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扫视一眼周围,狮子果然履行了他的承诺,身后的影子已经撤离,任我一个人,到也能做些自己的小动作。

掏出镜子照了照,挑了挑有几分英气的眉毛,尽量让这张脸看起来更加俊俏一些。抿了抿菱唇,哼着小调,采摘了一些花朵,抱在怀里,第一次,往文贵妃的宫楼走去。

若我没有估计错误,门口那些门神不会放我进去,而我,也不想让他们看见我来过。

于是,我发挥了潜入功能,身形若猫儿般闪躲开人们的注视,落地无声,悄然地摸进了主屋里,却不见文贵妃,表演不了我的倾情一唱,只好向后园子里闪去。

大白天的,也许没有人会想到,竟有人会潜入贵妃住所,意图勾引!所以,到也没什么人防范着,我只需小心行事,借着树木的遮挡,四处寻找伊人芳踪,送上鲜花一束,眼神数枚,了表我心。

寻来寻去,本想放弃,却发现不远处,竟然有所别致的亭台楼阁,好像是用来欣赏景色的。

好奇心起,身形一晃,便潜了过去……

隐约间,仿佛听见男女间兴奋的喘息与呻吟声。

脚步,停了,手指收紧,掉头便走。

却在突然间,转回身,爬上一棵大树,站在枝干上,向里望去……

那宽厚的肩膀,精窄的腰身,有力的肢体,在窗口阳光的斑斓下,发出迷人的古铜色光泽,肌肤上隐约的汗水,承载了夏日的情欲,那味道,我何其熟悉?

就在昨天,那汗水混合下的,仍只是我的味道;那臂膀拥抱下的,仍只是我的身体;那唇齿啃噬吸吮的,仍只是我的纤细;那喉中愉悦的低吟,亦……只为我一个人喘息。

如今,那个男人压在身下的晶莹剔透、玲珑有质,不再是娇小纤细,不再是那状似未曾发育好的孩童。

狮子,是不是只有那样的身材,才能满足你的欲望?

狮子,若两个人,即是一辈子,那么,现在你身下的,又是谁?若两个人,即是一辈子,你此刻眷恋的,又是谁?

看着,看着……

竟然痴了般,不晓得流泪,不晓得心碎,只是忘了彼此的承诺:两个人,就是一辈子。

听着,听着……

耳边的呻吟,是如此的尖锐,仿佛震伤了我的五脏六腑,骨未断,脉以损。

狮子,何必骗我?

何必骗我做你一辈子的陪伴?何必给我如此的承诺?如此的宠溺?纵容?

到底是我不懂爱情?还是不懂风情?或者……不懂你?

狮子……

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灵犀感应,狮子突然停止了率动,转过头,用那双黑金色的眼眸,望向我的位置……

时间,仿佛静止了。透过树阴的斑斓,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如此渺茫,是剩下彼此落在对方身上的眼,似看得清,却更茫然。

我费力地扯开唇角,努力上扬着,喉咙里发出沙哑的震动,终发出无声的疑问:“狮子,你中春药了吗?”

狮子僵硬着身体,没有回答。

文贵妃到是支起沁满情欲的雪白身子,异常温柔地揽上狮子的腰身,喘息道:“圣上威武,近几日,天天午时来要臣妾,臣妾要受不住了呢……父亲知道圣上宠臣妾,意欲封臣妾为后,甚是欣慰,愿交出兵权,颐养天年……”

泪,突然划落,仿佛是瞬间的事儿,却被我接到自己的手心,狠狠攥着。

移步向前,跃下大树。

耳边,是狮子低吼的山儿;脚下,是坚硬的土地。

强撑着身体站起,一步步拖着受伤的腿,向外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侍卫将我包围,狮子将我抱起,紧紧地捆入怀里,我才发现,血,竟然染了白色的衣衫,绽开了一朵异常妖艳的花朵。

伸出手指,轻轻描绘着花朵的边缘,就像曾经描绘狮子的脸,那么用心,那么仔细,那么温柔……

狮子怒了,突然扯住我的手,凶红眼睛吼道:“山儿,看着我!!!”

