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道:“这会儿不痛了,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你就急成这样,这是内室,你在这里不方便,还是出去吧。”

宝亲王早就吩咐过,黛玉走到哪里都带着太医的,一时太医进来给黛玉诊了脉,回道:“王爷,福晋这样子,恐怕还要几个时辰才生,这里多有不便,不如将福晋接回府上去。”

宝亲王一听忙道:“快去叫人套车,车上多放锦被。”

一时家人忙出去准备,这里宝亲王攥着黛玉的手说:“黛儿,咱们回家去吧。”

黛玉点点头,便欲起身。宝亲王忙止住了,然后打横抱起黛玉,便出了冯家的内室,一路穿过正厅,往前面而来。冯家的客人们直勾勾的看着这一幕,都如同傻了一般,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宝亲王千岁!”

一时众人便都发出了来自肺腑的欢呼:“宝亲王千岁!黛福晋千岁!”“黛福晋母子平安!”等等。

黛玉自是羞得把脸埋到宝亲王的怀里,宝亲王含着微笑,顾不上理会大家,便急匆匆的带着黛玉回了宝亲王府。

王府正房的东暖阁,一切都是现成的,四个稳婆指挥者丫头忙里忙外,四个太医在外间等候。宝亲王看着黛玉苍白的脸色,始终不肯离开。此时黛玉的阵痛已经很频繁,稳婆一直催着宝亲王出去,可是他始终不肯,只攥着黛玉的手,一直问:“黛儿,疼得怎样?”

黛玉坚持这阵痛过去,长出了一口气说:“你快出去吧,你在这里帮不了忙,倒是添乱,我答应你,会好好的。”

宝亲王抬手抚摸着黛玉的脸,温柔的说:“我不出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有什么苦,我们一起吃。”

黛玉正要再说,忽然阵痛袭来,疼的她皱紧了眉头。稳婆下边说道:“福晋,是时候了,你要用力了。”

黛玉便点点头,不再同宝亲王说话,此时阵痛已经到了最高潮,黛玉疼得满脸是汗,只因不愿叫宝亲王担心,始终不肯喊出来。

身上的痛,一波一波的涌来,排山倒海。黛玉的心中却是那样甜蜜,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陪着,便是刀山火海,也无所畏惧了。

宝亲王一边拿着帕子给黛玉擦拭着汗水,一边安慰着她,那苍白的脸色,豆大的汗滴,都是他心中无法言喻的疼痛。她自小便娇生惯养,备受呵护,如今却为了他到了生命的边沿…

正房的厅里,英琦同景娴哲悯和几个格格都焦急的等待着。景娴见英琦只顾着看着婆子丫头忙乱,便同哲悯说:“谁没生过孩子,独她生孩子这么大的阵势,爷也在里面不肯出来,像个什么样呢,都说血房不干净,冲了爷可不是小事。”

哲悯淡淡一笑:“姐姐既然也生过孩子,就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往阎王爷那里走一遭,生死关头,王爷守在福晋身边也是常理。”

景娴冷笑道:“既是这样,那妹妹你生大阿哥的时候,怎么没见王爷在你身边?”

哲悯听了这话,便苍白了脸,不再言语。

英琦厌恶的回过头来说道:“你若是不愿在这里,便回去也使得。没得闲着说些没用的做什么?”

景娴听了,便笑道:“姐姐慈悲,妹妹正口渴的很,这里都忙,我还是回去喝口茶吧。”说完给英琦福了一福便转身带着丫头婆子走了。

英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摇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们谁渴了累了,尽管回屋子里去吧,王爷问时,有我呢。”

几个格格都不敢回去,哲悯笑道:“姐姐,何必跟她生气,王爷在里面定是焦急的很,妹妹现在去给王爷准备些点心来,等黛福晋生产完了,王爷必是要用的。”

英琦笑笑说:“这也罢了,还只你知道关心王爷的身子罢了,你去吧。”

哲悯便福了一福,带着两个格格去厨房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宝亲王仍是守在黛玉的床边,黛玉此时已经被阵痛折磨的全身乏力,已经将近虚脱的边沿,疼痛依然继续,黛玉却已经没了多少力气,只软软的躺在床上忍受。稳婆忽然叫道:“福晋,你不能泄气啊,我都瞧见哥儿的头发了,你再用力,用力!”

