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约也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那份心疼,小心翼翼地埋下脸,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就以前就是这幅倔脾气。”

他无奈地笑着:“好了,别逞能了。待会你走得累了,她也睡得不舒服,还不如现在就让我来抱着她呢。”

“那好吧。”

她犹豫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将梁语陶从她怀里递了出去。末了,还不忘提醒他:“小心点,陶陶身上的毯子别掉了。她还生着病,不要让她着凉。还有,也别给她吃生冷的东西,要么喝白开水,要么喝带维生素c的水。”

她走近他,将梁语陶身上垂在半空中的毯子重新塞回去:“你要记着,无论她怎么闹你,都不准让她吃冰淇淋。她现在还生着病呢。”

“我知道了。”他笑了。

梁家宅院是纯江南式的建筑,踏入幽深的竹林,在历经了九曲回廊之后,来自于梁家正院的灯光才慢慢地从竹叶的罅隙中透露出来。零星的光线有些刺目,白梓岑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了自己的眼前。

梁延川留意到了白梓岑的小动作,他不由地放慢了脚步,最后缓缓停下。

他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

“延川…”

“嗯。”

他知道她对这里的恐惧,因此,她每每叫他的名字,他也必定有求必应。他只是希望,这样能给她多一点的安全感而已。

她支支吾吾的,再瞥了一眼竹林外的灯光后,她才埋下了脑袋,说:“我就不进去了。等生日宴结束了,你们就到这里来找我,我还在这里等你们。”

他沉吟片刻,吐了两个字,说:“也好。”

他抱着梁语陶走了好几步,走着走着,却又硬生生地折返回来,目光温和地盯着她看。竹林里的灯光斑驳闪烁,光影投映在他的脸上,一片光一片暗,却是好看地不可方物。

“你记得别走远。”他嘱咐她。

她朝他笑着,笑涡浅浅:“一定不会,我就站在原地等你。等你跟陶陶出来,就能看见我了。”

“好。”

梁延川怀抱着梁语陶走开,没有再回头,大约是此刻的他,连背影都是心安的。

**

正院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时不时还会偶尔爆出些一呼百应的笑声。白梓岑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是觉得这种突如其来的笑声有些虚伪,甚至还带着些揶揄奉承的成分。

梁家的园子里植被茂盛,夏日的夜晚,甚至都能轻而易举地听到鸣蝉声。竹林的小道上,虽然经过的人并不多,但偶尔有人路过,却都会以一种奇异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白梓岑。那种眼光*而鄙夷,像是无声地说着:“到底是哪里来的人,怎么穿成这样来参加梁家的宴会。”

每逢遭遇这样的目光,白梓岑总会学着他们的模样,仔细地上下打量自己一回。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蓝白色的连衣裙,裙子是梁延川买的,白梓岑一件,梁语陶一件,是亲子款式。款式很简洁,又很大方,这是她最为体面的一件衣服了。

只是相比起浓妆艳抹的宾客们,白梓岑确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原本还不愿意穿这件裙子,只是梁语陶今天穿了,便闹着要她陪她一起穿。白梓岑向来对于女儿有求必应,于是乎,她也穿了同款的。

正院内的舞曲开始响起,园子里的人都匆匆忙忙地跑进正院,就剩下了白梓岑一个人。她倒也乐得个清净,她细数着园子里的植物品种,倒也不觉得无聊。

不知觉间,竟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等她数得无聊了,估摸着时间还早,正打算走走时,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阵故意压低了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她刚想回过头去,却已经被人扑了个满怀。

“妈妈…”

梁语陶欢快地扑进白梓岑的怀里,重重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她的嘴唇上还沾着奶油,一股脑地全沾在了白梓岑的脸上,倒是有些怪异的可爱。

“生日不好玩吗?怎么还没玩一会,就跑出来找妈妈了?”

白梓岑伸出手,正打算将梁语陶抱起,却发现她的小手还背在身后,像是藏着掖着什么似的。

白梓岑挑挑眉毛,逗她:“陶陶在背后藏了什么呀,怎么都不给妈妈看呢?”

