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她的母亲被她逗笑了,放下筷子,“好了,我也吃饱了,你管自己去休息一会儿吧,不用一直陪着我。”

赵思语收拾掉碗筷就退出主卧,她洗了碗,再把这些餐具都叠得整整齐齐,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经过主卧的时候还往里面瞄了一眼,隐约看到母亲拿起刚才不让她看的那本相册,翻看起来。

她回到房里,轻轻关上门,又打开电脑查找最近B市发生的浮尸案件——之前她的父亲赵建国跟夏臻说的很明白,是因为这句浮尸的出现,让他以为是自己的女儿惨遭不幸,就更加没有去主动寻找过她。

第一页的搜索结果,果然都是浮尸案,说是高教园区的河里浮上来一具女尸,因为长期泡在水中,早已面目全非,后有家属来认领了。这个新闻写得中规中矩,也没什么煽情的段子。

她把网页拉到最后,看了看觉得没问题,又重新拉到标题的位置,忽然看见了这则新闻的报道时间竟然是在两年前的夏季。

赵思语开始有些不安,但是她还会装作若无其事。这件事发展得太蹊跷,她也苦无对策。但是她又不想事事都致电夏臻进行汇报,好像她很低能似的。

她预算了下时间,觉得母亲大约是午睡了,又蹑手蹑脚走到主卧门口,缓缓、缓缓地拧开门把手,果然听见里面的沉重而有规律的呼吸声。她往前走了几步,确认了一下母亲是真的睡着了,就去床头柜上找那本神秘的相册。

谁知上面摆着的相册,就只剩下她之前打开来看的那本。另外一本就不见了。她又小心地在房间里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赵思语心道,这本相册肯定是有问题,不然为何刚才偏偏不让她看,还藏了起来。她又拿起那本看过的相册,随意地翻了翻,忽然打了个冷战:她的母亲刚才说,这几张照片之所以都没有出现父母的身影,是因为那次是她父亲的公司旅行。赵建国并没有带上自己的妻子去。

可是那一页的照片里,她穿的衣服都是不一样的,甚至里面还同时出现了夏装和冬装两种极端情况。

赵思语越想越茫然,她的确是对这里的小区还有她的父母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除去感觉那部分,她却觉得有很多事隐藏在下面,她不知道,而他们都知道。

——

到了傍晚,赵思语借口吃完饭要下去溜达一圈,就跟小区中退休的老头老太厮混在一起。她本来就是有亲和力的人,很快就打入了新的朋友圈,开始打听最近这片小区有没有新搬来的邻居。

她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无一例外的没有新住户。

她还是不信邪,又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他们家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十分肯定的具体答案,但几个老人都说是蛮久远的事了,具体时间已经记不清了。那就是说,故意为了配合她的记忆和梦境而搬到这个小区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否则的话,她有理由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燕尧搞得鬼,但是这又没有理由,燕尧也没有必要要害她。

赵思语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不靠谱的事实给弄崩溃了。她在楼下一直逛到天色暗下来才回到楼上,这个时候,放在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她拿出来看,原来是收到了夏臻的短信,他的信息只有一句话:今天探查的情况如何?

他了解她的程度,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厚。

赵思语回复:“一切都很正常,一切又都不太正常,不过没有发现重大漏洞。不过我妈说,明天是周末,她和爸爸都要带我去买新衣服。”

第029章

夏臻满脸倦容地回到公司,途中经过公共的办公区域,跟他照面的下属们都是吃了一惊的表情:“夏总,你是不是病了?如果身体不舒服,还是请个假回去休息吧。”

夏臻摆摆手,语气平淡:“我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着凉了。”

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把门关上了。他的办公室是被半面墙隔成两间,后面那间是洗手间和更衣间。他走到洗手台盆边,拿起摆在边上的剃须刀,整理了一遍仪容,又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回到办公桌边上。

他想了想,给人力资源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整理出三个月前,赵思语出车祸前后十天的全公司的考勤记录。