黛玉听了,心中一阵鼓舞,便拼了命的用力,剧痛让她浑身颤抖,抓着宝亲王的手忽然紧攥,指甲掐进了他的肉里,艳红的血便涌了出来。

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震住了满屋子的忙乱,红光闪现,黛玉便颓然昏睡过去。稳婆抱着小婴儿高兴的叫道:“生了生了!是个小阿哥!”

顿时丫头婆子一齐上前,给宝亲王磕头行礼,嘴里说着:“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宝亲王此时眼看着黛玉闭上了眼睛,急得大叫道:“快!传御医!”

黛玉昏昏沉沉的,似乎又到了那个所在,轻松翠柏,紫气缭绕,空气中淡淡的香气似乎是那样的熟悉。

“百花,你又来了,还记得我吗?”

黛玉顺着声音瞧去,只见一位仙女衣带飘飘站在翠柏下,向着她微笑。于是上前去说道:“姐姐很是面善,只是想不起哪里见过。”

仙女笑道:“我本是女娲娘娘座下的警幻,那日迎接仙剑侠王归位时曾经与你百花仙丹,你可是忘了?”

黛玉便想起来,忙道:“姐姐恕罪,我却是忘了,只是不知此时招我来此,有何要事?”

仙女笑道:“今儿我本是奉了娘娘的令,送龙之九子的第六子狻猊下凡历劫,因你昏睡,所以与你梦中相见,不过是恭贺你喜得麟儿罢了。”说着,警幻仙女便从袖中一个玉佩递给黛玉说道:“这是狻猊的护身符,你就此带了去吧。”

黛玉接过来看时,只见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雕着狻猊纹样,形状似狮,祥云烟火环绕,一看便知不是凡物。正要说话时,却已不见了仙女的踪影,黛玉四顾茫然,忽听见宝亲王呼唤的声音:“黛儿,你睡了这么久了,还不醒来吗?太医说你只是累了,可是一天一夜了,你也该醒了。”

黛玉便不情愿的睁开眼睛,说道:“我好容易睡了,你只管叫什么?”细看宝亲王时,只见他胡子拉茬的,面容憔悴不堪。正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呢。于是笑道:“哪里来的叫花子,怎么跑到我的床前来了?”

宝亲王见黛玉醒了,自是欣喜异常,抓住黛玉的手说道:“你睡了这么久,我怎么不着急呢?咦?这是什么?怎么你攥在手里?”说着便从黛玉的手里取出了一个玉佩,流光璀璨。

黛玉笑道:“这是麟儿的礼物,是梦中的神仙送的。”

宝亲王一听,便笑道:“恩,这个名字好,咱们的儿子,自然是天赐的麟儿,就是叫永麟了。”

外边一早便赶来的紫鹃听见宝亲王说话,便进来看,黛玉见紫鹃亦是憔悴不堪,便笑道:“你不是做新娘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紫鹃俯在黛玉的床前喜极而泣,说道:“福晋真是的,小阿哥差点生在冯家,我一夜没睡,好容易熬到天亮了,便来看你,谁知竟等了一天一夜!”

黛玉笑道:“如此,却是我的不是了,耽误了你的洞房花烛。”

屋里的丫头婆子听了,全都轰然而笑。

[第三卷 相守:【142】继承大统]

黛玉坐了月子,宝亲王便把朝中的大事分给了几个大臣处理,所有需要批示的折子,每日由家人用黄匣子封了带进府上来,批示完了,再由黄匣子封了交到上书房。雍正爷再第三天的时候,终于熬不住了,坐着小轿悄悄的进了宝亲王府。

此时正是夏末的下午,天气没有那么热了,黛玉刚小睡了一会儿,被麟儿的哭闹声惊醒了,正瞧着奶妈子给麟儿喂奶。忽听外边林啸雪说道:“万岁爷来了。”

只见雍正扶着林啸雪的手,慢慢的进了屋子,笑道:“你们别嚷嚷,朕是瞒着他们悄悄的来的,不然他们总在朕耳朵边上聒噪,说什么产房不能随便进,会冲了朕什么什么的,讨厌的很。所以朕干脆偷偷的跑出来了,黛儿怎样了?”一边说一边已经到了黛玉的床前。

黛玉因身子仍是虚弱,无法起身,只在床上笑道:“皇阿玛如今老了,倒跟个孩子似的,我好好的呢。”

雍正瞧了瞧黛玉的脸色,说道:“恩,脸色还好,不像先时那样浮肿了,还了原来的模样,还是这样俊。”

黛玉便红了脸说:“皇阿玛越发说些小孩子的话了,只不知皇阿玛这阵子身上可好?”

