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私语时 作者:苏寞

文案

赵思语从病房中醒来,看到床边坐着一个男人。

据说小鸡刚出壳时会把看到的第一个人当成妈妈,那她应该把他当成什么?

那个人却平静地告诉她:“我是你的丈夫。”

赵思语默默泪了:她才刚二十岁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老的丈夫……

这个故事是从赵思语出车祸开始,她醒过来时成为了一个叫夏臻的男人的太太。

于是她面临五个选项:1.穿越,2,重生,3.失忆,4,对方认错人,5.其他。

当然她心心念念的前两个都是不可能的……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思语,夏臻 ┃ 配角: ┃ 其它:

001

赵思语出了车祸。

她在中途迷迷糊糊掀开眼皮,就看见满目的白色,白的墙,白的窗帘,白的被单,她所有的心理活动只化为一句话:以后再也不贪小便宜坐黑车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终是昏迷了多久,等到完全清醒时,就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床边,他把衬衫袖口一直卷到手肘上方,正专心致志地削苹果。

如果说,小鸡在破壳而出所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把她当成妈妈,那么她现在应该把他当作什么?

赵思语艰难地挪动身体,她的一条腿还被抬高了吊在架子上,一眼看去像极了木乃伊的肢体。男人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一张胡子拉碴的、有些憔悴的脸,可还是英俊逼人。

这是一位成熟又富有男人味的大叔。

赵思语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你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你不认识我?”

“呃,我应该认识你吗?”

他很平静地回答:“我是你丈夫。”

赵思语吞了口唾沫:“别、别开玩笑了,我才刚刚二十岁啊,怎么可能会有你这么老的丈夫?”

对方猛然盯着她,似乎在审视她是否在说谎或是开玩笑。赵思语瞪大眼睛跟他对视,保持住一种严肃又认真的表情,用实际行动表明,她决不是在开玩笑,她是很认真的。

那大叔忽然站起身,有点气急败坏地去喊人:“医生,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没有问题的吗?”

——

医生和护士赶到病房,又为她做了次身体检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也许是严重脑震荡,或者惊吓过度,她有失忆症状。

赵思语张大嘴巴,露出生吞了鸡蛋的惊讶表情:“等等,你说我失忆,可是我觉得我的记忆力没有问题,我记得我是来这里旅游的,出了车站,就坐了黑车,最后黑车出现问题,出了车祸就被送医院来了。这个过程是这样的没错吧?”

医生若有所思:“我不知道那你说的前半段是怎么回事,但的确是因为黑车出了车祸,你还属于受害者……”

“然后我醒来以后,这位大叔就对我说,他是我的丈夫。可是我才刚刚二十岁,还在读大学,连结婚的法定年龄都没到,你们就告诉我,我已婚?”她动了动尚且能够活动的那条腿,“你们真的不是在玩我?”

医生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纠结,为难地看着那个男人:“这……夏先生,现在病人情绪有点激动,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过刺激她为妙。”

“什么情绪激动?我根本就很冷静好不好?”

赵思语只觉得莫名其妙,她要是可以自由行动,一定会从床上一跃而起,抓住那主治大夫的脖子,做某马姓男演员的咆哮之姿,死命摇晃:“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老天啊大地啊,你为什么也要捉弄我!”

结果没人理她。

“我会谨慎处理,真是麻烦你跑过来一趟。”

“哪里哪里,夏先生,这是我们为人医者最基本的医德。”

她现在才是这个事件的主角吧,怎么就没有人听她说一句话?赵思语眼巴巴地看着大叔和医生边说边走,又在走廊里说了好一阵话,只是大叔在踏出病房时把房门顺手带上了,她聚精会神偷听了很久,也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谈些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大叔又重新走进来,拖过一张椅子坐在离她两三米的地方——这个陌生人愿意跟她保持这样的安全距离,她还是很满意的。只听他说道:“我叫夏臻,是你在法律上的丈夫,如果你想看结婚证的话,我明天可以带来给你看。你现在暂时想不起来的话,没有关系,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赵思语问:“你的妻子叫什么?我的名字叫赵思语,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我知道你叫赵思语,你就是我的妻子。”

