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

君迁皱着眉看着这忽然挂起的一阵风,只觉得自己颈后的睡穴处忽然一麻,条件反射地运功想要移开穴道,可终究还是慢了半步,立时就是眼前一黑,已然没了意识。

君迁不知道自己这一昏迷究竟过去了多久,等到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正被人拎着一路向北而去——君迁自己的轻功就并不差,但这个人的轻功却实在是好得有些出乎她的预料,落地之时毫无声息,已经完全是与司空摘星一个水准了!

君迁微微皱起了眉,却是不动声色地又闭上了眼睛,佯装仍在昏迷之中,藏在衣袖中的手却是将那一个小瓶子扣得更紧。

这人的轻功着实好得很,一路上走得非常平稳,但也许是因为速度太快了的缘故,听着耳边一阵阵呼啸而过的寒风,即便是闭着眼睛,君迁也还是感觉到一阵的晕眩,甚至——隐隐还开始有些反胃了起来。

君迁一怔,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试图装作仍在昏迷,但…有些事毕竟是藏不住的,身体的不适让她的气息在不自觉地泄露了出来,拎着她的人顿时就是脚步一顿停了下来,随即就将她放了下来,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

“这么快就醒了?”

按他点穴的手法的力道,应当还有一刻钟才会清醒——看来这小丫头倒确实是不简单。

君迁的武功不算太好,但点穴截脉素来是万花谷最擅长的本事,虽然到底是没能来得及将穴道彻底移开,但终归还是有了些准备、将这昏睡的时间生生缩短了一大半。终于被放了下来的君迁立时就是捂着胸口一阵咳嗽干呕,过了好半天才似乎是渐渐开始平复了下来,一张精致的眉眼已是一片苍白。

君迁忽地脸色一变,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就去探自己的脉——自她一个月前突破以后,先前为救叶孤城留下的后遗症就已经基本恢复,没道理只是被人拎着走了一路反应就大成这样,除非…

君迁摸着自己的脉,脸色一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但这复杂也只是在她的脸上一晃而过,只是瞬间的工夫,她的脸色就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和平静,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抬起头看向这个将自己掳出来了的人——

是个穿黑衣的男人,看起来约莫是三十多岁的模样,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五官俊美,乍一眼看去,竟似是隐隐有些熟悉。

君迁本身也是常穿黑衣,但如果说万花谷的墨袍给人的感觉是沉稳儒雅,那么…这个人身上的黑色,给人的感觉就是——邪气和高深莫测,尤其是再配上他那一双眼睛、那一双像雾一样的眼睛,更让人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喜是怒、又或者在想些是什么。

先前在屋里时感觉到的危险感,就是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但君迁却并没有太过担心——这种危险感,是因为这个人本身的气质使然,但在他的身上,并没有杀意。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并不想杀自己——事实上,如果他想要自己的命,也不会点了自己的睡穴将自己带出来了。

君迁不动声色地运功平复自己的内息,一边平静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身体这么差?”男人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遍,似乎是微微有些不愉,伸手就要去探上君迁的手腕。

君迁皱了皱眉,本能地就要反抗,但那人出手实在是太快,弹指间就已经将君迁的手格开,轻而易举地按上了她的手腕,却随即就是一怔,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你怀孕了?”

通常习武之人,多多少少都是懂些医术的,君迁也没有隐瞒,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刚才她摸了自己的脉,意外地发现居然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因为日子尚短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所以先前一直都没有察觉,结果今天被这人拎着跑了一路,气息不稳,却终于是开始有了恶心反胃的症状——算一算时间,刚好是怀了一个月,大概就是刚出关的那天晚上、西门吹雪压着她说“我们生个孩子”那一次有的…

西门吹雪这未免也太…准了点吧?君迁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着,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简直早就已经是哭笑不得了,不过…就算眼前这个人身上没有杀气,君迁也不敢懈怠,绷紧了浑身上下的神经,一手已经按上了系在腰间的玉笛,盯着对面神色古怪、一言不发的男人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语气平静地问道:

男人这会儿似乎是终于回过神来了,又回到了一开始那种高深莫测的神色,微一挑眉,那双如同山间浓雾一般的眼睛里竟是隐隐带着些玩味:

“你觉得…我是谁?”

