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忙问谁的诗?

宝玉便胡乱说着是学里的兄弟们胡乱做得。

傅恒便笑道:“世兄别在这里诓我了,如果真是学里的人做得,如何让世兄这样念念不忘?定是好诗,不如写了来,也让兄弟见识见识。”说着便叫丫头拿纸笔来,要宝玉写出来。

宝玉无法只得写下了宝钗的和黛玉的两首。

傅恒看了,赞道:“真是好诗,怎么想来!”便指着宝钗的那句‘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说这句很好,又指着黛玉的那句‘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说这句更妙。一时间如获珍宝,仔细品评说:“还是第二首轻灵婉转,更好一些,另一首也算好的了,只是太厚重,不免有些失了灵气。”

宝玉听了,忙赞道:品评的更好。

一时开了宴,大家都是欢声笑语。欢喜的过了一天,英琦因宫里的规矩,自是不能在娘家留宿,到了晚上,用过晚饭便跟父母家人告别回了宝亲王府,这里老福晋不免伤心落泪,幸有黛玉宝钗及三春姐妹劝住了,方好,又拉着宝钗和黛玉的手说:“你们这几个孩子,如今还算是个自由的,无论怎样,闲了只记得来看看我这老婆子吧。”

宝钗笑道:“福晋这样说,我们可不敢当了,能得福晋垂爱,自是我们的福气。”

探春也笑着说:“老福晋不闲我们姐妹愚昧,只管叫了来,不然也到我们家去坐坐,让我们也略尽尽心意。”

老福晋听了,便开心的说:“你这个丫头,是个纯真善良的孩子,跟我的英琦有几分相似,林丫头心事太重了些,凡事多想开了,事事也自然就好了,天也晚了,我也不留你们了,回到家里,替我给老太太问好吧。”

宝钗黛玉几人方也告了辞,转身出门去,不巧傅恒正是听说林姑娘要回去了,只想着再见一面,便慌慌张张的跑来,刚到了院子里,恰碰见几个姐妹出了屋门。

傅恒一眼看见了穿着淡黄衣裙的黛玉,在迎春几个大红锦缎衣裙的衬托下越发显得清雅。便止了脚步,站到一边。

恰巧黛玉因感到有点凉,回身叫紫鹃拿披风来,正巧对上了傅恒痴痴的目光。随即一愣,便别开了头,快走几步,出了院子。

[第一卷 相知:【045】宝钗请客]

王夫人等日日忙乱,直到十月将尽,幸皆全备:各处监管都交清账目,各处古董文玩,皆已陈设齐备,采办鸟雀的,自仙鹤,孔雀以及鹿,兔,鸡,鹅等类,悉已买全,交于园中各处像景饲养;贾蔷那边也演出二十出杂戏来,小尼姑,道姑也都学会了念几卷经咒。贾政方略心意宽畅,又请贾母等进园,色色斟酌,点缀妥当,再无一些遗漏不当之处了。于是贾政方择日题本。本上之日,奉朱批准奏: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准贾妃省亲。

却说自恩准元妃娘娘省亲之日定下以后,贾家上下更是昼夜不闲。唯有宝钗,平日里受尽教习嬷嬷的气,那份进宫要强的心竟被磨灭了一大半了,想着万一进了宫,若被留在皇上身边还好,可是凭自己的出身,多半不会的,若是被哪个得宠的娘娘挑去了,也还有一点半点的机会,即使是被皇子贝勒选入府中做个侧福晋或者格格什么的,也还尚有希望,最怕是被那些被圈禁的,或者派去守灵的皇子们要了去,满腹青云之志岂不成了空想?况且自己日夜惦念的人已经大婚,嫡福晋之外尚有两个侧福晋仍空着,即使在那府里当个贴身丫头,也不负了自己这般才情与容貌,只是苦于那人清廉,并不和其他的王爷贝勒为伍,也从不接见外客,哥哥几次想去巴结,连门都进不去便被挡了出来,那次嫡福晋回门,虽见了一面,无奈她只拉着黛玉的手问长问短,并不多看自己一眼。于是愁肠百转,百思无解。