——

赵思语觉得这样的人生很扯淡。

她给自己留出了五个备选答案。答案一,她在出车祸的一瞬间,迅速穿越到另一个赵思语身上,占据了夏臻的妻子的身体。不过大叔虽然年纪大了点,长得这么英俊又有杀伤力,那个赵思语应该也长得很不错吧,俗话说俊男配美女,强强联合。

她急急招来护士,帮她提供小镜子一枚,只看了一眼立刻就把镜子抛到一边。答案一不成立,她还是原来那张脸。

答案二,她重生在七八年后的自己身上,因为一下子损失了很长一段青春年华,于是老天送给她一个英俊的丈夫。她激动地问了护士现在是哪年哪月,最后还是从备选中划去了第二个富有传奇色彩的答案。

答案三,她失忆了,就连医生都说她严重脑震荡。她回想了下自己的身平事迹:性别女,爱好男,刚刚二十岁,在校大学生,成绩马马虎虎,长相马马虎虎,用功点就会多考十分,但拿不了奖学金,打扮得仔细了还能达到小美女的程度,但美的程度主要取决于零花钱的多少。总之,她忘记什么也不可能单单忘记自己有了丈夫这件事。

于是答案三也是不成立的。

答案四,夏臻认错人了。答案五,其他。

想来想去,还是第四种最有可能。

——

到了下午,有年轻的女警来给她做笔录。夏臻便很有绅士风度地出去了,临走时还对她说:“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赵思语特想告诉他:“你还是去好好找你的妻子吧,万一你妻子知道你随便就能把别人认成她,她也会心梗塞的吧。”可是这个句子不管用什么语气怎么委婉,都有点幸灾乐祸的心,他已经够憔悴了,还是不刺激他好了。

女警翻开记录本,又打开录音笔,问:“请简述一下你是如何上了黑车,并且从上黑车到发生意外事故的简单经过。”

赵思语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之前去附近的一个古镇上玩,回来的时候晚了,错过了末班车,我不想在古镇上过夜,只好坐黑车回来——打车的话,不但贵,师傅一般也都不愿意跑单程。谁知后来下了高速,那车子突然刹车不灵,直接冲撞向了护栏,我就不知道后面怎么了。”

估计后面发生的事也挺惨烈的,她当时是坐在最后一排正对驾驶座的最安全位置,结果还是一条腿和一只手打着石膏不能动十分凄凉就知道。

女警点点头:“我知道你现在才刚醒来不久,就要被问话十分辛苦,但这也是我们的例行公事,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我理解,”赵思语忙不迭地点头,“请问,你们能帮我联系一下我的家人吗?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调换个病房,换成四人间的也没问题。”她看了看病房环境,茶几沙发书桌一样不少,估计一天的住院费用还挺高,她住着也不安心。

女警惊讶地说:“那位夏先生不就是你的家人吗?正因为夏先生报了警,我们才通知他来认人的。”

“……虽然,我跟那位大叔的妻子的名字一模一样,可是我这个名字真的是烂大街啊,你去网上搜一搜,随随便便就能搜出七八十个同名同姓的人来。”赵思语道,“我才二十岁啊,怎么可能结婚,你们警察一定能理解我遵守法律的心!”

女警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判断出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又翻开一本小记事本:“你把你的家庭住址、联系电话,还有父母情况告诉我。我们在现场证物中,还没有找到能到证明你身份的物件。”

“我父亲叫赵建国,是个公司小领导,我家住在B市,具体地址是——”赵思语顿了顿,一下子没想起来,她有点疑惑,她的家庭地址她可是向来都如数家珍,连思考的间隙都不必就能背出来的。她正仔细回想,只觉得一阵剧烈的抽痛从大脑皮层的神经之下蔓延开来,只得咬紧牙关,拼命地喘着粗气才能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女警也被她的样子吓到了,站起身来关切地问:“赵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赵思语摇头,还是说不出话来。

倒是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夏臻去而复返,见她脸色惨白,想要缩成一团的样子,立刻大步跨到床边,小心地把她固定住:“怎么了?”