君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眨了眨眼睛,淡淡道:“玉罗刹。”

她的声音很轻柔,带着江南女子惯有的软糯,说出的话却十足是陈述的语气,不带半点疑问和不确定——陆小凤这回惹上的麻烦,归根结底,全都是从玉罗刹的死开始的,但…玉罗刹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放眼整个江湖,能有这么高深的功力、又是她从来都不认识的人,除了玉罗刹又还能有谁?

果然,君迁这话一出,男人眼里立时就闪过几丝笑意,大大方方地点了头承认:“我就是。”

顿了顿,玉罗刹忽然又问:“你是西门吹雪的妻子?”

君迁同样大方地点了点头:“我是。”

玉罗刹的眼里忽然带上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这人的存在感和压迫力实在是太强,君迁被他看得多少有些不舒服,微微皱了皱眉,倒也不遮掩,开口便直接问道:“为什么带我出来?”

玉罗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却是不答反问:“听说…你师承万花谷?”

君迁倒也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听见玉罗刹紧接着便又问了一句:

“万花谷是什么地方?”

语气里,竟是隐隐带了些好奇。

君迁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眼帘,语气淡淡:“万花谷乃是秦岭青岩中的一处幽谷,自唐时安史之乱后便衰败了,如今世人未曾耳闻也是常理。”

玉罗刹的眼里似乎是划过一分意外,再一次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后,忽然问道:“这一次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君迁略带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摸不清楚他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将自己点晕了带出来就只是为了问自己对罗刹牌这件事的看法?那这位威名远扬的魔教教主也未免实在是太过无聊了一些…君迁在心底腹诽着,却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垂眸认真地想了一想,半晌后,才终于又语气平静地开了口:

“这次的事很是蹊跷,所有的事都是因为你的死而起,你一死,魔教立时就乱了,为了教主之位已是争夺得不可开交,但我却一直感到很奇怪——玉罗刹若是这么容易就死了,那也不可能是玉罗刹了。”

君迁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对面黑衣的男人一眼,见他仍是一脸高深莫测、看不出喜怒的模样,也不介意,顿了顿之后,便神色自如地把话接了下去:

“也许之所以一直没有人怀疑,就是因为在这件事的一开始,你的儿子就死了——没有一个父亲会眼睁睁地任由自己的儿子去死,尤其是一个家大业大的父亲,总是希望后世子孙能够将家业传承下去的,除非他也已经死了再管不了这些,又或者…那个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

银钩赌坊的故事她原先是看过的,虽说记忆也是一样模糊得不得了,但毕竟是早就有了戒心和准备的,想得自然比毫无所知的陆小凤稍多一些——虽然她刚才说的这些也只是她现在见了玉罗刹后才有了一个完整的猜想的,还没来得及一并告诉陆小凤。

玉罗刹忽然间就笑了起来——并不是先前的似笑非笑,也不是那种高深莫测,而是一种分外畅快的笑,似乎是心情极好的样子。君迁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耐心地等着他笑够了停下来,才又听见他问:

“你想不想要罗刹牌?”

“不想。”君迁几乎是立时就摇起了头,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了。

玉罗刹挑眉,似乎是有些意外:“难道你不想当魔教教主?”

君迁也笑了,神色沉静,淡淡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大夫罢了,当了教主又有何用?更何况…”

君迁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玉罗刹一眼:“还是一个属下各怀异心的教主。”

话音刚落,玉罗刹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就变了,竟似是比这极寒之地的温度更低,投射而来的目光更是如有实质,直直地剜在了墨袍女子的身上。

君迁不动声色地运功护住自己的小腹,然后再也没有了其他动作,只是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静地和玉罗刹对视着——离经易道的心法虽不锋锐,但若论中正平和、催发生机,却实在是当属第一,在玉罗刹的威压下,竟能让她应对得尚算从容——当然,玉罗刹也很明显并无意伤人。

这僵持的气氛不知究竟持续了多久,君迁只觉得已经有些分不清楚时间的长短,却忽然见站在对面的玉罗刹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大家等小包子已经等很久了,不要急,这不是来了么~君君的毒舌技能再一次LEVEL UP了╮(╯_╰)╭

玉罗刹已崩,求不要拍砖口

虽然真的很想写玉罗刹是君君的爹,但是…我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神展开的欲-望!虽然好多人都猜玉罗刹的儿子是西门吹雪,不过一直都还没有定论,但我觉得…如果庄主有这么一个老爹的话,一定会很欢乐的,于是就…咳咳…

