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雍正皇帝已经喝上了宫女们端上的茶,喝了一口,又叫英琦跟黛玉都坐了,方先生自是被雍正让到了身边,李德全则被小太监们请到一边的偏殿里歇息了,弘历陪着探春,后面跟着傅恒方刚进来。

雍正笑道:“黛儿,朕这阵子劳乏的很,很久没听到你的琴声了,等会儿歇息一下,你可不要吝啬。”然后转向方苞说:“方先生一代大儒,想来也没听过这么纯净的琴声。”

方苞早就仔细的打量过了这个娇弱的女孩儿,只见她一身淡紫色的衣裙柔和而又高贵,明亮清纯的眼睛欲喜还嗔,干净的桃腮不施脂粉,只透着一种天生的妩媚。于是笑道:“这位姑娘,单看面相就知道不是个平凡的人。”

“方先生还懂的面相?”雍正诧异的看着方苞。

“那种神机妙算自是不懂,不过是一把年纪了,又在民间走动了这些年,见的人多了,略能知道一二而已。”方苞黏着花白的胡子,微微的笑道。

“噢?那先生不妨直言,林丫头的不平凡在哪里?”雍正来了兴趣。

“这位林姑娘,身上一股浓浓的书卷气,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博览群书,自然是才华横溢的,姑娘天生纯良,心底善和,能得到众人的喜爱和尊重,又是一个富贵的命,银钱之事总能源源而来,姑娘扶危救困,乃是是苍生之福。然而美中不足之事也有,就是姻缘上有些波折。”

黛玉听了,微微一笑,道:“先生此言,黛玉自不敢驳,只是命理之说,虽有天意,也在人为,我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罢了,自己尚且顾不过来,扶危救困又从何说起?至于姻缘之事,更无从说起。”

方苞笑道:“姑娘能如此坦荡,足见姑娘是个有福的。老朽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黛玉一笑,不置可否。一时宫女按照雍正的意思,每人几样新鲜蔬菜,精致点心,另有精细的紫米粥,各在自己的高几上放了,大家便都用了点,英琦傅恒等人也不用立规矩,只像小门小户家一家子在一起吃饭一样。

一时饭毕,已是掌灯时分,雍正吩咐大家都各自早些休息,明日一同出去登山看红叶,谁也不准耍懒不去。于是大家都行了礼,下去了,雍正只留下方苞两人说话。

“方先生,朕有个心事,想了很久了,总不能了。”

“万岁爷,说得不知何事?”

“就是林丫头的事,”雍正长叹了一口气说:“这个丫头的父亲,就是先帝爷在时的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如海家几代人效忠大清,是康熙爷的心腹之臣。当年朕奉命澄清吏治,林如海帮助我东奔西走,暗中调查,用尽了心血,后来因得罪了老八他们,被暗算中了剧毒,后来十三找到了鬼谷子,用康熙爷赏的千年雪参救了他的性命,但是为了稳定老八他们的心,只能诈死,至今下落不明。每每想起这事,朕就觉得愧对林家。如今弘历的心思,你也能看的明白,他对他的福晋礼让有加,两人相敬如宾,全部的心思,都在林丫头身上,熹贵妃说,两人至今尚未同房。但是林丫头的意思,朕也问过,她无意于宫中的生活,只想做个隐居之人。哎!”雍正长叹一声,摇摇头。

方苞听了,笑道:“多少军国大事,万岁爷处理起来都毫不含糊,如今这些小儿女的恩怨,却让万岁如此伤神,怪不得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朕不想委屈了林丫头,可是弘历也不能老是这样,皇家的子嗣也是要紧的。”

“这件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林姑娘愿意劝宝亲王,子嗣的事情还是好说的。只是不知万岁爷如何安排林姑娘呢?”

“黛儿还小,等她及笄之后再说吧,她的父亲还在,总要征求她父亲的意思才好。”

方苞听了半晌不语,说:“万岁爷,这事现在还急不得,反正宝亲王还年轻,福晋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我看还是要他们两人先相处一段时间再说,两人有了感情,可能用不着您老操心,人家自己就解决了。”

雍正听了,笑道:“你的话也有理,如今之事,先要找到林如海才行。”

一时不再多话,雍正叫人扶着方先生去休息,自己也就安置了。

却说黛玉此时却不能入眠,因白日里,见了满山的红叶,自是想起了父亲尚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不知道现在哪里,天气转凉,身边的衣物是否妥当。这艳丽的景色,不知父亲在别处的山上也能看到,于是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出了屋门,到了院子里,捡了一枚红叶,放到唇边,轻轻的嗅着山里清凉的气息,望着远处墨色的山林发呆。

同样不能入眠的,还有弘历,此时他正在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椅子上看着,其实心早就飞走了。英琦接过宫女手中的铜盆,放在地上,给弘历脱了鞋袜,把他的脚放到盆里,弘历自以为是宫女服侍,也不在意,仍是看着书发呆。英琦洗完了脚,拿了大毛巾给他擦干了,夺过他手中的书道:“这会儿就别用功了,骑了一天的马,不累吗?”