雍正笑道:“朕好着呢,如今朕不管那些杂七杂八的政务了,倒是健壮了不少,看来朕是时候撂挑子了,弘历也历练出来了,朕也该好好的享受享受了。”

黛玉笑道:“皇阿玛这话可真叫黛儿长见识了。”

雍正笑道:“叫你长见识的事情还在后面呢,你只瞧着罢了。”说着转头对林啸雪说:“把朕的孙儿抱来,给朕瞧瞧。”

奶娘听了,忙把小婴儿递给林啸雪,林啸雪便抱到了雍正爷的跟前,雍正爷接了过来,抱在怀里细看。

“咱们满家的规矩,抱孙不抱子,弘历小时候没少遭朕的冷眼,圣祖爷反倒宠他宠的厉害,今儿朕也有个好孙儿了,到底是圆了朕这个心愿,瞧瞧这小家伙,虎头虎脑的,一副凤子龙孙的模样,朕瞧着,比他阿玛强多了。”

黛玉听了,笑道:“皇阿玛从来没这样夸过人,今儿是怎么了?他一个小人儿,模样还没长开,皇阿玛就这样夸他?”

雍正也不接黛玉的话,犹自端详着怀中的婴儿,忽听外边笑道:“宫里到处找皇阿玛,不想竟跑到儿臣这里来了。”

宝亲王洒脱的身影随声而进,屋里的丫头婆子都忙见礼。

雍正笑道:“到底你小子的腿快,怎么就跟来了?还是惦记着你的儿子,巴巴的跑来?”

宝亲王笑道:“儿臣不像皇阿玛,只顾着看孙子,儿臣记挂着黛儿,不知黛儿今儿午膳进了多少,所以急着赶回来瞧瞧。”

雍正爷同黛玉及丫头婆子们都被宝亲王的话给逗乐了。一时英琦听说皇上来了,也进来伺候,一家子围在黛玉跟前说笑了一阵子,雍正方不情愿的离开回宫了。

晚间,宝亲王亲自喂了黛玉进了一碗参粥,方到了前面同英琦一起用了晚膳,复又进来看黛玉。黛玉劝道:“你这几日总在我这里,麟儿晚上哭闹,扰的你睡不好,白天事情也多,王爷不如到西边歇下的好。”

宝亲王自行解了衣衫,靠着黛玉在床上歪下,笑道:“我习惯了睡在你身边,麟儿哭闹横竖有奶妈子照看,不妨事的,到了别处,我更加睡不好。”

黛玉无法,只得凭他去了。满人的规矩,洗三,满月酒,雍正爷的赏赐一次比一次丰厚,大臣们的贺礼也一个比一个稀奇,宝亲王府里欢声笑语,忙而有序。

夏天就在这样忙碌的日子里悄悄的走了,秋风乍起,顿生寒意,雅兰苑早早的生了炭火。黛玉已然可以下地走动,闲时便亲自抱了孩子逗弄,宝亲王忙了起来,雍正爷倒是常来看看孩子,每回来了,总抱着他舍不得放开。人老了或许都是这样,见了小生命,总觉得更加珍惜自己的年华。

雍正十三年初夏,雍正爷因闲紫禁城里闷热,便移架圆明园避暑去了,宝亲王以及大臣们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黛玉因麟儿太小,不能出远门,所以便留在了王府的雅兰苑。

这日傍晚,黛玉正在院子里的凉榻上逗弄着小麟儿,麟儿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说着什么,忽见紫鹃跑了进来,跪在黛玉跟前哭道:“福晋,皇上…皇上…”

黛玉忙把孩子交给奶娘,便抓着紫鹃的手问:“别着急,慢慢说,皇上怎么了?”

紫鹃哭道:“外边的侍卫传来消息,皇上在圆梦园的杏花春馆,驾崩了!”

“什么?!”黛玉骤闻噩耗,气血上涌,晕了过去。

“福晋!福晋!你怎样?别吓唬奴婢啊。”紫鹃等丫头们都摇着黛玉,抚胸捶背。

须臾,黛玉方醒转过来,忙拉着紫鹃的手问:“王爷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消息可靠吗?”