对峙

第五十章

对峙

君迁觉得很疑惑,玉罗刹特地劫了她出来,难道就是为了和她说这么几句没什么实质性意义的话?那这位西方魔教的教主未免也太过无聊了些,很明显他就是另有打算的,但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吧?不就是戳了下他的痛脚么?如果是因为这样的话,他更应该不会放过自己才是啊…君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疑惑地思考着,却忽然觉得腰后一紧,已经再一次被人提了起来。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人的对手,君迁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挣扎,就这么任由他拎着自己原路返回。

不过出乎意料地,比起出来的时候,这一次玉罗刹的速度似乎是放慢了不少,连提着自己的动作似乎也有意无意地放轻了力道?

君迁不动声色地压下自己心里的种种疑惑,安安分分地任由他拎着自己送回去,但…事情却到底不是这么顺利就能结束的——君迁看着玉罗刹突然停下的脚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看向不远处的那几道身影。

雾气有些重,那几道人影离自己虽不算太远,但五官还是有些模糊,不过对于君迁来说,即使是这样也已经足够她辨认出对方的身份了——

那道白衣如雪、清冷锋锐的身影,除了西门吹雪又还能有谁?别说是像现在这样看到了身形和模糊的五官,即便是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君迁也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那个人,就是他。

有这种直觉的人似乎并不只是君迁一个人,那头西门吹雪也似是若有所觉,侧过头来往这里看了一眼,但也许是因为君迁和玉罗刹这时候都站在树后、雾又浓,并没有能分辨出人影来,西门吹雪定定地盯着树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随即便又回过了头去。

那头除了西门吹雪之外还站着三个人,那个格外眼熟的必然是陆小凤,至于另外两个…身形略有些干瘦,看起来像是年纪不小,君迁估摸着大概是先前陆小凤说过的西方魔教的护法、“岁寒三友”的其中两个,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玉罗刹。

玉罗没有说话,刹只是挑了挑眉,看不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好在君迁也没那个心思去猜他的想法,注意力很快就又回到了西门吹雪几人的身上——这个距离对君迁来说稍有些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君迁忍不住微微皱起了没,但几乎是就在下一刻,她只觉得周围的气息和温度陡然一变——

西门吹雪的剑仍在鞘中,但那股剑气的凌厉和压迫感却让人觉得…这天地间,到处都是他的剑。

西门吹雪的剑,无处不在,无人可挡。

君迁忽然间笑了起来,在这样肃杀而凌厉的气氛下,她笑了起来,带着欣喜和温柔,定定地看着不远处那道白衣的身影——他的剑,精进了,突破了,但他还是西门吹雪,是剑神,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温度有情感的人。

玉罗刹略有些诧异的侧过头看了君迁一眼,眼里划过几道意味不明的光。

那头不知道究竟是说了些什么,那两个老头忽然就同时拔剑攻向了西门吹血,但西门吹雪的剑仍旧还是没有出鞘——似乎自从和叶孤城一战之后,除了平日里练剑,西门吹雪就再也没有拔剑和人交过手了?

君迁几乎是根本没来得及看清西门吹雪的动作,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两个老头的剑就已经直直地刺进了他们自己的胸口——君迁几乎有一种错觉,好像在他们拔剑出鞘的那一刻,他们的剑就已不再是自己的剑,而是西门吹雪的剑。

两道人影缓缓地倒下了,君迁尚还沉浸在西门吹雪先前的剑招里有些反应不过来,忽然听见身边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里竟似乎是带着几分愉悦,紧接着就是颈侧和脑后的位置忽地一麻、浑身一阵失重——她再一次被玉罗刹点了穴道拎了起来。

雾越来越浓,陆小凤看着地上已然没了气息的孤松和枯竹,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正打算招呼西门吹雪回去,却见西门吹雪忽然神色一凛,转过了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浓雾。

雾气之中,渐渐有一条人影显露出来,那条人影很淡,淡得仿佛比这雾气更加难以捉摸,陆小凤脸上那种随意的笑却是渐渐地收敛了下去,浑身的肌肉也在一瞬间绷紧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身影——这个人身上的压迫感,连他都无法忽视。

人影渐渐地近了,也渐渐地变得清晰了起来,陆小凤能感觉到西门吹雪身上一瞬间变得凌厉肃杀起来的气息,那种气息,甚至比先前和孤松枯竹动手时更甚——事实上,连陆小凤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变了脸色。

因为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那并不是一个人,他的手边,还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墨袍的女子——君迁在他手里!

