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冬去春来,天气逐渐的变暖。二月十二日是黛玉的生日,恰逢今年又是她及笄之年,所以雍正爷便破例下令,举国同庆。一时间,全国上下,贺寿的折子不断的涌进朝中,更有下边的官员,寻得了什么奇异的物件送了来当作贺礼。黛玉便叫王嬷嬷带着翠儿每日料理,凡有贵重的东西,一律送到宫里,叫雍正过目。

二月十二日这天,黛玉按照满清的规矩,一大早便穿戴了朝服,进宫给雍正磕了头,又到熹贵妃宫里请了安,便去怡亲王府上给怡亲王请安去。此时宝亲王弘历仍在南边没有回来。黛玉便在怡亲王府上陪着十三爷说话,恰巧皇上早朝后也来看望十三爷,十三爷福晋便准备了家宴,招待雍正爷跟黛玉。

黛玉至下午方回到大观园来,进得园门,翠儿便迎上来说贾府的一众男女老幼都在嘉荫堂等候给公主拜寿呢,公主见是不见?

黛玉便问道:“老太太也来了吗?”

翠儿说是的,正是老太太带着家人都来了。黛玉忙说快请。于是带着家人又到了大观园正楼即题着“顾恩思义”匾额的正殿。一时翠到后面请了贾母同贾赦贾政及邢王二位夫人并贾珍,贾琏,贾宝玉,贾环,尤氏,李纨,凤姐儿,贾兰等人到前面来,欲行大礼参拜。黛玉忙上前搀住了贾母,请贾母上座,贾母不肯,无奈黛玉坚持,方坐了。黛玉又叫给舅舅舅母们看座,丫头们忙搬了几个绣墩儿来,贾赦等人都按顺序坐了。贾珍忙呈上礼单,交给邢夫人,邢夫人上前递给黛玉。黛玉叫林啸雪接了,拿过来看了一眼,只见礼物繁杂无数,便笑道:“老太太还是这样溺爱外孙女儿,这么多的礼物,叫外孙女如何敢收呢。”

贾母笑道:“好孩子,这里面一大半儿都是你娘尚未出阁时的玩器,我因舍不得你娘远嫁,便留在身边多年,如今你也大了,我也老了,这些东西在我那里也白白糟蹋了,还是送给你收着吧,另外一些东西,是你几个舅舅的一点心意,另外你那府的大舅舅如今在城外庙里住着,每日只管炼丹修道,早就不问世事,是你珍大哥哥替着给你备了一点礼物,权当他们的心意罢了。”

黛玉只得一一答应,又说:“破费了。”便叫王嬷嬷准备了回礼,样样都是上等的。

贾母又说晚上在府里准备了家宴,请黛玉务必赏光,黛玉听了,只得答应,又说要回屋子换换衣裳再来。贾母等人便都告辞回去,单留了凤姐儿伺候黛玉去潇湘馆去换衣服去了。

凤姐儿跟着黛玉到了潇湘馆,黛玉褪去朝服,换了家常的衣裳,重新净了面,又取出自制的花露水在脸上擦了几滴,并不施脂粉,只在梳妆镜前的汝窑妆盒里用簪子挑了一点胭脂膏子,抹在手心里,先用无名指占了涂了嘴唇,又用双手拍开了,在脸上稍微匀了一层,便见桃腮含羞,樱唇微启,说不出的风流别致。把子头也散开,紫鹃松松的绾了一个兰花髻,鬓角上攒了两支鹅黄的兰花,又在另一侧别了一支芙蓉石的如意头簪子。因是生日,少不得要鲜艳一点,但心中又想着父亲去世不久,外边的人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心结是解不开的,于是便换了一身鹅黄的衣裙,紫鹃又拿了一件葱绿的披风,下摆绣了折枝幽兰,肩头几只彩蝶飞舞,倒是别有一番盎然的情趣。凤姐儿见了笑道:“你只爱这些素净的打扮。”

黛玉便笑道:“我自小便如此,习惯了。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你先给我透漏一下,为什么府上这么大张旗鼓的给我做生日?”

凤姐儿听了,笑道:“天下人的心眼儿都长到你的肚子里了,怎么这样明白?”

紫鹃在一边笑道:“二奶奶真是说笑了,姑娘来了这些年,府上何时给姑娘做过生日来着?”

