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补习课上新交的朋友于淑云偷偷问:“阿楚,这个是不是你男朋友?”

楚楚答说:“不是,是我阿叔。”

“你阿叔好有型,一定好多女朋友。”

“不知道,谁管他?好啦,我要走啦,明天见。”挥挥手道别,向肖劲站立方向出发,心中思维发散,他这类万中选一的外形,应当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爹地开给他的薪资不低,加之他那份“不要命”的兼职,经济上绝不会差,到这个年纪没有结婚至少也有女伴。

除非他取向异常。

再看他双肩高阔,胸脯平坦,蜂腰窄臀。

又不像是…………

他垂目向下,眯起眼睛问:“看我干什么?”

“猜你有没有女朋友。”

“嗯。”他靠着灯柱,掐灭了手中半根香烟。

楚楚习惯他这副吃足一吨哑药的样子,已经做好准备演一夜独角戏,“我猜没有,不然谁能忍受你半夜不回家,跑来陪我约会?我长得又靓人又乖,没人不吃醋的啦。”

“不是约会。”说来说去,只换来四个字否定。他自行启动,往街尾去。

她没骨气地跟上,像个小尾巴。

夜幕下的都市繁华如斯,霓虹灯似繁星坠海,一盏接一盏,点亮你脑中压抑的幻象。

他带领她走过人潮汹涌的十字街口,也走过灯牌林立的小巷,终于从一面暗淡的侧门走进天安大厦,负一层已从停车场改建为赛场,另有隔间当做练习场地,工作日人迹罕至,整整一层都空荡荡无人烟,咳嗽一声都有回音。

他脱掉夹克衫随手扔在长椅上,上半身只剩一件松垮的黑色T恤。

楚楚还在想这里会不会闹鬼,他已经站在小型拳击台上,招招手,“上来。”

“教我什么?Boxing,柔道,还是咏春?”她难掩害怕,已经开始后悔。但仍旧往前走,而拳击台太高,几乎高过她腰,只得伸出手,“拜托,拉我一把。”

他弯下腰,一手托她手肘,另一只手扶她后背向上一捞,她整个人都挂在他双臂之间,被端上高台。

是谁说尊重她?明明只要他借力拉一把,怎么会……

又闻到他身上淡淡烟草味,她急忙撇清,“放我下来。”

“你没基础,力道不够,只能练自由搏击。”他走到中心,带上护具,“对付‘男仔头’两招就够,先试试力道。”

入门繁琐,要先热身、拉筋,最后才能出拳。

肖劲提醒,“大力一点。”

她抬手出拳,砸在缓冲护具上,销声匿迹。

“再大力一点。”

她不服输,再重复。

肖劲说:“没有力道。”

她不吭声,他再补充,“难怪撕头发都输。”

“要你管?看女生打架比肥皂剧有趣?当贼一样躲躲藏藏不出声。”看他面无表情,她更气,“我撕你头发一定赢。”

“好——”他拆掉护具,站直,“你在我身上试。”

“打哪里都可以?”

“嗯,先教你输,再教你怎样能赢。”

他已然做好准备,等她挥拳。她的力道有几分,他清清楚楚,完全可忽略。

而她呢……

她居然退几步,冲刺,出拳,却在最后一刻玩笑一样轻轻碰他一下。

像雨后的蜻蜓,日初的蝴蝶。

楚楚与他离得很近,她手指轻轻点他小腹,仰头望着他笑,“当自己是无敌铁金刚还是少林十八铜人?麻辣老师要给我震撼教育也要找对方法,你看你脸上伤都没好,我都不好意思的。”

真可怕,她以为是轻轻巧巧的一触,于他是山海倾覆的沉重。胸膛生受一拳,不可言说的痛。

更恨她以一张无辜脸孔,伤人心却分毫不知,还在好奇他是不是真的深夜撞邪,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抓紧时间,只有半小时,教练先生。”

背地里弯曲食指,咦?他腹肌真的好结实,难怪绰号叫Barsix巧克力。

真想看一看。

谁猜中?她脑中也有内情呀。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榜单任务只有一万啊…………于是定在今天一更、周一一更、周三一更,周五再继续,同志们别怕,天天都在写,都给同志们攒着呢。

amy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3-10 08:31:06

但以安弋听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3-10 09:06:56

何厚铧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3-10 11: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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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3-10 13:07:28

如果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3-10 13:31:45

深深感谢以上衣食父母

练习

第十一章练习

一刹那情动,多数时候需赔上一生缅怀,这笔买卖不划算,但古往今来仍有无数飞蛾义无反顾向火扑。

哪一次不是惊心动魄壮烈雄浑?