我缓缓转过眼睛,看着狮子,用沾了自己血水的手指,描绘上狮子的薄唇,哑声道:“狮子,你真美。”

狮子一僵,抓住我的手,嘶哑着嗓子,唤着我的名:“山儿……”

我笑了,流着泪,道:“狮子,记住我,忘记我,都好。山儿,从今以后,不再是你的山儿,我,终是我自己的了。”挣扎着站起,继续往皇宫外走。

**************

狮子将我囚禁了。

狮子说:“你是我的山儿,一辈子都是!”

狮子说:“休想离开我!即使死,都要死在我身旁!”

狮子说:“难道你忘了我们的承诺?”

狮子说:“为什么要离开我?”

狮子说:“想死,就死在我身边吧……”

狮子说:“山儿,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

狮子说:“山儿,我的山儿……你为何要如此聪慧?为何要如此独立?为何要如此冷情?”

狮子说:“山儿,别离开我……”

我说:“狮子,我曾想着,若你要这锦绣天地,我便为你拼出一片血染山河!”

我说:“狮子,我曾想着,待你白发斑斑时,我陪着你,去绿色的草原,牧牛养羊。”

我说:“狮子,我曾想着,陪你金戈铁马,护你扬鞭战场!”

我说:“狮子,我也不想如此独力,如此坚强,如此冷情。只是……我的血,终究是冷的,无人可暖。”

我说:“狮子,我其实很小气,见不得自己的男人抱其她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你能接受其他男人抱我,便去寻我吧。”

我说:“其实从一开始,你只是想着利用我,让我的独特韧性加上你的万般宠溺,使所有固定因素变得不稳定,让所有后宫的女人惶恐,让朝廷的政局混乱。”

我说:“我的出现,使文贵妃的准皇后地位不保。我且有你与月桂等人的支持,两相权衡下,文将军必然要妥协,为了女儿的幸福,甘愿交出部分军权,买女儿个半生幸福。”

我说:“自古帝王无儿女情长,是我痴心妄想了。”

我说:“可怜了后宫女人,可怜了爱恋着你的那些女人,可怜了被你利用的众多子女。”

我说:“狮子,你是个好君主。但,不是个好父亲!不是个好丈夫!我敬佩你,但却不敢再爱你。我没你想像中坚强,也经不起你一次次的考验,这里,脆弱的很,一碰,就碎了。”

我说:“当我交出心时,你收了,亦给予了,所以,我不恨你。”

我说:“放我走吧。”

狮子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我的骄傲,注定了彼此的悲剧。

纵使狮子再爱我,我如何放不下,但,正如我说的,如果有一天,狮子可以接受其他男人抱我,我亦能接受他今日的背叛之举。

只是,今日,今时,爱得太深太浓时,彼此眼里,又怎么能容得一丝污垢?

也许,在狮子的后宫嫔妃眼里,我才是那粒污垢吧?

狮子,若不是我的骄傲不允许,我一定继续爱你,留在这里陪着你。

至古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若将心留一半给自己,定能允你个右拥右抱。

可惜,我……只是我,那个骄傲如厮全无保留的我。

是谁说,两个人的感情,先说对不起的那位,一定是赢家?

在狮子的观念里,他,没有错。

所以,错的是我。

我道歉了,为不能陪他的地老天荒,为不能坚守的白头偕老。

只是,回不去了。

只能,微笑着离去,继续做那个任性妄为的我。

从这一刻,让我知道,男人对付男人,也许靠得是女人;而女人之间的战争,也许,只是男人的游戏。

然,女人,从来不代表弱者!