凤姐儿听了,便止了笑,说道:“要说,这些人也真是聪明过了头了,现世现报的,如今原来的靠山倒了,那么大的案子,万岁爷叫细细的追查,你说这府上能不吃点儿挂落儿吗?这不,为了消灾免祸,珍大哥哥的意思,要好好的给公主过一次生日,以求日后公主对府上另眼照看呢。”

黛玉听了,冷笑道:“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如今出了事,自是胆战心惊的,你却没做什么事,怎么我瞧着脸上倒是憔悴了这么多?”

凤姐儿听了,便看看没有外人,说道:“哎!如今琏二爷日日的不着家,府里的事情太多,我又忙不过来,太太还一味儿的挑错,上个月便把肚子里的一个哥儿给掉了,这几日原是在家里养着的,又因你与我素日交好,今儿你生日,他们要请你,我自是躲不过去的,所以才跟着他们进来请你。”

黛玉听了,吓了一跳说:“这如何使得?你还不知保养,将来怎样?留下病根儿可不是玩的。”一边又叫紫鹃把现成的参汤端一碗来,给凤姐儿用了。再叫翠儿出去上自家的药材铺子里,寻几样滋补身子的上等药材来,悄悄的拿去给平儿,每日给她奶奶细细的顿了按时服用。

这里凤姐儿见紫鹃端了参汤,自是两眼含泪,说道:“如今我在那个家里管事,得罪了全家上下的人,如今一并连老太太也不如往日疼我了。”

黛玉劝道:“你是个明白人,老太太年纪大了,想不到这些也是有的,再者你一直没有子嗣,老人家心里有想法也是真的,如今你且保养好了身子要紧,只管想那些做什么?”

凤姐儿点头称是,一时黛玉收拾好了,便同着凤姐儿往前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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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相守:【105】贾府寿宴]

且说黛玉收拾停当了,同着凤姐儿带着紫鹃平儿等几个丫头一路走来,直进了贾母的正厅。这边贾母花厅之上共摆了十来席。每一席旁边设一几,几上设炉瓶三事,焚着御赐百合宫香。又有八寸来长四五寸宽二三寸高的点着山石布满青苔的小盆景,俱是新鲜花卉。又有小洋漆茶盘,内放着旧窑茶杯并十锦小茶吊,里面泡着上等名茶。一色皆是紫檀透雕,嵌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的璎珞。原来绣这璎珞的也是个姑苏女子,名唤慧娘。因他亦是书香宦门之家,他原精于书画,不过偶然绣一两件针线作耍,并非市卖之物。凡这屏上所绣之花卉,皆仿的是唐,宋,元,明各名家的折枝花卉,故其格式配色皆从雅,本来非一味浓艳匠工可比每一枝花侧皆用古人题此花之旧句,或诗词歌赋不一,皆用黑绒绣出草字来,且字迹勾踢,转折,轻重,连断皆与笔草无异,亦不比市绣字迹板强可恨。他不仗此技获利,所以天下虽知,得者甚少,凡世宦富贵之家,无此物者甚多,当今便称为“慧绣”。竟有世俗射利者,近日仿其针迹,愚人获利。偏这慧娘命夭,十八岁便死了,如今竟不能再得一件的了。凡所有之家,纵有一两件,皆珍藏不用。有那一干翰林文墨先生们,因深惜“慧绣”之佳,便说这“绣”字不能尽其妙,这样笔迹说一“绣”字,反似乎唐突了,便大家商议了,将“绣”字便隐去,换了一个“纹”字,所以如今都称为“慧纹”。若有一件真“慧纹”之物,价则无限。贾府之荣,也只有两三件,上年将那两件已进了上,目下只剩这一副璎珞,一共十六扇,贾母爱如珍宝,不入在请客各色陈设之内,只留在自己这边,高兴摆酒时赏玩。如今黛玉生辰之宴,自是叫人拿出来摆上了。又有各色旧窑小瓶中都点缀着“岁寒三友”“玉堂富贵”等鲜花草。

黛玉进了屋子,贾母等早就等候多时了,见她来了,忙起身迎了,贾母便拉着黛玉在上面位子上坐了。黛玉便说:“请舅母也都坐了,大家好说话。”邢王二位夫人忙谢了坐,在下边椅子上坐下。一时迎春三姐妹同湘云也都上来给黛玉拜寿,黛玉忙起身还礼,又让了坐。贾母便叫开宴。众丫头婆子们往来奔走,各色菜肴全部上齐了,贾母方端起酒杯,说道:“好孩子,这第一杯酒嘛,当是安君臣之礼,我合族人共祝咱们的公主福寿安康。”