黛玉却愈发的清心,每日里仍是读书玩笑,索性连针线也懒得动了。时值深秋,已是九月末了,天气逐渐变冷。黛玉拿了本《齐民要术》在廊檐下晒着太阳。忽见宝钗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因见黛玉在太阳底下看书,便笑道:“林丫头越发的用功了。”

黛玉抬头见是宝钗扶着丫头莺儿的手来了,便笑着说:“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宝姐姐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宝钗微笑着说:“因今日教习嬷嬷不在,所以有些空闲,听说你身上不大好,特来瞧瞧你。”

黛玉微微一笑,给宝钗让着座,也不辩解,因她懒得各处走动,便叫丫头对外边说身上不好,只在自己的小院里呆着,反正阖府上下都知道林姑娘是个美人灯,风一吹就灭了。

宝钗看黛玉手里拿着一本《齐民要术》,便笑道:“你越发的了不得了,竟看起了这样的书来。”

黛玉笑道:“这书难道是不能看的吗?”

宝钗道:“难不成你还要亲自到田庄子上种田不成?”

黛玉听了笑道:“为什么不行?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

宝钗也不争辩,笑着说:“今儿来也不为别的,前儿我哥哥弄了两坛好菊花酒来,我自己不敢独享,特来请姐妹们去乐一乐,因想着你不必别人,所以特特的亲来请你。”

黛玉听了,倒不好说什么,少不得叫紫鹃来换了衣服,带着雪雁紫鹃跟着宝钗去了。

原来迎春因发热,正在养息,所以并不来,只有探春和惜春来了,在座的还有宝玉。

黛玉便安静的坐在一边,瞧着他们兄弟姐妹说笑,并不插嘴,只磕着瓜子。

探春笑着对宝玉说:“二哥哥,你怎么没穿我给你做得那双鞋?”

宝玉道:“不提那双鞋也罢,那日老爷见了,问是谁做得?我哪敢说三妹妹,只说是舅母做得,老爷哼了一声,说,何苦来,虚费劳力,作践绫罗,做这样的东西。”

探春听了,做了个鬼脸,不再说什么。

一时倒也热闹,只薛姨妈在一边劝着,少不得宝玉多喝了两杯,因问道:“大哥哥怎么不在家?”

薛姨妈笑道:“他哪有在家的功夫,不知去了哪里吃酒听戏去了。”

宝钗见大家都说笑着,只黛玉不说只看,偶尔淡淡的笑笑,便拉了她进了里间,另叫莺儿单独沏了茶来。便拉着黛玉的手,慢慢的说:“好妹妹,咱们认识也有一段日子了,姐姐家里的事情并不瞒你,因父亲去的早,哥哥又是那块料,家里的上上下下都是妈妈打点,因我心疼妈妈,少不得也帮衬着点,如今竟是大不如以前了。如今之计,姐姐只想着能待选入宫或可给家里找一条路来,可是你也知道,宫门一入深似海,真的进去了,也不知是个什么结局。”说着,宝钗不禁掉下泪来。

黛玉忙劝道:“宝姐姐不必伤心,你家里虽不如以前,好歹有母亲,还有哥哥在,自是比我强了百倍。”

宝钗叹了口气道:“姐姐哪里比得上你呀,如今你虽然投靠到这里,不过是老太太疼爱之情,一应吃喝用度,自有朝廷管着,等你及笄之后,自然至少是宫里的贵人。”

黛玉听了,心中便有不快,于是道:“宝姐姐错了,黛玉如今虽然有朝廷的俸禄,不过是当年先帝爷怜惜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而已。当今皇上以孝治天下,自然不肯驳回先帝爷的安排,黛玉本是汉家女儿,哪里就会入宫为主呢。”

宝钗听了,忙陪笑道:“妹妹所言不差,妹妹出身清贵,想来是不稀罕那些,自是找一个如意的人,过那种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日子。妹妹…”

黛玉不等宝钗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说:“宝姐姐如果有什么话,尽管说了,不必事事都扯上我,如今我有吃有喝,自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

宝钗听了,便笑道:“是姐姐多嘴了,今儿请妹妹来,无非是想求妹妹在宝亲王面前替姐姐美言几句。”

黛玉听了,方明白宝钗的心,于是笑道:“姐姐可找错了人了,宝亲王的事情,自有贵妃娘娘和宝亲王福晋料理,哪里伦得上我来操心?”

