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这回是两条都占了,刘彻忙朝里的事,焦头烂额,自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好颜色来对待阿娇,这已是让阿娇很不满了。

窦婴和田蚡被拿下,韩嫣被责令停职反省,一群儒生也被打压得缩了回去,另一些人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开始跑官。大长公主一向是跑官的热门人选,她也当仁不让,在这个时候又凑了上来。她这回倒也是为刘彻着想了,觉着自己荐的人,窦太后不会太生气,同时也会靠自己女婿近点儿,两边儿和个稀泥。再说,这些人,虽然不那么正直,却有另一样好处,不会跟皇帝拧着干,也算是对刘彻有所交待了。顺带的,自己也收了点好处。

刘彻不知道她的想法,被老太太狠狠打击了一通,心里正窝火着呢。身边的宦官也劝解他,可他的思想里,是并不很看重宦官的话的,尤其是在朝政方面,这些话就给他当成耳旁风给刮过了,再说,宦官也有两种,见识深的比如春陀、六儿之类,是不会随便说话的,见识浅的,想劝,他也劝不到点子上去。于是刘彻继续窝火,然后,碰到馆陶过来求官。

在刘彻眼里,馆陶、窦太后就是一体的,阿娇,原本不算,如今也算了因此,他对馆陶自是没有好脸色。馆陶觉得委屈了,好心遭雷劈。跑过去到女儿那里诉苦去了,阿娇一听,想为她娘出头。一闹,就闹到刘彻跟前儿了。

又是一番忘恩负义的指责,阿娇觉得馆陶这也算是为刘彻着想了,哄哄外婆,哄得她开心了,不就结了么?可丈夫居然不领情,还给自己母亲脸色看,阿娇很扫兴,尤其是,帝后两人,各自身边的宫女宦官一大堆,大家都在看着,这,怎么下得去台?

结果,自然是吵架。他们成婚至今也有五六年了,人说七年之痒,帝王的新鲜感去得更快,哪怕是重压之下,刘彻如今待阿娇也好不起来。说白了,就是看着家里的黄脸婆,他烦了。再加上一切不顺心全凑一块儿了,刘彻态度更差了。

于是,他就跑上林去了,卷卷行李,翻墙翻到了韩嫣家。

听完刘彻诉苦,韩嫣无语,最近他们常吵。阿娇似乎越来越易怒,刘彻先头忙朝里的事不在乎,如今闲下来,还是被迫闲下来,他更暴躁。

“喝口水,顺顺气,好不好?”韩嫣终于开口了,刘彻就是这样,有事闷在心里的时候,他想发泄,想找个人诉说一下。你听着就好,他说完了,基本上,心里已经有了决断。除非有什么一定要他知道的,否则,不要在这个时候插嘴替他拿主意。

刘彻身边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倾诉的人,这种现象随着他的地位一步步地提高,越来越严重。疑心固然是一方面,大家唯唯喏喏也是一个方面,不唯唯喏喏的,说不定就有什么坏心算计他了。数来数去,就找着一个不跟他提要求的韩嫣。

韩嫣觉得自己上辈子是欠了刘彻的,这辈子,他给自己找麻烦不说,自己还是当他的心情垃圾筒。

“话说完了,心里好受些了没有?”扯起个标准化的微笑,“说完就完了,别记这隔夜仇。”

刘彻要发作。

“生气,对自己身体不好。人一气极了,就会冲动,然后做出许多事后让自己觉得不可思议的错事来。所以说,生气,是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刘彻静了下来。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罚自己个儿了。”

“就你会说。”伸手点点那个如花笑脸的鼻子尖。

韩嫣木了。刘彻呆了。六儿躲院子里去了。

“咳、咳”刘彻收回手,就手握成了拳在嘴前咳了两声,“你还好吧?”

韩嫣也有些尴尬:“挺、挺好的。”

“你放心,我终不会忘了你的,一定会把你失去的都给你补回来!”刘彻坚定地说。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谁欠了我都?

