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师以个长者的姿态跟沈书鱼说这些话,像极了她的老父亲。

父亲也总跟她说不管她和谁在起,做什么决定,想要做些什么,最重要的就是开心。父亲希望她能开心。

沈书鱼内心动容,点点头,“季老师,我记着您的话。”

她不知道温言回此刻就站在门外。

病房们虚掩着,押了道窄缝,女孩子细细小小的嗓音传了出来,尽数落入了他双耳。

男人表情沉寂,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

季兴平和师母想留他们吃饭。两人觉得在医院多有不便,也就给推辞了。

走到住院部大门外,夜幕沉沉,天空飘起了稀疏的雨丝,千丝万缕,朦胧迷离。

右边盏大探灯,光束强烈的似乎要撕破半边天际。灯光从高处投射下来,拉长两人的影子,暗影重重。

马上就入冬了,雨下,气温直降。冷风迎头吹,沈书鱼穿件单薄的牛仔外套竟然觉得有些冷。后脊背凉飕飕的,直冒风。

温言回双插兜,气定神闲地发出邀请:“鱼鱼,起吃晚饭吧!”

沈书鱼:“……”

沈书鱼整天的心情都不怎么好。眼下她可没心思跟前男友起吃饭。

“抱歉,我还有事。”她果断拒绝,干脆彻底。

温言回紧盯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沈书鱼冷眼看他,“你是谁?我凭什么要待见你?咱们很熟吗?”

“抛开男女朋友不说,我们好歹也是老同学,不是吗?”温言回抬摁住眉心,声音听上去很是无力。

“是同学啊!”她的音色听上去很冷,挑眉轻蔑笑,“谁规定我就定要待见老同学了?何况还是高同学,早百年没联系了,你想我怎么对待你呢?”

温言回:“……”

男人莫名觉得挫败,“鱼鱼,你能不能别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话?”

住院部门口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剑拔弩张,触即燃。

沈书鱼的脾气下子就上来了,音色冰冷,毫无温度,“咱俩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叙旧吗?”

她犹如那小刺猬,毫不犹豫地就冲温言回竖起自己浑身利刺。不为自保,只为扎疼他。

曾经分分得很难看,扬言老死不相往来的情侣。在多年以后重逢,竟然也能和平相处,彼此说着违心的客套话,派泰然和谐。

这种情况她不是没见过,相反的,她见过很多。

沈书鱼过去也幻想过和温言回重逢的场景,大概也是上述的这种情形。

可惜当他们真的重逢以后,她发现她根本就做不到和他和平共处。

在他面前,她压根儿就不想去应付,连做表面功夫都不愿意。

他带给她的疼,她永远都忘不了。她是真的真的真切地疼过,恨疼很疼的那种。

每次只要见到他,他就能轻易牵扯出她早已结痂的伤口下丝丝缕缕的疼。

因此她不可能给他好脸色。他们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说话聊天。他们注定了不可能像别的前男友前女友那样和平共处。

乔其说她就是因为放不下他才会这样。

事实的确如此。她放不下他,也放不下他带给自己的伤痛。

“难道我们之间就当真无话可说了吗?”温言回握紧拳头,声音点点冷却掉。

“温教授,我们分开十年,这十年不曾有过星半点的联系。我们之间还能说点什么呢?”漂亮的女人仰头看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铂金项链发出清浅冷淡的色泽,吊坠上钻石璀璨,熠熠生辉。

她勾了勾嘴角,挂起抹凉薄至极的笑意,“难不成我们要来说说分开这几年谈了几段恋爱,和几个人上过床?”

温言回:“……”

她扎起刀子来,真是点都不软,怎么狠怎么来!

她才是真正的王者,杀人于无形,她的话就是把把锋利的刺刀,专门往他心口扎,刀刀致命,鲜血淋漓。

他知道她是恨他的。可是他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恨他。恨到压根儿就不愿意做表面功夫,连句正常的话都不愿意跟他讲,甚至还专门往他心头捅刀子。

爱他的时候是真爱,恨他的时候也是真恨,点都不含糊,毫不心慈软。

温言回用力压制住心口的疼痛。面色骤冷,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那你说说看你谈了几段恋爱?和几个男人上过床?”