黛玉忙端起酒杯,谢过。凑在嘴边略沾了一点,便放下。一时贾母让过三杯酒后,黛玉方起身给贾母斟满了酒,笑道:“黛儿自失去母亲这些年,在老太太跟前得了多少疼爱,想我母亲在天之灵亦能含笑,今儿黛儿生辰,请老太太满饮此杯,权当成全黛儿的孝心了。”

贾母听了,含泪点头,一口饮下。底下凤姐儿见气氛凝重,便上前给黛玉布菜,一边笑道:“妹妹尝尝这个,这是府上糟的鸭信,尝尝可吃的吃不的?”

黛玉深知凤姐儿之意,便笑着说:“你只管坐着罢了,有丫头们呢,何须你亲自跑来跑去的。”

凤姐儿笑道:“如今妹妹越发能干了,自是不必小时候咱们能时常见面,如今妹妹好不容易来一遭儿,我不细心的侍候着,还去坐着干什么。”

贾母听了,转悲为喜,笑道:“猴儿,你妹妹如今比不得原来,你小心说错了话,叫你妹妹拿打板子打你。”

黛玉听了笑道:“我们姐妹嬉闹惯了,不相干的。”

凤姐儿也笑道:“老祖宗就会呕我。”

一时众人都笑了,黛玉忙让邢王二位夫人都随意些,又叫凤姐儿在自己边上坐了好说话。李纨尤氏进来回道贾赦等人要进来给公主祝寿,黛玉听了忙道:“一家子,就别讲这些虚礼了,况且二位母舅进来,甥女如何敢放肆,还是请安坐用宴吧。”

贾母听了,深知他们二人进来,黛玉自是不自在,于是便笑道:“如此就让你珍大哥哥同琏二哥哥和宝玉进来给你斟杯酒,也是个礼儿。”

黛玉听了,知道推辞不过,便点点头说:“叫环儿一并进来吧,如今他在怡亲王府上当差,却是帮了我不少忙呢。”

贾母听了,忙叫人去传了贾环一同进来。

贾珍四人进来,先给黛玉行了国礼,此时邢王二位夫人等人全都离席侍立两旁。黛玉叫起了,后用见了家礼,然后贾珍自向丫头端着的托盘里取了一只热水烫过的珐琅酒杯,捧在手里,贾琏忙接了丫头递过来的一把新暖银壶,往酒杯里斟满了,贾珍便欲跪下,黛玉忙虚扶了,笑道:“大哥哥何须如此多礼。”贾珍等人方弓着身子,把酒杯捧至黛玉跟前。紫鹃上去接了,递到黛玉手里,黛玉笑道:“大哥哥恕我放肆,这一大杯,我自是喝不下去的。”

贾珍笑道:“知道公主体弱,不敢深劝,如今只随意好了。”

于是黛玉略喝了半口,便交给了紫鹃。贾珍贾琏下去,宝玉和环儿上前来,也依样斟了一杯,黛玉也只喝了半口。几人方又给贾母斟了一杯,便出去了。

黛玉因素来不饮酒,贾母便欲叫人传戏。黛玉忙道:“外祖母不必费事儿了,听说当日元妃娘娘省亲,咱们家里原有几个唱戏的女孩子,今儿不如叫了来不拘什么唱两出,咱们乐乐也就罢了,何必去传外边的又费事儿?”

贾母听了很喜欢,便叫凤姐儿去传去,凤姐儿便欲出去,黛玉一把拉住,笑道:“老太太,凤姐姐的身子不爽快,实在是不能累着,现有那些管家娘子们,不拘哪个传个话儿罢了。”

王夫人听了,忙叫丫头出去说给琏儿。一时芳官、玉官、文官、宝官、藕官、蕊官、菂官、艾官、葵官、豆官、茄官、龄官十二人齐刷刷的进来,给黛玉磕头祝寿,黛玉一一瞧了,笑道:“个个儿都是好的,你们都会演什么戏?不拘哪两出,演出来我瞧瞧罢了。”

于是众人都下去装扮。这里王夫人上前回道:“公主,现有外戚薛王氏并女儿宝钗进来给公主拜寿,在外边等公主示下。”