“我什么也没失去啊?人还是原来的人,也没缺胳膊少腿儿,家人也都平安健康,日子也还过得下去。”

“…”刘彻不再说话,屋里有些沉闷了。

“你心里不痛快,别太憋着了,说出来终归要好些。”韩嫣起了个头。

“那是,”刘彻展眉,“其实,跟你说完了,我心里好受多了。”

忽地想起了一个问题:“你之前,说刘安不大对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现在越想越觉得你有话没说。”这会儿他不叫淮南王叔了。

太熟了就是这点不好,韩嫣算是摸透了刘彻的脾气,刘彻又何尝不是对韩嫣熟悉已极?

“…”韩嫣顿了一顿,见刘彻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踌躇了一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嗯,之前不说,是因为,天子近臣,一言行都可能影响到天子,所以,不得不慎…”

“你就直说,跟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么?”

不让你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也不是,就是…淮南王入京,会打听京里的情况,”顿了一顿,“其实藩王进京,也都会这么做,而京里的人,难免也会打听一下藩王的消息。”

刘彻点头:“这是常理,那你为什么待他疏远?”刘彻对于韩嫣那“嫣是汉臣、王是藩王”的说法很满意。

“就是一则流言说是淮南王太子,虽是稚龄,却脾气暴躁、心胸狭窄,常常折辱庶兄。而淮南王身为人父,却是专宠王后、太子并翁主刘陵。我觉得,他太没担当。既然把儿子生了下来,就要照顾好,没照顾好庶子,他就是个失职的父亲,哪怕不喜欢,也不能让这儿子受这样的侮辱。同样的,生下了太子,宠爱是可以的,却不可以不教他做人的道理,他还是失职。身为一家之主,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家里,这是失察。出了这样的事情,却还要在人前装出和善长者的样子,这是虚伪。”

刘彻在韩嫣面前常常变脸:“我竟不知还有这种事情!”

“之前不说,是因为…嗯…有事要用到他…”韩嫣有些吞吞吐吐。

“他不扯后腿就好了!”刘彻愤愤,“以后你有什么事都要告诉人,知道么?我算看透他了,”看看韩嫣,“前天要不是你说,我差点让他给混过去了。你知不知道?他跟田蚡”

韩嫣挑挑眉,见刘彻不说下文,也就不催。

刘彻张了张口,又闭上,再张开,显得为难。

“不想说就别难为自己了,我又不是好奇的人。”韩嫣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秘闻”,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田蚡说今上无子,宫车宴驾,就该他淮南王登基了。刘安居然为此厚赠田蚡珠宝。”刘彻终是说出来了,说完,捂着眼盖住一脸的的黯淡直接躺到了地板上。

对个正常男人来说,这确实是极大的打击。

含糊的声音传来:“我是不是真的被老天厌弃了?至今无子…”

“你终会有子嗣的。”

“是么?阿嫣又来安慰我了。”

“从小到大,我跟你说过假话么?”

“那倒没有,”刘彻的声音清楚了一些,却仍是有些犹豫,“可这事…”

“打个赌吧,我最喜欢打这种必定会赢的赌了。”

“好…”刘彻还是有些没信心。

韩嫣心里叹了口气,装神弄鬼说他命中一定会有儿子,那不是韩嫣的作风,又不能直说:“你不用担心,你儿子好几个呢,史书里都记着呢。”当下只有沉默了。

刘彻发了一通牢骚,自己心情变得很好,然后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觉得刚才的作为有点丢脸,然后又庆幸韩嫣不是别人,在他面前这么发牢骚也不是第一回了,这面子,果然是丢着丢着就丢习惯了。

心情大好之余,刘彻便有了兴致跟韩嫣讨论久未接触的功课了,也不过是再讲讲黄老的缺点刘彻现在对黄老更不喜欢了。还要喊韩宝宝过来,亲自教他一教。

周公先生见申公没有骂韩嫣,且觉得韩嫣人还不错,韩说又极聪明好学,因此并没有离了韩家另谋高就,如今韩宅已经收拾好了,韩说那宅子就住着母子二人,韩嫣这边,除了自己还安置了周公。