宝钗听了忙道:“妹妹不必自谦,宝亲王福晋跟妹妹姐妹情深,妹妹的话,自然是管用的。”

黛玉听了冷笑道:“宝姐姐果然好心机,只是这种事,我再说不出口的,想我也不是官媒出身,做不得这种牵线搭桥的事情。”说完便起身出去,给薛姨妈道了声谢,说回去吃药了,便带着雪雁紫鹃走了。

屋里宝钗愣愣的想了想,便掉下眼泪来。

一时薛姨妈进来,见宝钗哭了,便知道事情不成,于是搂着宝钗安慰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外边探春惜春见黛玉冷冷的走了,薛姨妈进了里屋,互相看了一眼,便悄悄的离开了。唯有宝玉,仍在跟薛姨妈的丫头同喜同贵厮闹喝酒。

到了晚间,薛蟠进来,问母亲和妹妹事情怎么样,林姑娘可答应了。薛姨妈便叹了口气说:“亏你问得出口来,你一个大男人,天天的只知道玩乐,全然不把家计放在心上,却要你妹妹处心积虑。”

薛蟠斜着眼睛说:“你老人家只知道说我,当我不知道吗?妹妹一心想当宝亲王的侧福晋,想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要我说,非要跟那个宝亲王吗?放着这么多亲王贝勒,哪个不是金枝玉叶?”

宝钗听了,便怔怔的掉下泪来,说道:“妈妈,你听听哥哥说得是什么话?”

薛姨妈见了,忙劝道:“我的儿,你别哭,他是个混账东西,你要是有个好歹,叫我怎么过呢。”说完又骂薛蟠混账东西,不知那里吃了酒,回来说些混账话。

一时薛蟠也不争辩,自回自己房里叫香菱端洗脚水来。

到了第二日,宝钗起来也不梳洗,只在屋里闷坐着。薛姨妈见了,又搂着哭道:“好孩子,你别生气,若只管这样,可叫我怎么活呢,等会儿那个混账东西来了,我叫人把他捆了,打一顿给你出出气,如何?”

宝钗听了,便又哭道:“妈妈也不用伤心,都是我的命罢了。好歹待选在明年春天呢,元妃娘娘正月里省亲,咱们再想想办法,如今正经的该跟姨娘去商量商量。”

薛宝钗不愧是薛宝钗,一句话提醒了母亲,薛姨妈想了想说:“前一段时间,你姨娘不肯帮我们,我也想明白了,她是怕你进了宫,在皇上面前跟元妃娘娘争宠,如今你竟是想进宝亲王府里,这是无碍的了,你也别伤心了,快梳洗梳洗,跟着我过那边去吧。因你姨娘在娘家的时候相貌上平淡一些,所以不喜欢打扮的太花哨,倒是喜欢女孩子家拙笨些,你只换些半新不旧的衣服就罢了,首饰也别太张扬了”

宝钗听了,不禁笑了,说道:“妈妈,这些还用你嘱咐吗?我何尝穿过新衣服到姨妈房里去过?”

说罢,自唤了莺儿上来伺候自己梳洗了,略施脂粉,松绾秀发,穿了套家常的藕荷色半新不旧的衣裙,葱绿色的宫绦在腰里束了,又拿了块粉色的帕子在手里,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满意了,才跟着母亲出来,直到王夫人的房里去了。

[第一卷 相知:【046】风尘仆仆]

黛玉闷闷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发黄的树叶,想着昨日里宝钗说的话,想来想去,也觉得宝钗可怜,只是生气她说自己的那些话,但因她想的是进宝亲王府里,心中也不免有点酸酸的感觉,又想起宝亲王,自那夜之后再没出现过,已经快一个月了,不知他现在忙些什么。一时间,出了神,只管呆呆的。

因贾环悄悄的来了,雪雁便叫黛玉,叫了一声,没有反映,便掀了帘子进来,见黛玉在椅子上发呆,笑着说:“姑娘,越发的懒了,奴婢叫你,竟也不理一理。”

黛玉回神,见雪雁正一手挑着帘子,半边身子在里半边身子在外,看着自己笑呢,便说:“叫我什么事?”

