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真的惊讶了:“这是你想的?”

“不是,”实话实说,“是从各家采的,各取所长吧。”

使劲往里面搀沙子,只要这种不断向上的进取精神被整个民族所接纳,整个民族思想上不被所谓“仁爱”所愚弄,以致出现周边国家只要牵几头羊说是进贡就能得到大量珠宝、金银、玉器、丝绸之类的事情就好。更可笑的是,上一道文书声称承认自己是附属,也能得到如此这般的许多东西。而此时,本国百姓而在承担着沉重的赋税,衣食难继。

真不想回去上朝了,就接着整理这些东西好了,再整理出一本国与国外交的原则就好了“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

刘彻沉默了一下:“这是好东西,要是早拿出来就好了。”

“早了也拿不出来,我也就是到现在才有空儿把想到的给写了出来,还要再具体的整理一下呢,等真写出来了,你再看,保管让你大吃一惊。”

目前的理论虽然多,但是没有成系统,全是零散的,连写的人都搞不清条理,别人读的结果自然是五花八门。先写出概念、原理,再进行推理,未必做到明晰、准确,少产生歧意。

“这里头有些东西…”刘彻顿了顿,“还要想一下。”

“嗯,就是先写出来,再慢慢琢磨有所取舍,一起看一下吧。”

刘彻点头:“合适的时候,你就把这个拿出来。”

“不行!”

那不是孔子的位置么?哪怕现在呼吁百家争鸣了,也不行啊。这新的学说,就是要拿来当成国家宗教的,可以说,它根本就不是一个学说,而是一种即将作为国家强制力推广的民族精神。做一个学说的创始人,谁都愿意,可作为一个宗教的创始人,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尤其是韩嫣先头拼命把儒家拉下神坛,这会儿,他自个儿上去了…这个位置,谁都不能去坐!韩嫣也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坐上这个位置。

再解释一下这中间的区别,刘彻明白了:“这话,谁都不能说,难道要找个鱼肚子塞进去咱们再剖出来?那不成新垣平了么?”

“这倒不用,不如,由你下旨,命大家一起评定,与现在正在点校的经籍一块儿拿出来就成了。”群策群力的结果就好。

“不过,这墨家怎么也写进去了?”工人、技术人员、研究人员,在汉代的地位,只有一个字,低!商人还能赚钱,拿钱捐个爵位洗一洗出身。可“工”这个阶层,连这点都办不到,只有做点小手艺养家糊口。

“如果全国的人,都想着怎么改进农具好多产粮食多开荒,这个国家会怎么样?怎么看都比理着琢磨圣人之言,然后一鸣惊人,到朝堂上谋个一官半职,然后整天聒噪强吧?好歹有点真本事。”拣最简单的说。

点头。

当下一个问,一个答,把细节给推敲了一下,约好了明日再谈。

直到天黑前刘彻离开,韩嫣才回过味儿来他,怎么明天还要来啊~

第80章 情动

第二天,刘彻果然来了,照例蹭了顿早饭,如此蹭饭的行为,让韩嫣想收他餐费。

“昨儿说没准备好,你先说了学说上没准备好,难道还有别的不成?”

“是啊,在朝会上,你只是用了儒家,可对黄老却没有一个明确的安排,他们不放心,所以,太皇太后生气的时候,他们自然就站在太皇太后那里了。这倒不是因为他们不忠什么的,而是人之常情,不喜欢动荡。儒家与黄老成见太深,儒家又是惯常针对黄老,见学儒的出头,黄老自己事先一点消息都不清楚,能不慌么?”

刘彻拍拍脑袋:“却是忘了这条。”

继而拍拍脑袋:“先前不是没想到这条么?”嘟囔了一声,“本以为他们掀不起风浪的,”再埋怨地看一下韩嫣,“你又没提醒我!”

!这还怨起我来了?不是问过你了么?你觉得跟老太太对上了,有多少大臣会站你这边儿?居然选择性失忆!

不过,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事情都发生了,再翻旧账除了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更混乱以外,丝毫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忍!