紫鹃忙说:“福晋,你别着急,咱们去前面瞧瞧就知道了。”

一时黛玉扶着紫鹃往前面正房来,只见英琦也正在掩面哭泣,便知道消息非假。便叫冯紫英先去圆明园探看,黛玉不比别的福晋,她本是特旨参知政事的福晋,皇上驾崩,有多少大事会发生,这可不是小事,再说,皇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也太蹊跷了。

一时黛玉上了车子,同紫鹃奶娘一起把麟儿送到林府,交给林啸雪抚养几日。

此时的圆明园,侍卫太监以及大臣们,全都换了素服,一片白皑皑的,好不素整。杏花春馆,只见雍正躺在那里,身上盖着陀罗经被,是那样的安详宁静。

此时,庄亲王允禄、毅亲王允礼、宝亲王弘历、怡亲王弘晓,上书房大臣张廷玉,鄂尔泰,两江总督李卫等人都已经在两旁侍立。

张廷玉道:“皇上已然驾鹤西去,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诸位王爷和公主一同赶回大内,宣了皇帝的遗诏,立了新君,也好为大行皇帝举办丧葬事宜。

众人听了,心知只能如此,于是庄亲王允禄、毅亲王允礼、宝亲王弘历、怡亲王弘晓四人,便对着张廷玉点点头说:“张相的话很是,我们没有异议。”于是众人便动身离开。

四位王爷和两位宰相赶到大内,天色已露晨曦。早朝进来到军机处和上书房排号回事和等候鄂尔泰、张廷玉接见的下属司官,还有外省进京述职的官员已经来了几十个人,都候在西华门外。张廷玉随众下马,因见李卫的官轿也在,便吩咐守门太监:“传李卫立刻进来,其余官员一概回衙。”说罢,与众人径直穿过武英殿东北角门,由弘文阁西侧,过隆宗门进天街,由乾清门正门沿着甬道向北,远远见丹陛上下灯火辉煌,八名乾清宫带刀侍卫钉子似地站在丹墀上。殿内各按方位点燃着六十四根碗口粗的金龙盘绕的红烛,十二名太监垂手恭侍在金碧交辉的须弥座前。七个人站在乾清宫丹墀下一字排开,对着大殿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张廷玉见值班头等侍卫是张五哥,便招手叫他过来,说道:“有旨意。”一边说,一边用手擎起雍正皇帝用于调遣五城兵马的金牌令箭请验。

“原本没有信不过中堂的理。”张五哥笑道:“不过这是规矩,这殿里存放皇上传位诏书,是天下根本之地。”他已是年近七十的老侍卫,从康熙四十六年入值,到现在整二十八年,别的侍卫一茬又一茬早换过了,唯独他寸步未离大内,取的就是他这份忠心。五哥接过,就灯下验看,果见上面铸着四个字:

如朕亲临

凉森森黄澄澄闪烁生光,忙双手递还张廷玉,“叭”地打了马蹄袖颤巍巍跪下。

“奉先帝雍正皇上遗命,”张廷玉从容说道,“着内阁总理大臣领侍卫内大臣上书房行走大臣张廷玉、鄂尔泰会同乾清宫侍卫拆封传位遗诏,钦此!”

张廷玉和鄂尔泰会同张五哥正要入殿,却听旁边有人说道:“三位大人且慢。”

三个人一齐回头看时,却是宝亲王弘历。宝亲王穿着四团龙褂,足蹬青缎皂靴,灯影里只见二层金龙顶皇子冠上十颗东珠微微颤动,晶莹生光。真个目如明星面如满月,因修饰整洁,二十五岁的人了,看去还象十八九岁那样年轻秀气,只是似乎刚哭过,白净的脸上带着一层薄晕。

鄂尔泰、张廷玉忙回身道:“四爷(弘历叙齿排行老四),有何吩咐?”

“还该传弘昼来一趟听旨。”弘历皱眉说道:“他和我一样是先帝骨血。逢此巨变,他不来不好。”说罢注视了一下众人,只这一瞥间,显现出与他实际年龄相称的成熟干练。

张廷玉忙躬身连连道:“四爷说的是,臣疏忽了。五哥叫乾清门侍卫去传,这边只管搭梯子,等五爷十爷到,再取诏开读。”