HR显然也对他这个要求有点疑惑,只是夏臻一直都是言出必行的作风,便也没再多问,很快就把他要的记录导出发到他的内部邮箱里。

夏臻打开HR发过来的表格,开始浏览。他们的考勤是用虹膜记录,不可能存在替代打卡的情况,这便大大消减了他的工作量。他直接用电脑把这二十天里出现过考勤异常的记录挑选出现,全部加上粗体。第二步就是删选出他们之中因为产假、病假等情况出现无法来上班的信息,再把剩下的加上底色。

结果两次筛选之后,还存在的考勤异常的便只有三个人了,分别是赵思语、燕尧还有柏玥。

夏臻反复比对着他们三个人的出勤记录,又发觉,燕尧跟赵思语缺勤的时间几乎是重合的,而柏玥是在后面两日。

这样的话,柏玥的问题就不是最大的,也许只是碰巧,可燕尧就很有问题。赵思语出车祸之后,他甚至都是若无其事,说自己去见客户了。

他拿了钥匙,下楼去了赵思语的办公室。赵思语决定暂时留在B城,就把办公室的钥匙交给他,让他自己看着办。

他打开赵思语的工作电脑,登入内部的签批系统,再输入赵思语的id号,等输入到密码的时候,他思考了一下,输入090603,按下登录键,就立刻跳转到下一个页面。他查询了一下那段期间关键字里有燕尧的出差报销记录,出来的记录是空的。

他把电脑关闭,回到自己办公室里,又预定了周末飞B市的航班。他现在被折腾得够呛,这两个城市当空中飞人的日子却似乎才刚刚开始。唯一属于他的休息时间恐怕就是在飞机上了。

——

赵思语看了看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父亲,再看看陪她坐在后车座的母亲,总觉得有点怪异感。她至少也得有二十岁了,却还要被父母带着去商场买衣服,总是有那么些别扭。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妈,爸爸这几天工作这么辛苦,总算有个周末可以休息,就不用全拿来陪我了吧?再说你身体也不好,衣服什么时候都可以买,真的。”

她的母亲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你爸爸辛苦点也没什么。”

其实他们也是好意,她刚刚回来,想给她营造一点家庭温馨感。赵思语跟着他们到了三楼的少女装,乍眼瞧见那一片粉红粉黄粉绿色,稍微有点不习惯。她充当另一个赵思语的角色也有一段时间了,开始觉得不习惯她衣柜的色彩,后来就觉得那样也挺耐看的,干净又利落。

她的母亲把她带进专柜,就找了些裙子外套给她试穿,她也没有去违逆对方的决定,妈妈拿了什么,她就去换什么。

她每试穿一件,妈妈都会夸好看,一边帮忙拿衣服的导购为了把衣服卖出去也丝毫不顾良知地夸奖她,那夸奖简直都让她脸红。她的确是喜欢别人的称赞,可那也得是基于现实、稍作美化的赞美吧?

赵思语尴尬地说:“妈,你真的别夸我了,我都撑不住了要。”

母亲反而笑眯眯的不以为意,只对导购小姐说:“你看她,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害羞。”她又挑了一件米色的针织外套:“你试试看这件,我觉得这件你穿一定好。”

赵思语一边嘀咕着“根本就是穿什么你都觉得好”,一边把衣服带进试衣间,她还没把更衣间的门完全关实在,就听见外面有人道:“老赵,哎呦,你跟你太太出来逛商场啊。”

她透过试衣间的门缝看出去,她的父母都是背对着她站着的,跟他们打招呼的也是一家三口,不知道是同事还是朋友关系。她也不试穿衣服了,直接捧着衣服从试衣间里走出来,走到他们身后,叫了声:“爸、妈。”

她看见她转过身来,脸色有点泛白,揽住她的肩笑道:“这是我的女儿思语。”

对方那一家三口中的妻子顿时打了个愣怔,直直地盯着赵思语看着。

赵思语被看得有点发毛,便假装若无其事,笑着问:“阿姨,怎么了?”

阿姨忙不迭地摇手:“不,没什么,真没什么。”

她觉得从这一家子出现之后,她的父母都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的母亲随便挑了几件衣服,就让导购去开单子,然后他们急急忙忙离开了这家店。

赵建国看着她一步两回头,就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喜欢的衣服没有买?”