“这我也是没有想全的,”韩嫣虽然委屈生气,仍得解释一下,“是兄长大人说起,我才想到的。”

“他?”刘彻有些惊讶,因为最初韩则大哥别扭的不理韩嫣,让刘彻对韩则的印象停留在这是一个傲慢无礼的家伙这一面上,至于其他的方面,刘彻才没有功夫理他。

“是啊,”点头,“我也搞不明白,明明之前黄老已经不那么抵触了,为什么还会跟儒家硬扛到底。”

“这却是我没想周全了,”刘彻有些懊丧,继而两眼放光,“你说,要是我想到了,给了他们一个安抚,昨天会不会就”

“这个我也说不好,没发生的事,我不敢乱猜。”韩嫣答道。

“你就猜一猜嘛!”刘彻非要韩嫣推演一下。

这算不算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韩嫣在心里翻个白眼。

“若大臣们不抵触陛下,那太皇太后再生气,她也没有办法的,”顺着他说,“太皇太后,是皇帝的祖母,先有皇帝,皇帝的祖母才能被称为太皇太后,后宫,永远是依附于帝王的。”

刘彻高兴了,笑了又,又觉得不好意思,挠挠头:“不说这个了,事到如今,说了也没意思。”

“那就读书吧。”韩嫣提议。

“老是读,一点意思也没有,咱们骑马去吧。”

“别忘了,你是偷跑出来了。”韩嫣凉凉地刺他,“要让人知道了,你最近都别想出来了。”

“那把你写的那个,给拿出来,咱们再改改。”呶呶嘴,目标正是写着杂烩学说的新主张。

“好。”

昨天刘彻走后,韩嫣自己又寻思了半天,终是觉得这新的学说有些太杂,必须先整出个条理来才行。儒家、黄老,之所以影响如此之大,除了有社会基础外,还有另外一个非常明显的物质,那就是他们的思想很明确。包括之前秦国的法家,也是立意明确单一的。

越是简单的道理,越容易普及推广,越是纯粹的东西,越好接受。而韩嫣的新学说,很持中,又把各学说给揉杂到了一起,内容太多,能全部把握的人实在不多,不能全部把握,就只好拣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去体会,那样,事情就又回到了原点。

韩嫣想了半天,也不忍删去任何一个部分,最终决定以体系、形式、条理来取胜。定义、概述、原理、分章论述。这是后世随便翻开一本普及读物都会有的结构,在这个时候却没有出现《论语》中心思想是“仁”,可从开头讲到结尾,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定义,只是东一句仁者爱人,西一句克己复礼为仁,等等等等。到底什么是仁?孔子也没有集中给个定义,于是大家便从中摘句,按自己的意思来理解。然后,谁都不服谁,搞出若干流派。再然后,得到国家承认的那个流派本身就是残缺不全的,这样的学说居然成了国策,那这个国家从精神上也就是残缺不全了。

于是,韩嫣便写了这样一个范本哪怕这个学说不能流传下来,有这样一个想论述什么,就事先给出定义的习惯让大家接受了,不论是社会科学还是自然科学都会有很大的发展。中国古时的自然科学一直领先于世界,后来却没落了,主要原因一是封建国家思想上的蔑视,另一个,就是自然科学没有形成一个理论体系,只记了配方却不研究原理,因而缺少了进一步发展的一个平台,让发明犹如横空出世,下无根基、上无发展。

我没那个本事把两千年后的知识全背给大家,至少,我给大家一个可以发展出这样先进文明的体系框架。如果连这个目标都达不到,至少,我把建立一个科学的学科的模式给大家画了出来。再退一步,最起码,给大家带来一点实验科学的精神也是好的。

一门学问,是要让大家都明白,进而努力去钻研,使之发展,而不是自己说出来之后让大家都仰视,把自己尊奉为神的。

后人更比前人好与前人只能跪拜前人,这两种情形,显然,前者更有前途。长江后浪推前浪绝对比一代不如一代,更让人欣慰。一个人,一旦有希望后人永远不如自己的教主心态,那即便他再天才地开创了一门学说,这个人也是不值得尊敬的道德缺失者。

哪怕被公奉为某一学派、学科鼻祖的人,也应该把自己当作整个学派、学科的一份子,自己只是开章,后续要其他人来写,这篇章才会宏大,这学问才会发展。不能把后来者都置于自己的阴影之下,大家都只是整个篇章的组成部份,只不过位置不同而已。

