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手心麻了一下,手也被抓住了。

“棒棒糖、好甜……”席某人闭着眼睛胡说八道中。

一边哄着他一边小心翼翼挪下来手却抽不出来,手心不时传来的濡湿的麻酥感弄得她胳膊都有点痒痒的:“乖,小朋友晚上不可以吃太多糖会蛀牙的,明天再吃,睡觉吧。”

然后很神奇的席兖松了手翻个身冲着沙发背睡觉去了。

果然很神奇。孟苏进卧室拿了凉被出来给他盖上,他倒也老实没乱动,只有这个时侯才不嬉皮笑脸了。

孟苏想,如果她此时腿脚还麻利大概就可以将席兖拖出门外扔掉了。

早起孟苏煮好了粥席某人还睡得跟死鱼一样,吃完了饭准备出门席兖醒了,见她正在玄关处穿鞋吼了一嗓子:“不许溜。”

光溜溜的席兖看起来像是浪里白条。

“又想偷跑,去哪儿?”席兖几步蹿了过来。

“复健然后去花店,粥和鸡蛋在锅里,你自己吃吧。”孟苏说道,欲开门又被抢钥匙。

“不行,我一个人吃不下。”席某人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那你就别吃了,谁也没求着你吃。”孟苏说道。

席兖果然很听话,冲进卧室翻了衣服随意套上,草草地洗脸刷牙便跟着她出门了。冒出了小青茬的下巴让陈小冬医生很是奇怪,说他一定是荷尔蒙分泌太多导致,说着还拿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飘来飘去。

回去的路上席兖接了个电话说了句“马上就到”,孟苏让他靠边停车自己打车去席兖便笑:“这是套话都听不出来?笨。当老板的当然要拿捏着时候才到。”

狗屁理论。

到了花店席兖帮她开了店门才走,走之前还一副讨好的口气说今天晚上想回家吃红烧肉,一大碗红烧肉。

孟苏没答话,红烧肉,把你红烧了还差不多。

电话响了,是新新。他兴高采烈地给她描述了白天去Disney的经历,还说又认识了新的小朋友Thomas,还给Thhomas看了她的照片,小朋友以为她是新新的妈妈夸她很“pretty”,孟苏笑,小孩子语言学习能力果然很强,短短的时间新新已然时不时会夹杂英文了。

新新还说他去学画画了,还在社区比赛里得了奖,奶奶说过几天就把证书和作品邮到上城给她。

新新明显开朗了许多,爱玩了爱笑了也爱结交朋友了。挂了电话孟苏想,也许让树石妈妈来抚养新新真的是正确的决定。

因为席兖不在,冲着他“男色”而来的女孩子们便往往现出了失望的神色,生意自然也比平日差了许多。

席兖打电话问她中午吃了什么,孟苏说不饿没吃,他便一二三地教训起来,第三条是将来对生育不好。孟苏骂了句“胡扯”就挂了电话。

订了个红烧肉却被被那一动就微微颤动的肥肉给弄得胃口全无,泡了些茶水泡饭便作罢。

风铃响了,难得这个时间有生意。顾客是温如和两个漂亮年轻女孩,是护士。两人眼光四处看了看然后便有些微失望的神色,温如耸耸肩笑了:“让你们不早点来吧?帅哥今天有事没来。”

原来又是一拨来参观席兖的,招蜂引蝶的家伙。温如笑着和她打招呼有些奇怪为什么店里都是矢车菊,孟苏说有人不懂结果下错单子了,温如说她本来想买康乃馨送给婆婆的可惜没有,孟苏淡淡笑笑。

因为没有康乃馨也没有席兖所以她们很快走了,孟苏对着满目的蓝忽然有些不顺眼。看着放在一边的手机也不顺眼拿起来摆弄一番翻到通讯录,手指好几次放到删除键上却犹疑着没有按下去。

“苏苏接电话啦,苏苏快接电话……”抽屉里忽然响起讨人厌的声音,孟苏吓了一跳手便那样按下去了,眼睁睁地看着夏尚禹的电话号码被删除了。

孟苏有些懊恼不过想想也好,既然她犹犹豫豫便听从老天爷的安排吧。虽然老天爷派来的是个极讨厌的使者。

“干什么?”孟苏有些不耐烦。这人就算不在也会随时随地提醒人他的存在。

“想吃点什么?这条街上好多小玩意可以吃。”席兖笑呵呵的,无视她的不耐烦。

“榴莲。”孟苏说道。他不是扯着脖子在楼下宣扬她爱吃榴莲吗?

