意说话,不过一开口,却是不由得偏心了几分。

窦太后点头:“却是可惜了,忠心可嘉,他倒与那帮子想着自己出头的儒生不同,能舍得自己的爵位,却是不容易。只可惜,他也不是很信黄老,居然在殿上说那样的话!”窦太后对于“垂拱”一词,颇为不满。

“至少,比儒生好…臣等已老,陛下却年轻,身边围着的全是不安份的儒生,韩王孙虽然不是极崇黄老,却也没有要把黄老挤下朝堂的意思。”说话的却是直不疑,对于说动这位岳父大人,韩则倒是没费多大的事儿,利害关系摆在那儿就像直不疑说的,学黄老的年轻人没有得用的,至少,韩嫣不是很排斥黄老。加之又是姻亲,直不疑自是不会说韩嫣的坏话。直不疑再“清静无为”终要食人间烟火,终有自己的利益,他会做怎么其实并不难猜。

程不识抬眼看看直不疑,心道,这才是真正的会说话呢,一下子就说中了窦太后的心病:年龄!符合自身利益的人!

“再看看吧…”窦太后如是说。

两人称喏告退。因是长乐卫尉,程不识便送直不疑出宫,一路上又对于近日传出来的那些言论,作了点交流,得了各自想知道的东西,满意地分手了。

于是,直不疑知道了窦太后言词之间,对于韩嫣本人还是没有太大不满,只是对于他为曾经的太子少傅出头而不高兴。程不识也知道了,最近刘彻对朝上旧人,并没有很大怨气,愿意妥善安置至于已经闲在家里的直不疑为什么反而知道皇帝心思这种事情,消息来源自是不用问,这不用问的消息来源彼此心知,只能更证实其中的可靠。于是,在位的与在野的都有了新的秘密情报和新的谈资。

程、直二人退下后,馆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娘,您这是”

“廷辩,万没有事先想好了词的。”

馆陶不解,却听窦太后道:“以前倒是小瞧了他,你啊,以后待韩嫣要改个心思了。”

“娘,您说的这些,我怎么不明白啊?”

“韩嫣于皇帝,不止是个玩伴那么简单。”

“朝中这么多大臣,皇帝在如今都没有想着结交,还想着到他那儿去,不是玩性大么?”馆陶说得有些轻蔑又有些生气,“整天跟男人混一块儿,难怪阿娇到现在没怀上了。”

窦太后皱皱眉,沉声道:“你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皇帝这些年究竟是与阿娇在一起的时候多些,至于韩嫣,廷辩可不是事先想了什么到时就能用到什么的,他倒还真有点学问,你没听说过么?如今外头传的那些,倒是他想出来的。皇帝一心要自己做主,断不会有这样软和的心思。再者,韩家连着塞侯,给他没脸,难保大家心里都不自在。”

“可皇帝也不能老往他那儿去吧?”馆陶的心思与窦太后压根就不在一处。当家管事的与下头不管事的,想的不可能一样。窦太后是那个当家的,馆陶就是那个沾光的。位置决定大脑的运转方向。

“再过些日子,晾一晾他们,再召回来吧,也磨磨他们的性子,省得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想乱折腾,”窦太后拍板,“你就甭管这个了,先去看看阿娇吧,老这么闹,也不是个法子。”

未央宫,宣室,刘彻也在向六儿问话:“东西都送到了?”

“回陛下,奴婢亲自交到韩大人手上的,”六儿垂手回道,“韩大人亲自接了,说是东西都很合用呢。”

“是么?”刘彻笑眯眯地,“你这事儿办得不错,下去领赏吧。”宫中赏格都有定数,如果主子们不直说赏多少东西,那就是按这个定数来的,依各人品级和办的事,赏格也有不同,六儿这份,无疑是挺大的。如今,刘彻却瞧着六儿竟没什么欢喜的神色,一时有些纳闷:“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不成?”

“这”

“说!”

“奴婢眼瞧着,韩大人似乎有心事…”抬眼瞄瞄刘彻,见他的表情分明是很想知道,再不说怕是要掐着脖子问了,“韩大人似乎很抑郁,他说”顿一下,回忆一下,“陛下很该安抚一下先时替您出过力的,由着太皇太后诞辰,正可赏些人,实在不方便的,嗯,不好明着赏赐,至少,也要派个人到人家那里坐坐。这样,也显得陛下没有忘了他们。”

刘彻听完,挥退了周围的的,自己坐着想了一会儿,随即又跑上林去了。

刘彻跑到韩嫣家的时候,正是韩嫣的午饭时间。从各个方位到韩嫣院子的路线,估计刘彻比韩禄都熟,当下熟门熟路地奔了过来。瞄了一眼韩嫣的午餐,一时愣住了:竟全是素食,一碗青菜汤、一小碗米饭、一碟子糖醋脆腌的萝卜皮儿,再没旁的了。

入了冬,自十月过年开始,年节、皇帝生日、太皇太后生日、正旦,节庆是一个挨着一个,有条件的人家,自是鱼肉不断,韩家也是如此,加之冬日里本就没什么素食,韩嫣一向讲究经营搭配,全是荤的,吃得实在是腻了。今日一早,刚用了早饭六儿就到了,因着那“无子”的话题,他又想得自己心里难受得不行,实是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两相作用之下,就把一顿寒酸至极的午餐显现在了刘彻的面前。

“你就吃这个?!”刘彻显然很震惊。

见刘彻来,韩嫣更吃惊他不是很忙么?他不是应该担心着到哪儿弄个可以生儿子的女人么?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了?

正惊讶间,刘彻已经到跟前坐下了,拿过韩嫣手里的筷子,拨拉了一下饭菜:“这都什么啊?你怎么能吃这个吃?前几天我在这儿的时候还吃得挺好的”猛地顿住。

看着他的表情,韩嫣倒被逗笑了,这人怕是以为自己已经穷得只能吃青菜了,自己穷得只能吃青菜还要把他照顾得妥妥当当的。韩嫣对刘彻的了解显然到了一个让人惊奇的程度,因为此时刘彻的眼圈都有点儿红了,声音也哽了:“你怎么就到这样儿了?日子难过,你就不会跟我说一声?我、我、我、你跟我犟什么?!”

果然是想岔了。“真以为我吃不上饭了?”韩嫣叹气,“只是今日没胃口,才要吃得清淡些。我要是真穷了,才不会在这时节吃青菜呢,你不知道冬日里能吃上菜的都是富人么?”

刘彻狐疑,他还真不知道,须知这食肉和食菜,本就是划分生活水准和社会地位的一个直观标准。宫里有温泉地种的菜,建章那儿还有土制的温室,刘彻从来没有为吃的困扰过,他那点常识都是从书本上看来的,这季节的因素,他就没注意过。

“真的么?”

常识普及中…

“那也不能光吃这个!吃菜怎么能跟吃肉比?!”刘彻算是接受了韩嫣的解释,仍是不放心地命令。第一印象很重要、固定思维很强大,在刘彻心里,韩嫣就是个宁愿自己委屈,也不会给人添麻烦的人。哪怕明白韩嫣并没有很委屈,他还是不放心。

“知道了”韩嫣拖长了调子,回答得没精打采,“你不会单为了瞧我吃什么就跑过来的吧?”

“险些忘了,就是六儿回来说…”

“那个事情,不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