“放开她。”西门吹雪的声音冷得几乎还要胜过着北方的冰天雪地。

玉罗刹挑了挑眉,居然就这么无视了西门吹雪的话转而看向了陆小凤,饶有兴致道:“陆小凤和西门吹雪?”

陆小凤侧过头看了眼已然就要到了爆发边缘的西门吹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盯着对面明显是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的君迁,见她似乎并未受伤,稍稍松了口气,看向对面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

“你认识我们?有什么话要说的话,不如…先放了这位夫人?西门吹雪对老婆可是宝贝得很。”

“宝贝得很啊…”玉罗刹似笑非笑地看了君迁一眼,直看得君迁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糟糕,下意识地加快了运功冲开穴道的速度,果然…很快就听见玉罗刹那意味不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啧,恰巧我对君姑娘也中意得很啊…”

话音刚落,西门吹雪周身原本就冷的气息顿时就温度更低了,君迁几乎能看见他周身纵横交错、如有实质的剑气,硬生生地避开了自己,直冲玉罗刹而去。

玉罗刹却只是笑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已经接近暴怒边缘、手已然按上剑柄、打算拔剑出鞘的西门吹雪,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视线直直地盯着他的剑。

自从和叶孤城一战之后,除了平日里练剑和擦剑,西门吹雪就再也没有拔剑出鞘过了,因为在这世上,除了叶孤城,已再也没有人值得他拔剑了——天地之间,一草一木无不是他的剑,除了叶孤城,又有谁还能值得他手中之剑出鞘?但…眼前这个人不同,他在他的身上,甚至也感觉到了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对他虽然并无影响,但他确实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西门吹雪修长好看的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剑柄,神色冷漠却又凌厉锋锐,收紧五指,慢慢地加大了力道向外拔剑。

“阿雪,等一下!”软糯温柔的嗓音在这几乎要凝固的对峙中忽然响了起来。

西门吹雪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看了过来,君迁对着他笑了笑,眼里透着一股安抚的意味,西门吹雪周身的剑气稍稍减弱了几分,但…看向玉罗刹的视线却还是沾满了杀气。

这一次倒真是轮到玉罗刹惊讶了——有了先前那次点穴的教训,玉罗刹这一次下手的时候特意又加重了力道,本以为这丫头虽然内力不错,但也没有强到能再次冲开穴道的程度,谁知道,她似乎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能干不少…

“你是怎么冲开穴道的?”玉罗刹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若论点穴截脉,这世上还没有能强过我万花谷的!”君迁微微扬起脸,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自负——事实上,君迁从来也都是一个很骄傲很自负的人。

玉罗刹挑了挑眉,眼里划过几分兴味,正要开口再添一把火,忽然就听见身侧的女子低低地“哼”了一声,脆生生地道:

“阿雪,你别听玉教主开玩笑了。这会儿看见手下人个个心怀异心,玉教主难免就觉得被打脸了没面子,心情自然不太好,说话也就冲了些,你们就理解一下,人家玉教主毕竟是前辈么。”

“噗…”君迁的话音刚落,陆小凤就已经克制不住地大声笑了起来,对面那个原本高深莫测的人好像也在一下子变得有趣好笑了起来似的,简直就快要笑得前仰后合——君迁的言下之意,就是人家被打脸了后便恼羞成怒,所以故意找茬来掩饰自己丢的面子,但他毕竟是年纪大了,你们也就别和个老人家一般见识。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硬生生地就被她掰成了一出闹剧。陆小凤摸着胡子好笑地看着一脸笑意盈盈的君迁和脸色铁青的男人——又说人老了,又说他丢脸,看来这次被劫,小迁确实是被惹毛了,毒舌程度更胜从前,简直就是生生地往人家的心口上捅了一刀啊!

笑的人不只是陆小凤,就连浑身气息冰冷的西门吹雪,听着妻子这极具个人特色的一顿毒舌,眼里也忍不住闪过了几分笑意,只是——那人按在君迁肩膀上的手着实是碍眼得很。西门吹雪微微移开视线,和那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冷冷道:

“你就是玉罗刹?”

