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门关上了,隔绝了里面的无限春光。

“可惜了,看不到接下来限制级的了。”孟苏说道。

“我送你回去吧。”小然说道:“对不起,苏苏。”

“就像你说的,现在认清了总比以后认清好,免得受更大的伤害。还有,不必你送我回去了,想想怎么帮你父亲夺回公司比较重要吧。”孟苏握握她的手:“我的朋友一向很少,谢谢你这几个月来让我知道有朋友也是件不错的事。”

坐在出租车上孟苏觉得眼睛酸的不得了,可是却没有一滴眼泪,手握得紧紧的有些失了血色。忽然不想回家很想喝酒,让师傅帮她找个酒吧。

小小的酒吧不起眼,外面看黑咕隆咚的,进去了人不太多,不同于很多酒吧的热辣场景,这里很安静,歌手在那小小的舞台上唱着抒情歌曲,声音沙哑,很适合唱悲情的曲目。

找了角落的地方坐下,文质彬彬的侍者来了。

“Blacklabel。”同事们聚会常喝的。

想喝酒买醉的人最讨厌的便是明明已经喝了很多脑子却很清醒,拄着脑袋孟苏看着舞台,换了歌手了,自弹自唱着悲伤情歌。孟苏的桌上齐刷刷摆了许多空杯子。

“Do you mind my taking this seat?”纯正的美音。

“Of course not。”孟苏答道,仍旧看着舞台上的人一边慢慢啜饮,半晌收回视线看她对面的外国男人,看着很绅士:“Can you speak Chinese?”

男人摇摇头:“NO。”

头很重,趴在桌上,孟苏转着杯子:“你们外国男人喜欢在中国女人身上寻找浪漫和短暂的激情,啊,不过,不应该这样说,对不起了,国际友人。”

“喜欢刺激和激情的男人们都一样,不分国籍和人种的,呵。 For better,for worse.For richer, for poorer.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Till death do we part。男人骗女人的招数。一直有个男人追着我要结婚,到今天我才知道他也不过是玩笑,也许我就是他追寻的一段刺激罢了。我该庆幸我没有爱他到死去活来,我该庆幸没有他我还活得下去……”

因为听不懂所以男人不做声,只是慢慢地喝酒。

孟苏讲了很多,说出来觉得心里舒服点。

“What time?”

“Twelve thirty。”男人说道,仍旧不多话。

“Oh, so late, I’m leaving,very happy to meet you.hehe,good luck to have a romantic night.bye.”摇晃地滚动着轮椅,还好侍者来帮忙了。

“Hey,may I have your name? I’m Tony.”

“My name?Sue!”

酒吧外的凉凉的风一吹顿时清醒了些。

好不容易折腾进家门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很热,地板上应该凉快些……

孟苏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还没有眼泪,明明心里很难受。眼看着天慢慢亮了孟苏只觉得眼睛疼,看看表五点一刻,口渴了,身体一用力眼前便一阵发黑。好不容易折腾坐上轮椅倒了水喝,她该拿冰块儿敷下额头。

拉开窗帘自然地往对面看了看,所有的衣服都收了,窗帘重又拉起来了。

第 47 章

门锁有轻微的转动声,孟苏定定心神装作没听见,放下水杯翻了大米和血糯米出来煮粥。轻手轻脚的换鞋声,然后她听到了一声:“啊?”

“不是明天才回来?”孟苏问道。席兖仍是昨晚的一身装束。

“为了给你个惊喜嘛,还想回来给你做好早饭呢。怎么起这么早?”席兖笑呵呵的进了厨房给她一个正面的拥抱:“有酒气,你喝酒了?和谁去的?”

“自己去的,偶遇了一个男人。”孟苏说道。

腰上环着的手臂紧了:“是谁?我砍了他。连我女人也敢勾搭。”

“外国友人,American,handsom and gentle。”孟苏随口说道。

“别跟我拽鸟语,叫啥名?住哪儿?”席兖问道。

“不知道,没问。喝了酒各奔东西喽。”孟苏说道:“哦,忘了跟你说节哀顺变了。”

席兖耸耸肩:“老头子九十多了,也算喜丧。不过眼下有件事情,按那边的风俗,我们得三个月内结婚要么就得再等三年了,我可等不起。”

孟苏不做声。不用三个月,十天就够她打理好一切消失了。想要摆脱总会有办法,只是以前舍不得这里的一些人,现在没什么舍不得了。

“我想把花店转手,这个实在很操心。”孟苏说道。

席兖自然点头:“好,卖掉,专心在家生孩子。”