弘历抬头,见是英琦,便不好意思的笑道:“原来是你,怎么不让她们服侍?”

“有我在,自然是我服侍爷,这会儿也该累了,这就安置吧?”英琦瞧着弘历的脸说。

“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看看外边的情况,皇阿玛在这里,安全还是很重要的。”说完,穿了鞋子,便往外走。英琦赶忙拿了件斗篷给他披上,看着他出门了,才自己去床上歇了。

[第一卷 相知:【048】琴扬枫香]

弘历出了房门,冯紫英自是紧紧跟随,弘历便有一搭无一搭的跟冯紫英说着话。

“紫英,今儿怎么没见你穿那件衣服?”弘历到背着手,在行宫外慢慢的走。

“爷,您什么时候也关心起了奴才的衣服?”冯紫英虽是侍卫,身上却总有一点邪气,面对主子宝亲王的戏谑,一点也不上当。

“你小子,少在我这儿耍花呼哨,你小心我跟林姑娘说,不许你以后再见紫鹃。”

冯紫英嘿嘿一笑,说:“爷,你比奴才更清楚,林姑娘不是那种人。”

宝亲王回头瞧了他一眼,说:“吆喝!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油滑起来,向来你不就是一块大冷冰吗?”

冯紫英直接闭了嘴,不接话。

宝亲王摇了摇头,继续朝黛玉的寓所走。

冯紫英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了,小声的叫了声:“爷,那边树上有人。”

宝亲王顺着冯紫英指的方向看去,见傅恒一身青衣,在一棵大树上靠着,正往黛玉的院子里看。于是叫了声:“傅恒,你小子爬那么高干嘛呢?也不怕跌破了脑袋。”

傅恒早就看见宝亲王带着侍卫过来了,他只是装作看不见而已,只顾看着黛玉一人在院中沉思。听见叫他,便一个飞身从树上下来,落在宝亲王面前,打了个千儿说:“四爷吉祥。”

宝亲王不说话,只摆摆手叫傅恒起来。便进了黛玉的院子。

只见黛玉一人站在秋风里,手里拿着一枚红叶发呆。忙快走两步走上前去,摘下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冯紫英自是在门口守着,傅恒却跟着走到前面。

黛玉回头见是弘历和傅恒来了,便笑道:“你们两个都是不累的?怎么还不休息?”

“你这么晚了,还在这冷风里站着,雪雁她们呢?”弘历责备的说着解下自己的斗篷给黛玉披上。

“没事,我只觉得这红叶可爱,便看出了神。这就睡了。”黛玉淡淡的笑道,接着对傅恒点了点头说:“既然来了,不如屋里坐坐。”

两人自是喜欢,便跟着黛玉进了屋子,雪雁忙泡了茶端来,此时探春也没有睡,正在看着墙上的一幅字画入迷。

黛玉见雪雁端来的是林嬷嬷从外边带回来的普洱茶,便笑道:“这个茶也是好的了,回头给英琦姐姐送些过去,这个时候了,你很该给王爷和六爷弄点参汤来,另叫门口的那个也到西边屋子里用点参汤吧,日日跟着王爷辛劳,也很难为了他。”

雪雁忙答应了出去,傅恒笑道:“林姑娘真是心细,怪不得冯侍卫总是爱跟着王爷往你这儿跑。”

黛玉笑道:“大家能来,也是我的造化。”

宝亲王忙说:“你不闲烦就好了,哎,探姑娘怎么对着那幅字那么入神?”

黛玉笑道:“她是个痴迷的,见了好字就拔不动脚。”于是叫道:“三丫头,站了半日了,脚也不酸吗?”

探春听了笑道:“林姐姐就是坏,我哪里痴迷了?不过是见了那幅真迹想多看看罢了,王爷自是来看你的,又没我什么事,我忙什么?”