赵思语摇摇头:“不是的,我觉得那一家人很奇怪。”

正好他们走到拐弯处一家餐厅的位置上,父母就建议先吃午饭,吃完饭再继续逛。赵思语自然也不会有异议。她还想着,如果她等下借着去洗手间的借口跑回那家店去,是不是还能够碰见那一家人?

等上菜的时候,赵建国就一直在抽烟,母亲就一直跟她东一句西一句地聊天,但是看得出来他们都有些心不在焉。

赵思语等了一会儿,便借口去洗手间离开座位。

洗手间跟餐厅的大门自然不在一个方向,不过恰好她走过的路上,摆了一盆巨型盆栽,正好能挡住她的身形。她小跑了两步,直接出了餐厅,要往之前那个牌子的专柜走去,才走了不多久,就又碰见那一家子。

她喊了声:“阿姨,请等一下!”

那一家人立刻就停下来,尤其是直接打量她的那个女人,看见她时更是眼神复杂:“你叫我?”

“是啊,”赵思语飞快地说,“阿姨,你刚才是有话想单独对我说吗?”

“……我没有,你弄错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明明她刚才还觉得她欲言又止的,怎么可能又没有下文了,赵思语连忙道,“阿姨,请你帮帮我。”

“帮你?你要我帮你什么?”

“这个……”她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对啊,她应该让她帮助自己什么?先不说她对于她赵思语来说,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怎么能要求一个陌生人帮她这个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事情呢?

对方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又问道:“你真的是老赵的女儿?叫赵思语?”

赵思语抬头看着她,点点头。

她正要说话,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了赵建国的声音:“思语,你在这里干什么?”

赵思语只觉得心头一滞,大脑里飞快地想着该如何编个正常的理由出来。

那个女人反而挺自然地笑了:“思语在问我,我女儿身上那件衣服是在哪里买的。”她从包里取出笔和便签条,写了一个号码,递给她:“我一时想不起来,家里应该还有小票留着,我回头找到了再告诉你。”

她又朝赵思语眨了一下左眼,就转身走了。

赵思语捏着那张写了一个手机号码,还有一个“林”字的便签条,思绪万千。她很快收回各种各样的猜想,又做出乖巧的样子,挽住父亲的手臂:“我好饿啊,老爸,不知道菜上了没有?”

赵建国脸色稍霁,带着她回到之前的位置。

他们吃完饭,赵思语的母亲觉得有点累了,想回车里休息,让赵建国继续带着女儿买衣服。赵思语也根本没有心情再逛下去,就提议回家,她也有点困了。

她攥着口袋里的那个电话号码,既然对方留了电话给她,应该是有话要对她说。只要她借口睡午觉回到房间里,就可以用手机悄悄给她打电话了。

她回到家里,又陪妈妈做了一会儿,正要说回自己房间,就见父亲端来两杯牛奶。他笑着说:“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粗心,居然早上都忘记喝牛奶了。”

赵思语接过杯子,就把牛奶喝了,又等她妈妈也喝完,才接过杯子一起拿去厨房洗。她洗完杯子,正好看见父亲站在阳台,把洗衣机的电插座插上,似乎是准备洗衣服的样子。她走过去,说了一句:“爸,我有点困,就回房间睡觉去了,有事你把我叫醒。”

赵建国回头看了看她,突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好啊,你去睡吧,小懒猪。”

赵思语被那一句小懒猪叫得有点感慨,也有点感动,可是她现在还没把事情都弄清楚,先缓缓再感动也不迟。她回到自己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一直在说自己很困,说着说着便成了真,她现在真的开始有些睡意上头。

她看着窗外,外面阳光明媚,有小虫装在窗户上,一碰一碰发出沙沙的细响。而阳台上,赵建国正在用洗衣机洗东西,那阵阵的滚轮转动的声音,让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她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拨号,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在睡梦还惦记要打电话,她甚至迷迷糊糊地梦见自己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去外套口袋里拿那张写了手机号码的便签条,然后用手机开始拨号。她一边对照着便签条上的数字,一边小心翼翼地按下一个个数字,可是到了后面,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清纸上的字,她着急得不得了,几乎急出了满头汗。

赵思语猛得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还在怦怦地跳动,她停顿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能再拖时间了,时间越长变数越多,便挣扎着坐起来,去拿她挂在书桌椅背上的外套——然后,她觉得自己所有该有的面目表情都凝滞了:她上午穿过的那件外套不见了!