韩嫣要传达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讯息。也明确地把这个写进了自己的手札里。

刘彻看着韩嫣熬空画出来的树形图,很是感叹了一番,真的很直观很好理解。当下,一条一条接着推敲,又是一日过去了。

自此,刘彻就成了韩嫣家的食客,蹭饭不交钱的那种。蹭着饭,不发人家工钱,也没有洗碗洗盘子抵债,还要韩嫣给他当参谋、心理医生。

开始的时候,刘彻还正正经经地与韩嫣面对面坐着讨论问题,分开桌案吃饭。后来,便硬是厚着脸皮,以靠得远了讨论不方便为借口,到底还是让他挨着韩嫣坐着两人并排靠着肩坐了,凑在一起看同一份文稿。

韩嫣耳朵都红了,这文稿内容颇多,当天修改的地方能当天整理出来就不错了,再抄一份时间上是来不及了,内容上又要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只有自己动手,刘彻,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韩嫣自己抄。因着这样,韩嫣手上只有一份文稿,两人不能隔远了讨论,面对面坐着也不方便,只好挨紧了。

挨了就挨了吧,刘彻的手还不老实,挨着挨着就挨太紧了,他说:“这么挨着不得劲。”啪嗒,左手就搁韩嫣腰上了。

韩嫣坐左边,刘彻坐右边,韩嫣的右手正挨着刘彻的左手,负责记录的是韩嫣,所以,刘彻就打着方便韩嫣记录的旗号,把左手搁人家腰上了。偏他还一脸的坦荡,见韩嫣有些羞恼地瞪了过来,刘彻很无辜:“怎么了?写好了么?”脸上很无辜,手也很无辜地在人家腰上乱逛。

韩嫣真想拿手里的笔在他脸上画个大乌龟!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脸上更红了。

刘彻却开心了,越发靠得近了,左脸蹭右脸:“阿嫣…”

“阿嫣…”

韩嫣浑身燥热无力,他心里待刘彻确是与旁人有些不同。韩嫣待自己算是诚实的,他能承认自己的心意,此时就有些莫名的心虚了,本来刘彻若不这样腻歪,韩嫣也还能当没自己什么事,目前刘彻这行为…要他再装没事,还真装不出来两人心里都明白,还都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装对方不知道自己偷偷占便宜,一个装自己不知道对方占便宜,装着装着就装不下去了,尤其是韩嫣对着刘彻那双戏谑的眼睛时。刘彻却只是左蹭右蹭,嘴里只是叫着韩嫣的名字。

恨恨地看向刘彻:“混蛋!”

“?!”刘彻眼里闪着疑问,脸上却笑了出来:“我又怎么了?”说不强你,可没说不碰你啊,再说,现在你又没反对。

“你就是混蛋!”放下手上的笔,“没事惹我做什么?!”

刘彻要不说那“不强”的话,韩嫣也不会放松对他的警惕,然后,就心里对他有情感方面的注意,这注意与以前不同,以往是防范式的注意,如今是观察式的注意。注意得久了,就有些放不下了。

想到这里,韩嫣狐疑地看着刘彻,他不会就是以退为进,然后…就跟三级跳似的先退两步,再借这个距离来个加速跑,噌地就蹿过来了吧?

再看看刘彻,他要是有这个情商,自己这头呆鹅,早就成了人家盘子里的烤鹅了。

心下叹气,这是歪打正着了。本以为自己退居家中,他在宫里周旋,见得少了,事情多了,也就淡了。谁想他又追到这里来了呢?要仰天长叹,大呼一声:“这就是命啊”么?

“你说话啊…”刘彻见韩嫣脸上神色变来变去,一言不发,最后扭过了头去,有些慌了,忙把手放了下来,在这自己衣服上搓了搓,“你别生气好不好?我是混蛋…就是忍不住么…”

韩嫣叹出声来:“坐了这么久,有些累了,要不要出去走走?”笑问刘彻。

刘彻没想到还能得着好脸色,呆了一下,韩嫣已经站了起来朝他伸出了手。刘彻没反映过来,韩嫣手伸在他面前,不见刘彻有动静,有些尴尬,讪讪地想收回手,却被啪的一声抓住了。

好疼!那么大力做什么?

