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那三公主果然步履生花地摇曳过来,目空一切傲慢道:“我们行个诗令,如何?”

我忙摇头:“千万别让我做诗。”

那三公主却来了兴致,眼睛瓦亮道:“我们即兴一首,我先吟……”

三公主的之乎者也过后,我晃了晃眩晕的脑袋,抱拳:“甘拜下风。”闭上眼睛,睡觉。

那三公主却来了劲儿,用脚踢了踢我的屁股,喝道:“起来,到你吟。”

我冷冷的张开眼,扫得三公主身体一僵,便信口吟道:

“淫不思归;

荡不思属;

贱不思已;

痞不思定。

非静而休,

汝闹而要,

莫道它抵。

属看其赖。”吟完后,我打个哈欠,道:“即兴而做,见笑,见笑。”当即环绕着自己的小身板,想要睡上一觉。

可那三公主竟然又踢了踢我的屁股!!!

我缓缓睁开眼睛,突然大喊道:“月桂!!!拉走这个疯婆娘,不然我挑了她的脚筋!!!”

这一吼,把那三公主震在原地,僵硬成了化石状。

我却突然哈哈大笑着,爬起,自己又寻了一处地方,闭上眼,嘴角沁着变态的笑,打算酣然入睡。

白莲笑嘻嘻地趴在我耳边,呵着热气,赞道:“山儿的藏头隐尾诗,真是霸道。”

我转开脸,面向阳光,懒洋洋道:“没办法,谁让我有才呢?”

在白莲欢畅的笑声中,那三位公主竟然齐齐发了彪,指使着自己的侍卫,就要来拿我。

此时,眼镜蛇发挥了自己的毒舌效应:“‘鸿国’的三位公主斗不过一个小小婢女,还好意思呼喝侍卫?真是令孤刮目相看,另眼相待。”

一句话,让三位公主气结,纷纷瞪起了美眸,一副要拿羽毛与人拼命的搞笑样子。

半晌,大公主出声喝道:“晓娘!”

晓娘感知大事不妙,身心颤抖地从四公主的身后侧站出,扑通一声,狠狠跪在了船板上。

我虽在船板的一隅,却仿佛能听见她哆嗦的声音。

大公主气势磅礴道:“那孽种既然被逐出宫,便不再是我宫里人!如今那贱婢投了他人为主,更是不认老主子,你且做做示范,让那东西看看,什么才是规矩。”

晓娘的声音仿佛是拉到极致的弦,急切而僵硬地发出求饶之音:“奴婢管教不严,还请大公主宽恕,这都是奴婢的错……”说话间,就抬手往自己脸上打去。

我支起身子,喝道:“住手!”冷冷扫向大公主,笑道:“我且于公主算上一卦。”

那大公主盛气凌人地一挑眉毛:“如何?”

我站起,踱步到大公主面前,缓缓贴进,勾唇笑道:“我算出,今日那晓娘若受了一巴掌,它日,你脸上定然要划有一刀。以此以类推,公主以为如何?”

那公主被我吓到,竟然失声大叫:“你!你!你威胁我!”

我对着她的红唇,做了个亲嘴的样子,还自己啵了一声,暧昧道:“疼你都来不急,怎么忍心威胁公主,哦~~~~”

大公主傻傻的望着我,突然怪叫一声,跑到船的一侧,大吐特吐起来。

我无辜地耸了耸肩膀,抚了抚头发,对着一干看傻的男女,下流的笑道:“还有没有哪位公主相中了伦家的玉树临风,想与我春风一度、极尽缠绵的?”

时间真空数秒后,二公主、三公主突然呼啦一声,全部跑开了。

我自己占领了大片的甲板,幸福得躺下,懒洋洋地伸个懒腰,舒服得直哼哼。

耳边,总算清静了。

身边有人躺下,白莲的声音响起:“我来陪山儿晒太阳。”

我闭眼笑道:“胳膊借用一下。”

白莲将胳膊贡献出来,我舒服的枕在上面,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月挂西梢。

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从白莲的胳膊上爬起,身上的薄被子滑落了下去。

白莲见我醒来,对我笑道:“山儿是小猪,真能睡。”

我揉了揉脖子,问:“你怎么不叫醒我?”

