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三人成虎,虽然刚开始不在意,等传的人多了,又瞧着当今圣上对这位严辰阴阳副似乎颇为看重,起初还觉得失宠等无稽之谈当笑话的文祁,渐渐地心里可着实忐忑起来,更多的,却是恼恨。

转而事后有得知两人有相似之处。

文祁不觉得有一种悲凉的恨意。

说到底,你严宸也不过是个影子罢了!

一个圣上透过你我看到的影子而已。

她倒是要看看,严宸的这个影子会坚持多久。

她相伴陛下至少有四年之久,难不成还能让另一个影子比下去不成。

何况她文祁最起码已经在年数上占了优势,又多年侍奉皇帝。严宸,能仰仗什么?

除了她的那位远房表弟。

终究还是一个男子,即使身份尊贵,又能如何?

而她文祁才会是笑到最后的人。

是的,笑到最后。

文祁转了转手中的九转乾窟杯,沉下的眼,难辨虚实。

这些,暂且不提,接着说白晓宸等人入宫之事。

晌午的太阳有些热辣辣的刺眼,一群人跟在一名宫女身后,朱红雕玉栏杆。白晓宸看着,皇宫似乎还是当初自己来看时候的样子,确实心情与那时不再相似。

当年,又是怎样的心情。。。。。。

像着多数人一样,再次俯身跪地,在御书房内,不敢抬头去看那上方坐着的尊贵的人。

直到被允许起身,安静地站着,眼微垂,耳边听着皇帝与各位阴阳师间的谈话,却又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窥探着楚汐。

明黄色的龙袍,容颜依旧清冷如斯,楚汐的眉宇间隐约有着帝王的威严,却是比多年前更加耀眼。

似乎是见到了真人,白晓宸心中不觉的温馨起来,即使,那种温馨,需要小心的隐藏。

这就够了。

要说殿下心情如何,当真算不上好,甚至看着站在一角安静的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的严辰,心里面各种不是滋味。

恨又恨不得,气确实有的。

暗卫的消息现在就在她手里面,这个人,竟然真是只是严辰!

从出生包括上的私塾以及年少拜访过白府,一分一毫,记载的详详细细。

但惟独少了与夏神医等人相遇之前近五年的动向。

五年,伤痕又是雷劫所致,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并且数日的观察,这个名叫严宸的家伙一举一动包括喜欢喝茶的时候先来一盘桂花点心都与白晓宸一模一样。

难不成真被篡改了记忆不成!

而且还忘了自己和两人的孩子!

但不管怎么说,这人,终究是回来了。

即使忘了,她就不信这世上还没个办法让这混蛋恢复了记忆。

殿下心情很复杂,在众位阴阳师恭敬地低头等待自己说话时,瞪了一眼一直低头的某人。

而倘若真的不是了,她真的不是白晓宸的话。。。。。。

黯然苦涩滑落眼底,消失的如水纹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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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8 章

是忘了,还是不是那个人。。。。。。

楚汐垂下眼,睫毛落下,瞳孔中的颜色让人难辨虚实。

一群大臣恭敬地垂首站立,等待着君主的回话。

可上座的圣上,却迟迟的没有张口。

正疑惑忐忑之际,上位传来陛下的声音。

祭祀是件大事情,容不得出现半点差池。而正因为知道,大臣当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躬身听着,心思里却是早已开始揣测圣意。

严辰虽然现在顶着太傅的职责,但是明眼人也看出只是个暂时的还是个虚职,但陛下竟让这个阴阳副担当阴阳从事来辅助国师祭天!

本来祭天主事是国师,可在两年前,国师大人不知何原因出了京师,自此就没有回来过。

于是,这两年均是大司命暂时代替国师的职责。

一般能在祭天之时辅助大司命的阴阳从事通常都是阴阳署内能力卓越的阴阳师,人数控制在六人到八人,且由大司命/国师亲自挑选,帝王很少参与此事,但也不是没有,历朝历代以来,也仅仅是零星几个而已。

严辰被圣上亲自‘点名挂帅’,不难看陛下对于此人的看重。

又一个新贵啊。。。。。。各位大臣心里转了来回,相熟的对视一眼,不熟的压下心中的惊诧。

今年担任主祭祀的大司命是楚汐当年上位从深山里硬生生给‘拖’出来的鸣柒大师,是国师大人的同门师姐,通常这位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被师妹和小师弟可谓之用尽心思弄到了皇城,但也改变不了这位鸣柒大师喜欢满天下到处逛荡的性情。

幸而,再怎么喜欢到处跑,由于国师和南冥大祭司均出了京师,她也只能在京师憋着,哪里也跑不了。

话说,本来就狂放不羁的鸣柒大师,当真是万分不郁闷,看哪里都不顺眼,脾气也燥的很,以至于整个京师中的阴阳师都不敢在她面前说太多的话,生怕一个不留神得罪了嘴上相当不积德的鸣柒大司马。

至于国师等人用了什么办法让她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回到京师,这点,就不得而知了。

但看着近日明显心情开始多阴转晴的鸣柒大司马,知道内情的都捉摸着估计是国师大人即将归来,而这位性情不羁的鸣柒大师看来马上就可以遁入深山中鸟去也。

皇帝又交代了一些,方将这些大臣‘放’了出去,单单只留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白晓宸。

一下子,整个御书房只剩下皇帝和严辰阴阳副两人,静不说,一种诡异的气氛顿时让白晓宸站也不是,坐,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当今圣上也不说话,见大臣出去,也不管那边站着的白晓宸,又批起了奏章来。

那感觉,就好像方才留下白晓宸的人不是她一样。

嘛意思?白晓宸有些囧,本来还小心翼翼的偷瞄,到后来大胆的看向对方,以至于脚都站累了,面色囧囧有神的看着连神色都没动一下的楚汐。

这是要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呢!