二十五分钟之后席兖拎着个裂了口的榴莲和一些泡芙进来了,顿时空气中被融入了一种别样的味道混在一起香臭香臭的。

孟苏并不爱吃这东西,被席兖逼着吃了一块儿,理由是要和他“臭味相投”。

又断断续续吃了些泡芙一直到天黑了还不觉得怎么饿,席兖说他们得运动运动消化一下,否则一会儿红烧肉吃不进去了。

所谓的运动自然又是扶着孟苏走路,从这边走到玻璃门再从另一边花架走回来。正低头小心走着听到席兖说道:“对了,我这两天舌头下面有点疼,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长什么东西。”

“你自己不会摸?”孟苏说道。

“就是摸不到也看不到才让你看的,快,乖,看看。”席兖略微抬头张嘴卷舌让她看。无奈他较孟苏高出一头又是背光所以看不太清楚,席兖便略微低了身子嘴巴又靠近她些,还趁着她不注意手臂悄悄环上她的腰。

孟苏又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低头见他的胳膊孟苏便掐了下去:“老实点。”席兖便笑她反应迟钝,胳膊不但不松开反而揽得更紧,头也轻轻放在她肩头。

孟苏没看到席兖对着落地玻璃窗外的人眨了眨眼睛。孟苏也没看到窗外的人有些黯然神伤的转身离去。

孟苏以为席兖只是惯常的无赖行径而已。

关店回家,席兖还没忘记要吃红烧肉的事,路过菜场席兖跑去买五花肉,孟苏见他拎着那么多肉就诧异:“你没重量概念啊?两斤?当饭吃?”

席兖笑了:“我跟他们说我老婆怀孕了现在特能吃。”

“下流。”孟苏咬牙切齿地说道。

“注意胎教注意胎教。”席兖死性不改:“咱们家娃将来要是像你我就把他送人。”

“你敢!”这句话一出口孟苏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她纯粹是下意识的回答,只是觉得把小娃娃送人养很过分。

席兖没有预料之中的狂笑,他只是很平静地拍拍她的肩膀说:“逗你玩呢,我们家的娃娃都是宝贝金山银山都不换,再说——也许就是像我呢。”

什么叫无耻?席兖就是无耻的最高境界。

出离愤怒。

席兖做的红烧肉居然很好看,尝尝味道好像也不错,小青菜也炒得青翠欲滴,加上晶莹饱满的米饭让人食指大动。

吃过饭席兖撵着孟苏去洗碗收拾厨房,开了孟苏的电脑说要上网看些消息,孟苏瞪眼睛,开公司的连电脑都没有?席兖说他的坏了,泼上咖啡之后坏掉了。

孟苏说不借他便死皮赖脸地磨,孟苏无奈,反正电脑里也没什么重要的资料便任他去折腾了。收拾完了切了西瓜端去客厅就见席兖正眯着眼看她。

“干什么?”孟苏问道。阴晴不定的家伙。

席兖勾勾手指孟苏挪过去看看。

页面上“精子银行”四个字都是红色,再打开一个页面“试管婴儿”四个字也都是红色。

“怎么了?你不育啊?”孟苏问道。这跟她有啥关系,没事对着她立眼睛干什么?

“你查这个干什么?守着我这个精力充沛正值好年华的男人你居然……你是不是鄙视我?”席兖说道。

“别总把你跟我扯上关系,你是你我是我,总要分道扬镳的。”孟苏说道。虽然这家伙基因不错不过她可不想冒险和他拉上关系,本来就够扯不清楚的。

两只魔爪袭来:“你再说你再说……”

孟苏禁不住痒左躲右闪:“放手,不准闹……”

席兖不呵她痒了动作迅速地把她抱住:“女人,咱说件事。”

“无理要求免谈。”孟苏挣扎,无奈他的胳膊如同金刚铁骨。

“反正你想生个娃,用什么精子银行试管婴儿的对生命多不尊重,放着现成的资源你就利用一下,这样你达成心愿我也如愿以偿,怎么样?”席兖说道。

孟苏“嘁”一声:“做梦,就是找男人也不找你。”

“找吧,看有哪个男人敢觊觎我女人。”席兖头放在她肩膀上抱着她轻轻地左摇右晃:“谁觊觎我女人就把他弄到非洲沙漠喂蝎子去。”

她的手被他反剪到背后想掐他都掐不到,想动口咬,一想起上次的吻痕教训孟苏便只能打消这主意,席兖这人是不会吃亏的。

还好,席兖今天人品比往常好,只是抱着她左摇右晃,晃得她都有点困了,不知不觉头困在他身上闭起了眼睛。

“红烧肉好吃吗?”

