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奇香 作者:长沟落月

文案

顾长风的爱如流水,虽隐忍,但一直都在。

秦宝镜终被感动。

白如墨的爱如烈火,熊熊而起,只为燃尽。

韩奇香望而却步。

万丈红尘,爱恨情仇,终不过一世界微尘。

但香儿,我放过你,又有谁来放过我?

ps:本文双女主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宝镜,韩奇香 ┃ 配角:白如墨,李逸,顾长策,顾长风 ┃ 其它:武侠

无双之城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照例很激动。撒花~

【引】

武林志有载:庆历四年夏初,无方城城主勾结魔教,为武林同道所剿。一夕之间,城破人亡,大火绵延三日不绝。

江南早春,三月时分,桃杏芳菲,绿柳成荫。

洛安无双城的后山中,大片的竹林绵延不绝,经冬的竹叶更显青翠。

正值清晨时分,林中薄雾笼罩,不时有露珠从尖尖的竹叶上滴落下来,无声无息的渗入土中。

白雾绿林中,忽然有曼妙的淡蓝色背影腾空飞跃而起。那人腰身轻旋,双臂平伸,凌空飞行。须臾身子一转,又踏上竹梢,疾行几步之后,淡蓝色宽袖轻扬,空中白光一闪,一截素练横空而出,恍如九天飘落银河。

白练一送一卷之下,缠上了十尺开外的一株松树。

松针簌簌而落,那人身形如云鹤翔鸾,雪回花飞,端的是轻盈无比。

林中有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女子的声音一如这晨间的露珠,圆润柔和:“城主。”

正站在松枝上眺望着天边朝阳徐徐升起的无双城城主秦宝镜闻言转过头来。其时旭日方升,霞光万道,她的容颜□在这晨曦流霞中,清雅绝俗。

秋水似的双眼淡淡的扫了树下垂袖而立的侍女一眼,而后她身姿轻跃,转瞬已是立在那女子面前。

“秦桑,老夫人起身了?”

秦宝镜的声音虽也如露珠般圆润柔和,但这颗露珠毕竟不是春日清晨时分晶莹剔透的露珠,

而是深秋晚间未来得及落地就已凝为寒霜的露珠,自是有那么一股清冷之意在内。

被唤做秦桑的女子一袭青衣,容颜清丽。她闻言忙面带恭敬的回道:“回城主,是。”

秦宝镜微微点头:“那我们就回去吧。”

秦桑立即侧身相让,待秦宝镜走上前后她方才紧跟了上去。

转过一道长廊,即到一所小院。院中红桃绿柳,蜂飞蝶舞,春意盎然。有侍立在门边的侍女看到秦宝镜,忙转头向屋内笑道:“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屋内有苍老的声音响起:“宝镜来了?快,快扶我起来。”

秦宝镜忙几步奔了过去,亲自扶住了那位满头银发的秦老夫人,慢慢的走到了厅中的那张紫檀木圆桌旁坐了下来。

刚刚坐下,她目光即在屋中扫了一遍,在见到桌旁垂首而立的那名身着浅绛的侍女时,不由的微微皱起了眉头。

“小镯子。”

清冷的声音响起,被唤做小镯子的侍女忙慌乱的抬头:“是,城主。”

“你家小姐何在?”

小镯子闻言不安的绞着手中的手绢,目光闪烁,不敢看她:“回......,回城主,我家小姐她,她......”

秦宝镜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发一语。

小镯子只觉背上的汗正一层一层的往外渗。明明是初春的天,尚且有些春寒料峭,但她此时却是犹如身在鼎沸的油锅中,左右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一闭,心一横,正待要说实话,忽听得窗外有清脆的声音如银铃在风中叮当作响:“表姐,你再这般逼着小镯子,那可要吓坏她啦。到时我可不会饶你。”

话刚落,门口光线忽然一暗。暖橙色的日光中有少女的身影如风般飘过,转瞬已是坐到秦老夫人的身侧,亲密的挽着她的胳膊,正歪着头跟她撒娇:“外婆你看,表姐她又吓唬人了,我可不依。”

秦老夫人腾出空着的右手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调皮。你呀,又来挤兑你表姐。”

那少女捂着自己的额头,调皮的伸了伸舌头,只是不停的晃着她的胳膊。

秦老夫人只好笑道:“好,好。都依你,这样行了吧?”