梁语陶在背后捣弄了很久,才腾出一只手,捂住了白梓岑的眼睛,说:“妈妈,你快闭上眼睛,陶陶有礼物要给你。”

“好好好,我这就闭上。”白梓岑笑得宠溺。

在确定白梓岑闭上眼睛之后,梁语陶才不紧不慢地将身后的东西挪到前面去。在准备就绪之后,她才兴高采烈地说:“好了,妈妈你睁开眼睛吧。”

白梓岑睁眼的时候,在她面前的是一块三角形的奶油蛋糕,很明显的,是在一个硕大的蛋糕里切下来的一块。

白梓岑抬起手,温柔地揉了揉梁语陶软糯糯的小脑袋。之后,顺手将蛋糕接过去。她循循善诱地问:“陶陶怎么想到要给妈妈送蛋糕吃呀?”

梁语陶甜腻腻地笑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因为爸爸说过,好吃的东西要分享给最爱的人。陶陶觉得今天的蛋糕特别好吃,所以要分享给最爱的妈妈。而且爸爸还说了,陶陶出生的那一天,就是妈妈的母难日。妈妈花了千辛万苦才把陶陶生出来,所以陶陶更要对妈妈好。”末了,她还不忘挠了挠小脑袋,略有所思地说道:“陶陶记得,妈妈今天晚上都还没吃饭呢。”

白梓岑忍不住地嘴角上扬,而后轻轻搂过梁语陶,舀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

“蛋糕真好吃,这是妈妈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蛋糕了。”白梓岑吃着吃着,就莫名地鼻腔发酸。

梁语陶有些惊喜,“真的吗?妈妈。”

“妈妈从不骗陶陶。”

梁语陶欢快地再次凑上了白梓岑的脸颊,重重地亲了一口。

这半个多月的日子,已经养成了梁语陶对白梓岑极强的依赖感。因此,她见了白梓岑,就怎么都不愿意回去了。可偏生小孩子闲不住,白梓岑安静地坐在长凳上,梁语陶却忙不迭地一直在到处跑。时不时地就摘几篇竹叶吹吹气,又或者是采几多小花戴在头上。

白梓岑也不说话,只是眼神柔软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也不制止她,只是安静地看着,气氛顿时有些温馨的微醺。

然而,这种气氛还未持续多久,就猝然被一阵尖利的女声所打断。

“哟,什么人站在这里啊,穿的灰溜溜的,我还当是个女鬼呢。”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女人从阴影中走出来,身材高挑,体态匀称。一张漂亮的鹅蛋脸,得了妆容的修饰,显得格外美艳,甚至还带了些隐隐约约的妩媚。

她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梓岑:“我刚刚见过你,你似乎是跟延川一起来的。”

听她亲昵地称呼梁延川,白梓岑有些不是滋味。她不懂得发作情绪,只是暗自埋下了脑袋,低垂着目光,“嗯”了一声。

“你是陶陶的保姆吧。”她语气轻蔑,从头到尾打量了白梓岑一会,才不屑地笑道:“看看你这模样,怎么配和陶陶穿一样的款式,换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她妈呢。你可要记着了,梁家这种地方,像你们这种生活在地底下的人,是根本上不了位的。”

梁语陶距离她们尚且有几米之遥,白梓岑忽然很庆幸,梁语陶没能听见她们的对话。否则…她真是会感到羞耻的。

她想了想,才说:“你误会了,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坏,我只是陶陶的妈妈。”

然而,白梓岑低声下气的声音,却没能引来女人平息的鄙夷。她反倒是变本加厉了起来:“笑话!”