“你说呢温言回?”她故意伸去摸他的衬衫衣领,暧昧地笑,“我本来就爱玩,你觉得我和几个男人上过床?”

他被她激得隐隐有了怒气,双眼睛都冒红了。那抹火星子越烧越旺,变成了熊熊烈火,足以焚毁切。

他径直探出大,绕到她腰后,微微用力,将她成功带到自己怀里,霸道的吻毫不犹豫地压下去,“沈书鱼,和谁上床不是上呢,咱俩好歹老同学场,肥水不流外人田,岂不更好?”

沈书鱼:“……”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么久,别的本事没学会,就学会了卡。哈哈哈

19章就亲了,温大神可是我下最享福的男主了,别人都是四十章过后才亲上的。

这两只目前就是相爱相杀的状态,不过你们放心很快就甜起来了,毕竟我向标榜自己是甜作者。我以前没怎么写过相爱相杀的戏码,这次写居然觉得贼带感。就喜欢看女主虐男主。

他们分的原因后面肯定也会交代清楚的,和掉马样,先留个悬念。其实我直都有在埋伏,就看你们能不能找出来了。

感谢小可爱墨西的雷,芯

20、第20勺糖

第20勺糖

人在盛怒之下做的事和做的话全凭本能,根本就不过脑子。沈书鱼疯狂往他胸口捅刀子,让他鲜血淋漓,痛到发麻。他被逼急了,彻底失去理智,这些狠话想也未想就从嘴里冒出来了。

温言回原本不想这样对她,他早就布了局,悄悄开始这场猫鼠游戏。她早已入了局,却浑然不觉。他这个人最不乏耐心,也不怕受挫,他想循序渐进,点点攻破她的心房。

可惜事与愿违,重逢以来她根本就不待见他,每次不是冷眼相待,就是冷嘲热讽,这次更是故意说些违心的话,往他心口扎刀子。绕是他再有耐心,再好脾气,他也经不住她这么造,几次下来脾气自然就上来了。

他发觉他向引以为傲的隐忍和克制,在她面前通通成了狗屁,完全作废。她太能左右他的心情和情绪了,他深受她的影响,高兴和愤怒的切换几乎是瞬间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亲近,惹得沈书鱼火冒丈,她抬腿胡乱踢他,扯着尖细的嗓子骂他:“温言回,你混蛋!”

“我是混蛋。”他咬牙切齿,音色凛冽,透着股子冷意。

混蛋才活该喜欢她,明明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仍旧管不住他的心。

混蛋才活该对她念念不忘,她走就是年,他守着他俩那点稀薄的回忆,等就是年。

他不是混蛋,他分明就是傻瓜个。

男人强势,狠厉,极其具有压迫感。沈书鱼整个人呼吸不畅,几乎要岔气。

“卑鄙,无耻,下流!”她继续骂,咬牙切齿,毫不嘴软,“垃圾,畜生,狗杂种!”

她骂得越起劲,他整个人就越亢奋。仿佛刚刚灌下了整瓶烈酒,酒劲上来了,直冲脑门,脑子晕眩,感受到阵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好像只有这刻她才是真实的,真切地在他怀里。

“鱼鱼你骂吧,怎么开心怎么来!”年轻的男人唇边勾起抹完美的弧度,轻捻她柔软的耳垂,浓烈的男性气息将她兜头盖住。

“这里人来人往,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低沉暧昧的嗓音笼罩在耳旁,清晰入耳。

沈书鱼:“……”

“温言回你就是衣冠禽兽,凑不要脸!”