“我不会那么早结婚,我还没穿过婚纱,我想站起来穿婚纱。”孟苏说道。

席兖轻咬她脖子,孟苏只觉得一阵恶心感从胃里冲上来。

“怎么忽然想通了?以前不总是推三阻四?说,你有什么阴谋?”席兖问道。

“做得好不如嫁得好,就算离婚了也有巨额赡养费。”孟苏说道。

开了火把锅放上去孟苏去洗漱:“刚才跟你开玩笑的,我才不跟你结婚。听陈小冬说了你那么多风流韵事,我又不是疯了。”

席兖便指天对地发誓他现在一颗红心两条臂膀都只为她,还嘟囔着见了陈小冬要揍到他变成猪头。

孟苏拉上洗手间的门不理他,看镜中的自己一副宿醉的憔悴模样,摸摸脸:笑一笑,孟苏,阴霾的日子很快会过去的。

虽然宿醉又头痛,可是孟苏却清醒得很一点睡意也没有,席兖送她去复健,见了陈小冬先捶了一拳说以后别在孟苏面前诋毁他形象。

两个小时结束孟苏去洗手间回来听见两人在说“简宁”,如雷贯耳的名字了。

席兖送她回花店之后去上班了,孟苏打了就近几家中介的电话,委托出售房子,然后给花店房东打了电话要提前解约,因为退的急,十天之内退掉房东说不好转租因此扣了她一个月的房租。

因为房子便宜下午中介就打了电话说有人想要看房子了。孟苏便打了车回去等着,要买房的是一对年轻人,但他们也很惊讶于房屋的低价,孟苏说她要去美国陪儿子,年轻人对房子很满意说要回去考虑一下。

晚上席兖打电话说有应酬不回来吃了,让她给他留点饭和菜,因为在外面吃不饱。

有应酬吃不饱?孟苏笑笑,大概是体力耗费得多要补充一下吧?

做了些简单的饭菜,一个人还真有点没意思,咬着筷子孟苏发现自己变了,变得有依赖性,吃饭还想着席兖给她夹菜的场景。

昏沉了一天终于可以好好睡了,现在这个时候不必开空调也很凉爽了。

席兖开门的时候她知道,因为根本没睡着。席兖抱了一大捧百合来到卧室献宝一样的:“老婆,快来看老公给你买花了。”

百合的香气很浓郁,孟苏坐起来:“这么一大堆你熏蚊子啊?”

席兖腻到她身边:“老婆,喜欢吗?以前那矢车菊是啥等待幸福,咱以后就买百合,百年好合。”

寓意真好。指挥着席兖去拿了大花瓶灌满了水将百合插好放在窗台上,立时整个房间里都飘着浓郁的香气。

席兖去洗了澡出来便满面春光地看着孟苏,穿着简式睡衣横卧孟苏旁边:“老婆,我饿。”

饿?你不怕撑死我还怕染病呢。

孟苏拍拍他的脸:“去,睡地板。不许讨价还价。”

席兖赖着不走,在旁边磨磨蹭蹭,手也不老实。

“月经。”孟苏说道,可见老天爷都是帮她的。

席兖嗷嗷乱叫,说怎么可能又月经,没几天啊?孟苏便笑,告诉他她月经期短,22天而已。席兖便开始在床上打滚说老天爷对他不公,为啥人家老婆都是一个月他老婆就二十二天,孟苏便用了那条还好用的右腿一脚踢了他下去。未几他又爬上来钻进被窝死死抱住孟苏:“不能吃我看看总行吧?”

他的胳膊强壮有力,怀抱温暖踏实,会是让女人迷恋的地方。

席兖和她念叨着等马来西亚那边的房子重新装修过了带她去住几个月,感受一下东南亚风情,还念叨着老姚的媳妇在巴黎定的婚纱很漂亮,他已经让人打了电话过去问了,说过几天去巴黎量体裁衣。

孟苏则旁敲侧击的问他这几天哪天比较忙。席兖说她终于也知道心疼心疼他了。

被席兖抱着,这一晚自然又是睡得不好,早起席兖说她有黑眼圈了。

去复健陈小冬便直说得注意身体,不能总熬夜,革命工作不是一天干出来的。

席兖送她回去花店又去了公司,中午拎着两个保温饭盒就来了,说是特意让香姐做的,一个是乌鸡汤一个是红糖水,看着孟苏吃完了才走。喝着红糖水却觉得心里酸酸的。

孟苏,你也会被这小小的红糖水感动吗?