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咯咯作响。她朝前走了一步,靠近白梓岑,轻而易举地半蹲下身,以无比锐利且轻屑的眼光,嘲笑着她:“我第一次见一个保姆,吹牛都不打草稿。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白梓岑很是平静地摇头。

她又下蹲了一些,迫使白梓岑的目光与她产生交集,她嘴角微勾,笑得无比讽刺:“我是梁延川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十几岁开始就认识了。我姓苏,或许…不日之后我还会姓梁,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梁家老爷子已经安排了我和梁延川在交往,不久之后我就会成为梁延川的妻子,就像你刚刚吹嘘的那样,或许有一天我还会成为梁语陶的母亲——继母。”

她骄傲地直起了身,语气锐利:“你那种谎话还是少吹吹的好。这梁家上下谁不知道,梁语陶的生母早在生下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况且,人家还是个旅美华侨,哪像你…灰头土脸的像个什么样子。”

白梓岑可以没有尊严,可以遭人践踏。但前提是,那个人值得她放弃尊严。梁延川值得,但不至于面前的这个苏小姐就值得。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语气笃定地说:“我没有吹牛,也没有撒谎,反倒是你在撒谎。”

“我撒谎?!你一个小保姆还敢顶嘴,真是笑话了。”女人气极。

“梁延川从来没有过什么青梅竹马,十几岁的时候没有,从头到尾都没有。”白梓岑万分肯定。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曾经问过梁延川关于青梅竹马的话题。那时候她还怀着陶陶,孕妇的情绪总是焦虑不安,甚至还带着些抑郁的成分。某天她正看着电视,电视里的青梅竹马以正室的姿态,抢走了女主的男友。白梓岑气极,不由地就把气撒到了梁延川的身上。在经过无数次盘问,以及无数次发毒誓之后,白梓岑才终于肯相信,梁延川是真的没有什么青梅竹马。

梁延川不可能对她撒谎,这一点,白梓岑仍是能够笃信的。

大约是被戳穿了谎话,女人显得有些愤怒,她忍不住放大了声音,吼道:“就你一个小保姆也敢质疑我,眼睛长到天上去了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尖锐,从竹林外开始传来了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像是即将要走进来。白梓岑见状,便不由地想要离开。她并不擅长应对别人的目光,更害怕…自己的存在,让梁延川和梁语陶觉得羞耻。

她作势就往梁语陶那边走,打算抱着她离开。然而,还未等她迈开一步,那女人就蓦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你倒是还想走了?!”她冷笑道。

白梓岑干净的眉头,皱成一团:“你放开我,陶陶在等我。”

人影开始在竹林的走道上显现,连脚步声都开始稀稀落落地响起。白梓岑下意识地想要离开,但女人却抓住了她,不愿意放手。

人群中有高大的身影独立于所有人以外,彼时,白梓岑背对着走道的方向,并不能看清来人。然而,那女人却是不疏不落地看见了。

于是,她从容万分,朝白梓岑笑:“我刚刚是看着你和延川一起下车的,不难看出,他对你应该还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如果你仗着这一点,就想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的话…那我告诉你,我今天,一定会给你好看!”

说罢,她便利落地抬起手,毫不吝啬地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那清脆的一声在女人脸颊上响起的时候,众人也一并从竹林里走了出来。白梓岑惊讶地看着那个女人,从她晦明不一的瞳孔里,她惊讶地发现,人群中不止有许多陌生人,还有…梁延川。

不消一会,那女人的脸上就泛开了一个血红的印子。白梓岑还未来得及反应,女人已经率先红了眼眶,甚至还无辜地掉下了几滴泪,十足的演技派。

她撒开了白梓岑的手,故作慌忙地跑到梁延川的边上,勾起梁延川的手臂,眼泪垂垂:“延川,你看见了吗?她、她打我。”

梁延川没说话,只是沉着眼眸,不落痕迹地撒开了她的手臂,走到白梓岑的面前,问她:“是不是你打的?”

白梓岑并没有抬头,她只是低垂着眼睑,不去看他,连解释都不屑于给予。白梓岑虽然懦弱,但一个人正常的喜怒哀乐总是有的。因此,当女人毫不犹豫地在众人面前羞辱她的时候,她是生气的。

更不用说,此刻的梁延川语气里带着疑问,如同是对白梓岑的不信任。

她选择了莫不作答,却给了旁人可趁之机。那位姓苏的女人,毫不犹豫地迈前一步,咄咄逼人道:“既然你不回应,是不是就是默认?”