在沈书鱼的印象里,温言回直很安静,很乖巧,也很听她的话。她从来没有感受过他如此的强势和霸道。

她不得不承认,他们分开十年,他早已被岁月打磨成了另外副模样,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此时此刻,这样的亲近,已然刺激出了男人骨子里全数的狠戾。

她直都以为他是乖顺绵软的羊,其实他根本就是只彻头彻尾的狼。

他企图攻城略地,荡平切。

而她严防死守,寸土不让。

她拼命躲闪,回避他的进攻,想要推开他。

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推不开他。男女体力悬殊,她处于劣势。她整个人被他死死圈在怀里,禁锢住,丝毫动惮不得。

如果可以,她真想跟他打架,你死我亡的那种。

这不是亲吻,是啃咬,是撕扯,是实力悬殊的两个人在混战。

她蓬松的长发,她柔软的双唇,她的温度,她身上清淡的草木香……

思绪游离,理智点点往下沉。

即便是以这样拙劣的方式,他也认了。他承认自己卑鄙。

她开始还很激烈,抵死反抗,后面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温言回,这边上就有酒店,不如去开间房?”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静,却粹着冰雪,毫无温度。

沈书鱼安静,温言回就马上慌了。

他停下动作,抬头怔怔地看着她,眼睛里烧着团火,那是秋夜里最炙热明亮的篝火,有燎原之势。

“温言回你说得没错,成年人男欢女爱,各取所需,和谁不是做呢!咱俩老同学场,怎么着也比别人熟悉对方啊!这边上就有酒店,不如咱俩现在就去开间房怎么样啊?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你的技术有没有进步呢!”她的声音温软细腻,却是软刀子。

温言回:“……”

冷风将她的声音送进他的耳,逐字逐句,清晰异常。可每个字都像是把把刺刀狠狠地插进他胸口,将他刀刀凌迟,鲜血淋漓。他疼得厉害,面色苍白。

爱的时候是真爱,甜言蜜语,每句话都蘸着糖,怎么甜怎么来。

分以后也是真的狠,赤口毒舌,每句话都是刀子,怎么扎得深怎么来。

温言回觉得分外无力。他眼睛里的那团火渐渐冷却,苟延残喘着,最终彻底熄灭。

他慢慢找回理智,恢复如常。

他哑声道:“对不起鱼鱼!”

这般无力,这般挫败,就像是刚刚经历过场生死决战,而他败涂地。

没了禁锢,沈书鱼暗自松了口气,如获新生。

她抬整理了下雪纺衫的衣领,将它快速理平,刚才撕扯弄乱了衣裳。

“啪……”

她抬就是巴掌,脆脆的发响,干脆利落。

温言回:“……”

“这巴掌让你冷静冷静。”

沈书鱼没再看温言回,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

男人双握拳,背青筋暴起。眼睁睁看着女人纤瘦的身影拐入停车场,最终消失不见。

他拳头直接砸到了墙上。

***

沈书鱼心里憋闷地慌,特别想喝酒。她已经好久不碰烟酒了。然而此刻就只想酩酊大醉场,不管不顾,暂时抛开眼前烦扰。

她要去找好闺蜜余梦溪喝酒。

这些年她直活得很独。在温哥华飘的头四年,她唯的朋友就只有余梦溪。四年本科结束,好闺蜜学成归国,她继续在异国他乡飘荡,愣是个朋友都没交到。

都说人是群居生物。余梦溪就时常调侃说她不是群居生物,她是独居生物,拥有颗最孤独的灵魂。

回国年,除了沈念念和乔其能说上话,还算交心,别的人也几乎不怎么联系。

姐姐沈书央就总怕她没朋友,她刚回国那段时间就隔差五组局,带她去见她的那些朋友,想让她多认识些人。姐姐的朋友圈不是豪门富二代,就是各个圈子里的大佬。大概是在国外孤独惯了,她如何如何都融入不了姐姐的圈子。

大家都说她变了,而且变化很大。

她确实变了。

十年前的那个沈书鱼抽烟喝酒,蹦迪泡吧,样样拿,身边票狐朋狗友,简直就是社会姐。

本来是要去父母家吃饭的,这么搞,她是没点心思了。给母上大人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不去了。