赵思语已经顾不得他是谁了,可怜兮兮地呜咽:“疼……头疼……”

夏臻伸手按了床头的按钮,低声安慰道:“我在这里,会没事的。”

可是她的鼻子和嘴角开始有鲜血淌下来,映衬着她惨白兮兮的面孔,显得又可怕又可怜。

急救的医生和护士很快就到了,一见她这个样子,立刻把她抬到移动床上送急救室。

——

夏臻转过身,面对被惊吓到的女警,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朝沙发示意了一下:“请坐。”他等到

女警坐下来了,才坐到她的对面,问道:“我太太开始还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女警道:“我只是找例行公事询问了她几个问题,结果她就忽然说头疼。”

夏臻有点疲倦地看着她,问:“当你问到什么问题时,她开始觉得不舒服了?”

“抱歉,这是受害人的隐私,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不能告诉你。”

“我是她的丈夫,我有权利知道,”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你可以不说,不过我也可以控告你执行公务不当,让受害人进了抢救室,这事可大可小,我本身就是个律师,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的师父,一定听过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更新得晚了几天,前段时间忽然临时出差。

这次决定放弃傲娇系男主写一个成熟有风度又能干的大叔~但愿能挑战成功。

002(捉虫完毕)

小女警被他吓住了,便把当时的情况大致说明了一下。夏臻又一下子来了个大变脸,从冷若冰霜变为和蔼可亲,把人送出门:“原来是这样,那就真的不能让你负全部责任。”

女警才刚入职没多久,尚未看破此间众人的本质,有点犹豫地问:“夏律师,那就……真的不关我的事了?”

夏臻微微一笑:“暂时是没有问题了,如果再有问题的话,我会再来找你的。”

女警走了,他在背后默默地目送她,心想,到底还是新人,真好骗,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真的会去控告对方。

他去而复返,只是因为到了停车场发觉口袋里的车钥匙不见了,便回来找。他在病房里找了一圈,最后在病床底下找到了。可能是他陪床困了,就随便靠在那里披着外套瞌睡了一阵,连车钥匙掉出来都没发现。

可是现在赵思语这个情况,他倒是真的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把她就这样扔在医院里不管了。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回家:“妈,思语在医院里情况不太好,我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是,她除了骨折之外,脑部受到撞击,目前有点神志不清……我知道、我知道,我先挂电话了。”

他正要去急救室看看究竟,就见赵思语又被推了回来,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她睡着了。护士小声道:“刚给她打了一剂安眠针,也做了脑部CT,这一天实在也够折腾的,让病人多休息吧。”

夏臻点点头:“好。”

其实他也累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止不住要闭上眼去,坚持了一会儿还是有点撑不住,正好请假的护工也回来了,他才去沙发上小睡一会儿。

——

赵思语再次有了意识时,还同时闻到一阵阵饭菜香气。她睁开眼,只见夏臻正背对她站着,让穿着白色厨师服的送餐员把手推车上的盘子一个个端下来,去掉保鲜膜,放在茶几上。

她醒来后就一直折腾着没停过,中午只喝了一碗粥,因为医生说刚清醒过来不能大量进食,现在闻到这香味,就觉得肚子空空荡荡得难受。但是她只能忍,谁知道对方突然叫了这么一大桌外卖是不是给她设下惊天大陷阱。

可是很快的,她的肚子发出了“咕噜——”一声动静,那声音立刻引得夏臻回过头来,边上的护工阿姨立刻笑了:“哎呦,是饿了吧,看你也折腾了一天了。”

赵思语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但是她现在一手一脚都像木乃伊一样包裹得严严实实,只能把脸埋进枕头里。

只听夏臻道:“起来喝粥,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都不知道你在害羞什么。”他动手把床调高了,端起碗来,把调羹递到她嘴边。

赵思语看着他,忽然脸红了:“不不不,我自己来——”

夏臻意有所指地看着她打着石膏的右手,问:“你现在是打算怎么自己来?用能动的那只脚来端碗吗?”