女人话音刚落,就有好事的人插了一句:“对对对,我刚刚都看见了,就是这个女人打的苏小姐。那一巴掌可响了,都不知道是用了多少力气。”

附和声此起彼伏:“是,这女人该是多狠啊,对苏小姐这么善良的人都下得去手。”

苏家是远江市有名的房地产商,现今,苏小姐需要支持,即便是他们睁着眼睛看到了所有的事实真相,都会毫不犹豫扭曲事实,转投向苏小姐的那一方。毕竟,上流社会的人,永远都是这么的现实。

所有造假的舆论,所有的伪证都压在白梓岑的身上,令她喘不过气来。就好像是在法庭上顶着莫须有的罪名,接受法官的宣判。那种感觉,又是无助,又是慌张。

梁延川还站在她的面前,他们仅有一步之遥,她甚至能看见他的鞋尖,泛着亮噌噌的光华,刺疼她的瞳孔。

连他…竟然都不相信她。

白梓岑委屈了,第一次因为梁延川…委屈到了骨子里。

她一句话都没吭声,只是慢慢地仰起头,用微红的眼眶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开。

梁延川二话没说就直接冲了出去,姓苏的女人赶忙挽住他的手,却被他狠狠甩开。

“放手!”

梁延川的眼眸里带着十足的怒火,像是下一秒就会将她生吞活剥。她有些恐惧,便不落痕迹地松开了那只紧攥住他的手。

后来,梁延川是在梁家门外的一条小道上找到的白梓岑。她也不说话,只是一个人蜷缩在石凳上,双手抱膝,整个脸都一同迈进了膝盖里,看不见表情。

在见到她之后,梁延川那颗悬着的心才匆匆放下。他压低了声音走道她的身边,在石凳的另一端落座。

“时间不早了,陶陶也该玩够了,差不多该回家了。”他语气稀松平常,末了,还不忘牵起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然而,即便是他使力,她却也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坐在那儿,纹丝不动。

“别耍小脾气了。”他说。

她听见他吐出小脾气那三个字的时候,情绪便猛地爆发起来。向来懦弱的她,竟是难得地朝梁延川吼了一声:“什么叫小脾气?难道你还真的以为是我做的?连你都不信我吗…”

说道末尾的时候,她的语气微微停顿了一下,又卑微地笑了起来,笑容如同自嘲:“也是,刚刚在所有人的面前,你摆明了就是不信我的。是啊,我这么一个低三下四的人,哪里值得让人相信呢?大概我站在你旁边,别人都会觉得,是我污了他们的眼。”

她抬起脸来的时候,梁延川才从昏暗的路灯光线里,察觉到了她的眼泪。亮晶晶地镶嵌在她的面颊上,有些莫名的不真切。

他皱了皱眉头,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想自己?”

“难道不是吗?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垃圾,我没有任何尊严,甚至连被信任的理由都没有。只要别人的一句话,就能扭曲黑白、变换是非。甚至连你也是,你居然问我,是不是我。难道在你眼里,我真的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吗?”说到最后,白梓岑隐隐的有些抽泣:“梁延川,我能忍受所有人都不信我,甚至污蔑我,但是你…不可以。”

她苍白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对你…感到失望了。”鼻音有些发沉,白梓岑重新将脑袋埋入膝盖中,试图掩盖因哭泣而加重的嗓音:“我忽然觉得我累了,我快要不敢再去尝试那些恨,那些轰轰烈烈了。我甚至连陶陶都不想要了,只要你能定时让我看她一眼就好了。延川,我累了,你放过我吧。”

她说:“你知道的,你应该知道的,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不止是仇恨,我们还隔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她话音刚落,就蓦地有一双手扼制住她的肩膀,硬生生地将她的脑袋,从膝盖中抽出来。那双手明明是用力的,却又是谨慎细微的,甚至细节之处,都能发现些星星点点的温柔。

白梓岑还没反应过来,梁延川已经伸出手,将她抱了个满怀。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动作。他利落的唇,就忽地覆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吻着她,带着点温柔,又带着点克制的情愫。