小然给她发了好些短信说对不起,孟苏只回了一条:以后对待朋友真诚些友谊才长久。

脑海中不停回放着小然的一颦一笑,看起来那样单纯的孩子竟也会这样。失去了最后的这份友情和席兖不靠谱的爱情这座城市真的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可是,去哪里呢?

想了两天孟苏决定去福城,那里是树石的故乡,她可以经常代树石妈妈去看望他,免得他一个人太孤单。虽然知道雪蝶也在福城,可孟苏并不打算去打扰她,如果还有做朋友的缘分自然会遇到。

一切都想好了,只等着房子卖出去了。

那对年轻人想了几天终于决定买下房子了,并且是一次性付清,过户手续办得也很快,总之,孟苏现在要愁的便是那幅画了。那画卷不得折不得只能包好了运送,可是她还不知道到福城会在哪里落脚而且这么远难免会出点问题,想来想去孟苏想到了树石妈妈在海边的房子,也许,送去那里最好。

孟苏如常做了早饭,席兖边吃着边看她,说她有阴谋,孟苏说她高兴,店转出去了她可以在家好好休息,正打算出去玩呢。

去做完了复健席兖直接送她回家让她晚上等他吃饭。

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小区孟苏愣了半晌。打了电话让搬家公司来把画包好运走了,挑了些应季的衣服随意塞进箱子,其余必须品早已收拾完放到后备箱了,再看一圈屋子孟苏拿了她心爱的花瓶,一直跟了她好些年了舍不得扔掉。

车离开小区孟苏给席兖打了个电话,说小然心情不好今晚要过来让他不要来了,席兖便抱怨说吃不到好吃的了。

孟苏忽然便流出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买她车的人从后视镜奇怪地看了她好几眼。

“谢谢你送我到车站。”孟苏说道。年轻人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一年后。

福城 城南一处“锦世华庭”新开盘小区正举行大型活动,台上千娇百媚的主持人正字正腔圆抒发着感情、感谢各位领导的光临、欢迎各位贵宾的到来,台下锦世华庭的大老板陪同房产局的各位领导,不时侧头寒暄几句。

锦世华庭的四位售楼小姐忙了大半天此时躲回房间内吹吹空调。

“孟苏还没来?真是有来头,这种日子也能请假。”一个说道。

“孟姐刚做了阑尾炎手术,不能来也正常啊,再说别的案场今天也有过来帮忙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干活。”另一个瓜子脸的小姑娘马上说道。

先前那一个便哼了一声。

“孟姐来了。”瓜子脸小姑娘一指落地窗外,那么多人中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孟苏仍旧一眼便看得出来。

锦世华庭开盘十天,孟苏简直累得要虚脱,快到走路都能睡着的境界了。好不容易快下班明天可以休息一天。几位售楼小姐都去换衣服了,孟苏去洗手间。

“你说孟苏都三十一了还不结婚为什么呀?销售经理不知道怎么想的招了这么一个看着跟死了老公一样的女人。”

“云西,你小声点。孟苏虽然脸冷了点儿可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

“这么说还便宜她了,瞧她那样子我就恶心。明明长得一副情妇样还装什么冷若冰霜。”

“好了好了,她也没把你怎么样,你总针对她做什么呀。”

“不干什么,看不顺眼想让她走路。”

门咣当开了又关上。孟苏推门出来到洗手盆前看镜子,这样的脸很情妇吗?弄弄头发,孟苏迈着沉稳的脚步回到大厅径直走到云西面前,云西歪头看她:“有什么指示啊,孟姐。”

“啪!”——在此时的大厅里显得极清脆。

“明天我替你的班儿,去治治口臭吧。”孟苏说道,揉揉手腕,还真有些疼,想必对面这女人更疼。

云西好像被打傻了,瞪圆了眼睛一动不动捂着脸,环视一眼大厅女孩子们都呈石化状,连刚走出办公室的销售经理都有点呆了。拎起自己的包稳当地往外走,那里停着回市区的班车。

第 48 章

回家,其实也不是家,是租住的房子,来到福城租下来到现在快两年了。随便煮了些面,将刚才在楼下买的两个卤蛋一起泡在面里。等着面熟的功夫孟苏从厨房小小的窗户往外看,满眼却只是老房子的灰暗。

她的人生应该这样的吗?