于是,在众目睽睽中,张廷玉、鄂尔泰和张五哥三人迈着沉重的步履拾级而上直到殿顶,在“正大光明”匾下用铁箍固定着一只紫檀木箱,张五哥取出钥匙打开了,取出沉甸甸亮闪闪围棋盒子般大的小金匾,郑重交与张廷玉。张廷玉象捧着刚刚呱呱坠地的婴儿缓缓下来,站在丹墀上,眼风一扫,看了一眼鄂尔泰,把金匾又交张五哥。几乎同时,两个人从腰里各取出一把金钥匙——那金匾正面有两个匙孔,两把钥匙同时轻轻一旋,机簧“咔”地一声,金匮已是大开。里边黄绫封面金线镶边平放着那份诏书。张廷玉小心地双手取出捧在掌上,又让鄂尔泰、张五哥看了,轻声道:“这是满汉合壁国书,请鄂公先宣国语,我宣汉语。”转脸对几个王爷道:“现在宣读先大行皇帝遗诏,诸臣工跪听!”

“万岁!”

满语在大清被定为国语,不懂满语的满人是不能进上书房的。清朝立国已九十一年,饮食言语早已汉化,通满语的寥若晨星。几个王爷听鄂尔善叽哩咕噜传旨,都是一脸茫然之色,惟弘历伏首连叩,用满语不知说了些什么。听来似是而非,似乎是谢恩。张廷玉见大家只是糊涂磕头,接过诏书便朗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皇四子弘历龙日天表资品贵重堪为人君。即由弘历嗣承帝位,以继大清丕绪。钦此!雍正元年八月中浣御书。

这一来大家才真的是都听清楚了,齐声俯身叩头称道:“臣等谨遵先帝遗命!”

[第三卷 相守:【143】含饴弄孙]

八月二十三日乾隆皇帝承嗣帝位,订国号为乾隆,雍正爷庙号为清世宗。谥号: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布告中外详述大行皇帝患病及死因,安抚天下。

此时乾隆皇帝年仅二十五岁,正是英年得意心雄千古之时。他在藩邸时即娴习武功骑射,锻炼得一副好筋骨,吃得苦熬得夜,白天带丧办事,照常见人处置政务,还要三次到雍正柩前哭灵,退回上书房披阅奏章到三更,五更时分便又起身到上书房。

这期间连下诏谕,尊母妃钮祜禄氏为皇太后,册立富察氏为孝贤皇后。颁恩诏于乾隆元年开科考试,并大赦天下。直到九月十五过了三七,乾隆命将雍正梓宫安奉雍和宫,待三年孝满再入泰陵殓葬。到雍和宫辞柩之后,其实轰轰烈烈的丧事已告结束。紫禁城内外撤去白幡,一色换上黄纱宫灯。

期间黛玉经了这一番劳苦,原本养的红润的容颜又变得苍白憔悴,这日大小事情全都妥当了,便欲回林府接麟儿回来,进了府门,青玉自然是带着家人迎了进去,进得内室,青玉屏退了下人,亲自带着黛玉进了正房后面的小跨院里,推开门,带着黛玉悄悄的进去,黛玉便问:“你搞什么呢,这样鬼鬼祟祟的?”

青玉神秘的一笑,说道:“姐姐进去便知。”

姐弟二人进了屋内,却见雍正爷红光满面的正抱着麟儿逗弄呢,黛玉心里忽的一惊,如同雕像一般傻在那里。

青玉见了,忙笑道:“姐姐,你怎么了?不认识雍正爷了?”

黛玉便恍惚的说道:“这也是玩的吗?你哪里找来的这个人,同万岁爷长的这样像,还抱着麟儿?敢是你要作死吗?”

雍正听见黛玉说话,回转头来,见黛玉愣愣的站在那里,忙上前来笑道:“黛儿,吓着你了,朕不过是学了一回当年的如海兄,把自己从繁杂的尘世中脱了出来而已,以后,这个世上当然再也没有雍正爷了,我不过是一个每日瞧着小孙子一天天长大的爷爷罢了。”

黛玉便恍然大悟,喜极而泣,哭道:“阿玛便是这样,也该提前跟我们通个气儿,害得我们都哭了这一个多月。”

雍正笑道:“不跟你们说,就是怕你们戏唱得不真,坏了我的好事,如此这如意算盘便打不得了。”

黛玉听了便笑道:“阿玛以后怎么办呢?总不能老在这个小院子里猫着吧?”

雍正笑笑:“早想好了,你不是在城外有个庄子吗?据说那个庄子还是江湖上的人给规划了的,排了什么五行八卦阵,一般人进不去,进去了也出不来?我就去那里住着,带着我的小孙儿,你放心,我保证给你调教出一个旷世奇才来。”

黛玉听了,便笑道:“阿玛的话,黛儿也不敢驳回,只是我们见孩子却没那么方便了,便是四哥那里怎样呢?说不说实话?”