黛玉听了,便说请进来。薛姨妈带着宝钗穿了颜色衣裳进来,先给黛玉行了国礼,后又呈上礼单,黛玉微微一笑,叫紫鹃去接过宝钗手上的单子来,谁知紫鹃愣是不动,噘着嘴在黛玉身后站着。僵持中,凤姐儿只得过去接了,递给黛玉瞧。黛玉看了看,不过是些绫罗玉器,便叫朱雀收了,家去交给翠儿,另叫翠准备一份儿回礼送过来。转头又请薛姨妈和宝钗坐。薛姨妈自往王夫人席上坐下,宝钗则与迎春等人坐了一席。这里众人不过说些场面话,一时丫头进来说那些女孩子们都装扮了,问可否开演,黛玉便点点头,尤氏出去说:“开始吧。”

于是那边戏台上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黛玉细听时,正是芳官唱了一首《赏花时》:

翠凤毛翎扎帚叉,闲踏天门扫落花.您看那风起玉尘沙.

猛可的那一层云下,抵多少门外即天涯.您再休要剑

斩黄龙一线儿差,再休向东老贫穷卖酒家.

您与俺眼向云霞.洞宾呵,您得了人可便早些儿回话,

若迟呵,错教人留恨碧桃花.

台上唱着,这里贾母便小声的跟黛玉说话,黛玉因悄悄地跟贾母说道:“老太太,我来了这些年,冷眼看着,府里的生活也太过奢靡颓废了,如今出的多,进的少。还这样苦苦撑着旧日的架子,只怕将来会有不济的时候。”

贾母听了,心中大惊,说道:“你这话说得很对,原本我觉得自己老了,不过是看着孙子孙女们玩乐几年,一蹬腿去了,也就罢了。可偏不如愿。”

黛玉便陪笑道:“老太太,我说这话,不过是未雨绸缪的意思,也还没到那个地步呢,想这府上,目今祖茔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第二,家塾虽立,无一定的供给。依我想来,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但将来败落之时,此二项有何出处?莫若依我定见,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如此周流,又无争竞,亦不有典卖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老太太以为如何?”

贾母听了,便点点头,悄声说:“好孩子,你虑的很是。”

黛玉便又说道:“我想外祖母所念之人,不过是宝玉二哥哥,只是二哥哥如今也大了,仍是不喜欢读书,这是他的天性,强求不得,外祖母不如另给二哥哥做些打算也可,只有一样,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二哥哥身边的人不过是一些势利小人,整天一味儿心思的敛财玩乐,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

贾母听了,惊道:“宝玉身边不过是麝月秋纹几个大丫头,我瞧着这几人虽不灵敏,但也算是忠实的,难道还有人作怪不成?”

黛玉小声冷笑道:“老太太只细问问就罢了,二哥哥如今仍旧跟袭人混在一起呢。袭人原也是个老实忠厚的,如今变成这样,是谁的过错?老太太心里还不明镜儿似的?另外府上还有一些事情,朝廷里也调查着呢,只是没有实证罢了,老太太闲时多劝劝二位舅舅并几个哥哥们,少跟那些王爷贝勒们搅和在一起吧。我因满心记挂着外祖母,才说了这些话。若是只不听,将来的事情,也只看着罢了。”

贾母听了,暗合心事,前些日子,贾琏夫妇说手头短缺,叫鸳鸯私下里跟自己商量了,拿了一些用不着的金银器皿出去抵押了两千两银子用,后来被贾赦知道了,便闹着要收了鸳鸯,不过是还打定了自己房里的那些东西的主意。后来还是自己拿了五千两梯己的银子给贾赦送了去,方平息了鸳鸯的事情。如今又听了黛玉一番话,想着定是贾赦等人跟八爷允祀和三贝勒弘时暗中来往也是有的。只是若真是如此,可如何自救呢

[第三卷 相守:【106】拟开书院]

闹了一天的生日,黛玉第二日便起得迟了些,但仍旧在议事厅里坐了半日,因众位办事儿的官员知道黛玉生日,故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往后推迟了些,所以回事的而并不多。午饭时黛玉便回了潇湘馆来。刚进了门,只见晴雯坐在里间跟林嬷嬷说话,因笑道:“你今儿才想起到我这里来,昨儿干什么去了?”

晴雯便笑着起来,扶过黛玉进来坐下,又亲自解下她的披风,笑道:“昨儿那么多人,我凑什么热闹,不如等今儿清闲了再来。”说着从身边拿出了一个湘色的小包裹递给黛玉。

黛玉奇怪的看着晴雯,接过来,打开看时,却是一个小巧的屏风。上面绣着双面绣,正是那日姐妹们共同游园,在凹晶溪馆时黛玉站在船头的画像。绣的惟妙惟肖,传神之至。黛玉一时间竟然看呆了。紫鹃也凑上来,笑道:“都说这丫头的手巧,今儿算是见识到了,难为你怎么绣来,这得要多少功夫儿?”