玉罗刹被君迁刚才那一番话气得脸色铁青,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了,一听西门吹雪那冷得快要结冰的声音,心里更气,简直就恨不得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

“我是你老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以后玉教主一定会被君君捅刀捅得浑身是血

话说…这篇文已经接近尾声了,大概月底或者下个月初就会完结了,完结了之后会开定制~

下篇文还是剑三+陆小凤,不过不是游戏穿,女主是花间+天工,男主是花满楼,技术宅什么的我最喜欢了!但是文名和女主名字还木有想好,起名无力好纠结QAQ求拯救!!

紧张

第五十一章

紧张

玉罗刹的话音刚落,立时就是一阵鸦雀无声,随即就是“铮”地一声轻鸣——西门吹雪的剑出鞘了。

玉罗刹周身原本有些暴躁的气息立时一变,一瞬间就变得冷厉凝重起来。

陆小凤眼明手快地拉了君迁一把,将她护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看着西门吹雪和玉罗刹的交手。

若真的论起功力来,西门吹雪其实还是要稍逊一筹的,但此时的局面一时之间却有些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对于西门吹雪来说,输就是死,而人一旦不给自己留下退路、抱着这样决绝的念头拔剑出鞘,总是会爆发出深藏的潜能,实在是很难有人能在短时间内干脆地胜过他的,更何况…玉罗刹当然也不希望他死。

清楚西门吹雪一时半会儿之间不会有事,君迁心下稍安,微微蹙起了眉头,开始琢磨起玉罗刹先前的那句话来——“我是你老子!”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一句羞辱人的气话,但…以她先前和玉罗刹那一段对答来看,他并不是一个冲动暴躁之下会骂脏话的人,虽然君迁对他着实是没什么好感,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位玉教主行事言谈之间,还是颇有风度教养的,那么…这句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先前她猜测死的那个玉天宝并不是他的儿子,他虽没有直接承认,却是大笑了起来,显然就是默认了,那么…君迁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只觉得事情已经越来越神展开了——

莫非西门吹雪真的是玉罗刹的儿子?

君迁想着,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盯着两人打量了一遍,脸色越是越来越古怪——难怪她一开始看见玉罗刹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脸有些眼熟,现在这么一比较,果真是和西门吹雪有些相似,只是先前因为这两人身上的气质实在是太过迥异没有发现罢了。

“小迁,”沉默了半天的陆小凤忽然开了口,声音居然破天荒地有些抖,“玉罗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君迁侧过头看他,就见陆小凤正瞪大了一双眼睛,满脸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显然是也和君迁一样看出了西门吹雪五官之间和玉罗刹的相似之处,但他毕竟不知道玉天宝并非玉罗刹的儿子,相比起君迁,自然更加觉得匪夷所思、不敢置信。

君迁摸了摸鼻子,干咳两声,脸色有些痛苦地扭过头去,对这些糟心事简直就恨不得眼不见为净,声音闷闷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问他们去。”

陆小凤只觉得心里的好奇像是猫爪子一般挠得整颗心都痒了,可看了眼很明显什么都不想管的君迁,又回过头去看着还在打得不可开交的西门吹雪和玉罗刹,到底还是识相地乖乖闭上了嘴。

但陆小凤是难得安分了,有的人却实在是片刻也安生不了——大概是被西门吹雪身上的杀气和眼底的漠然给刺激到了,堂堂一教之主的玉罗刹居然就这么铁青着一张脸,毫无形象地嚷嚷开了:

“万梅山庄本就是我的产业,管家陈和也是原本就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你出生第七天,我就将你交给陈和带去了万梅山庄抚养,你要是不信,只管回去问他!”

去过万梅山庄的人并不多,至于还能注意到管家叫什么名字的,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毕竟,就算是西门吹雪,平时也是尊称他一声“陈伯”的,几乎没有人叫他的名字。再加上认识这么多年,西门吹雪也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家人父母,君迁听到这里,心中已是信了大半,抬起头,看向仍然剑招凌厉、对玉罗刹的话仿若未闻的西门吹雪,只觉得无比头疼,但又担心这两人始终僵持不下、恐怕又要横生枝节,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轻声道:

“阿雪,我有些不太舒服,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话音刚落,玉罗刹和西门吹雪两人已是同时收势,君迁只觉得眼前白影一晃,人就已经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见他伸手探向自己的手腕、眼里微有担忧,君迁也不说话,顺从地伸了手,却是抿着唇微有笑意。

“怎么样?”玉罗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那双如同浓雾一般的眼睛里居然也隐隐泛出了几分紧张,“是不是刚才受了剑气的刺激,动了胎气?”