熟悉的侧脸,加之熟悉的味道,有那么一瞬间,白梓岑觉得时光像是倒退回了五年前。那时,她一心利用着她,却也一心爱着他,甚至爱到脊髓,连她自己都未能发现。

他撬开她的贝齿,一点点的入侵她的呼吸,夹带着些义无返顾的侵略性。他吻了她许久,最终才不紧不慢地松开了她。

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伸出手,柔软地替她揩去脸上的泪痕。擦着擦着,他却又蓦地笑了起来,止不住地笑:“你怎么从来都喜欢误解我,我问你是不是你,并不是不信任,只是想从你口中听到那一句——不是。我不知道你这五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让一个曾经倔强无比的你,变成得像现在一样懦弱。”

他说:“小岑,我心疼,你知不知道。”

梁延川唤出那个无比熟悉的名字时,白梓岑的身子猛地一僵。她曾在梦中无数次听过梁延川叫她“小岑”,只是每每梦醒之后,却一切都落了空。

她以为,“小岑”已经注定是个死去的称呼了,却不想,在今天还能听他喊一回。

白梓岑忽然觉得…死而无憾了。

她张着嘴巴,还想跟他说些什么。然而,还未等她开口,他却已经牵起了手,温柔地将她从凳子上拉了下来。

他笑着,笑得如沐春风:“走,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白梓岑不解。

他微笑着,一字一顿。

“你是我梁延川的妻子,不能受委屈。”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在白梓岑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梁延川已经堂而皇之地重新带她回了梁家老宅。

依旧是那片竹林,围观的人,也还未散。那名苏小姐还在,那些附和的所谓证人也还在。

因为刚才被污蔑的事,在看见那名苏小姐时,白梓岑不由地低下了头,下意识的懦弱表现。幸而此刻梁延川牵住了白梓岑的手臂,否则,以白梓岑的性格,一定会落荒而逃。

即便,她是被冤枉的那个。

见到梁延川折返回来,苏小姐显得格外的高兴。只是偶尔瞥见梁延川紧握住白梓岑的那双手时,目光却又变得狠戾而恶毒。

不过,基于与梁延川的那一层关系,她仍是不忘装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道:“延川,你刚刚突然出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在场的人都还在围观,远江市的上流社会并不大,苏家一直妄图想跟梁家结亲的事,几乎是众所周知的。彼时,梁延川牵着白梓岑,苏小姐的面子确实挂不住。只是,她却一直很擅长给自己台阶下。

她很大方地朝梁延川笑了笑,说道:“延川,你该不会是特地把这位小姐带回来,向我道歉的吧。其实也不用的,我并不是咄咄逼人的人,而且当众道歉怪伤人自尊的。我不见得是不讲理的人,私底下说一句就好了。”

然而,她话音未落,梁延川就已经冷不防地打断了她。

“苏小姐,我想问你一句,白梓岑她到底是用的那只手打你?”他的语气冷冷地,像是裁决生死的法官。

那名苏小姐伸手比划了一下,才故作聪明地说:“她用的是右手。”

“苏小姐的巴掌印,是在右脸颊吧。”

“是啊。”

“我想请问一下,一个人如何用她的右手,去打另一个人的右脸。假设这种情况成立,那她也应该是用手背打的。”

苏小姐猛地发觉自己的谎言即将穿帮,便毫不犹豫地应了下去。末了,还不忘有声有色地指着白梓岑,俨然一副受害者的作态:“对,当时她就是用手背打的。她的手背上全是骨头,打得我脸都肿了。”

她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像是已经明白了什么。更有甚者,甚至开始用极为不屑的眼光打量着她。苏小姐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只是这种怯怯缩缩的话语,听得她莫名烦躁。

梁延川冷哼了一声,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讽刺极尽:“那我倒是想问苏小姐一句,如果她是用手背打的,就应当是拇指朝上。可苏小姐脸上的手指印,很明显的拇指朝下。分明是用手心打上去的。”

“可我脸上的耳光,就是她打得,很多人都看见了。”

苏小姐逡巡着目光,投向那几个曾经声援过她的人。然而,正当她寻求援助时,那些人走开的走开,没走开的就埋下了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