她冲出房间,只听阳台上的洗衣机还在轰隆隆地转动,她直觉她的那件外套已经进了洗衣机,便又冲过去,按了暂停键,把洗衣服打开,在里面寻找着自己的那件外套。

果然,那外套是在里面。

她的一颗心也渐渐地开始往下沉,她捞起*的外套,把两个口袋都翻出来看,里面空荡荡的,连半张纸屑都没有。

——

赵思语跑到客厅,他的父亲正坐在客厅里的差几遍看报纸,她开口就问:“怎么把我的外套洗了?这件外套我今天刚穿了一次,根本还不脏。”

赵建国诧异地看着她:“外面太阳这么好,今天洗了很快就能晒干。你这是怎么了?”

赵思语吞吞吐吐道:“可是、可是上午那个阿姨留给我的手机号码还在口袋里面……”

“你不早说,”赵建国摇摇头,“我以为口袋没有东西,也没顾得上检查,就直接放进洗衣机里了。”

她猜想最后的结果多半也是如此,她肯定是找不回那个手机号码了。她心中原本的不安都开始放大,她开始有点确信,眼前那一对夫妻根本就不是她的父母,她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女儿,不然为何看到他们认识的人给她留了手机号码,就会这么担心。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又想起在商场里遇见那位阿姨的时候,她听说她是赵思语时,脸上那怪异的表情——她没有必要故作玄虚,这其中一定是有问题。

赵思语想着要不要打电话告诉夏臻这件奇怪的事,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还是不要了。不管她现在到底十二岁还是二十七岁,有些事情是必须自己去面对的,她总是对他撒娇抱怨,就永远都不能独立。

她打定注意,便笑着说:“那样好可惜,我真的很喜欢那位阿姨的女儿的衣服。”

赵建国自然而然地安慰她:“等下次吧,下次再碰见她可以再问的,再说漂亮的衣服这么多,你妈今天也给你买了这么多,我还怕你到时候都换不过来呢。”

赵思语又回到自己房间,她看了看床头闹钟上的时间,她才睡了半个小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的唯一线索又中断了。她坐在书桌前面,想了想又站起身,开始翻看书柜里的书,里面有些书是大学的课本,她随便翻了两本,都是缺页的。

她站在窗户边上,透过保笼看着远处,从这里往下看,的确是可以看见偏门那扇铁艺制成的门,但是因为距离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门上雕花镂空的细节,只能看清楚一个大致的轮廓,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对于那扇门是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可是,为什么会对那扇门有这样深刻的印象?

她转身又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隔了一会儿,只听母亲温柔的声音在外面轻轻叫她:“思语,思语?”

赵思语不想回应,便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隔了一小会儿,就有人走进她的房间,听脚步声,似乎是到了她的床边。她感觉有人正低头看着自己,紧接着又有一只柔软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那动作很温暖,就像是慈母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赵思语忽然觉得有点心酸,想睁开眼表示她还醒着,就听见那细碎的脚步声又离开了。

然后,她听见了他们在外面交谈两句,声音很轻,她听不清楚,最终以一声关门的声音终结。

赵思语睁开眼,有点奇怪,开始她以为她的母亲是想看看她有没有睡着,也许还有话要对她说,

可是现在他们就直接出门了,莫非……莫非只是为了试探她是否睡着了?

