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不明所以地跪在原地。

我解释道:“刚才太医跑得匆忙,怕是有事发生,你且带路我们去看看。”

小太监却忙拼命磕头道:“奴才……奴才……奴才刚来,不认得路。”

我斜眼望向眼镜蛇,眼镜蛇同时用眼扫向我。

于是,两个人,又原路潜了回去,跟在那太医小跑的身后,忘事发地点跟进。

我撇着嘴角,对眼镜蛇出言嘲弄道:“伟大的殿下,您总结的两个字,还真是精辟。”

眼镜蛇转动染青的眸子,冷冷地瞪向我。

我却不怕死地原封回赠两个清晰的字眼儿:“蠢货!”

眼镜蛇胸口一起,眼波一闪,唇角上扬。突出了两个意味不明的字:“甚好。”

甚好?甚好什么?挨骂还这么高兴?这个……男人心,海底针啊。

几个折转,终于赶到事发现场。

却见做完酒醉的众人已经下了早朝,皆聚集到此处,就连狮子多移驾前来,看来,事情大条了。

白莲见我和眼镜蛇一起出现,眼中冒了几簇燃烧的火焰,随即若八爪鱼似的扑了过来,不顾任何人的反应,直接抱住我的腰,猫儿般软软的问:“山儿,睡得好吗?跟我回府吧,我为你布置了一间特别漂亮的屋子,光垫子就用了十层天蚕,把我做冬衣的好料子,都用上了,一定睡得舒服。”

我眨了下眼睛,心下温暖,回抱了一下白莲,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热闹:“我先看看怎么回事。”

白莲不防守,道:“晓娘死了。”

我一惊,忙推开白莲,钻进太医堆里,看见床上的晓娘,青紫着脸,大张着嘴,紧闭着眼,没了呼吸,紧扣着的双手,像是要用力隐忍什么。

当下心里一缩,为这个我曾经以为是娘的女子而抽搐着。

伸手一摸,晓娘的身体竟然还是温的!

看来,这事刚闭气不久。

太医将一个小木棍送入晓娘的喉咙处,取出后闻了闻,回身报告道:“回禀圣上,此女子口中有‘痹麻’,造成无法呼吸,最终闭气而亡。”

我一听,瞬间掏出了明晃晃的刀子,吓得一群人大喊:“护驾!!”

我一眼瞪过去,吼道:“头TMD给老子闭嘴!”对小太监说:“给我准备酒水,蜡烛,还有空心毛笔一只。”

小太监一愣,不明所以地望着我:“这……”

我竟然学起了眼镜蛇的一套,一脚踹出,横道:“快点!不然砍了你!”

一脚踹出后,才发现,我的声音出现了双音,原因无它,眼镜蛇竟然与我如出一辙,一同出脚,一同恐吓着同样的话儿。

彼此相视

一笑,一种难言的默契,成就了一种微妙的情绪。

那左右受敌的小太监,终于慌乱地将东西备齐。

我快速结晶了刀子,用火和酒水消毒后,便将刀子对准晓娘的脖子,就打算用力压下。

那一直发傻的四公主,却突然暴起,扑想我,嘶吼道:“你做什么?做什么?不许动奶妈,不许动买吗!你们这样侮辱我‘鸿国’,我定然要告之父皇!”

狮子手一摆,来人将嘶吼的四公主拉到一边去,对我道:“动刀,有事朕担着。”

没有问我为什么,却如此信任,狮子,你的无度宠溺,不知道还能不能惯坏我?

手指一个用力,刀尖刺入晓娘的呼吸道……

晓娘突然张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重而沙哑的呼吸声,颈项仰起。身子瞬间弹起,仿佛从死亡边缘渡回,轰隆地费力喘息着。

我忙将那空心的毛笔杆插入晓娘的呼吸道,使其代替口鼻的呼吸渠道。

血,染开了,在所有人摒弃呼吸的数秒后,晓娘的呼吸终于渐渐恢复正常。

我擦了擦手上的血,对晓娘问道:“值得吗?”

晓娘睁大惶恐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我微垂下眼睑,却又缓缓抬起,凝视着晓娘,道:“能活着,就不要死,死了后,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仍旧如此孤单。”想我的过去式里,若不是因为身体不允许,怎么会选择被人一屁股坐死?离开江米,离开苞米?