“什么?”陆小凤顿时就是一愣,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刚才说…动了什么?”

回答他的,是玉罗刹一个嫌弃的白眼——丢完这个白眼,玉罗刹就立时又巴巴地凑过去看那夫妻俩,但…在这种时候,无论是君迁还是西门吹雪,却也都早已没有了那个心思去理会别人。

西门吹雪修长好看的手指还搭在君迁的手腕上没有拿开,素来没有什么情绪的眼里,此刻却是渐渐掀起了波澜,几乎是带上了些难以置信地又确认了一次脉象,而后视线一点一点下滑,最终停留在了女子的小腹处,握着她手腕的手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却到底还是慢慢地松开手,覆上了她的小腹,动作轻柔地简直不可思议。

君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西门吹雪——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西门吹雪总是体贴而温柔,但也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竟似是带着…紧张。

原来剑神也是会紧张的吗?君迁终于忍不住轻声地笑了起来,握住他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是剑神,但,他也是一个普通的丈夫,一个…父亲。

西门吹雪笑了起来——他的笑,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中,看起来显得格外温暖和柔情。

“我们回去。”他的声音依旧淡淡,但任是谁都能听出他话里带着的愉悦和温暖。

君迁笑着点了点头,任由他用狐裘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打横抱了起来,施展了轻功转身就走。

君迁在他胸口蹭了蹭,安安心心地靠在他的怀里,身后有陆小凤和玉罗刹不满的抱怨声随着风隐隐约约地传来:

“走也不说一声,西门吹雪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吧!等等我啊喂!”

“西门吹雪你个目无尊长的不肖子!”

西门吹雪虽是先走,但玉罗刹和陆小凤的轻功都是顶尖,再加上西门吹雪担心怀孕了的妻子守到颠簸,刻意放慢了速度,几人回到屋子的时候只是前后脚。

冰屋的门开的不大,只能一个人通过,陆小凤自然是没什么可客气的,熟门熟路地就跟着西门吹雪进了门,玉罗刹落在了最后,等陆小凤进了门正要跟上,却忽然听见砰的一声——若不是他反应快及时退了半步,这突然关上的门险些就要夹到了他的鼻子!

听着碰了一鼻子灰的玉罗刹在门外气急败坏地大骂“不孝子”,君迁有些好笑地看了西门吹雪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就听见西门吹雪淡淡道:

“明日回庄,好好养胎。”

精致的马车果然在第二天一早就驶出了“老屋”,沿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马车的车厢舒适宽敞,哪怕是要坐下五六个人也绝对是绰绰有余,君迁有些懒洋洋地靠在西门吹雪的怀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丈夫温暖的怀抱,一抬眼就看见本该在认真看书的小徒弟不知为什么竟走了神,偷偷摸摸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看,顿时就是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问:

“小应是喜欢师弟还是师妹?”

“我…”走神被抓包的小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可看着自家师父笑意盈盈的眉眼,还是忍不住老老实实地答道,“喜欢…师妹。”

“师妹啊?”君迁微微眯起了眼睛,回过头去看西门吹雪,“阿雪,那你呢?”

西门吹雪拢了拢她披在身上的狐裘,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神色是少见的温和:“无妨,都是我的孩子。”

倚在一边的陆小凤半仰头灌下一口酒,看着那头暖意融融的“三口之家”,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神色间半是高兴,半是戏谑。

马车里气氛正好,却忽然间车帘一动,一阵寒风倒灌进来,再一眨眼的工夫,陆小凤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个黑衣的男人,拎起一旁的酒壶,毫不客气地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说走就走,还有没有把你老子放在眼里?简直混账!”

西门吹雪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把君迁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替她挡去那一阵寒风,手按上了放在身侧的剑柄,顿了顿后却到底还是没有出手,只是低下头一门心思看着妻子,像是对男人的气急败坏浑然不觉——很显然马车上不是个适合动手的地方,一个不慎说不定还会伤到君迁,只能当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西门吹雪的无视立时就把玉罗刹气得又是脸色铁青,但他似乎是知道西门吹雪的脾气一向不好,到底还是把心头的不满强压了下来,臭着一张脸道:

“跟我回去继承魔教!”

西门吹雪连眼皮都没有抬,摸了摸君迁的头发,淡淡道:“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