刘彻顺势起来,只是嘿嘿地笑。

这家伙是刘彻么?不会是突然被ET附体或者被谁穿了吧?

花园里。

农历十月的时节,能看的花,实在是有限。到了花园,韩嫣才发现选错了地方,不过,本来就是找个开阔空间的,花少了些,正好。

“可惜时候不太对,夏花已谢,冬梅未开,这时候只有菊花了。”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菊花就挺好,我最喜欢了。”刘彻现在只要是韩嫣说的,他都不会说不好。

“我这儿种的也不是太好。”越说越不得劲儿。

“怎么会?你的就很好。嘿嘿。”傻笑。

没法沟通了…

于是,被刘彻伪装憨厚的“嘿嘿”笑得头皮发麻的韩嫣,直接把人给赶了回去。

是夜,韩嫣躺在床上,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我今天是怎么了?!中邪了!一定是中邪了!明天要怎么办啊?对着刘彻,想要出尔反尔,那是不可能的。或许可以试一下,明天对刘彻说:“我昨天是逗你玩儿的。”然后…打了个哆嗦,裹紧被子。

再说,自己真的是对他没感觉么?

所谓“烈女怕缠郎”,不是说你死皮赖脸的缠有事没事去调戏一下就一定有效,缠,也是有学问的,天天到她家门前站岗,买早点拎书包,只要这个男的不是太差劲,或者这女的若非名花有主或者要求太离谱,这事儿,多半就成了。

这道理换到韩嫣这儿也是一样成立。慢慢的,日子久了,刘彻这个人,也就浸到了心里,想从心里抹去,还真是不容易。

以后的日子,要仔细思量了,韩嫣辗转反侧,想了一夜的相处之道。

第81章 继续

韩嫣想了一夜,终于下定了决心,自己不是鸵鸟,以为把脑袋埋土里就没事儿了,有了问题就要面对,不然,掩耳盗铃,是会因为盗窃罪被抓进大牢的。

直面感情问题,并不代表就要把自己定位在“受宠”的位置上,虽然,如果,嗯,有什么问题发生,那个,自己想“在上面”是很有难度的。可是,妇女都能解放了,为么我就得做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儿?等着君王宠幸?我呸!刘彻要是敢这么想,我踹死他!韩嫣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挥了挥拳头。

就是穿越前,也是觉得嫁得好不如干得好,万事独立比较不会因为靠山突然崩了让人措手不及。哼一声,气鼓鼓地躺下了。

所以,比较实际一点的做法,就是充实自己,不能把自己等于深宫妇人,看着皇帝脸色过日子,争宠吃醋想着法儿留住他。再一次庆幸自己穿成了男人而不是女人,至少,还有一点独立的空间,给自己保留最后的尊严。对!就这样,咬住被子点头。

其实,还是有些后悔,自己的心情,自己知道就好,为什么昨天鬼摸了头,居然…就是默认了吧?虽然是自己的真实心意,可表达了出来,总觉得气势上弱了一些。虽然感情这回事用经营、较劲、输赢之类的字眼来形容,让人觉得很功利不配谈感情,不过,这些字眼无疑很直观地表述了两个处在感情中的人的情势。

拉起被子蒙住了头,在被子里扭来扭去,心里惨嚎:冲动是魔鬼!

韩嫣辗转许久,方定下了以后的相处之道:还是不远不近的就好,不是为了什么“放风筝”,其实,就是胆小鬼的自我保护。自嘲一下:到底还是有些后世的“俗”啊,承认了喜欢这个人,好吧,虽然没有过爱情经历,那么这个其实也算是“爱”了,不是想着“有你就好”,还在想着如何自保,果然,自己的感情是不够深的。