瞅着楚汐不觉的出神,虽然不知道为何对方要没什么理由的将她留下,别说是现在所处的身份就算是当初之时她也猜不懂楚汐的想法。

但,不管如何,能看着她,当真也是好的。

可是。。。。。。好累啊。。。。。。脚好酸啊。。。。。。鼻子这时候有点痒,见楚汐还低着头,某人大胆的抬手就要抠鼻子。

而却也在同时,楚汐抬起了头,一下子两人视线撞在了一起。

还在抠鼻子的某人顿时落入嘴角一抽的圣上眼里。

所以,白晓宸你在闹哪般啊。。。。。。

白小人抱着脑袋哀嚎了一声,一口血喷出将她以抛物线的形式倒喷两里。

尴尬慢动作的放下手,白晓宸干干的笑了笑,样子与当初和楚汐发生一些不讨好的意外之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天下,难道还真有这么像的人吗,包括习性,包括性格。

那么,现在还有最后一项需要的确认的吧,当初两人意外的颠鸾倒凤,自己之所以没有杀了白晓宸,却是因为她的身上有师父卜卦能救自己的五芒星胎记。

“来人。”

突然听到楚汐说话,白晓宸顿时一惊。

不多时,守在外面的掌事宫女走了进来,躬身立允。

楚汐淡淡的看了一眼把手藏在身后的白晓宸,面色无异的说道:“朕还有些关于太子的事情问问严卿,看严卿样子,颇为疲乏。”转头,对着那躬身而立的掌事。“将严大人送到华清池好好沐浴梳洗一番。”

楚汐自顾自的说着,起初白晓宸还没反应过来,等到被几个侍女‘架着’出了御书房,白晓宸才惊觉楚汐竟然让她去洗澡。

等等,洗澡跟累有什么关系吗?

难不成是楚汐当真是有事情和她说,只不过被她意外抠鼻子的行为给弄得没心情,所以才会被允许到皇帝才能洗澡的华清池洗洗自己。

喂,她真的不是埋汰的人好伐!

好吧,抠鼻子的行为在陛下的眼中,当是污了圣上的眼。

白晓宸哭笑不得,貌似好像是被误会了。

只是白晓宸不知道的是,在她出去的时候,当今的圣上招来暗卫,让其尾随着白晓宸躲在了池子的暗处,为的,就是看看这个家伙胸口是否有五芒星的胎记。

虽说当皇帝的,洗澡的地方肯定是好的,但是。。。。。。劝退要帮她洗澡的宫女,她还真喜欢在洗澡的时候有人伺候着,即时同性也不行,不知怎的。刚开始脱衣服的在池子边白晓宸却又是感觉暗处有什么盯着她一样,绝对的第六感使然,可是,当她一进入池子后,那股子舒服劲儿一下子取代了警惕。

唉呀妈呀,真舒服。

白晓宸神经又开始大条了。甚至见左右无人,在池子中游起泳来,从温热的水中哗啦一下钻出,站起一抹脸,水珠湿漉漉的沾满了发,红彤彤的皮肤上,胸口一处的五芒星胎记,红的更加耀眼。

师父说,天下,也仅有这么一人,胸口处,五芒星的胎记。

楚汐握着手中的奏折,手指颤抖的绷紧。

果然是你,如此也仅是你了。

可是,你却是忘了,忘了所有。

当然,正游着开心的白晓宸不知道此时从暗卫那里得知消息的楚汐心情,侧身翻身,一个鲤鱼打滚扑腾起来,本来还想在游几圈,一抬眼,就对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排宫女囧囧的眼神。

您还真是当自己家游得开心。

“奴才在外面叫了大人好几声,见大人没应,才进来。”那掌事倒是面色平常。“不知大人可否梳洗好,陛下差人回话,让大人梳洗完毕后到御书房。”

舒服梳洗一番的白晓宸此时穿着皇帝御赐的淡蓝色衣襟,领口袖口纹着金线,隐约中有着凤舞九天,脚踏七星邬焜靴。想来是刚洗完澡的缘故,面色极好,一双迷糊湿漉漉的眼睛落在楚汐的眼中当真是让她恨不得想给对方一脚。

不,是给好几脚,踩扁她!楚小汐恨恨的抿着嘴,心中却酸涩的起来。

别问圣上为何有这种想法,至于原因,估计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朕观严卿多日,发现严卿却是有大本事的人。”沉默已久,那一直端坐的君主站起,从御书房藏书的地方拿出一本古朴的经文,走到白晓宸面前平淡的说道。