然而局中人蒙住双眼,醉得一厢情愿。

肖劲很快清醒。

练习室昏昏暗暗,只有一盏灯挂在屋顶,带着晦暗不明的光。肖劲退到她身边,左腿在前,身体微沉,跨实战步,将右侧沙袋当对手,眼神锐利带刀锋,肩头坟起的肌肉正蓄力,骤然出拳,二百斤沙袋都要打散。

没人知道他一拳打掉多少忍耐。

扶好沙袋告知她,“先从直拳开始,可以连续进攻,也可以为所有拳法腿法做引拳。”

“噢——”她根本无心向学,全被他健美且勾人的身体而痴迷,两眼发花,直到他走到她身后,木着脸教,“腿向前,身体向下,右手再收——”

灼热间距,他亲手指点,全身心投入教学,连触碰她身体都不曾放在心上。

而她正相反,手肘、肩膀、后腰……每一个曾与他贴近的部位都好像食过兴奋剂,造血功能变异,造出一万吨血直冲头顶。

她呆呆看着他,突然说:“肖劲,你当我老师,又当我保镖,事事都做完,小心我一时发痴,把你当迷恋对象。”

“肩膀再收。”

“你爷爷奶奶是不是外国人?看侧面像混血。”

“左手向后。”他一本正经,握住她手腕向后收,再猛地带出去,“就是这样。”

反观楚楚,依然没遮拦地观赏他,“你身上又精又瘦,比健身教练好看一万倍。几时开始练?难道真是外国间谍?我爹地妈咪社交圈内除了程先生,再没有能去找大法官饮茶的,从我这里下手,没可能呀……”

他架住她手臂,淡淡道:“刚才的动作,你自己试一试。”

她很快自我否定,“没可能,你明明上礼拜还被人打成猪头。零零七几时这样惨?”

他停下来,抿着唇,低头望着她,任她说。

“不过惨也无所谓,全市都找不到几位雄性生物比你英俊。”她认认真真坦白,“又大我十岁,最容易有gap吸引。”

“我只听说过generation gap。”

“就是禁忌啦,我没讲那么直白而已。”眼珠一转,狐狸都灵不过她,“我都讲明危险,阿叔,怎样,要不要同我保持距离?”

“今天就到这里。”他终于懒得再听下去,转过身跳下高台。她抬手勾着马尾辫扬起脸,对未来对阻碍对山南水北距离毫无畏惧,并高声扬言,“你搞不好会成为我初恋,听完有没有好得意?”

得不得意无从得知,他自始至终背对她,直直往门外走,很快就要关灯关门将她一人留在这幢随时能飘出冤魂的空屋。

她急忙追上去,“太高,我下不来。”

放下骄傲求他,当做退让,怎么样也要给她三分面吧……

然而并不,他抬手向后一指,“中间有梯。”

死扑街,臭哑巴,油盐不进!

她弹足十五分钟少女心,全都弹给一头牛听。

肖劲按时按点送楚楚回家,她在车内玩一场“我绝不先开口说话”的游戏,闭紧嘴闷不吭声。快到家时又想,她方才明明只是开玩笑,为什么要生气?

于是将方才在沉默中进行的“赌咒”“发誓”通通抛到脑后,一时间脑子短路,“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他没回答,但她清清楚楚望见他嘴角上扬,似阳光照过深渊。令你怀疑自己眼花,扑克脸也会有这类台风天躲室内、小时候偷糖吃的甜蜜。

见鬼,她居然又被带走神。

丁到底从哪里挖来这尊大佛?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样?”他泊好车,拉上手刹,转个电台侧过身正对她。

电台主持人故意压低嗓,装情深,词又老,听的人鸡皮疙瘩满身,“总有一段情,如歌,让你同我都久久不能释怀,总有一首歌,不经意间,引发你内心温柔。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听《想你》……”

楚楚挺直后背,强撑,“我用人,通常挑单身人士。”

“噢?丁没有同我提过。”他手指扶住操纵杆,轻敲。眼风扫过来,好犀利,看得她后颈发凉,战战兢兢要招供,求一个坦白从宽。

咽口水,继续强撑,“有家室,进进出出好不方便。”

“哪方面?”