雪雁回道:“三爷来了,给姑娘带了些东西来。”

黛玉忙请进来,见贾环已然长高了一些,便叫坐了,问道:“在十三爷跟前,你也出息了。”

贾环忙欠身回道:“还没谢林姐姐大恩,因刚跟宝亲王去了趟直隶,特给林姐姐带了些土仪特产,还有给三姐姐的一份,还请林姐姐转交一下。”

“你跟宝亲王去直隶了?”

“是的,因今年直隶灾荒,朝廷拨下的一百万两救济银子和两百万担粮食被一些贪官层层贪墨了,皇上大怒,便密派宝亲王去查这件事,因事关机密,宝亲王便换装成了乞丐,带了我,还有两名不大见人的侍卫。一路混在逃荒的灾民里,查了二十多天,终于真相大白,拿到了证据,宝亲王派我先回来给十三爷报个平安,也叫给林姐姐带来了一封信。宝亲王明日便可到京城了。”贾环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黛玉。

黛玉听了,先是生气,后又心疼,再又惊喜。生气是因为宝亲王弘历竟然瞒着自己化妆成乞丐去了直隶,又心疼他本是一个亲王却一路乞讨,过了二十多天;喜的是终于真相大白,揪出了贪官,为百姓谋得了幸福。

贾环见黛玉无话,便起身告辞,说还要回十三爷府上听差,不敢耽误了。

黛玉忙叫雪雁拿了二百两银子给贾环,说:“你自己留一些,也给姨娘一些,你们娘两个苦的很,以后少什么只管悄悄的来找我要,跟着十三爷,吃点苦是必然的,就是块好玉也要经过雕琢才成器。”

贾环含泪答应了,自出门而去。

这里黛玉方打开弘历的信,看了几遍,又是开心,又是掉泪,惹得雪雁在一边打趣她。

夜里,临睡了,黛玉又悄悄的把书信放在枕头底下,方躺下,叫紫鹃放了帐子,自在床上睁着两只大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二更十分,忽听外边雪雁小声的问:“什么人?”

黛玉忙起身,叫紫鹃点灯。紫鹃睡朦朦的起来问:“姑娘,怎么了?”

黛玉说:“宝亲王来了。”

紫鹃说:“姑娘,你说梦话吧?那有宝亲王?”

没等黛玉说话,就听雪雁在外边说:“姑娘,宝亲王进去了。”

紫鹃忙披了衣服,点了灯,给黛玉撩起帐子,宝亲王弘历便进来了。

黛玉怔怔的看着满脸风尘瘦了一大圈的弘历,哽咽着说:“你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个时候了,怎么来了这里?可家去过了吗?”

弘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坐在紫鹃搬来的凳子上,拉住黛玉的手说:“你也瘦了,都怪我,当时因是密旨,没来得及跟你道别。他们都在城外呢,我悄悄的来看看你。”

“别说了,我知道了,并不怪你。”黛玉忙下了床,叫雪雁快弄水来,给宝亲王沐浴,又亲自找出了平日里给弘历做得衣服,说:“你先凑合着换了吧。”

弘历便幸福的笑道:“要是你做的,我就穿,丫头们做得就算了。”

黛玉瞥了他一眼,嘟着嘴说:“没见过你这样的人,都要饭吃了,还闲饭凉。”

紫鹃听了,偷偷的笑着出去了。一时黄鹂和蓝鸢起来,弄好了洗澡水,黛玉便叫弘历去洗洗,一会儿吃的就好了。弘历自是拿了衣服,去了偏房洗浴,黛玉却披上外衣,亲自到厨房里看朱雀炖上银耳莲子粥。

冯紫英自是在院子里守着,因见紫鹃出来了,便叫道:“小丫头,给哥哥弄口水来喝。”

紫鹃甜甜的一笑,说:“对不起,我不是你的丫头,要喝水,自己倒去。”

冯紫英笑道:“噢,你不是小丫头,那我叫你大丫头,总可以了吧?快点,哥哥赶了一天的路,累就不说了,主子爷都不说累,咱还敢说吗,只是渴的厉害,劳驾,给弄杯水喝吧,啊?”