既然舞步无法和谐,那么,就单飞。

我终究要在更高更远处,鸟瞰今日的残局。

不去记忆,遗失在风里的,泪滴……

三十八.阴阴蛇毒

狮子不放我走,但我却消失了,而且,消失得迷迷糊糊的。

本来,我将这段故事想像得曲折无常,欲将诈死做得如假包换,打算以中毒的老戏码,闭气而亡,在众人看守不严密时,偷偷遁地跑路。

可谁知道,当我喝完稀粥,打算摇摇欲坠的闭气时,竟然真觉得头脑一阵昏花,彻底昏睡了过去。

待醒来时,人好像被放在了木箱里,正飘悠飘悠的动着

我觉得,我应该是被放入了湖泊中。

出于礼貌,我小声地敲了敲木板,凑近缝隙处,轻声道:“外面的哥们,可否有一事相求?”

半晌,外面亦压抑的小声问:“何事?”

我非常诚恳的说:“拜托,将我家四大爷一同弄走。”

外面仿佛出现真空状,沉默三秒后,箱子开始动作,完全忽视了我的要求。

我心有悲戚,竟然没有告别,就这么离开了我的知己——四大爷!

暗中发誓,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与四大爷重逢地。

这叫什么?有缘千里来相聚,无缘对面不相啼!

有些人,有些事,不想提,只好放;有只驴,有些亲,不能忘,不能放。

闭上眼睛,继续刚才的昏迷,任由这人,将我带去任何一个地方,只有离开这里,我才能正常呼吸。

再次醒来,人已经被放到了马车上。

我伸了个懒腰,觉得肚子有些饿,便伸手去取小桌子上的零食。捏了片芙蓉糕,咽下,却觉得有些噎,忙提了酒壶,对着细长的酒嘴儿,仰脖,灌下。

喝着,喝着,觉得此酒甚是爽口,便一口口,干了。

头顶某个缓急有度、高低有质、中厚有章,却含了一丝阴冷的男音响起,吐出两个没有温度的字眼:“酒鬼。”

我含着酒瓶嘴,侧转,仰头望去,旦见一双精悍锐利的蛇眼,正阴森森地盯着我。

忍不住大了个大大的饱嗝,外加一个小小的激灵,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笑道:“眼睛蛇,又见了。”此男子,果然不简单。

那男子微眯着不善的眼,伸出修长而冰冷的手指,提起我的下巴,吐着阴冷的气息,问:“眼镜蛇?你不记得孤是谁?”

我瞧着他的白脸红唇,更加确定此蛇有毒,忙摇头,怕人家一个不爽,给我一口。不过,能自称为孤的人,怕只有‘烙国’皇上了。

眼镜蛇以审视动物的目光,将我左右摇晃扫视了个遍,然后放了手,转儿提起一块手帕,擦了擦手,扔了!

我X!若下巴不是我的肉,我一准儿拿刀砍了!看谁拽!

转过头,不鸟儿那个冷血蛇精,掀开帘子,往外瞧了瞧,旦见一片青草悠悠,野花朵朵,远山含岱,彩蝶翩然。

努力往外探出头去,看见前有马队看护,后有家奴商品,以此阵式,一定是扮演成商队前行。

基于我的非武力不配合态度,当我探回身子后,眼镜蛇再次钳住了我的可怜下巴,含了丝阴骛易怒、骄横跋扈,问:“真的不记得孤是谁?”

我终于体会到眼睛蛇是冷血动物,大夏天的,那手指尖就跟两冰棍似的,冰得我又打了个哆嗦,忙无赖道:“我失忆了,就这样。”

眼睛蛇点青似的眼里,快速地划过一丝诡异光束,却不松手,继续捏着我的下巴,道:“为甚唤孤眼镜蛇?”

我语速加快道:“因为你的眼睛鼻子嘴巴气质感官像极了眼镜蛇所以我才这么叫若你不喜欢我们马上改。”

眼镜蛇仍旧阴沉着脸,却松了手,又摸出一块帕子,将手擦了个透彻,转手,丢了。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怒火攻心!想都没想,瞬间扑上去,企图染指一下眼镜蛇的洁癖,却被眼镜蛇抬起白色勾银边的高档靴子,砰地一脚,直接射出了马车!呈现抛物状地惨叫一声,落地……

将口中啃下的青草吐出,终于明白为什么设宴那晚,我刀舞过后,扔回去那柄九孔青刀,他……没有接。

原来,是有严重的洁癖啊!

