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切不能遗漏的,是要轻轻勾勒两只上翘的嘴角,浅淡的唇色略略渲染,露出其间一口细白整齐的牙齿。最后那一点笑意,点缀在唇边?抑或在眼角?大费周章。

世间百媚千娇,她或许是微不足道的一朵,正如太阳偶尔洒落在树荫里的细碎微光,不甚明亮,不甚辉煌,就只那一点跳跃的光影,活泼泼地令人欢欣。

侧过身子,悄悄摸到她放在枕边的手,从指尖,指骨到手背,一点一点将手掌覆上去,再包起,手指顺着指缝滑入,轻轻地握住。把她的手抓在掌中,才勉强握得住一点睡意。

一枕余甜昏又晓,至天亮梦醒时两手仍交握。她憔悴的脸上带点愕然,带点不知所措。他却不露声色,透帘而入的晨光里,半侧着脸,半垂着眼,半吐出沉沉的嗓音,淡淡道声“Happy new year”。

这些天活得浑浑噩噩,不知人间岁月几何,没料想,今日,竟是元旦。

她愣住半晌,才呐呐地回:“Happy new year。”

新年伊始,第一句话,对彼此互道祝福。

白天依然是两人相安无事地宅在一个房间里,大部分时间各有各的消遣,偶尔目光相遇就顺便聊上几句天。她看他坐在温暖的阳光里,喝茶,看报,发呆。曾几何时,这是她遥不可及的毕生梦想。她的梦想中的极乐生活,他就这样家常便饭般地挥霍,怎不教她恨得牙根发痒。

一日又复一日,伤处也渐渐好起来,从尖锐的痛变作隐隐的痛,其间咬牙苦忍了多少痛楚,已然记不清了。若是放缓了速度,谨慎地抬脚,也能在房间里踱上几步,却总是在刚起步时就被他紧张地喝止。

其实他也明白,即便能止住她的脚步,也止不住日渐愈合的伤口。

这天,天晴,无风,阳光甚好,诸事皆宜。他难得地要出趟门,临走前频频回顾,让她好好待着等他回来,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侍者。

鲁半半嘴上连连答应,心里头又是另外一番算计。难得他不在,正好试试自己久未使用的腿脚。

医院也要去复查,社保中心也要去登记伤残鉴定申请,好多事等着她去做。身上有伤不敢坐,便乘着公交车站了一路。

夹着自己的病历在医院里挂了号,向来无嗔无怒的苏医师见了她,脸上竟露出几丝情绪。

“哟,是你啊。伤口不痛了吧?能走路了?”

她淡笑着递上病历,站在对面,“好多了,还有点隐隐的痛。”

“伤筋动骨一百天,骨折这种事,哪能两个星期就痊愈?”他视线在她脸上停了片刻,“不过气色是好多了,胖了些,看来被人照顾得不错。”

诚然,饭来张口的日子,她过得确实非常愉快。

医生详细询问了伤情,又开了几盒药,这次那些苦口的中药饮片倒是从药单上集体消失不见了踪影。又殷殷叮嘱,伤处好转时可以走路,日常的生活倒是没有大碍了,只是坐的时候还需注意,屁股下面要垫个游泳圈,以免压到患处。

话题兜兜转转竟回到了两周前的那个,医生写好了药单,填好了病历,抬起眉梢不经意地看她。“不是说出院后要跟我约会么?怎么,忘记了?”脸上似笑非笑,猜不透有几分正经。

她低头在包里一顿扒拉,须臾找出钱包,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卡片,金灿灿的颜色,轻易就能晃花了人的眼。拿在手里冲他轻轻地摇,“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27、约会失败

金玉轩的客人,来来往往成千上万,坐在游泳圈上吃饭的,大概只见过她一个。

桌对面的医师无嗔无怒的脸,略抬眼朝她一瞥:“怎么样?坐得舒服吗?”