黛玉听了,指着探春的脑袋对弘历二人说:“你们瞧瞧这个丫头的嘴,都说我厉害,那里及得上她半分。”

众人听了都笑。弘历跟傅恒陪着黛玉说笑了一会子,方劝黛玉休息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第二日,雍正只叫太监们准备了小巧的竹椅轿子,只叫抬了跟着,也不乘坐,便有弘历搀扶着,一步步出了行宫,往山里走来。

这日阳光明媚,山风清爽,黛玉几人各自披了斗篷,带着丫头婆子,一路尾随而上。放眼望去,真是:

似烧非因火,如花不待春。

连行排绛帐,乱落剪红巾。

探春一边走着,一边转着身子,高兴的笑着。黛玉笑道:“你慢一些,仔细倒了,磕着牙,才不闹呢。”

雪雁自搀扶着黛玉,傅恒搀扶着英琦,其他人都跟在后面,都看着探春笑。雍正拉着方苞的手,身边跟着弘历走在最前面,自是看不到,听到后面笑得热闹,便停下了,转过身来,见探春正笑着往前跑来,便说:“探丫头小心了,别摔着。”

探春听了方止住脚步,说:“多谢万岁爷。”

弘历笑道:“跟你的丫头呢?怎么不来扶一扶?”

侍书忙上前道:“回王爷的话,姑娘不让奴婢搀着。”

雍正笑笑,又用手搭在额上,往远处看看,说:“咱们就在这里歇歇吧,等会儿再走。”

大家听了,忙说很是该歇歇了,别人犹可,只怕方老先生和林姑娘很累了。

于是宫女们忙着铺坐垫,拿出茶水点心等摆了,雍正皇帝叫大家随便坐了,大家便坐下来喝点茶,用点点心,说说话。

歇息了片刻,黛玉笑道:“万岁爷昨天就说想听黛儿弹琴,不如在这里对着这满山红叶黛儿给您弹一曲吧。”

雍正说:“上次在老四的书房里听你弹琴,把你累着了,这会儿朕不敢就劳动你。既然你觉得没事,那是再好不过,快拿琴来。”

宫女们赶快抬过一把古琴,在黛玉面前放好。黛玉自解下紫色的斗篷,交给边上的宫女。身上只穿了粉色的夹袄,里面白绫百褶裙随山风飘舞。

雪雁早就用竹根的水杯打来一杯清泉水,一边慢慢的淋着给黛玉洗了手,又拿过香巾擦干净了。黛玉凝神片刻,便抬手抚来。正是有名的古曲《高山流水》。

轻灵的琴声,配着满山的枫香,竟让大家都忘了身在尘世。直到琴声嘎然而止,众人犹觉得意犹未尽,方苞老先生先叹了口气说:“真是天籁之音,难得林姑娘这样的年纪,竟能有这样沉稳的心情,把高山流水的《高山》这一段弹得这样空灵悠远;《流水》一段又活泼灵动,把水在大自然的变化详尽的给展现出来,真是妙音。”

雍正笑道:“呵呵,黛儿的琴好,方老先生评的也好,今儿朕算是没白白带你们出来。”

众人都跟着夸奖,唯有宝亲王弘历和傅恒都偷偷的瞧着黛玉,各自想着心事。

一时大家都喝了茶,吃了点心,雍正知道黛玉操琴劳累,便叫再歇一会儿,反正哪里都是红叶,这里的便好,不必急着走,倒是错过了好风景。

弘历忙说皇阿玛说得有礼,一边又叫宫女给林姑娘披上斗篷,换了热热的茶来。

探春笑道:“万岁爷,咱们对着这样的美景,这样干坐着无趣,作诗又太劳神,不如请方老先生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方苞笑道:“这个丫头,倒是个爽朗的孩子,怎么单单挑中我老头子讲故事?”

探春笑道:“万岁爷都称您老先生,先生在此,别人怎好僭越?”