白莲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叫了一次,给了我一下了。”

我忙伸手去揉,哄道:“手误,手误。”

白莲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胳膊,猫儿似的软软道:“麻木得没知觉了。”

我忙又开始揉他的胳膊,问:“被子谁送来的?”

白莲回道:“二哥。”

我点点头,嘴角缓缓上仰,还是我的情人好。

白莲一掌拍向我的笑脸,凶道:“傻笑什么?”

我刚抬起头,就听有官兵来报,说有三只不明船只,迅速向我方驶来!

我忙爬上桅杆,向远处眺望,隐约见三艘大船,正拼力向我们这边冲来,看样子,来势汹汹,颇为不善。

爬下桅杆,拉着白莲,急道:“等会儿若有危险,就跳水,知道吗?”

白莲却眼巴巴望着我,完全懵懂的样子:“我不会游泳啊。”

我的眼睛迅速眨了一下,有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咬牙道:“那就找个地方把自己藏好!”

白莲抓住我的手:“不,要和山儿一起。”

我拍掉他的爪子,又踹了一脚,喝道:“跟我一起危险,去,找个地方藏起来!”

这时,狮子、眼镜蛇、月桂、罂粟花,纷纷步出船舱,四位公主更是慌忙地跟了出来,慌得乱了分寸。

狮子和眼镜蛇指挥着自己的人马,迅速进入防护作战状态。

眼见着那三艘船以飞快的速度靠近,以不要命的打法直接撞在了两艘护卫船上,将我们的腰部重伤,造成了腰身受损,大量进水。

在狮子与眼镜蛇的指挥得当中,大家并没有慌乱,而是奋起杀敌。

敌军与我们,两方人马,各自为政,就在这片汪洋中,拼杀了起来。

看来,此次‘猛嗜部落’是有备而来,竟然用上了爪钩,荡绳。先将我们的船拉起,然后纷纷荡漾而过,挥舞着大刀,以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决心和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拼杀着。

幸好,狮子和眼镜蛇都不是吃素的,指挥得当的防备着,然后围攻一小部分,消灭掉,再继续围攻,继续消灭。他们聪慧地用长矛控制‘猛嗜’士兵的勇猛,以大刀伤其性命,杀其锐气。

一时间,骨骼的碎裂声,人类的悲鸣声,血液的奔流声,冲刺了所有的感观。

我与公主们站在一起,被侍卫保护着,围绕在船的一角。

隐约间,敏感的神经察觉到有丝异常,忙向船下看去,只见无数的敌人竟悄然无声地从船下攀爬了上来!

我立刻组织大批的婢女一同往下砸酒坛子。

一声声闷哼响起,让我觉得自己的保龄球技术没有退化。

当然,也有冥顽不灵比较抗砸的,一酒坛子下去,晃了晃脑袋,还能继续往上爬。

我摇头叹息,勾起唇角,掏出火褶子,就手扔到那人头顶,在瞬间制造出一个火人,惨叫一声,坠入海水里。

罂粟花伸头看看,竖立大拇指赞道:“够狠!”

我挑眉一笑:“还成。”

接下来,男人与女人,分工合作,到也干活不累。

而那个在意识中,一直被我所保护的白莲,竟然也手挽银剑,动作宛若鹤舞般,轻挑着人的性命。但见那一招一式间,不但准狠绝然,更唯美得若一曲痴音,震惊了人的心神。

看着白莲的生死决,我开始怀疑,这一路行来,到底是他在暗中保护我,还是我在意识中保护了他?

失神之际,大意失了荆州,四面八方的敌人陆续爬上大船,一个照顾不周,四公主被人掠了去!