她扯开唇角还他一笑:“还好,只是不太习惯。”

只不过见了没几面的人,彼此谈不上熟悉,除了名字之外,近乎一无所知。医生表情虽不甚生动,气质却沉稳淡定而不拘谨,洋洋洒洒地跟她聊七聊八,绕来绕去却始终绕不开自己的专业。

讲起某次手术为病人接一副断指,每一根细小的神经和血管都要在放大镜下仔细地接好,不容有丝毫疏漏,整整在手术台上工作了一天一夜,手术完成后只想倒地大睡,差点人事不省。好在术后病人恢复情况良好,断指渐渐有了知觉,也算是没有辜负他这二十四小时的辛劳。

又讲起某天值夜班时收治一例急诊病人,患者是豆蔻年华的大学女生,因宫外孕被紧急送院,身边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外国老头,紧张地满头大汗,一问才知,是那女生所在学校的外教,亦是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

从手术到急诊,从职业病到老年病,鲁半半一路默默地听着,脸上始终挂着淡而有礼的笑容。

医生滔滔不绝的演讲突然告一段落,只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停顿了一会儿,仿佛有话要说。

她不明所以,挑高了眉等待着。

“你还真是冷淡啊。”他看着她道,“你所有的身体语言都告诉我,你对我根本没感觉。”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坦白惊得愣住。

“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吧。”他垂下眼,指尖在玻璃杯上轻轻摩挲。

“耶?”

“你的朋友,陪你来医院的那个。”

脑袋缓慢地运行了一阵,“…哦,原来你对我也不来电。不过…你是说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想不到医生看起来清心寡欲的一个人,竟然喜欢这种妖媚入骨,不安于室的类型。连唐僧都喜欢上妖精了,她这朵朴素小花还能有什么市场?

本城某处的Julie正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

鲁半半很为自己惋惜了一番。医生啊,多么美妙的职业,多么理想的另一半人选,竟如煮熟的鸭子,刚要入口,却劈头被别人夺去了。

惋惜归惋惜,一顿饭还是要吃完的。伸手夹起一块脆皮烧鹅,没有鸭子,就拿鹅凑数吧。刚要入口,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真真是气势如虹。

“小楚啊!怎么是你?!哈哈,真巧真巧!”

一群人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向他们的座位方向移动。

对面的医生已经从容地从座位上起身,转向来人,折腰为礼:“乔先生,您好。”

一口烧鹅停在嘴边送不进去,她木然地转头,见来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身边几个黑衣黑发黑色墨镜的人随伺在侧,身后,一人浓眉深目,疏淡的脸上凝着千年冰霜,隔着面皮都能看见里头紧咬的牙关,却不是乔治是谁?

那一块外焦里嫩的上好烧鹅就啪唧掉在了桌上,金灿灿的台布上无端印出一块油渍。

“小楚啊,很久没见你了,你爷爷还好吧?”老者笑得爽朗,边笑边大踏步地走上前来,靠着苏医师身边坐下。

靠窗的卡座,堪堪只能坐四个人,餐桌左右各坐两个,看起来显得颇为拥挤。偏偏有不嫌挤的,硬是要挨着她坐下。抬起眼角偷看他凝霜的脸,目不斜视,正襟危坐,看着眼前正在寒暄的两人。

“我爷爷身体好得很,还经常提起您呢,记挂着您当年的旧伤,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有没有痊愈。”

“唉呀,当年要不是你爷爷及时出现呀,我恐怕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他那身医术啊,真是好得没话说,还好你现在继承祖业,不至于让他的本事后继无人。怎么,今天有空来金玉轩吃饭啊?”

医生转头看了看鲁半半,笑道,“是啊,跟朋友一起吃个饭。”

老者也紧随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眼中一片了然,“噢…女朋友吧!哈哈哈,年轻人莫要辜负大好光阴,该浪漫的时候就要浪漫一下,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不要像我这个外孙乔治一样,这么大个人了,连个女孩子都不带回家!”

鲁半半只觉腕上一紧,右手手腕已被人钳住,压迫的力道透体而入。

老者聊得兴起,冲着乔治说,“难得遇见小楚,我们就一起坐吧。”

旁边有餐厅的经理连忙上前道,“乔先生,四楼的房间都已经预备好了,不如大家一起移步去四楼吧,这里人来人往,恐怕太嘈杂,扰了您说话。”

老者摆摆手,“在哪里吃不是吃?一顿饭而已,没那么多讲究。”

经理点头称是,匆匆下去吩咐。不一会儿,就有新的菜肴端上桌来。

老者指着其中的一道,诧异地问,“咦,这个是什么点心?怎么以前没见过的?”

“哦,这是香煎馒头片儿,小乔先生最爱吃的。”餐厅的经理在一旁解惑。

“这馒头片儿煎得金黄金黄的,看起来还算有趣。”老者拾起筷子,夹了一片送进嘴里,“嗯,外焦里软,味道还可以。阿治啊,怎么这里有好吃的点心你都不告诉我?”