韩说有自己的老师,自是不用刘彻来教的,虽然这老宅子被掌控得很好,奴婢也很乖,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刘彻的到来,到底是件需要保密的事情,因此,教韩说这事,暂且放置一边。

论了两句功课刘彻又没了学习的兴趣,给韩说当免费老师的事情又被拦了,刘彻就挨着韩嫣坐着,看韩嫣处置些家务刚搬回来住,虽然一向有规矩,还是有些事务要处理的。

韩嫣,看着天色已晚,要是明天一早有人找皇帝找不到,这事情就大发了,方才好说歹说把刘彻给劝回去了:“今时不同往日,别出来得太久了,回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儿你来不及知道,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丞相、太尉都免了,郎中令、御史大夫也杀了,还能有什么大事儿?”

“朝廷总还在吧?”

沉默。“好,你等我。”

第79章 会面

刘彻前一天晚上刚走,第二天一早,韩则就出了城往城郊韩宅来了。

一进门,劈头盖脸:“你怎么又招惹上他啦?”

韩嫣颇觉冤枉:“不是我招惹的,是他自己来的,我忙家务都忙不过来呢。还要点校这些书、教宝宝骑射什么的。”

“你…”韩则也回过神来,那位可不是别人一说就听的,“不管怎么说,也要避避嫌的。”

“这个我也想啊…”韩嫣嘀咕。

于是,刘彻蹭了晚饭,韩则蹭了次日早饭。吃早饭的时候,韩则还没走呢,刘彻又偷偷摸摸过来了,来的时候自然还是翻墙,好在是白天,韩嫣家里的大黄值完夜班已经休息了,不然…昨天要不是正好撞上韩禄,早就上演一场精彩的追逐战了。当然刘彻今天也是没吃早饭,于是,俩人一块儿蹭。

刘彻见到韩则觉得有些意外,韩则见到刘彻有些无奈。互相招呼过了,闷闷地吃了一餐饭。

吃完了,刘彻见韩则坐那儿不动一脸的凝重,显是有话要说。两人对视了一眼,刘彻道:“阿嫣,我想喝你泡的茶…”韩则也看着韩嫣,眼中的意思很明显:识趣一点,大人说话,小孩闪一边。

韩嫣只得应了。想也知道韩则不会害自己,那自己就不添乱了吧。

磨蹭了好一会儿,再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两人看样子是聊完了。证据就是刘彻有些阴沉的面容和韩则无所谓的表情。

“慢工出细活,这茶闻着都香。”韩则笑道。

“喝完了再说好不好吧。茶就是个解渴的东西罢了,香不香的倒在其次,只要不难喝、不难闻就行了。”韩嫣回他。

“虽说是解渴的东西,也不能太随意了。比方说水,也能解渴啊,可有了香气不是更好?”刘彻突然插话了。

“是么?”韩则接口,“茶有茶的好处,水有水的好处,人不能没了水,却未必不能没了茶。水喝得多了觉得没味儿,就想喝点茶换换口。其实啊,终归还是会觉得水好。”

“况且,饮食男女,饮在食前,饮里,水当是第一。”韩则继续发表高见。

刘彻冷道:“蜂蜜、羊乳、香茶、美酒都喝过,宫里就是少有备清水的。”

!确实,高人一等的地方么,除了韩嫣这个怪胎,在有新茶出来之前是喝清水的,宫里的主子就没什么人爱喝水,哪怕是为了解渴也要弄点与众不同的味道来以示自己高贵。

“喝个茶也能引出这么多话来,快喝了吧,别说些有的没有的了,”转向韩则,“你不是还要回去么?我给太夫人备了些东西,你给带过去吧,我就不出门了。”

韩则道:“知道了,喝口茶也催。”一边一口仰了,起身自去了。

“哼!”韩则一走,刘彻就开始哼哼,“混帐东西!”压低了声音,韩嫣还是听到了。

“又怎么了?”

“没事儿,我就爱喝茶!”

[“陛下贵为天子,琼浆玉液任君品尝,何必纠结于这杯茶呢?若不喜饮这些,还有水呢。人的生活,是绝少不了水的,就算不喝,洁面净身也少不了它,怎么能够疏忽了水而整天捧着茶呢?”