“嗯。”

“青菜好吃吗?”

“嗯。”

“明天吃三黄鸡?”

“嗯。”

“后天结婚?”

……

“呸!”

脖子上被轻轻咬了一口:“你这女人该睡着的时候不睡胡乱答什么话……”

第 38 章

席兖更忙了少有时间缠着她倒也好,只是每天晚上都要被他骚扰醒很让她懊恼。不过他再忙还是每天陪她去复健,孟苏说不用他就说陈小冬不是好鸟专做勾搭良家妇女的勾当。

孟苏想,果然是一路人。

偶尔孟苏做复健结束回陈小冬的值班室就见席兖坐在人家的椅子上睡着了,眉头还皱着。醒了就说陈小冬的破椅子不舒服,陈小冬不服气说他困就滚回去睡大床。

孟苏听着他们互相调侃,心里有一个小小的角落似乎有些触动,虽然只是小小的。

“席兖,明天我自己来,反正我也认得路。”孟苏说道。

“陈小冬那家伙……”

“陈小冬那家伙打心眼里就看不起残疾人,还会想要勾搭我吗?也不会谁都跟你一样受刺激了。再说,陈小冬不符合我的标准。”孟苏说道。

“再说。”席兖说道,正巧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挂掉了没接,神情有些不耐烦。

黄昏时分席兖打电话来说要去苏城一趟,如果赶不回来她明天就不要去做复健了,孟苏“嗯”着犹豫了半天说道:“开车小心点。”席兖立刻笑了,又嘱咐了她晚上回家要好好做饭吃,语气像个老妈子。

上城这个季节的雨水多,昨天刚下过今天又开始了淅淅沥沥,路上便盛开了一朵朵移动的伞花很是好看。下雨店里没什么生意孟苏便早早关了店,身体不方便的人最讨厌的便是又多了一个负担把不方便升级,比如她今天坐着轮椅就很不想再车上车下的折腾去买菜,所幸社区里还有方便的饮食。

回了家闲来无事给新新打电话,那边带着浓重闽南口音的婆婆说老太太带小少爷去复诊了。想了想还有谁?小然,她大概正忙着和男朋友甜蜜。算了,看电视好了。

最近孟苏都是十一点睡觉,十二点左右被席兖吵醒一次然后真正入眠,今天过了十一点却睡不着,电视已要开始午夜场了,想着明天还要去复健孟苏打算睡了。

刚躺好便听到门铃响了,在安静的夜里这种声音很可怕。以为是席兖忘了钥匙,看清了可视电话那头的人孟苏愣了。

被淋得落汤鸡一样的夏尚禹。

孟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有些微的疼痛感。

“苏苏,你在听吧,我知道你在听。”夏尚禹的神情应该是喝了酒的:“对不起这么晚吵了你睡觉。”

孟苏不插言静静听着,手在微微颤抖。

“苏苏,后天我就结婚了……”他的脸真切地在孟苏面前呈现。

“夏医生,你该回去睡觉了,否则温医生会很担心。”孟苏说完不等他说什么忙挂了电话。

门铃沉寂了。等了半天孟苏到阳台往下看,长椅上坐着一个人仰着头看往她这个方向,心一下子便揪紧了。

楼上孟苏静静立于黑暗之中,楼下夏尚禹一动不动地仰望着这个方向。雨大了,路灯照亮的天空像飘着一团雾,夏尚禹依旧不动石化了一般。

终究是孟苏忍不住拿了把伞下楼去,看着电梯不断闪烁的数字,越接近“1”孟苏便越紧张,有一种罪恶感越来越清晰。她要见要同情的即将是别人的丈夫。

最后一次,后天以后形同陌路,一定!