赵思语直接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运动服来,飞快地穿上,也后脚出了门。

她很快就再楼底下追上了他们,但是又不敢走太近,只能远远地拉开一段距离跟着。她看见他们并肩走着,走出居民小区,又穿过马路,还是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前走。她跟了不太短的一段路,一边要记住回去的路如何走,毕竟等一下她还要赶在他们到家之前回到家里,一边又要保持不会被发现的距离跟踪着。

大约又走了五百米,赵思语都有点想放弃了,再这样走下去,等一下她铁定记不住回家的路。

终于,他们在一家装修十分雅致的咖啡吧外面停了下来,那家咖啡吧的外墙是温馨的奶油色,墙上还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和紫藤,周围又没有别的店,看上去十分干净清爽。

赵思语暗叫完蛋,他们看来是要进去了,可是她又不能跟到里面去,而这家店的玻璃都是深茶色玻璃,从外面看,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摆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两条路:第一,立刻原路返回;第二,再等待一会儿,等里面的人都出来你。

现在让她原路返回,她肯定是不甘心的,那么只好在马路对面继续窥探。赵思语忍不住苦笑,她最近做事真是越来越鬼鬼祟祟的,如果她能够恢复正常的生活,会不会也就这样一直鬼鬼祟祟地下去?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真的能回到正常的生活状态。

她等了大约十分钟,只见那家咖啡吧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三个人,其中两个人是她的父亲,另外一个则是年轻时尚的女性。

赵思语盯着他们看,只见那个年轻的女性身影有点眼熟,可是她带着一副墨镜,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她在一时间根本想不起她是谁。

不过一副墨镜能遮住对方的大半张脸,说明那人的脸真是很小,不像是她,没有漂亮的尖下巴也罢了,竟然还有一张圆脸——赵思语突然啊了一声,觉得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更厉害:那个年轻女士是柏玥!竟然是柏玥!

她记得当时她刚出了车祸,从昏迷中醒过来不久,夏臻有公事要出差,就找了柏玥来照顾她,柏玥当时每天都来给她送饭,还送过平板电脑和漫画书,甚至还有好几盒核桃。她事后也问过夏臻,为何要找柏玥来帮忙。

夏臻的回答是,柏玥是她亲自招进来的,她一直对她都还算照顾,觉得这么安排比较好。

可是柏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站在咖啡吧外面的三个人很快就分开了,她的父母准备往回走,而柏玥则走了另一个方向。赵思语还是没有去追柏玥,她现在冲过去质问她,也未必会有结果。她飞快地往家里跑,一路上就听见呼呼的风声,她这一路跑下来甚至都没有觉得累,只觉得又惊又怒。

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太过离奇了。

她原来以为只是简单的车祸后失忆的症状,现在看来绝对不仅仅是这样的。她从醒来后认识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若有若无的关联,她又想起她在日记本里写着的那句话。

不要相信他。

不要相信他。

不要相信他。

这个“他”究竟是谁?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一口气跑上五楼,打开门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尽力地平复急促的呼吸。她又躺回床上,假装之前一直都在睡觉。过了五六分钟,外面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有人走到她的房间外面,轻柔地笑道:“你居然还在睡,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嗜睡。”说话的是她的母亲——不,这个女人绝对不可能是她的妈妈!如果她真的是她的母亲,怎么可能会认识柏玥?他们甚至还瞒着她,偷偷摸摸地跟着柏玥见面。

赵思语本来就是不太藏得住心事的人,接下去的时间就变得异常难熬,她想明天一大早就出门去机场,然后离开这里。她原来以为她会在B市找到真正的属于自己的生活,结果却又发现里面有太多漏洞。

而她记得,上次在办公室里接到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的电话,她还没有见过他们。因为有着难以启齿的心事,赵思语都觉得自己开始有点草木皆兵,坐立不安,坐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电视都一点没看见去,反而还抓着遥控器把所有的台换了三遍。

“思语啊……”那个女人显然也看不过去了,“你到底想看什么节目?”

赵思语默默地交出了遥控器,继续发呆,忽然感觉到放在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

出来一看,却是一条航班预定的信息,是今晚离开B市回A市的飞机。

她有点莫名其妙,正巧门铃也响了,只听赵建国冷冰冰地说了句:“怎么又是你?”

然后她听见夏臻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赵先生,我是来接思语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