晴雯笑道:“从选丝线到装了屏架,直到前几日才好了。”

黛玉方笑道:“真是难为你了。这件礼物是我今年收的最好的了。”于是小心的收起来,转身交给紫鹃,叫她放好了。

晴雯笑道:“姑娘如今是个大忙人了,瞧你一天到晚的不在家里,忙成这样,不过瞧着气色到好了些,我们这些人又帮你上你什么。”

黛玉笑道:“这些日子我正想着如何也叫你们帮我做些事情呢,已经想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们可别不耐烦。”

晴雯笑道:“咱们闲着也是闲着,有事可做到还可解解闷儿呢。”

这里正说着,忽有人在外边说道:“万岁爷来了。”

这里晴雯便要躲出去,黛玉见了,一把拉住,笑道:“这么多日子了,怎么还这样?就当是普通长辈,也该见个礼。”

雍正爷一脚踏进来,看见黛玉正拉着晴雯,眼神便有了瞬间的一愣,继而笑道:“原来雯儿也在这里。”

晴雯只得上前来福了一福,嘴里却不说话。黛玉也上前行礼,笑道:“皇阿玛瞧瞧,晴雯姐姐的脾气还是这样。”

雍正笑着说:“无妨。”说着自己竟自到椅子上坐下。

紫鹃端了茶来,黛玉亲自捧上,雍正爷接过来,喝了一口,有瞧着晴雯说道:“雯儿这几年跟着黛儿过得可舒心?”

晴雯在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跟着姑娘,自是过得比原来顺心些。”

黛玉在一边笑道:“晴雯姐姐如今也做起了学问呢,《九章算术》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

雍正爷听了笑道:“不想你竟善于算术,朕那里倒有很多这类的书籍,先帝爷在时,经常请了西洋教父讲一些西方代数。你若喜欢,改天叫人给你送一些过来。”

晴雯便简单的道了谢。不过这样一声简单的谢谢,在雍正的心里却如一阵暖流涌上来,不知不觉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黛玉见了笑道:“晴雯姐姐是个嘴直口快的,心里却是没什么。皇阿玛平日太忙了,总没时间来瞧瞧她,以后日子长了,自是知道的。”

一时晴雯无话,只在一边坐着,黛玉笑道:“皇阿玛,儿臣这几日理了理旗务的几件事,如今有个想法,说来要讨皇阿玛的示下。”

雍正便笑道:“有什么好主意,只管说来。”

黛玉便笑道:“儿臣想着,旗务之事,皇阿玛是经过反复思虑后才定下来的,一定要整顿出个名堂来。既不能伤了旗人的身份体面,又要自力更生,作养出开国之初旗人们的大勇大智的风范。上三旗的旗主,从康熙年间已收归皇帝亲自管辖,现如今儿臣只管这下五旗的政务,下面的官员早就把各旗的参领、佐领、牛录名单开列清楚,呈到了我这里。我大致上看了看,归属还算明白清爽。只是年代久了,各旗旗人中换旗、抬籍的不是少数,一时怕也难归原主。我们索性就以康熙六十年为限,重新统计。然后叫下边的人按照这上边开的重新造册,归一统属,然后在布达圣意。我算了一下,在京的旗人共有三万七千四百一十一名。密云、房山、昌平、顺义、怀柔、延庆这几个县里,可以拨出旗田二百万亩。旗人中,无论老幼,每人分四十亩旗田。朝廷原定的,从今年开始,五年内不动旗人的月例银子。五年后每年减少二成,以十年为期,旗人们要全部自食其力。皇阿玛曾经说过,只要旗人们能够自立,可以永远不交赋税。实在是有难处的老弱孤寡残疾病废的旗人,经本主奏明,还可照样由国家养起来。儿臣已经叫人算明白了,四十亩的出息,早就超过了现在旗人们的月例。只要旗人们把眼光放得远一些,体谅圣主朝廷爱养满洲的至诚。其实说一句实在话,汉人们累死累活的,收那么一点粮食,得交多少税?纳多少捐?受多少层官吏的盘剥呀!就是汉人里头的缙绅,朝廷也在几个省里试行与百姓一体纳粮。满洲人的这个优遇,实在是皇恩浩荡,也是老祖宗给旗人们挣来的功德。”