众人听了都笑,雍正也笑着说:“很是,正该老先生先讲一个。”

方苞听了,也不推辞,笑道:“如此我就讲一个传说,就说说这西山红叶的故事吧。”

众人听了,忙止了说笑,安静下来,听方苞讲故事。

方苞黏着花白的胡子慢慢的说:“原先这地方什么也没有,后面是一片荒山,只有一家财主雇了个做活的给他种地、养猪。猪食倒在一个破石槽里,可是倒进去一点食,猪怎么吃也吃不完。那做活的觉得有点怪,放进石槽里几个铜钱,钱也拿不完,就知道这是个聚宝盆了。到算工帐的时候,做活的什么也不要,单要这个石槽。一个破石槽能值几个钱?财主乐得送个人情,就给了他。石槽太重,做活的扛到山里,就扛不动了,便挖个坑埋好,怕忘了地点,又拿一棵松树和一棵柏树插在上面做记号,自己回家去找人帮着抬。谁知返回来一看,满山都是松柏树,数也数不清。这真是座活山啊。有山就有水,有水就有脉,有脉就有苗,难怪人家说下面埋着聚宝盆。”

众人听了都笑道:“感情这底下有个聚宝盆呀,难怪这满山的红叶,看也看不到尽头。”

黛玉听了,也嫣然一笑而已。

[第一卷 相知:【049】枫山夜雨]

山里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白日里阳光明媚,谁知晚饭后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因玩了一天,雍正晚上要看折子,便叫个人自在各自的房里用了晚饭,饭后也不用来伺候,都各自安歇。黛玉等晚饭毕,想着宝亲王因为下雨,不会来了,便叫宫女们都散了,只留下紫鹃在屋里伺候,自己坐在灯前,瞧着一本书,说看书,不过是一个摆设而已,只是静静的听着外边刷刷的雨声,静静的呆着罢了。

蓝鸢上来,伺候黛玉换了衣服,另拿了双粉色的软底睡鞋给黛玉换了,劝道:“姑娘,天凉,您还是进里面去看吧,那边榻上奴婢给您放好了引枕,歪着舒服些。”

黛玉听了,自是喜欢,于是下了椅子,踩着软软的羊毛地毯进了里间。靠在榻上,蓝鸢另拿了毯子给她盖了,把玉鼎炉里添了香,又把灯给黛玉挑亮了,便自在外间拿了针线坐着。

紫鹃已经给黛玉整理好了铺盖,又加了床棉被。雪雁在偏殿里靠在窗前听雨,林嬷嬷一身夜行衣冒着雨从外边进来了。

“雪丫头,姑娘怎么样?”林啸雪进了门第一句话就是问黛玉。

“林嬷嬷回来了,姑娘挺好的。”雪雁说着忙去给林嬷嬷拿了干衣服,又跑出去到茶房端了热热的洗脸水来。

林啸雪换了衣服,又用热毛巾洗了洗脸,看看外边,说:“姑娘睡了吗?”

“没呢。还在看书”

“你看着外边点,我见姑娘有点事。”林啸雪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说。

雪雁点点头,林啸雪便出门,进了正殿里。

黛玉此时正歪在榻上看书,林啸雪从外边进来,见蓝鸢正在外间的炕上坐着做针线,问了声:“蓝鸢,姑娘呢?”

黛玉便在里面说:“林嬷嬷,我在里面。”

林啸雪便进了里间,欲行家礼,被黛玉拉住了,说:“外边下着雨,你怎么赶回来了?到明日再来也不迟啊。”

“姑娘,尘管事来京城了,带了封书信来,叫亲自交给你。”

黛玉听了,便说:“不忙,你先喝点热东西暖暖身子要紧,紫鹃,你去给林嬷嬷端碗参汤来。”

紫鹃听了便出去了,林啸雪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黛玉,黛玉见了,是林啸尘的笔迹:林姑娘亲启。

于是拆开了,见又是一个信封,上面正是父亲的字迹:“爱女黛玉亲启。”黛玉见了,便慢慢的掉下泪来。

林啸雪在一边说:“姑娘莫伤心,老爷很好,还说不久就会来京,万岁爷已经发出了所有暗中的力量在找老爷了。”

“万岁爷找父亲什么事?”

“如今时局有些不稳,八爷党根本没有死心,自从被万岁爷放出来后又蠢蠢欲动,已经勾结了隆科多,准备趁着年羹尧在青海有战事的时候,有所行动,九爷已经被万岁爷派到了年羹尧身边,据可靠的消息,九爷在军中颇得人心,年羹尧也是倨傲不逊,对万岁爷阳奉阴违,青海迟迟不开战。此时,万岁爷身边非常需要可靠的人。”

黛玉听了,便不多话,她熟读古书,历史上的争斗知道的很清楚,知道这将是一个风雨之秋。

看了几遍父亲的信,知道父亲身体很好,也便放心了,反正父亲快要进京城了,父女相见的日子不远了,任凭什么事情,都不比父女相见更让人宽心。于是淡定的说:“万岁爷是老爷子选定的人,也是一代明主,这些事情,不过是一些人横生枝节罢了,总归会没事的。嬷嬷…”黛玉说着,便迟疑着。