“下臣惶恐。”说着就是要跪下去,只是刚有这动作,楚汐早就先她一步的扶起正打算下跪的她,身体一僵,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一般。

这是,她和楚汐自分别以来第一次的接触。

感觉到白晓宸的僵硬,楚汐眼中略有苦涩,却也是只一闪而过。

“既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严卿不必多礼。”

白晓宸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说。

本就还想和白晓宸在说些什么的楚汐,心里面没由来的一乱,一阵的烦躁,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就这般,心乱的楚汐便和小心翼翼的白晓宸没说几句,就让其退下了。

这之后,白晓宸明显的感觉到,她被宣进宫伴驾的次数越来越多,楚汐对她的神色更是可谓之和颜悦色,她和楚汐的孩子小宁儿看她的眼睛多了孺慕之情,只是忽然有一阵子,不知何原因,那孩子板着脸,不愿意理睬她。虽然不解,但也明白此时身份,小孩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生气,故而这般,毕竟还是孩子,哄哄几天,果真是好了很多。之后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宁儿似乎总是喜欢跟在自己的身后,即使什么都不做,跟着去了阴阳署趴在榻上睡觉,反正是无论她在哪里,总会时不时的看到小太子。

起初白晓宸还担心,宁儿现在身份尊贵,这咋外面遇到什么意外,可如何使得。

楚汐倒是比她看得开,说什么有暗卫保护,宁儿从未接触过阴阳术,让她好好和严卿学习,也是好的淡淡的就会了几句。

听到有暗卫保护,白晓宸也乐的小宁儿跟在自己身后。

第 99 章

楚宁一直都记得,当时出现在太子殿中的严辰。

一袭阴阳师深蓝官服,一方官帽,面容清秀,她被母皇身边的近侍掌工领来,躬身一拜,抬起的面容,那天金色的阳光落下,落入对方的睫毛上,长长的,温温的,一双眼,润满了水色,年华了一片,笑得温和。

几日前,就听母皇说过,这是为她选出的阴阳术太傅。

很奇怪不是吗?身为皇储的自己,其实不能习得阴阳术的,她虽不明白母皇的意思,但却欣喜异常,早就从小静儿那里听的,她的这位姑母极是厉害。

是错觉吗?对方的身上,总会让她很是亲近,而一天天接触,一天天的相处,会期待,期待着这位太傅给她不一样的惊喜。

然后,突然有一天,她习得了一方古术,从手中萦绕出来的萤火色灵龙,如腾云驾雾一般,翻卷的云涌,长鸣于殿内,那时她惊喜的转头看向在身旁的太傅。

至今,她还是记得对方眼中的温和,明明还是原来的温调,却让她产生了好像太傅会在下一刻落下泪来错觉。

欣喜地,那种好似心中落下了大石一般。

后来的后来,她从母皇那里知道了一些,听到了一些,埋怨过,生气过,更多的是委屈。

她的另一个母亲叫白晓宸,当年洪荒时期大族的直系后裔。

一手阴阳术,当真是出神入化,身旁伴有蛮荒凶兽,待人温和有礼,谦谦优雅。而母皇和母亲的相遇,是在邺城的一处荒宅,本该不应相遇的人,却意外的看到了彼此。

母皇在说起当年的事情时,眸色温柔,浅色的柔掉,暖阳一般,却又在下一时,悲伤地溢满了眼角,母皇说,母亲在她未出生时,会为她准备一些连母皇都想不到的事物,小衣服,小鞋子,包括她一直配在身上的荷包,也是母亲亲手缝制的,母皇还说,母亲很爱很爱她。

宁儿的名字,就是母亲取的,意为宁宁静静,平平安安。

但,在她出生后,母亲遭到了意外,一消失就是五年。

然后,五年后,母亲出现了,却,改了名字,没了记忆,忘记了母皇和她。

母皇说,母亲并不是故意忘了所有,并不是故意忘了她。

只是,连母皇都说不明白,偏偏,是母亲,失了忆,最后,好像就是至亲的人,都忘记了母亲。母皇还说,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忘了母亲,她也不会让她和宁儿忘记母亲。

当时,说到这里的时候,母皇嗓音喑哑,喉咙上下动了动,而她埋在母皇的怀中,明明母皇没有哭泣,却让她感受到那似乎比哭泣更加悲恸的哀伤,她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缩得好小好小,用自己小小的身子,努力地抱住母皇,她也会害怕着,会不会有一天,母皇也消失了,不见了。似乎那时,母皇感觉到她的不安,然后,母皇抬起手,笑的眉目温和,却难掩忧伤。

“母皇会一直陪在宁儿身边。”母皇的眼,镀上了一层金光,清温的话,柔和就像是她经常吃的梨花糯米点心,甜甜的,和煦的,让她担忧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会很乖,很乖的,学的母皇让人教习的课业,让自己更加的成为优秀的皇储。

所以,母皇,请不要悲伤,不要难过,宁儿会很乖,很乖的。

真的,会很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