雍正听了黛玉一席话,点头道:“黛儿这话说得很明白,如今这些八旗子弟,实在是不像话了,一天到晚,就会养狗转茶馆,吹嘘祖宗的那些功劳。月例银子一到手,先下饭馆去解馋,不到半个月就把钱化光了,然后就四处去打秋风借债,有人甚至赖账吃喝。如此下去,咱们大清的脸都让他们丢尽了。”

黛玉笑道:“就是这个原因,儿臣想着,不如在京城里找几处大一些的房舍,收拾了备用。把原定的十年内取消月例银子改成三年,自今年开始,每年月例银子递减三成。八旗子弟,有愿意读书的,咱们请了先生来给他们讲书,然后叫他们从科举出身,若是三次考不中,朝廷可不白养着他们了,定是叫他们跟种地的一起去种地罢了。有愿意去种田的,咱们给他田地去耕种,有愿意经商的,咱们准许他们到皇家钱庄上借贷低息的银子做本钱经商,不过要有抵押之物才行,若期限到了,银子还不上来,则把抵押之物充公。若有愿意学习手工作坊手艺的,咱们也给安排去当学徒,只有一样,就是不养闲人。至于八旗女子,对于那些家境贫寒的,儿臣也想开一个教习纺绩刺绣的场所,也并不都教这些,把古人的书,除了《烈女传》、《女则》这类的书以外,再讲一些男人读的四书五经之类的给大家,另外也要给大家说一些国家时事。这些女子不糊涂了,才不会去给男人们添乱子,咱们大清朝多出几个明白女人,那些男人们自然也受一些影响。”

雍正笑着说:“黛儿说得不错,有道是‘齐家治国平天下’,‘攘外必先安内’。若是咱们大清朝多几个黛儿这样的才女,天下自是会太平许多的。”

众人听了,都掩口偷笑。黛玉也红着脸,笑着低下头。

雍正又说:“你把今儿的话好好整理了,写了折子,回头叫人送到朕那里去。”

黛玉便答应着。一时雍正略坐了坐又说去看怡亲王,辞了黛玉便走了。雍正一走,晴雯忙拉着黛玉问道:“你要开办女子书院,可别忘了我。”

黛玉笑道:“怎么会忘了你,到时候你却是我第一个要请的人呢?”

晴雯便奇怪的问道:“你请我做什么?我字写得可是很差的。”

黛玉笑道:“我开女子书院,自是还要给人家讲解算术的,到时候你可是我邀请的第一个女先生呢。”

晴雯听了,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不行不行,很多事情我自己还没闹清楚呢,哪里还能去给别人讲?姑娘不如去请黄鹂的哥哥罢了。”

黛玉笑道:“可是你糊涂了,哪里能叫一个大男人对着一群女孩子讲学问的?你若有什么问题不懂,只管去问榜眼先生便罢了。”

晴雯便急道:“那些人是女孩子,不能与榜眼相见,难道我不是女的?怎么叫我去问他?”

黛玉笑道:“别人不行,你却是可以的。”说完竟自往屋子外边跑去

晴雯一愣,即刻回过神来,在后面追着喊道:“你别跑,你跟我说明白了再走!”

紫鹃等人笑看着二人在院子里追赶的身影,也都笑着摇摇头。

[第三卷 相守:【107】清明清泪]

整顿旗务在黛玉的主持下慢慢地开展起来了,下属的大小官员每日忙着收拾房子,丈量土地,登记造册等繁杂不堪的事情,晴雯和黄鹂每日里更加钻研算术,有不懂的事情,黄鹂便叫了车来,跟晴雯一起回家去,叫了她哥哥来一一讲解,朱雀和青鸾则在黛玉跟前这几年,跟着读了一些史书,于是二人忙着整理史记里的一些用得上的故事传记,要等书院开了,给那旗下女子们讲解。蓝鸢则每日缠着探春练字去了。黛玉身边便叫上来春纤和秋蓉两个小丫头来伺候,好歹春纤是从小儿跟着黛玉的,如今也长大了几岁,黛玉的饮食起居,并日常习惯,都是深知的,再加上紫鹃提点着,便事事很妥帖了。

黛玉倒是显得清闲了很多。天气越来越暖了,潇湘馆里的竹子又冒出了新笋,大毛的衣裳都已经被王嬷嬷和紫鹃仔细晾晒过,收起来了,黛玉穿一件雪青色棉纱夹袄,白绫百褶湘裙外面罩一件淡紫色的长襦,胸前用一只玉蝴蝶的别针别住了衣襟。坐在家常紫檀木的椅子上面对着月洞窗外的竹影坐着,手中拿着《诗经》,静静的看。紫鹃拿着几只嫩绿的芦笋芽进来笑道:“姑娘,你瞧,这是芦雪庵的芦笋,今年景比去年的还好。中午就给姑娘清炒一下,再叫她们添了东西,做一碗汤来,如何?”