紫鹃哼了一声,自是去给冯紫英倒了一大杯蜂蜜水来。冯紫英见了,自是欢喜,一口气喝完了,说:“真是好丫头,谢你了啊。”说着把碗递给紫鹃,紫鹃伸手来接,谁知他又抽手拿回去,紫鹃抓了个空。

于是生气的说:“你这个人,真是讨厌,你喝水就喝水吧,怎么还戏耍人?”

冯紫英靠近了紫鹃说:“好妹妹,你别生气,我这就给你。”说着,乖乖的把碗递给了紫鹃。

紫鹃因受不了冯紫英身上的尘土味儿,便说:“你身上脏死了。”

冯紫英说:“我也不愿意啊,敢了三天三夜的路了,那里歇过脚?”

紫鹃听了无话,自进了房去。

片刻,宝亲王弘历洗完了,换了黛玉做的那身淡蓝色的锦缎袍子,围了深蓝色腰带,进了黛玉的房内。紫鹃见了,自拿了一套绛紫色的衣服扔到冯紫英怀里,说:“还有多余的热水,你快去洗洗吧,顺便换下你这身皮来。脏死了。”说完,也不看冯紫英一眼,竟自进房去了。

冯紫英笑着看紫鹃娇小的身影进了屋子,耸了耸肩膀,对着对面廊下下的林嬷嬷笑了笑,也进了洗澡的偏房里。

黛玉屋子的外间,宝亲王弘历正狼吞虎咽的喝着一碗银耳莲子粥,黛玉在一边笑道:“你看你,越发的像个叫花子了,哪里还有亲王的样子。”

弘历笑道:“妹妹不知道,这二十多天,我天天跟那些灾民混在一起,那里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些灾民都吃不上饭吗?就没有富家人施舍的?”

“哎!别提了,那些富豪商家,不趁机囤货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发善心?”弘历喝完了最后一口,把碗放下,接过黛玉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说,“不过有几个人,都称姓木的,开了几处粥棚,收留难民灾民,有小孩子没有了爹娘的,他们还收下,管吃管穿,还给送到他们庄子里读书识字。有病的,他们给治病。据他们说,好些个返乡的难民,都是领了他们发的种子,回家秋种呢。”

黛玉听了,知道是自己家里的几个管事的人做得事情,便暗暗的点点头。

一时雪雁进来收拾碗筷,便对黛玉说,咱们这里成了饭馆客店了。

黛玉便问这话怎么说?

雪雁笑道:“紫鹃大姑娘,自给冯侍卫弄吃的呢,也没见她这样疼过我。”

黛玉听了,便笑道:“你又没跟着王爷去乞讨,跟他挣的什么风?”

弘历听了,暗合心事,便说:“你也别着急,早晚有人叫你给做吃的呢。”

雪雁听了说:“爷,你也拿奴婢寻开心,再这样,我到皇上面前说理去。”

弘历听了笑道:“皇阿玛才不管这样的事呢,你少拿他老人家吓唬我。”

于是大家都笑。黛玉见天不早了,便催弘历快回去,弘历看了看墙角的西洋钟,已是丑时,便说:“也该走了,还得先回城外去,明早进城,直接去见皇阿玛。”于是出来喊道:“紫英,你小子吃饱了吗?”

冯紫英一身绛紫的衣衫从厨房里出来,说:“爷,咱们走?”冰冷的声音叫人听了心里发毛。

弘历打量了一下,见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似乎有些英俊了,一根乌油油的大辫子整齐的梳在脑后,一双如墨的剑眉加上深深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唇角上扬,带着嘲讽的冷笑。不禁暗自摇摇头,想道,这也是个害人的家伙。于是说:“走吧,你小子,什么时候也成了贪吃的家伙了。”说完,二人一跃上房,消失在暗夜中。

雪雁扶着黛玉,站在门外看了半刻,劝道:“姑娘,半夜天凉,你也该回房了,这会儿只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的睡一觉吧。”

黛玉啐了一口说:“你这蹄子,还不累吗?只管在这里胡说。”说着,自回踏踏实实的房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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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忙啊,先两更吧,晚上如果有空,再更。

[第一卷 相知:【047】层林尽染]