林啸雪见黛玉有顾虑,便劝道:“姑娘有话尽管吩咐就是。”

黛玉起身,站在林啸雪面前,仰望着她,眼中带泪道:“雪姨,你跟随父亲身边时间最长,我想请你去父亲身边,他孤身一人,总没有个人陪伴,黛儿心里十分的挂念。”

林啸雪听了,不禁愕然,细想黛玉的意思,脸上又稍有发热,扶着黛玉,让她坐下,说:“姑娘,奴婢自从被四爷给了老爷,便是林家的奴才,老爷和姑娘有吩咐,奴才自是听命就是,只是不敢当姑娘这样的称呼。”

黛玉听了,便拉着林啸雪坐在身边,说:“我虽然小性儿,但并不钻牛角尖,母亲在世时,尚且有青姨娘,如今母亲不在了,青姨娘也早就走了,想母亲天上有知,自是不愿看着父亲孤身一人,弟弟尚且年幼,黛玉虽是女儿,却总不能伴父亲左右。望雪姨体谅黛玉的苦心。”

林啸雪自小被雍正从难民里救了来,便送出去学武,二十岁学成后便在江湖上东奔西走给朝廷办事,三十岁上被雍正送给了林如海,便一直在林如海身边,如今已经四十二岁,仍是孤身一人。她自小长在深山里,生性冷漠,习惯孤独的生活,只是自从跟了黛玉,这几年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性子也逐渐温和了一些,逐渐的把黛玉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此时,想到林如海孤身一人,在民间奔波,心中自也是有一些挂念的,又被黛玉一番话,心里便暗暗的允了,只是又不好说,便说:“姑娘吩咐的,奴婢听就是了。”

黛玉听了,更加欢喜,于是忙下下榻,在林啸雪的面前工工整整的行了个礼,叫了一声:“姨娘。”

林啸雪便一把拉住,竟然掉下了几十年来的第一滴眼泪。

一时里,林啸雪亲自服侍了黛玉,正要安歇,却听外边宝亲王叫了声:“妹妹屋里的灯还亮着,可是还没睡吗?”

黛玉听了,便看着林啸雪一笑,说:“雪姨,叫他进来吧。”

林啸雪便笑着出去,说:“宝亲王来了,姑娘还没睡呢。”

黛玉也迎到卧室门口,说:“下着雨,怎么还来?”

宝亲王弘历在灯前仔细的瞧了黛玉的脸色说:“今儿在山上弹琴,又摘了斗篷,可着凉了没?我瞧着气色还好。”

黛玉笑道:“我那里就弱到那样,吹吹风儿就病了?”

弘历笑道:“不过是小心些,如今季节变换,最容易病的。”说着又对边上的紫鹃和林啸雪说:“你们也要小心些,病了不是玩的,姑娘的衣食都要仔细。”

紫鹃和林啸雪对视了一眼,笑道:“王爷也忒婆婆妈妈了,难道这些奴婢们也是不知道的?每回来了,都要白嘱咐一番。”

弘历听了,笑道:“如今你也了不得了,敢跟我邦邦的,回头叫紫英来管管你。”

紫鹃听了,红了脸说道:“这也是当王爷的说得话吗?”说完一甩帘子出去了。

弘历便笑着对黛玉道:“你瞧你的丫头,都是你纵坏了。”

黛玉便笑道:“我纵坏了吗?我看你也就是欠紫鹃这样抢白你几句。”

弘历听了,便笑着摇头,林啸雪也出去叫人给王爷上参汤。这里弘历拉着黛玉的手,送她到榻上坐了,另拿了毯子给她盖了,说:“皇阿玛心情不好,刚才发了脾气,不敢离开,所以这么晚了才来看你。”

“皇上心里着急,你也应该劝着点。”

弘历长叹了一口气说:“这个秋天不好过啊。”

“老爷子曾经说过,坐上那个位置,就如同坐在刀山火海上,时时刻刻不敢放松。你说,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人去争那个位置?”黛玉看着窗外,淡淡的说,“我想,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心罢了。”

弘历听了说:“有的人坐上那个位置,心里想得是如何为百姓谋福祉,有的人坐上那个位置,是为了自己为所欲为。先帝爷是心里装着天下的人,所以忍受了帝王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