见晓娘眼中划过不舍与痛苦,我勾起嘴角,抚摸上她的发,语含羡慕道:“若我能有你这样的母亲,那该多好……”

晓娘一僵,眼泪顺着眼角划落,唇,无声的颤抖着。

抬起食指,轻擦掉她的眼泪,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笑道:“就当你这眼泪是为我哭的吧。只是,你需记得,我亲手救活的命,若再不明不白的死去,我不敢保证,会不会让某些牵连去陪葬!”

起身,手却被晓娘拉住。

轻轻扯开,转身离去,对目瞪口呆的太医道:“待其口鼻能呼吸后,拔掉笔管,上些金疮药,即可。”

转手,狠狠扇了四公主一个嘴巴子!

惊得众人僵硬在当场。

那四公主却已是泪流满面,缓缓软下身子,扑到晓娘的床边,抱住晓娘的身体,大哭痛哭起来。

看热闹的人群全部退了出去,那太医屁颠屁颠地跑到我身边,红着老脸,喏喏道:“江……江姑娘,老朽有事相求。”

我停下脚步:“不一定能帮。”

太医微愣,了然道:“江姑娘,老朽今日见识到姑娘起死回生的能力,是在感慨这些年所自持的太医身份,不知江姑娘是否愿意收老朽为

徒,老朽愿鞍前马后……”

“容我打扰一下,太医大人,伦家实在不懂医术,只是碰巧知晓些怪理论罢了,千万别认我做师傅,怕是要有辱名门的。”我忙解释着,就怕身后跟着这位高龄的开山大弟子,让我不知所措。别说他此后我鞍前马后了,就他那腿脚,我不当他马蹬,就不错了。

太医却认为我谦虚,直直痴缠着我,非要拜师。

整个皇宫里,就看见我在前面大步走,后面跟着个白胡子的小老头,一圈圈的绕合着,时不时地说上两句,然后接着竞赛走。

最后,我败北了,只能答应老太医,在我能力范围内,一定帮忙解决问题。

老太医心满意足的走了,我放了长长一口气,用袖子抹抹额头的汗水,一屁股做到地上,后躺在花园的草丛中,享受起微凉的风,惬意得闭上了眼睛。

如果,晓娘不自杀,我想,我仍旧不敢相信自己这具身体为何许人也,但现在,却可以肯定的说:晓娘果然厉害!

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孩子掉了包,让自己的孩子做了公主,让本是公主的我,做了奴婢。

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她选择了自杀。

而,从四公主的反应来看,她一定是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不然,不会哭得如此无助。

只是,不知道晓娘的自杀,时不时四公主的教唆。

但,我想,与她八成脱不了干系。不然,在我刚进入屋子时,四公主不应该是木然地表情,而应该是痛哭流涕,悲痛万分。却,也只为她的这份木然,还有一分人性,我且留她一条性命。

九十二.明试暗探

感觉呼吸落在脸上,痒痒的,突然间睁开眼睛,吓得白莲僵硬在当场,续而万般明媚地展颜笑道:"山儿,好厉害."

厉害?这是夸我救了晓娘吧?转眼一扫,发现周围布满了皇亲贵族,竟都这么看着白莲若顽皮的孩童般趴在我身边,对我笑着.

感受到月桂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的悲痛眼眸,我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从地上爬起,踢了白莲一脚,笑道:"来,我们赛跑."确是,只想着逃离.

转身后,便撒腿跑开,任那白莲在身后若极美的彩蝶般嬉笑追来.避开众人的凝视目光,也左闪右躲地甩开了白莲的追捕,绕来绕去,竟然又走到了那座我最爱的大假山旁.几个攀爬,跃到石面上,发现手下的触觉竟然如此光滑,不似以往的粗糙.想然是经常有人来此,或躺或坐,磨平了一些细微的棱角.

躺下,手指摸索下,竟然又摸到了一颗木质的球球.嘴角缓缓勾起,抽出小木球里的纸条,看见上面赫然写着:赶集之日,峦庙,速见.

还别说,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某某教,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知道我的所处位置,将我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真是......有.意.思.的.很!

用火褶子将纸条点燃,看着它在阳光下,化成一片灰烬,最后吹一口,飞得无影无踪.又将木头珠子放回到原来的地方.闭上眼,又开始算计,嘴角悄然勾起一抹笑意,冲着天空气势磅礴地放声嚎叫着:"啊......!!"

不多时,果然吸引了大批人马,前仆后继地赶来,全部瞬间飞身跃到这个石面上,顿时将这一小片天地显得格外拥挤.

白莲直接跪到我身边,扶起我,急声问:"怎么了?山儿?"

我揉着后屁股,呲牙道:"不知道踩在了什么上,竟然滑了一跤."