雍正笑道:“弘历是不怕的,只别再叫别人知道罢了。还有,我听说雯儿也有孕了,回头你把她也给我悄悄的接到庄子上住几天,我要好好的尽尽做父亲的责任。将来她的孩儿生出来,我也要养在身边。”

黛玉笑道:“阿玛还是这样,有点霸道了。”

青玉听了也跟着笑了。

黛玉便先接了麟儿回了宫里,如今她仍住在钟萃宫,那里本是她未出嫁的时候住的,一色也都是齐全的。当晚乾隆皇上在钟萃宫歇息,枕边衾里,黛玉便悄悄的把雍正诈死的话说了出来,初时宝亲王也是一惊,继而想想,便笑道:“没想到皇阿玛也是童心未泯,既是这样,便由着他吧,闲散闲散也好,没得把自己累病了,倒不值了,我说呢,那日杏花仙馆的太监宫女们都懵懵懂懂的,说皇上本是睡着了,谁知怎会没了气息。”

黛玉便道:“我也很不喜欢宫里,不如我带着麟儿陪着皇阿玛出去住几日吧。”

乾隆笑着把黛玉拥在怀里,坏笑道:“这却不能,麟儿被皇阿玛霸了去,咱们也该再生一个,我还是比较喜欢女儿的,你给我再生个女儿,要长得向你一样美才行。”

黛玉笑道:“你如今也该改了称呼了,还我呀我的。皇帝哪有自称我的?”

乾隆便笑道:“那个字,在你这里却是最不能用的,你以后见了我仍和原来一样才好,若是尽管跟她们一样行礼,我可就恼了。”

黛玉笑道:“虽如此,宫女太监面前,也该做个样子。”

乾隆便道:“很不必,我不喜欢。”说完便往黛玉靠去,不再多言。

过了几日,黛玉寻了个由头,跟皇太后说了一声,便带着麟儿出了宫,先回林府,接了雍正爷,便往城西自家的庄子上来。

芳草香草忙迎了进去,一时奉茶毕,黛玉笑道:“这是我的一个长辈,因腻烦了京城的繁华,要在这里静养一段日子,你们要好生伺候着,另外我的儿子因同老人缘法很深,且牟尼院的主持说了,他不宜在宫里教养,所以索性托给你们,今儿我来,带了老妈子丫头等人,也算是齐全的了,每月我叫人送银子来,需要什么,只管去林府里要去。”说着便看紫鹃,紫鹃忙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张五千两银子的银票交给芳草。

芳草二人忙跪地接了,黛玉笑道:“你们二人的若是伺候好了老爷子,日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当日便在庄子上住下,雍正便给自己取了个号,叫做:“闲鹤居士”取闲云野鹤之意。自此后或者吟花弄月,或者参佛静修,或者同庄子上的农人们一起下地耕田,或者闲暇时候逗弄小孙儿,竟然连往日的热症也不药而愈了。

黛玉同乾隆总每隔一段日子便微服前来,并带着林家的懂得医术的家人给雍正珍视身体,另添了名贵药材调养。麟儿也慢慢的学会了走路,也能叫一声“阿玛”“娘亲”了。

黛玉同弘历每回见到儿子都会有新的惊喜,如此,也更加坚定了黛玉再为弘历生一个女儿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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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相守:【144】新秀入宫]

乾隆新朝,免不了的两件事,便是大开恩科和充盈后宫,春闱嘛,就不用说了,乾隆皇上委任了主考杨名时和副主考鄂善二人共同负责春闱的事情,二人一满一汉,都是清官,自然是把事情办的很漂亮,期间贾宝玉和贾兰都参加了春闱,贾兰从小跟随母亲李纨,总以圣贤之书为主,考得名次倒是在宝玉的前面,不过宝玉从小聪明,倒也没有落榜。

揭榜之后,贾政同赵姨娘自然是十分欢喜,贾母也很高兴,便拿出了梯己,叫了凤姐儿等人来,满满的摆了几桌子酒席,前面贾政同族中的爷们一起,后面贾母带着赵夫人周姨娘等人一起,迎春也带着女儿回了娘家祝贺,惜春因是新婚,早早的便同着木丛霖来了,凤姐儿一味儿的打趣她,惜春便和凤姐儿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