黛玉在紫鹃的手里瞧了瞧,笑道:“倒也罢了,你倒是再叫人采一些,给皇上,十三叔,英琦姐姐和老太太并凤姐姐都送点过去吧,不过是点时新的东西罢了,再过几天就吃不得了。”

紫鹃便答应着要下去,黛玉又说:“明儿清明,你叫人准备一些,我要去牟尼院上香。”

紫鹃答应着,又说:“早起我就跟朱雀说了,叫她们准备姑娘出门的事情,我这就去看看,她们收拾的怎么样了。”

黛玉点点头,又说:“那些茶食一并都要咱们自己做得,瓜果要庄子上现摘下来的,不要外边买来的。香也要上好的。”

紫鹃敛了笑容,正色回道:“是,这些事奴婢往年都是打点过的,我这就去看看。”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黛玉因想起生日时贾母送来的一些东西,便叫春纤打开边上的柜子,找了出来。绣品,玉器,文房之物不一而足。黛玉看了这个,又拿那个,一时又掉下眼泪来。春纤在边上正不知如何解劝,忽听外面人回:“老太太在门外求见。”

黛玉听了,忙说快请,又拉了一条帕子,擦了眼泪,方起身迎出来。

贾母扶着大丫头鸳鸯慢慢的迈进来,抬头瞧见黛玉腮上泪痕未干,便也添了伤感,拉着黛玉的手哭了。

鸳鸯忙劝道:“老太太,说好了咱们来林姑娘这里不许掉眼泪的,您怎么又说话不算了?”

贾母忙止住泪,说道:“可是我如今老糊涂了,又来招你的眼泪,明儿是清明,我特来瞧瞧,可还有什么需要没有。再就是想来跟你说说话。”

黛玉便搀扶着贾母在炕上坐了,贾母转头看见炕上堆得满满的东西都是自己女儿未出阁时摆弄的,心中更加酸涩,想自己如今已过花甲之年,身边竟不能有一个称心如意的儿女在身边,都说儿子好,可如今两个儿子一个只知道喝酒取乐,整日里美姬娇妾环绕着,还盘算自己仅有的一点东西,另一个呢,木头一样,凡事凭着老婆做主,母亲面前不过应个景儿而已,只有女儿原是最贴心的,虽然远嫁,总有书信往来,或可稍解烦闷,谁知她年纪轻轻便去了,本想着外孙女能跟孙子喜结连理,如今看孙子这个样子,竟是不能的了。想着想着,泪又禁不住落下来。

黛玉见贾母比往日更多了伤悲,便那眼睛瞧着鸳鸯,鸳鸯见了,只得劝道:“老太太,宝二爷不过是跟你要了几两银子,您就心疼的这个样了?”

贾母听了,忍着泪说道:“你一个姑娘家,有些事我原不愿跟你说的,你哪里知道,宝玉跟我说要银子去是帮什么蒋世兄置办房产,有了仍是会还的,其实我早就叫人查过了,他不过是在外边养着袭人,供着她吃喝花销罢了。原本袭人那丫头也是个老实孩子,谁知跟了宝玉这两年被那些人教唆成了这样样子,凡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皆是要最上等的,如今家计艰难,咱们家里尚且裁减费用,前儿三丫头提着凤姐儿管了几件事,还认真的减免了几项花销,想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过是靠着祖宗的功劳做几年的穷官儿罢了,认真有什么?我满心的指望宝玉这孩子能有出息,谁知竟是这样的。”

黛玉在一边听了,心中明白了八九分,贾母在家里生了气,出来走走,恰逢清明又想起了女儿,心中伤感也是有的。于是在一边劝道:“外祖母稍宽宽心,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外祖母这样伤心,只管叫母亲在天之灵不安。外祖母若有什么烦恼之事,不妨跟黛儿说说,或可排解排解。再不,就请外祖母搬来园里住几日散散心也好,如今天气暖了,院子里柳绿花红,外祖母饭后在园里散散步,再姐妹们说笑说笑,心情也定会好的。”