“……那我再跟你申明一次哦,我真的不是你妻子,我现在告诉你,你以后可不能跟我秋后算账哦。”

夏臻微微眯着眼看她,她也睁大眼睛做纯洁无暇状,最终她胜利了。夏臻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粥,粥还有点烫,里面的鱼片也煮得细滑,配着香葱和生菜丝,色香味俱全。赵思语饿得狠了,就算喂她吃烧焦的白饭,她都能一口气吃上两大碗,中间还不带换气的。

她正吃得勇猛,忽听护工阿姨道:“夏先生,我来喂她吃吧,你也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赵思语这才想到,她的确是折腾了一整天,可夏臻却是陪着她受累。他对她来说还是个陌生人,这样想想,立刻都觉得这个城市变得高大上了,城市人民太有素质,连对陌生人都给予了这么多亲切关怀。

“你也去吃饭吧,我暂时不饿了……”赵思语的眼睛还盯着砂锅里的粥,恋恋不舍地说。

“你的确也不能多吃,一下子吃太多,肠胃消化不动。”夏臻转头道,“阿姨,我叫了不少菜,不如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是吃不完的。”

留下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吃饭。

虽然夏臻点的大多是家常菜,可是光看着就觉得很有食欲。赵思语在心里哀嚎:什么叫世界上最凄惨的事,看得到吃不着是也。

好不容易熬到他们吃完,赵思语勉强换了个适合聊天的姿势:“那个……大叔,哦不夏先生,我觉得我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她在大学里学过商业谈判,知道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必须要快刀斩乱麻,越早开门见山进入主题越好,再拖下去只会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护工阿姨道:“我去外面走走,散散步,消化消化。”

夏臻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问:“你想说什么?”

赵思语道:“我真的不是你的妻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觉得你是认错人了。”

“你的意思是,觉得我还认错我自己的妻子?”

“也许我跟你的妻子只是长得像而已啊,不对,不是‘也许’,是‘肯定’。我肯定跟你的妻子长得实在太相像了,于是你就认错人了。”

“你觉得,这个世上有两个长得一样名字又一样的人的存在概率是多少?”

“……双胞胎?亲姐妹?”

“很不幸,这是不可能的事。第一,你是独生女,第二,你父亲在你出生之后就结扎了。”

赵思语顿时觉得,夏臻的大学逻辑学一定是满分,一句话就把她反驳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那个……人家结扎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这难道不是隐私吗?

“是你父亲亲口告诉我的。”他揣测赵父告诉他这件事的目的,就是给他暗示,如果将来他的妻子不愿意再有小孩,他该怎么做。

“我的父亲叫赵建国,你妻子的父亲也叫这个名字吗?”她见夏臻摇头,立刻精神一振,道,“那就对了,我家住B市,我父亲是公司小领导,我妈妈是家庭妇女,我读大学二年级,才刚满二十岁,我记得这些怎么就只忘记你跟我结婚了呢?你不觉得这根本不科学?”

夏臻高深莫测地看着她:“关于这点我也想过。不过医生说你脑部受到严重震荡,我个人觉得你的留存的那部分记忆并不可靠。”

“你才记忆不可靠!你全家都记忆不可靠!”赵思语那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这人看着还挺成熟理智,怎么这么油盐不进,“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这个了,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我刚才就跟那个女警官说了,她会帮我去联系我的家人,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她发泄过心中郁结的火气,又很快平静下来:“对了,现在这个病房,贵不贵?”

夏臻轻描淡写地回答:“你说这个病房吗?也不贵,一千二而已。”

“……一千二是一周还是一个月?”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愿不会是她想的那样,那可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一天。”

噩梦成真。

赵思语在床上蹦哒两下,却只是让身体在床垫上弹了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