电话响了,那独特的铃声是雪蝶。她让她明天休息时去她家吃饭,正好她们一起去逛逛,孟苏说明天有同事有事她要代班,雪蝶便说受这份罪还不如到陈韬的公司做轻松的工作。孟苏不言语,雪蝶说,开玩笑的,她们不会替她做任何决定。

她不想轻松,轻松下来的时候脑袋里便会想起很多不愿想起的事。况且她要靠着自己一步步前进不想藉著别人的友情帮忙。

快清明了,新新前两天给她打电话说他和奶奶会回来。大概也就是这几天了,算来已经两年多没有见到新新了,不过通过屏幕还是可以知道他长高了更阳光了。

躺在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照片,树石和新新正对着她笑。

树石,你在天堂看着我们吗?

第二天仍旧起了大早到公司,却见云西也在,脸上仍看得出有些肿。销售经理出来了,说孟苏违反公司规则动手打人扣工资两百,孟苏点点头,两百块一个耳光,值了。

一整天大家和她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中午吃饭小锦低声笑着说道:“孟姐,你那一巴掌打得真解恨,不过,她男朋友好像很有来头,你小心点。”

孟苏点点头:“做不下去就走人,没什么。”

下午来了一位特殊客人,外国人,看着很是绅士的样子。他进了售楼处环视一圈直接走到孟苏面前表明自己的来意,他想看房,还是高层的28层。一听这个孟苏腿就软,电梯还没安装她们只能带着客人爬楼梯,一个来回能让人腿肚子转筋。不过客人有要求她也没办法,拿了两个安全帽去看房。

客人不标准的中国话跟她聊着,不过到了十楼以上孟苏已经没啥力气说话了。

终于到了,其实孟苏自己也想买这一层,从这里放眼望去看以看见半个福城,晚上就可以看见万家灯火了。

“Sue?”

孟苏回过神看这个国际友人,他叫她“sue”?

“Two years ago,pub,Tony。”

两年前?这么一说想起来了,对面听她一直絮絮叨叨的国际友人,只是当时只抬头看了一眼根本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客气寒暄两句,孟苏只觉得世界真小,这样也能碰到。

Tony说房子还好,他会再考虑一下,比较过别家的之后才能决定。孟苏客客气气送他出了售楼处。

不意外地又见云西脸上蔑视的表情,孟苏收拾着东西便忍不住笑了,小锦碰碰肩膀问她笑啥,孟苏说:“做情妇的升级为国际路线能不高兴吗?走了,明天见。”

过了两天树石妈妈和新新回国了,打电话给她说马上就回福城了,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新新孟苏高兴的不得了,小锦说她这两天笑容满面的样子还真是不习惯。

新新果然长得高了,很有小绅士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苏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树石的影子。新新高兴得睡不着和孟苏说了一晚上的话,树石妈妈说新新这两年最惦记的人就是她。

再一次来到树石坟前孟苏感慨颇多。很多事情都变了,不知道树石对这种变化觉得开不开心。

亲戚们大多也都来了,仍旧是聚在那老宅子里,树石妈妈很骄傲的介绍了她的“孙子”,新新也很懂事,人前便叫孟苏妈妈。亲戚们说新新像树石多些。

忙碌的一天平静下来,树石妈妈两年没回来决定在老宅子住一晚。

“苏苏啊,以后你想来住便来住吧,过两天你和我去趟公证处把这房子划到你名下。”树石妈妈说道。

孟苏坚辞不受树石妈妈说,她这个年纪了,以后也没那个精力来回坐飞机飞来飞去了,这老宅子空着也是空着,既然孟苏在福城不如就给她好了。

其实这老宅子蛮好,进门一个影壁,院中围着墙是花架,这个时侯许多花儿开了,还有藤萝也爬得满满的。坐在树石的房间往外看一院子的花儿尽收眼底,难怪树石那么爱绘画,这样美的风景画下来会多美!

“阿姨,你和我们一起去美国好吗?”想得入神竟不知道新新来到她身边了,轻轻把他抱在怀里。

“新新,阿姨喜欢这里。”孟苏说道。

新新半天才说道:“可是小朋友们都以为新新的妈妈这次也会去美国,他们还要来家里做客。”

新新拉着她到自己房间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画本,翻来,一页页的旁边都写着“新新的妈妈”。

看着,眼睛便酸酸的。

第二天中午离开的时候又有很多亲戚来送,后备箱放了满满的土产,树石妈妈笑着都谢了,说以后还会回来的。

车子将村子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树石妈妈脸上有些不舍。

“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了,苏苏啊,我想麻烦你,如果有时间你能替我来看看小石吗?”老人的语气里满是祈求。

“我会的,您放心。”

因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树石妈妈说要带着新新四处走走,其中就包括上城,树石妈妈问孟苏是否回去孟苏摇头。

“阿姨,夏医生还在那家医院吗?”新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