我刚想扑过去救四公主,就听见晓娘的失声惊叫,忙回过头去看,脖子上便被架了一柄瓦亮要命的大弯刀。

也许习惯了刀口的生活,此刻,我竟然在想,为什么我身旁狮子的护卫队竟然悄然为敌人让开了路?将我暴露在敌人的刀下?看起来,不太像要背叛狮子,更像要借刀杀我。

晓娘仍在尖叫着,指着四公主大声急呼:“救公主!救公主!”

因为公主是有用的,我是无用的,所以,身后的弯刀猛地用力,打算抹了我的脖子。

在生死一线间,眼镜蛇的一声冷喝载着雷霆之怒响起:“住手!”

接着,啪地一声响,失声尖叫的晓娘捂着被打的脸颊,傻了般矗立在甲板上。

眼镜蛇缓缓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随手丢在了海水里,零下四十摄氏度般的声音,阴森森地响起:“你,不配做一位母亲。”

我,惊呆了……

傻傻地望着眼镜蛇重新提起了长剑,指向我身后的敌人,嗜血的眼眸缓缓染了杀气,阴戾悄然暴涨:“放开她。”

也许,是身后人觉察出我的重要性,索性刀子更近一步,粗着嗓子吼道:“你,放下剑!”

眼镜蛇则缓缓走进,不容拒绝道:“孤是‘烙国’君主,且挟了孤去做人质,放了这个人。”

我则大喝道:“好个狗奴才,敢自称为孤!待孤获得自由,定然斩了你!”眼镜蛇,你的好,我记得,但,却不能让你为我涉险。这样的情,我还不了,也……怕失去。

挟持我的人,变得疑惑,变得摸不准头脚,搞不清楚到底谁是真正的君主。

而此时,挟持公主的人,因我们这边的胡乱戏码而走了神,被罂粟花抹了脖子!

鲜血飞溅了四公主一脸,竟然将她惊吓在当场,忘了呼吸。

眼镜蛇步步逼进,挟持我的人刀子又紧了几分,我能感觉到一股刺痛的温热,从我鲜活的生命中流失而出。

就在鲜血滴落的一瞬间,眼镜蛇瞬间出手,一剑砍了用刀子威逼在我脖子上的手!动作之快,如迅雷划过!

几乎在同时,我觉得后背一凉,一种血腥的潮热蔓延开来,一种不妙的感觉悄然升起。

耳边,是四公主疯了般歇斯底里的嚎叫:“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我苦笑一下,感觉时间好像静止了。

杀了谁?是敌人还是自己人?我又是什么人?确实是杀了你们,因为这个你们中,确实包含了我。

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四公主串了糖葫芦,从后面给了一下子?真是……失误啊。

恍惚间,我听见晓娘的尖叫,感觉身后壮汉挥过另一只手,袭向给了他一剑的四公主。

我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却知道无法亏欠晓娘的养育之恩。回身抱住敌人的那只有力臂膀,两个人,就着冲击的力道,旋转出死亡的弧度,搅拌着一声的山儿,一同坠入了无尽的深海里……

被黑暗吞噬的刹那,我仿佛看见了一种微亮,似是渴望的光,似是妈妈的笑,似是父亲的拥抱……

也许,明天,会是个新的开始;只要,今天,不是结局。

八十七.疯言疯语

黑色的夜,红色的风,铺盖在木质的船桨上,若一幅诡异的死亡风景,弥漫起刺鼻的血腥。

大海面上,漂浮着一具具尸体,或者是敌人,或者是自己人,都只是为了君主的霸业,丧失了呼吸的权利。

残破的大船上,只剩下相互依偎的柔弱女子。

冰冷刺骨的海里,一个个男子穿越在这些僵硬的浮尸身旁,一次次潜入混杂了浓烈血腥的海里,寻找着消失的白皙女子。

一条绳子,一头系着船身,一头系着男子的腰肢,只为那不会水的绝色白莲在无止境的搜寻中,可以顺着绳子的方向,拉扯自己上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再继续潜入海中摸索……

然,一直无果。

兵困士乏、体力不支的人,陆续爬上了残缺的大船,休养生息。

红了眼睛的白莲,挂着全身的血水混合物,冲到四公主身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嘶吼狂啸道:“是你!是你!是你杀了山儿!!!我要你碎尸万段!!!”