心下了然,趴在地上也不起来,如果眼镜蛇就这么扔了我,也好。

但是,一切非我所愿,某壮士手腕一提,便将我如同拎小鸡似的,恭送回了马车,再次笼罩在眼镜蛇的阴森气息下。

我与眼镜蛇对望了近半个时辰,没有人示弱,没有人退缩,就这么盯着彼此。

终于,眼镜蛇缓缓道:“你是第一个,与孤对视如此长时间的人。”

我哼哼到:“伦家上辈子是捕蛇地!”

然后,两个无聊的人,又开始继续火拼上眼神。

半晌,我问:“你不饿吗?”

眼镜蛇更绝的是,眼睛看着我,却伸出了手指,准确无误地捏起了桌子上的干果,张开艳红色的唇,吞了下去。接着,依然如是,直到将他想吃的东西全部咽下腹,才住了手,继续与我对视。

我的钦佩之情油然飚升,拱手道:“英雄,果然好眼力!好定力!好魄力!好残忍!”

眼睛蛇仍旧用那双毒蛇般的眼睛直视着我,问:“何以残忍?”

我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道:“刚才,阁下贵气难挡的一脚,将吾射下马车,砸断蚯蚓一条。吾本着好心,提起半截蚯蚓,打算用糨糊将其黏合成完整之身,但却找不到另半条的芳踪。无奈下,只好将此半条带回马车,塞于蜜枣中,为其安个家。何奈,天不做美,毒蛇横行,竟然取其食之,吾悲之……”

眼镜蛇的脸,瞬间又白了几分,显得那唇更加红艳,仿佛能拧出血来。旦见其,于不动声色中,缓缓抬起贵足……

我忙掀帘跳出,坐在车夫旁边,笑道:“我家娘子更年期,为夫又被赶出来了。”只觉得后脖领子一紧,人瞬间又被拉了回去,磨得屁股生疼。

抬头,后仰,对望着满脸阴戾之气的眼睛蛇,绝对无害的笑着。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应该是江湖行为准绳吧?

笑到我脸快抽筋了,那眼镜蛇才手一用劲,将我甩到一边,恐吓道:“为了你的小命,需记得谨言慎行。”

我非常疑惑的问:“既然您老看我不顺眼,为什么费劲巴力地将我从‘赫国’皇宫弄出来?瞧我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您何苦浪费粮食,养我这么个闲人?

如果说,我有什么利用价值,这我就不拦着你,你爱养到什么时候都成。但,我现在和那人决裂了,根本没有任何情报给你。

如果说,我们以前认识,那么,现在我失忆了,所有的一切,对于我而言,都只是过去,并不重要。

无论现在,将来,我不会给你造成任何的麻烦。所以,请你放了我。”说完,我非常诚恳地凝视着眼镜蛇,企图以真心,打动冷血蛇心。

眼镜蛇继续发挥与人对视的无良习惯,缓缓吐出几个字,道:“即使不记得,你亦是我的人。”

什么?惊吓!绝对的惊吓!

我晃着散架的下巴,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崩溃似的吼道:“说!我什么时候上过你?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眼镜蛇突然掐住我的脖子,眼睛微眯,字字清晰不屑道:“凭你这种残花败柳也想爬上孤的床?”

我则放心地拍拍胸脯,费力笑道:“我说的嘛,即使失忆前,我也不能这么没有眼光啊。”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越收越凉。

我说不出话,但却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忙摸到帕子,狗腿地递了过去。

眼镜蛇缓缓松了手劲,扯过帕子,擦拭着手指,对我阴森森道:“你之所以出现在‘赫国’,卖力勾搭王孙贵族、勘察情报,正是为了讨孤喜欢,想留在孤的身边,做个卑微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