乔治面无波澜,淡淡回道,“做的人不同,吃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老者不以为意,热情地招呼大家,“小楚,你也尝尝…唉,小楚的那个女朋友,你怎么不动筷子啊?我老人家很随和的,不要紧张…”

鲁半半心里苦笑,右手落在别人掌中,叫她怎么拿筷子?用左手可是万万夹不住的。“…我刚刚已经吃饱了,您随意,不用管我…”

“阿治啊,你怎么也不吃啊?”

“早饭吃得晚,现在还不饿。”他淡淡说着,拿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未进食而先进酒,这一杯空心酒进了肚,叫人看着都觉得惊心。

餐桌两侧,气象万千。那边相谈尽欢,其乐融融,这边暗潮汹涌,千里冰封。

好不容易等这顿饭吃完,老者起身要离去,乔治却说,“外公您自己回家吧,我等一下就直接回公寓了。”

待老者走后,他便从座位上扯起她,冷冷向医生看了一眼:“苏医生,不好意思,这个女人我要先带回去了。”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没有半分歉疚的表情。鲁半半连忙抓起座位上的游泳圈,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

扯着她的腕子进了车,又扯着她的腕子上了楼,一路上默默无语。进了门又再重重地关上,门板摔在门框上的声音震得她心里一惊。

甫一进门,耐性就已耗尽,多走一步都是煎熬。

他倏地转身,一把把她压在玄关的墙上,盛满怒意的眼猛然向她逼近,只一恍神儿的功夫,那点温软就落在了唇上。

脑中如一道霹雳闪过,全身顿时起了一阵惊悸。

他带着几分霸道,几分决绝,几分义无反顾的勇气,在她唇上辗转吮吻。幽深的眼黯得像黑漆漆的夜,一眼望不到尽头,眼帘愈垂愈低,终至盖住了那两汪幽黯。

两只健臂从她胁下穿到背后,有力的掌托起她的背狠狠地向自己的怀抱里送。她生生地被箍到胸腔里空气用尽,无法呼吸。

几番温柔的包覆,几番带着怒意的啃咬,几番软濡的舔舐,几番强势不容反抗的恣意翻搅,迷乱的气息充塞了她的耳畔,颊上和唇边,整个人一寸一寸地向下沉陷。

她如遇浮木般攀住了他的臂膀,勉强地支撑起有些虚软的身子,努力地呼吸。想退,却退不出他怀中一方天地,想推,却推不脱他的唇舌勾缠。

梦里头都不敢亵渎的人啊,如今竟自己送上门来给她大占便宜。

心里正凌乱不知所措,差点就要溃不成军举旗投降,却感到身子被突然往后一推,他的唇和身体倏然撤离,一手遮在口上,转身急匆匆地向盥洗室里跑。

方才席间眼睁睁地看着他饮下一杯又一杯的空心酒,现今,终于发作了。

听着盥洗室里传来的阵阵难抑的声音,鲁半半又暗自苦笑。平生第一个吻,却吻到对方呕吐,古今中外,她怕也是第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嗯,那个…不能多写,怕被和谐。万一被哪个别有用心的人投诉了,偶的一世英名就栽了。

我都安排JQ了,要花要花要花!不给花我就不JQ了!

28、失而复得

洗手台前把脸面收拾干净,一不小心抬头,正好撞见镜子里的自己。发红的眼,冰寒的脸,吻得太深太用力,两片唇都是激红的颜色。刚才就是这样一副面容与她相对的么?自己都差点被自己吓到,更何况是她?

竟然冲动之下吻了她…这一步迈出去,有些忐忑,心里却是万分地不想回头。

开了盥洗室的门,着急着忙地要找她问一个究竟,究竟,她心里将他置于何地?

玄关里,看不见她的踪影。

心,一下子就慌了。

睁着两只发红的眼满屋子里找,从客厅找到卧室,从卧室找到书房,角角落落,旮旮旯旯,统统不见。脑子里一片空白,难道…她真的被吓跑了?

撒开两条长腿冲出门,走廊里静悄悄地杳无人迹。进了电梯一路向下,下到首层,出了大厦,就是宽敞的广场和马路。乔治站在路边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成百上千个陌生的身影里,没见到半个熟悉的面目。人人都是行色匆匆,只他一个焦心似焚。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两条腿完全没有知觉。进了公寓,匆匆拿起电话拨着阿昌的号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地出现,要找回她,要找回她,要找回她…

电话刚刚接通,公寓的门也开了。

从从容容一个身影,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里,有一只碗盛着不知什么东西,袅袅升腾着白气。

那碗里的白气太浓,瞬间模糊了他的眼,身体骤然一僵,手里的电话就再也握不住,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毯上。刹那了悟,失而复得,并不仅仅是喜悦,身体里澎湃着某种情绪,无法言说。

狠狠地,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想故作平静,却颤不成声,“你…刚刚去了哪里?”