贾母听了,忙道:“你如今这么忙,管着那么多大小事情,我如何这样没眼色,还来累啃你呢。”

黛玉笑道:“老太太这话叫黛儿怎么当得起呢,想老太太原是那样疼爱母亲,只因母亲去的早,未曾在外祖母跟前尽孝,如今就让黛儿代替母亲略进一点孝心也好。”说完对着鸳鸯说:“姐姐只管回去,把老太太平日里的衣服包几件进来,其余的就不必了,我另叫人去准备罢了,省的叫他们看见又说什么闲话。”

鸳鸯忙答应了回去,这里黛玉又叫了翠儿来,到蘅芜院里,再添加了被褥帐子,一应起居所用之物皆用上等的。再另收拾一间屋子给大丫头们住。翠儿听了,忙下去叫人去准备,一应东西都是现成的,不过是再到蘅芜院里,把湘云挪到西里间,把东里间另收拾了,添置了贾母所需所用之物罢了,一时鸳鸯跟琥珀两人各抱了一个包袱来了潇湘馆,贾母便在潇湘馆里同黛玉一起用了饭,因天逐渐长了,贾母有歇中觉的习惯,饭后只略坐了坐,黛玉便叫人抬了竹椅小轿来,把贾母送到蘅芜院去了。

第二日便是清明,黛玉一早起来,穿了一身素服,先到蘅芜院给贾母请了安,便带着家人坐了车到牟尼院来。

因早有人来安排过了,黛玉下了车,便有老尼姑出来,请了黛玉进去,黛玉进了静室,紫鹃上来接了披风,便有小尼姑用大铜盆打了温水来,在黛玉跟前跪下,黛玉在盆中净了手,先到前殿佛祖面前上了香,拜了几拜。便往后面转给林如海存放骨灰的一个小院来。里面除了林如海的牌位之外,另有夫人贾敏的牌位。黛玉跪在香案之前,两行清泪汹涌而下。

[第三卷 相守:【108】二王回京]

宝亲王弘历在南边回来,已经是清明后十来天的事情了。原是因为他在江南呆了一段时间,河南境内有秀才罢考的事情,表面上是攻击田文镜,其实不过是对官绅一体纳粮的不满罢了。这些事情,雍正都跟黛玉说明白了的,黛玉知道国事要紧,如今这关口上,儿女私情自是不能放在第一的。

这日黛玉在议事厅上坐着,家人来报说:“十七爷毅亲王来了。”

黛玉忙说快请进来,说完自己也起身迎到门口,福了一福说道:“十七叔回来了。”

允礼笑看着黛玉说:“公主长高了不少,越发的清丽了。如今参知政事,可还觉得累不累?”

黛玉笑道:“十七叔取笑黛儿,不过是帮皇阿玛管点家务罢了,哪里是什么参知政事?如今十七叔在北边带兵,可是辛苦的很呢。”

允礼笑道:“咱们谁也别说谁了,哎,你这里有吃的吗?刚才从畅春园里出来,跟皇上一同用了早膳,哎!你说皇上的膳食怎么那样简单啊?我都没吃饱,这会儿就饿了。”

黛玉一听,不由得乐了,笑道:“原来十七叔是来我这里讨吃的来了。”于是转头叫翠儿快去厨房,叫人做几个可口的饭菜来。

一时丫头们抬了一个小炕桌过来,上面摆着六个菜,皆是鱼肉鸡鸭等,另有六碟精致小菜,一大碗碧梗香米饭,一大碗鸡丝鲜笋汤。允礼见了,一看,好嘛,这么多的好东西,真够他美餐一顿了。于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多时,一桌子饭菜就被吃光了。黛玉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一边还说:“十七叔慢点吃,别吃坏了胃口。”

毅亲王接过丫头递上的漱口的茶水一饮而尽,又拿过帕子来把油嘴一抹,笑道:“公主,让您见笑了。十七叔这个吃相,公主大概看不上,这还是在塞外练兵时练出来的本事呢!这几年,我在古北口外和军中将领们在一个锅里搅马勺,那些兵们哪像人啊,一个个全都是饿狼!我要是像公子哥儿一样细嚼慢咽,还不让他们看了笑话?”

他刚说到这里,黛玉已听得掩口笑了:“哈哈,十七叔,你们这样胡吃海塞的,就不怕吃出了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