那少女扑上去搂着她的脖子,笑的一脸灿烂:“我就知道全天下就数外婆对香儿最好了。”

秦老夫人无奈的拍着她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笑的一脸宠溺。

秦宝镜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看了对面一眼,转而慢慢的道:“香儿,晨起不练武,你做什么去了?”

原来这少女正是秦宝镜的表妹韩奇香,年方十五。姐妹二人皆是幼年时失了双亲,秦老夫人将韩奇香一并接来无双城,亲自抚养。二人虽从小一起长大,但性子却是天差地别,一个沉稳,一个活泼。

当下韩奇香听了秦宝镜的问话,只是抿唇轻笑。随后她在空中打了个响指,门外立即有侍女奉上了一只精巧的食盒。

韩奇香接过食盒放在桌上,一层层的揭开,将其中的小碟子一一的摆了出来。

而后她抬眼对身旁的秦老夫人笑道:“外婆你看,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蟹黄汤包。昨日晚间你不是说想吃扬州的蟹黄汤包了嘛,所以我今日一早就特地起来去厨房给你做这个了。”

秦老夫人只乐的合不拢嘴,一叠声的赞道:“好,好。果然还是香儿最知道疼人。”

韩奇香偷偷一笑,转头看到秦宝镜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忽又一突。她忙将手边的那个白瓷碗轻轻的推了过去:“表......,表姐,你昨日不是说最近没什么胃口么?所以我特地都给你弄了这个梅子汤。”

看秦宝镜依旧是沉着一张脸,她忙又急急的续道:“这个梅子汤酸酸甜甜的,很开胃的。”

秦宝镜紧紧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只看得韩奇香慢慢的就低下了头去。

但眼角余光还是看到有素白纤细的手端起了那碗梅子汤。

韩奇香心中大喜,忙抬头邀功:“表姐,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秦宝镜望着她的那张笑脸,眼神偏又澄净无比,如初生的婴儿般毫无心机。先前心中纵有如何要责怪她的言语,到了这会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香儿,你都十五岁了,怎么性子还是这般浮躁?有时间就该去练武才是,怎么非要跑去做这些?我们的饮食起居自然有侍女照顾,你该当学着如何去处理城中的事务。”

韩奇香闻言却是毫不在意的挥手:“表姐,我现在才十五岁啦。等我到了二十岁,跟你一般大的时候再去考虑性子沉不沉稳的问题好了。至于这城中的事务么,”她抿唇笑的得意:“有表姐你在就行了。江湖上谁不说,无双城中无双仙子,事无巨细,这天底下就没有任何一件事能难得住她。”

秦宝镜不由的被她逗笑了,脸上再也绷不住,轻斥道:“贫嘴。”

韩奇香心中偷笑,知道这一顿骂终于是躲过了。当下她喜笑颜开,伸出手就轻轻的提了只蟹黄汤包,小心的放在秦老夫人面前的碗内,而后不住的催促着:“外婆,你快尝尝我手艺如何。”

秦老夫人尝了一口,不住的点头:“嗯,不错不错。皮薄如纸,油而不腻。”

韩奇香只得意的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又连忙提了一只放在秦宝镜面前的碗内,讨好的看着她笑:“表姐,你也尝尝。”

秦宝镜横了她一眼,终还是低头慢慢的尝了一口。

韩奇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连声问着:“表姐,表姐,怎么样?”

秦宝镜放下手中的乌木筷子,接过身后侍女递过来的白色绢布擦了擦唇边,这才慢慢的说道:“还凑合。”

韩奇香大喜,转身就去摇晃身旁的秦老夫人:“表姐说还凑合,那就是很好了。外婆,外婆,你听见了没有?”

秦老夫人只被她晃的头晕,只得一叠声的说着:“好,好。”

韩奇香得意非常,只差就要手舞足蹈。秦宝镜望着她,不由的笑着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这么点小事就高兴成这样。唉,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正要说上她几句,眼角余光却瞥到窗外有一抹青色人影快速而来。

来人正是秦桑,她进得屋内,先是对秦老妇人和韩奇香行了个礼,这才走至秦宝镜身后,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声。

秦宝镜面色一沉,回首用眼神示意秦桑不要声张,转身对秦老夫人笑道:“奶奶,你和香儿接着在这用早膳吧。秦桑刚说城中有些事要我去处理,那我就先过去了?”

秦老夫人点头:“城中之事要紧,你这便去吧。我这有香儿陪着呢。”

秦宝镜起身站起,一面又对韩奇香道:“好好的在这陪着奶奶用早膳。待会来书房找我,有事跟你说。”

韩奇香的小脸立马皱成了苦瓜样:“肯定又是要我练武或者学着处理城中的事务了。表姐啊,今天可不可以给我放一天假啊?”