“陛下今日觉得这茶好,待想起水来,又扔下了茶,到时候,这茶要如何自处?扔到墙角生霉么?不如一开始就放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待有缘人不离不弃的好。”

韩则!!!你混蛋!

“你爱喝的是茶吧?”韩嫣看着他,“那你咬杯子做什么?”

刘彻脸上一红,忙把杯子放下了,掩饰地咳嗽了两声,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来,打开看时,却是一盒子墨块。拈起一条来,端详一下见是上造的好墨。

“这东西你用比我用更合适,我瞧着你如今写字用得多,就拿来了,用完了说一声,我那儿还有。”

“哪里就用得了这么多了?我这儿也是有的,你这大老远的巴巴的送来也不嫌累?”

刘彻有些粗鲁地直塞到韩嫣手里:“给你就拿着,你用的那些也是墨?粗制滥造的。”

冤枉!韩嫣绝不会在这上头亏待自己,用的都是精制的好墨,再说,宫里也三不五时的赐些好的下来。只是,与专供刘彻用的有点差距罢了。

看着韩嫣有点呆呆的样子,刘彻又开始嘟囔了:“过得这么差,你那个哥哥是干什么的?小时候他就待你不好,现在居然还跳出来装正经。”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小时候讴气也是常有的,说不上好,可也说不上坏啊?再说,现在已经分家了,断没有分了家的兄弟还要哥哥供我挥霍的道理。我自己能养活自己,再让他贴补,我还要不要脸了?”把手上的东西往案上一摆。

“…”刘彻的眼神有些不大对,伸手就把韩嫣给拉到身边,力道极大,韩嫣一时不防,被他给拽到了怀里斜卧着,忙挣扎着要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韩嫣脸上有些烧。

扶起怀里的人,圈住,蹭蹭:“别离开我。你那个混帐大哥他挤兑我!”

勉强挣出手,拍拍刘彻的背:“他有时候说话会气人,不过没坏心的。他到底说什么了?”拍顺了气儿,觉得环住自己的手臂松了些,悄悄往后退了一下。唰,又收紧了,继续蹭。

“温润若水,清新如茶。”

“?什么?”

“管它是茶是水,都是你了。”

大哥!你害死我了!不知道这家伙就是个驴脾气么?牵着不走,打着,他还要倒退!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恐吓、威胁、暗示什么了?

“旁人这么说,他怎么也能这么说呢?明明我待阿嫣是与人不同的,”刘彻开始小声在韩嫣耳朵边碎碎念,“我又没要拘着你,只是要你别离我远了,怎么就成了…”

“真不是好人,他就是个闷着坏的家伙。”

“阿嫣,别理他好不好?”

不晓得韩则会不会一路喷嚏打回家?韩嫣轻抚刘彻的后背,抚得他放松才住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你想得有些乱了,别想太多了。他不管说什么,终归没坏心的,不然,他也不跑我这儿来了。你多担待点好不好?嗯?”

“哼!”还有些气乎乎的。

韩嫣无声地翘了翘唇角:“别管这些闹心的事儿了,说点高兴的好不好?”

刘彻的脑袋还是趴在韩嫣肩膀上:“我如今还有什么好高兴的?”抬起头,很有点埋怨地斜了韩嫣一眼,“你也不在身边,庄助他们也不敢上前,朝里越来越乱,老太太要选新丞相,大家伙儿正瞪大眼睛往前看呢,哪有心思理我?阿娇还要跟我吵…”

“风雨总会过去的,这阵儿完了,现在不先振作起来有点儿准备,你要怎么面对风雨后的满目疮痍?”转移话题、转移话题,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

“大汉朝的家,最后还是要你来当。你有没有想过这次为什么会没有达到你想到的成果?”