却说宝亲王弘历第二日进宫,参见了雍正皇上,禀明了直隶区灾民救济银两及粮食的贪墨大案的详细情况,雍正听了,为宝亲王的所作所为感到欣慰,便着刑部即刻提审弘历带回来的贪官,该查的查,该封的封,处理完了,便下了龙椅,拉着弘历的手说:“你化装成乞丐,这二十几天,可有什么感想?如实的对皇阿玛说说。”

弘历严肃的说:“皇阿玛,儿子惭愧,想我皇家子孙,世代长在蜜罐罐里,凡事都有宫女太监嬷嬷们服侍,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忍饥挨饿,所听说的旱灾洪灾,不过是在大臣们议事的时候,如今只有自己亲身经过了,才知道百姓的苦楚,还有一些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雍正听了,拉弘历进了里间的炕上坐了说:“你尽管说,这里只你我父子二人,说错了,皇阿玛也不怪你。”

弘历听了,便朗朗的说:“儿子请求皇阿玛改革大清朝的人头税。”

雍正听了,来了兴趣,便道:“你说说,怎么改法?”

“摊丁入亩。”弘历看着雍正的脸,殷切的说:“皇阿玛,咱们的人头税,说白了就是按人头收税,可是大多数老百姓并没有土地,不过是租用别人的土地,他们每年要把收来的粮食一大半交给地主,然后还要留种子,换钱过日子,几乎没有剩余,哪里还交得起税?那些地主大户人家,人口又少,土地有多,拿了大半的粮食,却交三五口人的税,每逢灾荒之年,他们并不减租,只是叫百姓们打了欠条,以待来年,很多老百姓种不起地,带着一家老小去逃难,致使大片的土地荒芜了。朝廷上税收也受到很大的限制,如果我们以后按土地收税,就是谁家有多少土地,按数量收税,…”

雍正接着说:“只要收税合理,百姓们愿意开垦荒地,地主大户之家也按土地的数量交税,增加了税收,那么咱们大清朝何愁国库空虚?”说完拍着弘历的肩膀长叹一声说,“老四啊,你真是历练了。回头写个折子上来,叫大臣们再定定细则,就执行吧。你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了,又瘦了好些,你尚在新婚,皇阿玛也不多留你了,对了,听说西山的园子修缮的差不多了,明儿朕没什么事,接着黛儿,咱们去松散一天。”

弘历忙起身答应了,高兴的下去了。

第二日,雍正自乘了皇辇,带着方苞,李德全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去了西山,宝亲王弘历也带着福晋英琦,接了黛玉,因黛玉偏要拉着探春,所以探春也跟着一起几人在后面跟随着,另有英琦的弟弟傅恒————如今傅恒已经被皇上钦点为宝亲王的伴读,自是跟在弘历身边的。一路浩浩荡荡的去了西山皇家的园林————静宜园。

此时正值深秋,西山上漫山遍野的黄栌树叶红得像火焰一般,霜后呈深紫红色。远远望去,会误以为是飘落的花瓣,走近看才辨清是椭圆的树叶。黛玉见了,自是欣喜异常,探春在车里便憋不住了,掀开帘子,指着外边,高兴的跟黛玉说这说那,乐得合不上嘴。

一时到了行宫,众人下了车,雍正爷也在弘历的搀扶下走下了皇辇。老先生方苞和老总管太监李德全相互搀扶着,跟在雍正爷的后面下来了,李德全说:“老奴不知哪世里修来的福分,遇到这么好的万岁爷,给老奴这么大的脸,竟坐着龙辇了。”

英琦早已在丫头的搀扶下,下了车,等着黛玉在后面跟上来,一同拉了手,到了雍正爷跟前,请了安,亲自扶着雍正爷进里面去,雍正尚回头喊:“林丫头,你快点,到朕跟前来。”

黛玉忙笑着答应了,甩开了宝亲王的手,疾走两步,上前扶了雍正爷的另一边,跟英琦一左一右,搀着皇上进了行宫里间。

后面探春看了宝亲王一眼,偷偷的笑了,弘历则冲探春挤了一下眼睛,做了个鬼脸。傅恒跟在弘历后面,看到了一切,只不做声,在后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