白莲转头去寻,狮子.眼镜蛇.月桂.罂栗花,皆四下扫视,却没有发再任何异样的物件.

我微微皱眉,盯着原先放木珠的地方,竟然已经空无一物!嘴角,一寸寸拉扯起笑意,只是那笑,确实浮华得没有一丝生气,全然进不了眼底,生动不了我自己.

原来,一直戏耍我的人,竟然是"自己人"!为了隐藏证据,竟然瞬间将木珠收走,果然够俏的速度.

好,好得很,你们和我玩着捉迷藏,我就不信了,凭我的手法,还翻不出一个小木头珠子!眼波一转,拍了拍石面,道:"今天如此明媚,大家都坐下晒晒太阳吧."

没人动.

我轻咳一声,掳起袖子,开始卖弄道:"独家按摩技七巧,保证缓解疲劳,增进食欲,促进性欲,谁相试试?"

 

一句话,五人到齐心坐下,等我按摩.我伸出手,却拿捏不准到底谁的嫌疑最大,只好一个一个来.让各位大爷轮番躺在石面上,我自己则抬腿,跨坐在其后背上,一顿穴位按摩,外加上下其手.在寻找小木球的同时,卡点小油水,不时地大先赞道:"眼镜蛇,你的腰身,真柔韧!"

"狮子,你的胸肌,真是性感!"

"月桂,你的四肢,真修美."

"罂栗花,屁股真俏!"

"白莲,皮肤真滑!咳......不是耍流氓,只不过顺手摸了一把."

一顿神摸下来,我已经是汗水湿透衣衫,顺手扯开些衣领,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和微不可察的乳沟,感觉到周围呼吸一紧,自己噗嗤一声笑开了,抬头,调侃道:"就这没分量的身材,还能吸引你们的目光,真是荣幸."

所有人,皆不语,被按摩的人,到时是舒服得直哼哼.而此刻,远处悄然仰望的奴才婢女们,则个保个红着老脸,抹着头上的汗水珠子,欲偷窥且怕被发现地眺望着色情的眼皮......

但见一女子不停地跨坐在两皇三王身上,挥汗如雨地扭动着腰身,在光天化日下,不检点地哼呀着,这...乱伦啊...淫秽啊...

当我忙乎完最后一个,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小球球,只发现了十个大球球和五根粗棒子.

气馁得我直想骂人,愤恨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爬下假山,轻巧的一跳,一脚踩在某个圆东西上,直接摔了个大敞四开!

我这回真是痛得呲牙咧嘴,强横地爬起,瞪眼去寻那个罪魁祸首,竟然就是那颗我出卖劳动力而寻找未果的木球球!当下,想咬碎它的心都有了.

捏着这个小东西,递到五个男人面前,问:"谁的?"

狮子伸手捏过小木球,往空隙中扫一眼,低沉有力道:"朕平时最喜到此处坐上一坐,却不想还有东西伤了山儿,你说,朕是应该碎了这块石头?还是......"手指一用力,将那木球化为了木屑,接着道:"伤了山儿,便留不得."

我哆嗦了一下,不但是为狮子的宠溺语言,更为其中隐含的意思.我有种感觉,狮子知道些什么,却没有挑明.

寻思下,竟然想到教主曾经交代给我的任务,便是让我去寻文贵妃的'兵布人脉图',然后,我才发现了狮子的不忠,与之决裂.

难道说,狮子也知道了其中内幕?

提眼看向狮子,见狮子也在凝视着我,眼神撞到一起,竟也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此时,一面黄肌瘦华衣美服的男子,轻步而来,对狮子道:"父皇,'鸿国'公主来寻,邀父皇同游."

我歪头看了看那男子,那男子也抬头看了看我,我上扬着嘴角,笑道:"好久不见了."

那男子亦点头,儒雅地轻笑道:"江姑娘,好久不见."

我抚了抚额头,遮挡着正午的阳光,调侃道:"怎么都跟我叫姑娘?我已经不是黄花大姑娘了."心里却思索着,这个太子还真是虚弱.

太子一愣,显然尴尬得不知如何接话.

我自动说道:"要是不嫌肉麻,就叫我山儿吧."

太子抬起病态的脸,不确定的看了眼狮子,终是唤了声:"山儿."

我呵呵笑道:"你怎么总跟个病秧子似的?"

太子道:"这身子打小主体弱,常年食药,却始终不见好."