她将托盘轻轻放落在茶几上,“你喝了那么多酒,一点东西都没吃,肠胃受不了的,对肝脏也不好。我去帮你做了碗姜枣茶,冲了个蛋花,先吃一点,等晚饭的时候再好好吃。”胃不舒服的时候,老妈每天早晨做这汤给她喝。八个枣,一片姜,煲煮个十分钟,冲一个蛋在里面。红枣益肝,生姜养胃,一碗汤喝下去,整个胃里都是暖暖的。如此连着喝个两个星期,胃里有点小毛病也都不药而愈。

“…”

见他只痴痴地站着,并不去端茶几上的碗,鲁半半就轻声地劝,“里面虽然有姜,辣味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挺好喝的,不信你尝尝。”

“…”

对面的人依然不动,无奈之下,只能端起碗来,舀了一勺送至他嘴边,“来,张嘴,啊——”

他看着她比出的口型,默默地张口就着那羹匙喝进了一口汤。浓郁的红枣香甜盖过了淡淡的生姜味道,好喝。

早已过了被宠爱,被娇惯的年纪,更不必说自小便被培养成要独立要冷静,打从记事起就开始坐在高高的餐桌上一本正经端端正正地跟大人们一起进餐了,哪里有过被别人喂饭的经历?

“怎么样?不难喝吧?”她收回了羹匙,眼里一片期待。

“…我还要。”他盯着那碗汤。

捧着碗递过去,他却不接。

“要你喂。”撒娇般的三个字,竟然从这冷漠的人口中说出来。

哪有…这样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心里不满,只是不敢在面上表现得明白。

乔治看着她一勺一勺地舀起,送到他嘴边。脸上的表情虽然固执地不想缓和,眼里的冰霜却渐渐地融化了。

阿昌推开门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方才接到乔治打来的电话,半晌没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开口,他不由得暗暗担心,才匆忙赶过来看看,没想到…

向来面无表情的人,唇边也不由得勾起一抹淡笑,摇了摇头,又悄悄关上门出去。

一碗汤而已,喝得再慢,也终有喝完的那刻。

她等他吞下最后一口,默默地收回勺子。“我订了后天的机票。”

午后的阳光透窗而入,在他高大的身形处受到了阻隔,投下淡淡一片阴影,正笼罩在她身上。

“门卫那里一定积了不少我的包裹,回家的行李也还没有收,我想…等会儿就回去了。谢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我非常感激,真的…”

身子突然一紧,是面前的人将她狠狠搂在怀里。

两只手臂收得越扎实,心里变得越空虚。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这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才惊觉,原来自己从来都没准备好。

“Joy…”他埋头在她肩上深沉地唤,“再一天,再多一天…明天我就送你回去…我保证…”

暗暗对自己说,不该心软,收拾了东西就走吧。可是,她若能狠得下心,她也就不是鲁半半了。

这个拥抱,没完没了。

是夜,她洗漱完毕,进了卧室刚要转身闩门,又被他掰住门缝挤了进来。疏淡的脸上满是落寞,幽深的眼里无限寂寥,“Joy…再一夜,再多一夜就好…”

造化之神,真的给了她一颗豆腐心。

躺在床上,侧身背对着他。黑暗中的两人,俱是无言。

也不晓得僵持了几刻,身边那人,究竟不懂得沉默是金的道理。“Joy…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

“…我睡不着。”低沉的嗓音带着点懊恼,“让我再看看你好不好?”

有了黑夜做遮掩,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唉!纵想说不好,能阻得了什么?尚未来得及回答,那边长臂略伸,已经把落地灯打开了。

灯影里一双灼灼的眼,刺穿沉默和她四目相对。

由不得她不扯出一抹笑,暗暗自嘲。哈,她有什么好看?世间美景千千万万,俱都比不过眼前这人的刹那风华。珠玉在侧,近得呼吸可闻时,那双半开半阖的眼,蕴着七彩流光,令人未饮先醉。

“George…其实,你只是我做的一个梦吧?”

笑意还未完整,唇上已落下一片温软。缓缓,缓缓地拂过,带着点暖意,痒到人心里去。

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抬手推拒。

小时候听到的故事里说,如果把一只青蛙放进冷水锅里,慢慢加热,水温渐渐升高,直到沸腾,青蛙会贪图一时温暖和安逸,忘记了从锅里跳出,终至不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