从被子里探出憋得通红的脸,深呼吸了几下:如果想着自保代表自己的感情不够深,是不是说,自己还是处在一个安全的心理距离上?应该是吧…

一夜不知想到何时,韩嫣终是睡着了。

韩嫣有自己的相处之道,刘彻当然也有他的。无论从心理上还是从行动上来说,刘彻的决心是一点儿不比韩嫣差,他是打定主意粘上韩嫣了天时地利人和,不趁现在把人给拢住了,待到韩嫣回到朝上,他再想找这么个好机会狠狠亲近一下喜欢的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于是,韩嫣远着他,保持距离,刘彻就近着他,接近关系。大朝会,是皇帝一定要参加的,这一天,刘彻就呆宫里了,其他时候,他就借着练兵跑上林去,然后转一下脚,带跑韩宅里。好在上林建章本就在城西,跑去也方便。跟着刘彻来回跑的人员名单里,是有一个六儿的,建章营的人与韩嫣自是连成一体,见皇帝不因韩嫣为太皇太后所不喜而疏远了他,心下也是高兴,也就帮着瞒着。李家兄弟,也会抽个空子来瞧瞧韩嫣。

韩嫣也因为李家兄弟的关系,与建章营的联系就没有断过,通过李家兄弟对骑兵的建设进行一下遥控指挥。有时候,李家兄弟会与刘彻在韩宅遇上,李家兄弟与韩嫣聊的,多半是军事,刘彻对这个也感兴趣,几个人倒是聊得投机。

韩嫣万分感激李家兄弟粗大的神经。其实吧,人就是这么回事,同一件事情,落在有心人眼里和落在无心人眼里,那是有着不一样的效果的。要是在最初,李家兄弟还有点疑心这两人有什么什么关系的时候,刘彻掩饰不住地拉拉韩嫣的手、扯扯韩嫣耳垂的举动,不晓得要经过这几张大嘴巴传成个什么样子。如今,李家兄弟因先前确认过两人没问题,遇到同样的状况,他们就不会往这上头想,自然是觉得两人很“铁”,作为韩嫣的兄弟,他们很高兴。

一来二去,刘彻也发现了,嘿嘿地笑着,动作也就大胆了起来,甚至于不动声色地摸一下韩嫣的腰。

“嘿!不带这样的啊!”李当户大叫,指着刘彻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陛下怎么能给阿嫣打暗号呢?”

这时李当户、李椒两个无良兄长把李敢扔在骑营当值,自己跑韩宅里正跟韩嫣、刘彻进行战役推演,模拟一下对阵匈奴。四人分作两个阵,此时见到刘彻的小动作,李当户炸毛了。

…飞将军,您是怎么生出这个活宝来的?原来暗恼刘彻的韩嫣,听了这句,一时连生气都忘了,呆在当场。刘彻爆笑。

李家兄弟走后,刘彻很吃了韩则不少暗亏。

这位兄长大人,待韩嫣这个弟弟着实是尽心了。一来,作为韩氏这一支的长房长子,他有义务照顾弟弟,韩家人丁不多,自然更要抱成团;二来,两人关系随着交往的增多也越来越好,人都是互相敬出来的,韩嫣虽然不卑不亢但是待韩则那边却是尽心,韩宝宝也很可爱懂事,嫡庶之争随着分家与韩嫣明确的和平表示也结束了,嫡庶之事在此时,是权贵有钱人家常有的现象,也不算惊世骇俗,不用那么紧张,相处得好的异母兄弟多得是,不差他们这一对;三来,不算上前两条,大家小人一点地评论一下,韩嫣也算是潜力股了,为人也不坏,哪怕从功利的角度来讲,放弃了也可惜;最后,韩则遇到大事能放心商量的人,确实少了点。

综合起来,韩则倒是真心为韩嫣考虑了。对韩嫣在政治上的表现,韩则还算是比较放心的,扪心自问,虽然也会发现一些韩嫣的不足之处,但是要让自己来做,还不一定能做得比韩嫣更好。也就是旁观者清罢了。

但是对于韩嫣与刘彻的关系问题,韩则就紧张了。如今见着两人微妙的互动,韩则怎会看不出来?在一日晚间,刘彻走后,韩则便表示要留宿,韩嫣知他有话要说,对韩则要说什么心下也有几分明白,更不好拒绝对于与刘彻的关系,韩嫣毕竟还是有几分心虚的便应了。

是夜,兄弟二人促膝而谈,韩嫣乖乖地招了,得了满头包之后,听得韩则说:“你到底还是掉他坑里了!”