电话那头商芸女士敏锐地察觉出女儿心情不好,也没有细问。只说让她过两天再回家。

余梦溪前几天为了峻的个珠宝展去云陌出了趟差,昨天晚上刚回来。

沈书鱼把电话拨过去,却是好闺蜜老公谢明溯接的。

“书鱼,溪溪在洗澡,等她洗完出来,我让她给你回过去。”

沈书鱼点头说好。

没过会儿余梦溪的电话就打过来吧。

“溪溪,我难受,陪我喝酒吧。”她哑声道。

电话那头余梦溪静默瞬,扔出两个简洁的字,“地址。”

沈书鱼:“我家附近的朵爱。”

真正的好友就是随叫随到,能陪你疯,陪你闹的人。

她和余梦溪这么多年的感情,很多时候往往只需要个电话。

沈书鱼个人去了她家附近的朵爱酒吧,叫了瓶烈酒。

酒吧里光束暧昧,男男女女扎堆,音乐声震耳欲聋。

她端着酒杯狠狠灌了两口酒,辛辣又刺激。她下子就把脑子放空了,获得了片刻的宁静。

刚坐下,余梦溪就到了。

“溪溪你来啦!”沈书鱼扯出欢喜的笑容,把抱住好友,“快来喝酒,这酒可好喝了!”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余梦溪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她摆摆,语气清淡,“没啥大事,就是跟温言回吵了架。”

余梦溪:“……”

“我就知道准跟他有关,瞧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前男友嘛!分开都十年了,你竟然还放不下他!”余梦溪毫不客气地数落沈书鱼。

沈书鱼抱着酒杯,神色哀伤,“谁让我这辈子就爱过他这个男人呢!”

余梦溪:“既然放不下干嘛不去把他找回来?他现在也单着。我看他对你的态度,肯定还是有感情的。”

“找回来?”沈书鱼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怎么找回来?分开了就是分开了,上哪儿找回来?”

“既然找不回来就别这么折腾自己,成天半死不活的,我看着都心疼。你爸妈不是安排你相亲么?该相亲相亲,没准就碰到合适的呢?治愈段破碎的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另段新的感情。你如果不尝试去开始,你辈子都走不出来。”

“溪溪,你说的话我何尝不懂。可是我做不到啊!只要想到温言回我就疼。”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疼,很疼很疼!”

余梦溪不忍看好友这么折腾自己,给她换了浓度低的酒。可沈书鱼还是醉了。她喝了不少酒。

余梦溪把她送回家,给她洗了脸,换上睡衣,见她躺在床上睡着了才锁门离开。

路灯昏黄,雨丝千丝万缕,整个小区都处在片静谧之,不受打扰。

路旁的那几棵桂花树沐浴在细雨,枝叶婆娑起舞,清影料峭。黄白色的小花早已落了个干净,满地落花。

余梦溪撑伞从楼道口出来,走了几步路才注意到辆黑色的奥迪停在桂花树旁,车身澄亮。车窗开了半。

她不经意间往车里看了眼,发现竟然是自己的老同学。

只神外窗外,指缝间夹了根烟,猩红的抹火星子,淡淡的青烟腾腾兀兀往上升。

余梦溪深觉这两人真是绝配,个借酒消愁,个躲在角落里抽闷烟。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毕竟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还得当事人自己去解决。但想到沈书鱼个人睡在家里,又喝了酒,多少有些不放心。她本想陪好友住晚,但家里孩子还小,保姆晚上又不在家,离不开人。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上前,敲了敲车窗。

温言回没想到会被余梦溪发现,当即有些窘迫,马上就把烟给掐灭了。

“她怎么样了?”他哑声问。

余梦溪:“已经睡着了。”

他点点头,“那就好,谢谢你照顾她!”

余梦溪声线冷凝,“我照顾鱼儿是因为我是她的好朋友,跟你没关系。轮不到你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