“为什么?”提起这个,刘彻来了精神,不再纠缠与韩则刚才的话到最后他也没跟韩嫣说韩则到底讲了些什么。

“因为你准备得不够啊。咱们先说学说这里,虽然抬了儒家来对抗黄老,又挑了儒家的毛病,可是学说的问题,你还没有准备好,底下就急着让太皇太后不问政事,这样当然不成。”韩嫣见他转到这上头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忙继续转移话题。

“怎么算是没准备好呢?各家算是平衡了,王臧、赵绾才上书的。”

“不是的,几十年来,黄老毕竟是占优势的。就像两户人家,一家根基深另一家是新起,大家有什么事儿,自然是向着老户人家,哪怕是新起来的再有权势,大家心里并不是很信服他。”

刘彻点头,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明白的。

“为大局计,不能全铲了黄老,况且,黄老也不是全错了,儒家也不能独大,因为儒家也不是全对了的。这需要平衡,把这两家对的挑出来,错的也挑出来,然后合计一下哪些适合用的,弄个大概完整的说法,这事儿才算完。一种学说得到朝廷的肯定,是会长久占据大家思想的,看黄老如今的情势就知道了。这新的学说会影响未来几十年,甚至更久,”可能会是几千年,“这就不得不慎。在没有弄出个适合的替代品之前,就跳上前台,很难成功。”

刘彻点头:“这倒是了,儒家,不能直接拿过来却是可惜了。”

“黄老虽然现在占上风,”刘彻说起这个来还是有怨念的,“不过,要再想得寸进心,我就让他们全都‘垂拱’了去!”笑,“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你那天说得挺好。”

我那是诡辩好不好?!韩嫣腹诽,这人居然拿歪路当正道走了。

却听着刘彻又转了语气:“儒家虽然缺点多了去了,可是,大汉朝总要有一样学说来充门面,让大家有个目标去学习啊。比起来儒家更合适些。前秦用法,太过深刻,故而覆亡。黄老也不适合,算来算去,也就儒家了。可儒家也不好,我琢磨着得把儒家给修正一下。”

修成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儒家么?韩嫣一下寒颤:“万万不可。”

刘彻很惊讶地看着韩嫣:“你怎么了?那么激动做什么?”

韩嫣顿了一下:“刚才说新的学说,就是说,这学说必须是全新的,至少,名字要是新的,不能再顶着儒家、黄老这样的旧名字。”

“为什么?只要能用就好了嘛。”

“不是的,”韩嫣确实有些急了,“如果你用了黄老的名字,那么,不出十年,你的新学说,就又会回到现在的样子来,因为黄老,他们讲的才是真正的黄老。同样,如果用了儒家的名字,那么大家就会说了,既然是儒家,那么,就应该是纯粹的儒家,搀其他的做什么?就又会恢复到咱们不希望看到的情形来了。如此一来,最近忙的有关学说的讨论,就算是做白工了。”

“可现在是没有一家能用的啊,朝廷又不能等,反正我不想再让那帮人太得意了。”

“那就自己弄一门新的学说。”韩嫣鼓动。

“你有什么想法?”

当然是总结筛选。

首先列入目标的,是神道教!

无论对东邻有多大的不满与怨恨,却不得不承认,他们在凝聚人心方面,有着常人所不及的手段。韩嫣对这种“国家神道”了解不多,但是一点常识还是有的,他觉得至少可以借鉴其中的某些做法,比如为国战死者可以被奉为神明,以鼓励国民为国献身。神道教中,本身也吸收了不少儒家的东西,不难理解。

这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思想,它的侵略性为韩嫣所看好,我们不希望邻居富有攻击性,却不代表希望自己的孩子没有进取心。这种向外发散的思想,是韩嫣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大家所认可的。

而且,这种侵略性还掩盖在严谨、温和、守规矩的面纱之下,《菊与剑》是二战后美国人研究日本人的经典之作,用极柔的花与锋锐的剑概括了一个民族极端的性格。

真与异端裁判所宣判布鲁诺时的评词:“主是仁慈的,让他以这种不流血的方式死去吧。”于是,他们活活烧死了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真的很希望咱们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耻,确实无耻,总比成为别人无耻的对象要好太多了,多少不平等条约是以《XX友好通商航海条约》的名字签订下来的?

韩嫣承认自己不是圣人,也没想做割肉喂鹰的圣人。

进取心、忠、孝、实用…揉杂在一起,就是一个新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