“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说你,哪怕心里…你也别对他说啊。”

“我没明说。”

“没明说!”韩则叹气,“瞧你们的神气,你是明做了吧??”

“也不算…”韩嫣更心虚了。

“罢了,不跟你计较这些了,”韩则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知道我为什么没揍你么?”挥挥手,不让韩嫣插嘴,“这事怪他!你对这些事情本就不明白,他挖了坑,你自是跳了进去。要是光这样,我也要打醒你。还好你明白自己的处境,能没让帝宠迷了心,知道要自己上进,这顿揍,先给你寄下了!”

乖乖点头。

“你不觉得么?你一步步陷得越来越深了,初时是谨守君臣之限,后来把他当朋友,如今又…虽说人非草木,处得久了,有点情份是真的,可你这事,太危险…”

韩嫣惊了一下,果然是旁观者清,自然的举动,由着韩则这样的明白人看来,真是一步步的滑向深渊了,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宫里的人精,会不会也看出来了?

抬眼望向韩则,却见韩则微微闭目点头。

韩嫣低下头,想了一阵:“我明白了。”

“现在跟我说实话,你们到底到哪一步了?”

“?”不明白,“!”

满脸通红:“没到哪一步,”看到韩则不满的眼神,忙澄清,“就是紧挨着罢了,旁的真没有。”

“我瞧见他手放你手上的来着。”别想糊弄我!

“也就那样挨着了。”

“人跟人,不管做到哪一步,都能说只是挨着的,不过是挨得紧点儿罢了,不挨着,也就没事儿了!”

脸都能滴出血来了:“就是搂一下抱一下,真没别的了。”真的,没有全垒。

略放心了:“人心向来难测,大家看事只会看你做了什么,若真是这样,倒也还好说…”沉吟了一会儿,“你有点志气行不行?别让他牵着鼻子走!听好了,不娶妻生子,不许跟他鬼混!弄坏了身子不是玩的!”我成亲这么久,也没见有动静,阿说还小,不管怎么样,你可不能出事儿,毕竟,两个比一个要保险些。

“知道了。”

叹口气:“别以为我跟你开玩笑。我自认对你还有点了解,你做什么事,都喜欢单纯、完整。你造出的那些东西,不做得最后让人挑不出毛病了,是不会拿出来的,单那纸,给写的黄纸早就造出来了,你非得要白纸出来以后才肯拿出来见人。待人也是这样,开始咱们没和好的时候,你理都不想理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后来,有什么好东西都少不了我的。待人好的时候你是掏小跷,你待我好,我怎能不为你着想?这事,我不许你待他掏小跷,听明白了没?”

吸吸鼻子:“明白了,我从没想着作践自己,其实吧,我要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或是对家人没什么情份,怎么折腾都行。如今,我有自己的责任,我知道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罢了,”拍拍肩膀,“别想那么多了,趁着太皇太后生辰快到了,他怎么着也得留宫里,你,把亲事办了吧…”

四目相对,许久,韩嫣垂下了头:“我知道婚事再拖了不成话,可匆忙间,定了婚事…又怕媳妇儿不妥当…”

“这个么…这几天咱们也甭做别的了,单想这一件事总成吧?真的不能再拖了,娶来的媳妇,实在不行,还可以休了再娶,不管怎么说,哪怕是个母老虎,你也得先娶了再说!婚姻大事,不能再拖了。”

“…”还是有些犹豫。

“趁现在,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的声望在外头越来越好,择一良妻是没问题的,家教好的,大有人在。”有个温柔贤惠的女人,总归要比那个皇帝好百倍,弄不好,就把弟弟给掰过来了。韩则得意地摸下巴。

犹豫地点点头:“那个,不能太着急啊。”其实,理智上知道这样最好,而且,又是人伦常理应该做的事情,可心理上总觉得这么做,有点像是掩饰什么似的,好像做贼心虚一样,终归不大痛快。

君子坦荡荡,虽然不是君子,但自己的情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口,心里终是很难过。这样掩饰性的娶妻,又觉得是耽误了另一个人的一人,更瞧不起自己了。缩缩脖子,觉得胃疼了。

韩则挑挑眉,心下了然,也不说破:“睡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会儿他又改了口风了,说娶妻不是大事,“谁能故意给你选个不好的媳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