电梯门“叮当”响了,孟苏见夏尚禹站起来望着钢化玻璃门却不再往这边挪一步。

“咔哒”门锁打开了,孟苏犹豫着将门开了小小的一道缝把伞立在门边。

“咔哒”,门关上了。

孟苏迅速将轮椅掉转了方向……

红色的数字又在跳,只不过这次代表着距离越来越遥远,虽然他们的距离从未近过,像是隔河相望的两棵树,各自有扎根的土壤不能移动分毫,枝叶无论如何繁茂生长终不能隔河结为连理,这就是宿命,宿命的相遇宿命的结局。

电梯门开开关关好几次孟苏才回过神来,出了电梯看见门渐渐合拢就像心里某个地方被一点点封闭起来一样。

孟苏没去阳台直接回卧室睡了,窗外的风雨渐歇,就像人的心情无论如何激动终究会平静下来。

一夜无眠的结果就是有些头晕脑胀眼睛还有些酸涩,煮了粥和鸡蛋却丝毫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些准备去医院,无论如何自己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谁的人生也不会尽善尽美。

下楼。手碰上门把手孟苏有片刻的恍惚,如果昨天她开门出去会是什么结果?

门开了,昨天那把伞静静地贴门躺着,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开了门也必然是一样的结果,因为他是那样自律而有道德的人。

“大晴天的你拿把伞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却是席兖。

“遮阳不行吗?”孟苏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不在这儿在哪儿?走吧,去医院。”席兖说道。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不知怎么孟苏觉得他有点不对劲,虽然他脸上还没啥正经相。

“我自己开车,你喝酒了,我可不想被撞。”孟苏说道。

“我一大早赶回来送你去医院就是等着被你这么噎的?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席兖脸上的笑忽然消失。

孟苏愣了,盯着席兖看了十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是你自己非要搅入别人的生活,怎么,觉得自己好心没有得到回报恼羞成怒了吗?”孟苏笑了笑:“我该感谢吗?别忘了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

“铁石心肠的女人。”席兖转身就走。

“等一下,衣服拿走,钥匙还给我。”孟苏说道。

走到车边的席兖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言语狠狠关上车门绝尘而去,没留下钥匙也没上楼收拾衣服。

又走了一个,也好,终于和这个无赖男人划清界限了。

强打起精神孟车去医院,陈小冬看起来倒是相当开心。

“席兖呢?”陈小冬问得自然。

“法律上我没有看管他的义务。”孟苏说道,话一出口觉得有点后悔。

陈小冬眼珠转了几转微笑着点点头转了话题去说复健的事。

又是两个小时结束,从复健室出来就见席兖拎着西装门口杵着,陈小冬的脸立刻灿烂如花:“我就说跟屁虫席兖不可能不来的。”

“车坏了,这女人故意不等我。”席兖说着看孟苏:“不就是早饭吃了你一个鸡蛋吗,至于生这么大气?”

陈小冬说着不送不送躲进办公室去了。

依旧是孟苏开车。席兖斜靠着座椅看着她侧脸。

“我错了,苏苏你大人大量别跟我生气,别气坏了身子。”席兖说道。

孟苏不作声。

她知道,席兖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肯道歉已经很不容易了。想想这些日子席兖大概也是在忍着不发火吧?

她不是一个可爱的女人,心冷说话又很难听,不懂情调又没有美貌,也许真如陈小冬所说他只是良心上有些过意不过,毕竟她两次受重伤都是因为他。

车路过花店没停,席兖坐直了身子:“上哪儿去?”

“谈谈。”孟苏说道

车停在楼下的时候席兖脸色十分不善:“谈什么?”

孟苏不理他径自上楼。门被轻轻带上,席兖一屁股坐沙发上:“想撵我走,没门。”

“我不会强迫你什么时候走,就像我也根本挡不住你什么时候来。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冷静想想,该结束了。虽然我又因为你受了伤不过也不严重而且还因祸得福,你心里不要有什么愧疚。我早上的话口气有些重了,虽然是拜你所赐的灾难,不过幸运也是拜你所赐,就当扯平了吧。”孟苏说道。

“鬼扯什么?我怎么欠你了?明明是你欠我的,还敢偷我东西,要走也行,把东西还给我,要不我就将此事宣扬出去大白天下。”席兖说道,脸色仍旧有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