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倾的呼吸喷洒到脸上,脖子里裸露出的皮肤上,这细微的空气流动,从未有过的感知,已然叫她不知所措到了极点。

抬头是他,侧过脸仍是他,就算闭起眼睛,也能想象出黑暗中是他靠近的面容。

裴若倾扯过德晔蜷起的,按住她自己胸口衣领的两只手,尽量不弄痛她,控制着力道拉过她的手在头顶上方按住,另一只手向下,略作停顿,抚了抚她紧绷的肩膀似是安抚。

德晔张了张口,又一想,自己若实在说出了什么扫兴的话,对他是不是打击?她便犹豫了,而此刻这整个天地间,仿佛只有他和自己。

他将她罩在他禁锢的一方天地中,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任由他为所欲为了一般。

德晔皱了皱眉,为什么自己这么不争气,为什么不能是自己掌握主动权?

她的意思是,如果,他非得… …那样的话。

裴若倾却不知德晔在寻思着什么,她尚算配合,他觉出几分欣然,纤长的手指便忍耐不住向下探去——

逐渐香汗淋漓,颠鸾倒凤… …

也正因对方是心爱之人,灵与肉的结合方是世间最甘美的情爱。

到得翌日,德晔浑身酸痛,天还未大亮,她听见远方不知哪里的公鸡发出“哦哦哦”的高亢打鸣声。

裴若倾把她圈在怀里,夜里又要了几次,弄得她不曾睡好。

德晔动了动,才想爬出去,谁知他似醒着一般将她箍得牢牢的,她疑惑地借着天光看了看阿允,他却是闭着眼,睡得正黑甜。

她枕着他的手臂,看着阿允的脸颊,不觉拿手描摹他英挺的眉眼,好看的嘴唇。

“人若能未卜先知,早知道,当初从在庄王城起我就不逃跑了。”眼中绽出比星子还耀目的光芒,对着睡着的他道:“你当初还要给我喂毒,喂啊喂啊,再说那些话看看——”

裴若倾倏地睁眼。

德晔懵了懵,马上翻过身去,“不要脸…醒了还装睡… …”

偷听她说话。

裴若倾道:“我醒着便是这般。”

顿了顿,揽住她的腰贴近自己,她仍在变变扭扭的,哼哼唧唧,他无奈地弯了弯唇,揉揉她的头发,“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便改了。”

“谁叫你改了?”她嗡哝了声,突然默不作声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他窒住了,垂眸看她。

[谢谢你… …

如果没有与你相遇,我不知在何处,身边是谁,过着怎样的生活。

我只能确定,不会有人比你更好。]

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以他们的身份,若非人力强行,却不能够走在一起,德晔因而格外珍惜。

班师回朝后,由于殷帝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经数月,靖王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咏德”。同年大婚,迎昔日大宁帝姬,澹台云卷为后。

次年,育有一女。

殷帝的下落是民间百姓孜孜不倦热议的话题。

传闻殷帝并非崩于芦城城下,说书人在茶馆中唾沫横飞,“且说当日,风沙走石,冷月寒星,两军对垒于阵前,先帝祭出了青龙偃月刀——啊,呸呸,说串了,先帝从战马上跃将而下,心爱之人近在咫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自此神雕侠侣,抛弃名位,绝迹江湖!”

茶客在午后嗑着瓜子吃着茶,有人叹道:“好生感人的爱情啊!”

德晔坐在邻桌,她却是知晓升平和裴灵儒的现状。

那一日,殷帝果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自此身体便不如以往壮硕如牛了,升平在给她的来信里不曾透露他们具体的方位,只说一切安好,切莫挂心。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难说失去皇位却得到了心爱之人对裴灵儒来说是失是得。

德晔走出茶馆,街上小雨润如酥,淅淅沥沥飘在面上,她给表兄写了信,希望停止战事,还两国百姓一个安宁,还不曾得到答复,不过,估计,他也不会拒绝。

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表兄拒绝。

她站在这个位置,更容易看到过去看不到的,民生,各国之间的纠纷,可是一旦战争起,不论哪方赢,都只是鱼死网破而已,苦的始终是百姓。

至于澹台逸拉起来的联军,如今早已瓦解,他人也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德晔隐隐猜测,兴许他知道升平的住处,升平也知道他的所在。

不过,这些她也都不勉强了。

只有阿湛,希望他在睦州偏安一隅,再不要牵扯进来。

遇到一个好姑娘,过上最好的人生。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