我扫眼狮子,了然道:"这不怪你,只怨狮子制造你时,年纪太小,种子还没有成熟......"遭遇狮子似笑非笑的眼神,我忙转道:"当然,这也就是狮子的种子,换个人,怕你现在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白痴呆子."

太子一僵,脸上呈现几分不自然的红晕,万分不安地扫了眼狮子.

狮子却将手放到我的肚子上,道:"但愿山儿这里可以孕育出一个聪颖健康的皇子."

我一听,傻了.指着大笑离去的狮子,跳脚道:"你!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别诬陷我最近没有发展过的事实!"

狮子于不远处,回过头来,被阳光染成金色的眼眸,载着掌控一切的霸道,开启薄唇,字字清晰道:"终会成为事实."转头,走了......

我的咬牙声,在这个正午,显得分外阴森恐怖.而眼镜蛇在离去前,也拍了拍我的肚子,青光冷目,信誓旦旦道:"一定会孕有皇子,但,定然是孤的儿子!"拂袖,走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向月桂.罂栗花.白莲,问道:"不然,我替你们也怀一个?"

三人脸色瞬间大变,表情分外生动地...拂袖...走了...

我站在五人身后,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跟我斗,等着吧!

待五人走远,我抖了抖身上的衣裙,往槿妃常常溜达的花园走去,也应该为自己日后可能遭遇的死法,讨一个准确的说法了.

步入片片绿色中,但见伊人淡装,轻倚在亭阁的栏杆处,任那阳光打在身上,呈现点点光晕,若凌波仙子般怡然小憩,绝美了一池子的风情,却也在恍惚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怕亵渎了这份圣洁的美丽.

槿妃旁边的侍女见我来了,便是盈盈一拜,礼数周全,不媚不娇,调教得甚好.怪不得狮子宠了她十多年皆如此.

我觉得,天地间,这样同时拥有美貌与聪慧的女子,只此一处,再无二家.不忍打扰九天仙女的小憩图,便抬手制止了侍女的为难,轻迈着步伐,坐到同一张长椅上,也倚靠在栏杆处,静静看着美人如玉,享受着此番光影.

凝视中,那美人缓缓勾起了嘴角,长长的睫毛若扇面展开,若一幅浓墨淡彩的绝美风景,清透笑意.

我不自觉得伸手去模,用指间弹跳着那凝脂肌肤的美丽,赞道:"比白莲的还嫩滑."

槿淑妃若清风般的笑道:"怎与吾儿对比?"

我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诚恳道:"跟我的也没法比啊,简直不是一个层次的."

槿淑妃眼波清亮地笑望着我,柔声问:"山儿可喜欢吾儿?"

这个......怎么突然这么问?让我如何回答?怎么感觉像丑媳妇见婆婆?

槿淑妃见我不答,又问:"山儿可喜欢圣上?"

那个......不是吧?怎么又这么直接?这个问题感觉更像正妻质问第三者的开场白?

第93章

槿淑妃淡笑,指了指园子里的果树,道:“山儿,你看,那李子树定然要结李子,杏树定然要结杏子。偶尔乱吃,伤其胃;长久乱吃,会要其命的。”

我微仰着头,望着树上的果实,嚷嚷道:“可是,人的身体里,本来就需要多种水果的营养。”说完后,自己先楞了一下,转而看向槿淑妃,笑道:“其实,李树和杏树未必就只能产李子和杏子,也可以嫁接出新的品种,槿淑妃不防试试。”

听闻槿淑妃素喜研究花草瓜果,听了此话,眼睛果然一亮,问:“如何嫁接?”

我将曾经看过的嫁接技术书,照样子简单地搬弄了一番,却激动得那槿淑妃握紧我的手,不停地催促着我继续讲下去。这个样子,和白莲到有几分相似,满可爱的。

我们这边刚热火朝天的讲完,就听人击掌数声。

狮子、眼镜蛇、黄连太子、月桂、罂栗花、白莲,一同兴致勃勃地听着我的演讲,眼睛都变得异常雪亮灼热。话说,就连那三位随行而来的公主,都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

狮子迈着稳重的步伐,与眼镜蛇相让坐下,槿淑妃落落大方地起身行了礼,被赐了坐,而我从始至终也没挪动过屁股,仍旧依靠在栏杆处,看着大家走近。

坐下后,狮子问:“想不到山儿对务农之术也颇有研究?”

我坦白:“没有,只不过知道些皮毛。”

狮子又问:“三国皆四季常温,但冬天却较为阴冷,果蔬不产,可有办法?”

我想了想道:“那就-----扣大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