“很多方面……”

“比如?”他眼带浓情,似乎彻头彻尾换个人,眼下是若有若无的笑,似真似假的痞,任是灭绝师太再生也招架不住。

她背脊贴住后座,几近僵直,“比如我口红蹭到你领口,我香水染上你外套,女人查男人,个个都是福尔摩斯,一定怀疑你‘偷食’。”

“你想太多。”

她仿佛被刺中同脚,因有年龄与阅历差距,最恨被当做三岁小孩“看不起”,因此立刻从前车抽屉里找出一只豆沙色口红——这是为出席宴会时备用应急物品,这回拿来临时作伪证,上妆之后扑向他,蹭在他衣领。

无奈肖劲是石头人,管她闹什么,他都稳如泰山,请君随意。

无心才能无情。

楚楚冲他挑眉,“明早你脸上带伤就是有固定女友。”

“然后呢?”

“然后?”她似乎没想过对策,或者说是她不曾期待过的结果,“然后就炒你鱿鱼!”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要挟,连她自己都没底气。话说完,立马下车,多一分钟都不待,全然是落荒而逃。

只留肖劲一人在车内,打开天窗,黑暗中点燃一根烟,指派尼古丁过肺,情过心。

夜半昧,电台歌声舒缓,唱一丝幽怨一丝苦,“呆坐半晚咖啡早渗着冰冷。是否心已淡是挂念你的冷淡,难合上眼,枕边早垫着冰冷,夜深不觉冷但似躺在泥滩…………”

他低头看一眼衣领上的口红印,嘴角轻弯。

山间寂静,唯有香烟仍有温度,却烧不尽如影随形的孤独,刻在骨节,长在腑脏。

夜深人安逸。

肖劲回到天安大厦,家中除开18D,还有蒋琬在等。她近几日患上流感,撑不住一日十小时站立微笑迎来送往。

“吃晚饭没有?”她倚在门上,问,“我做了糖水在灶上,要不要尝一点?”

“我吃过鱼丸面。”

“噢。”蒋琬无不遗憾,“总是吃一样菜,你都不会腻?”

“不会。”两个字打发人,好闷。

走道太窄,肖劲必须侧过身才能绕开她。

因而靠的近,令她无法忽视他衣领唇印,新鲜热辣,如鲠在喉。

“第二次了。”她的视线垂落在他衣领,以眉眼示意,“几时带回来吃吃饭,见一见朋友。”顺带看一眼这座囚牢似的笼屋,看谁能忍受终日与木虱为邻。

肖劲的怔忡完全在意料之外,他脑中回想起江楚楚的穷追不舍,为此突然发笑,惹得蒋琬莫名其妙,“我说的话,很可笑吗?”

“不是。”他否认,原本打算低头进屋,但他停在卧室门口,“玩笑而已。”

他从来说一是一,他说是玩笑那就一定不是当着,多半仍是外面小女生不自重,拿这种事情当玩笑。

蒋琬叹口气,放下心,盛一碗红豆糖水去敲他门。

他进屋,打开窗,等晚风手牵手进来绕着墙散步。

18D就被安放在窗台,他一整日优哉游哉,从来没烦恼。

而肖劲有,他一面喂食,一面问老友,“你有没有觉得……我比健身教练好看一万倍?”

大尾小金鱼18D张口吞食,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他继续,“搞不好会变成初恋,这句有几层意思?”

18D吃得太兴奋,居然撞壁,蠢过白痴。

“有没有女友很重要?”

18D又忘记上一秒疼痛,继续摇着尾巴乱跑乱窜。

肖劲看着楼下,拔地而起的高楼与丛林一样的灯牌,低声道:“你真的很闷……”

是啊,同它主人一样,又闷又无聊。

他带上毛巾去厕所,不小心与镜面相对,摸一摸脸,“哪一点像混血?”

侧面还是正面?

又到礼拜五,放课后闫子高冤魂一样缠住她,“周六去看电影怎么样?你喜不喜欢成龙,去看《一个好人》怎么样?”

“不喜欢。”她单手提着书包往外走,未见能为闫大少停留半步。

闫子高为看清她,缠住她,此时此刻变身成沙滩蟹,横着走在阶梯上,“那文艺片好不好?《半生缘》?我知道你们女生最迷黎明啦,明晚七点半,我在东兴门口等,不见不散。”

“我不喜欢黎明。”

“那……那我们到电影院再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