晓娘哭哑了嗓子,拼尽全力地护着瑟瑟发抖的公主:“十一王爷,您放手,放手!四公主上不来气了!这……这不能怨公主啊!公主她受了刺激,才会动了刀子,您没见她还在害怕吗?四公主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您放手啊!”

体力透支的白莲被护主心切的晓娘推倒在船板上,仰望着渐渐泛起一丝光亮的黑色天际,呆呆的唤着:“山儿……山儿……”

眼镜蛇缓缓提起了剑,若地狱里的催命使者般,阴森无比,幽幽道:“贱人,拿命来。”

晓娘则紧紧抱着神经受挫的四公主,失声尖叫道:“四公主吓坏了!吓坏了!你们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肯放过她?护卫!护卫!保护公主!保护公主!”

‘鸿国’的护卫忙列队站在四公主前面,尽着自己的职责。

一向温润的月桂突然暴怒,双眼布满清晰的血丝,提起剑,疯了般,斩杀了所有俘虏的头颅!

血,染了船面,渗入了甲板……

罂粟花则一句话不说,深吸了一口气后,再次跳进大海中,四下寻找着。整个人,仿佛是没有知觉、没有表情的木偶,只是机械地潜入潜出。

狮子一步一个湿脚印地站在眼镜蛇身旁,对四公主缓缓勾起唇角,伸出手指,笑道:“山儿没有死,就在你身后。”

四公主惊叫一声,忙转过头去看。当然,她看不到山儿,看不到鬼魂,只能瞧见自己的丑恶。

当她意识到自己被骗时,那张脸在刹那间斑斓多色、恐怖异常。却在转瞬间,疯了般大吼大叫,紧紧抱住晓娘,瑟缩地尖声嚎叫着:“奶妈,奶妈,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要杀小虫儿姐,我不是故意的……”

晓娘泪眼磅礴地安抚着:“公主不怕,不怕,没事的,还有奶妈。小虫儿护主而亡,是她的荣耀。奶妈不怪你,别怕,没事的。”

白莲突然坐起,凶红眼睛,若疯癫般大声笑道:“哈哈哈哈……荣耀?荣耀!今晚,所有人,都一同陪着山儿感受荣耀吧!!!”

眼镜蛇步步靠近:“你这贱奴,怎么可能是山儿的母亲?今晚,且让你感受一下千刀万剐的殊荣,让你的血液回归到肮脏的世界,让你恶心的腥肉一块块发霉腐烂!你,不可以活在这个世上,孤不会允许你污染了山儿的名!”

晓娘的牙齿咯咯作响,骨架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僵硬地摇晃着四公主:“公主救我……公主救我……”

三位公主都被吓傻了,哪里还会顾及她的死活?而那四公主也只是抱着腿,在恐惧中颤抖着身心,惶恐着自己未知的命运。

当狮子的大刀闪烁出嗜血的光芒时,船的一侧,发出重物落地的声响……

我在漆黑的大海中遨游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摸索到‘猛嗜部落’留下的绳子,拼着透支的身体,攀爬上了残破的大船,将自己砰地一声投到了甲板上。

吐掉两口咸咸的海水,对闻声而来的众人,抬起苍白的小脸,虚弱地笑道:“真咸。”

画面,仿佛静止了,却在下一刻,变得沸腾。

七手八脚的拥抱,让我应接不暇,只能慌乱地推拒着:“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

“哈哈哈哈……”罂粟花一屁股坐到甲板上,仰望着黑色的天空,开怀地大笑了起来。

我脑筋一转,自己也笑道:“这词儿怎么搞得跟发放救灾馒头似的?呵呵……”

白莲扑到我身上,狠狠衔住了我的下唇,用尖锐的小牙咬够了,才放开我,红了眼睛,恨声吼道:“还笑!!!”

我伸手擦了擦白莲的小花脸,仍旧笑颜如花:“难道还哭啊?”

月桂终于挤了过来,全身是血地紧紧抱着我,摩擦着我的面颊,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