圆圆的大眼睛满含热切的望着她,秦宝镜只装作没有看见:“香儿,我记得,这个月,你有五天称病没有练武,又有五天说要陪外婆,没有跟随我去学习处理城中事务,而今日,不过十五。”

韩奇香慢慢的垂下了头:“是,表姐。待会我吃完饭就去书房找你。”

姐妹情深

雕刻着菱花式样的镂空木窗从里被关起,纵然有几丝日光透过缝隙漏了进来,但屋内光线依旧暗沉。

秦宝镜站在案前,眼望着墙上的那副山水墨画,慢慢的问道:“你是说,我这书房,昨晚曾有人进来过?”

秦桑垂手而立,谨慎作答:“回城主,是的。刚刚属下例行过来打扫书房,见这屋内摆设虽然表面看来并未有任何变化,但案上的这方砚台,相较昨日的摆放位置却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秦宝镜缓缓的转过身来,眼光扫过案上的那方易水古砚,面上波澜不兴,只是微微的点头颔首:“知道了。吩咐下去,严密封锁此消息,书房四周守卫不变。同时暗中彻查城内所有人等,有可疑之人立即来报。”

秦桑低头领命,正举步欲走,秦宝镜又加了一句:“记住,此事不要惊动老夫人。”

待得她的背影消失在蕉叶拱门处,秦宝镜方才闭着双眼,无奈的揉了揉额头,低声叹息着:“香儿,出来吧。”

雕花木窗吱呀一声从外被打开来,韩奇香双手垫着下巴,趴在窗台上,歪着头笑嘻嘻的对秦宝镜说道:“表姐,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这?”

初春的日光温暖,她的身后是草色嫩绿,百花开放。有黄鸟振翅飞起,直上晴空,洒下一地婉转歌声。

秦宝镜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提起青竹紫毫,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刚来我就察觉到了。练武之人,脚步轻浮,吞吐浑浊,看来往后我要加紧训练你才是。”

韩奇香悄悄的对她做了个鬼脸,用手撑着窗台,身子轻跃,人已是在屋内。

她走近秦宝镜身旁,翻了翻案上刚刚秦桑送过来的账本和城内事务,看了几行,觉得有些不耐烦,还是撂到了一旁。

眼珠子滴溜一转,她俯身撑在案上,对正低头批复城内各大小事务的秦宝镜道:“表姐,我有些事情不大明白,想问问你。”

秦宝镜伸手将青竹紫毫在面前的砚台里蘸满了墨,抬头问她:“何事不解?”

“刚刚你和秦桑姐姐的意思是说,城里有奸细了?”

秦宝镜再次低头批复事务:“无双城守卫严密,大小机关遍布全城。而我这书房更是周边侍卫无数,若无奸细,如何能躲得过这许多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这里?而且依照秦桑所说,此人对我书房中的一切摆设了如指掌。故那人虽然进了书房搜查,但竟然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若不是昨日我一时兴起将这平日摆放在右上方的砚台移到了左上方,我们几乎都不能察觉书房中曾有人来过。”

韩奇香皱着眉仔细的想了一遍,末了还是道:“可我实在还是想不出我们住的这府中有谁会是奸细。府中的这些人我们明明都认识啊,你像厨房的王大嫂,打更的李大叔,他们都是跟了我们好多年的。”

秦宝镜轻叹:“香儿,你须记住,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不能轻信。人心隔肚皮,不到最后一刻你如何会知道那人是敌是友?更何况这偌大的无双城,树大招风,江湖中早就有无数之人想取而代之。他们自然是会费尽一切手段想来摧毁我们,我们不得不防。”

韩奇香闻言不由的便反驳:“对身边的人都防来防去,任何人都不能相信,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秦宝镜抬头轻喝:“香儿,你既然生而为无双城的人,那这就是你的宿命,你不得不接受。”

韩奇香怏怏的跑到房中的桌旁坐下,偏过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秦宝镜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青竹紫毫搁在笔架上,起身走至桌旁,在对面的那张紫檀木锦凳上缓缓的坐了下来。

“香儿?”

韩奇香气鼓鼓的没有回答。

秦宝镜只好放软了语气:“刚刚是表姐不对,不该凶你。可是,香儿,你都这么大了,有些事情,纵然你不想面对,可总也得要试着去了解。”

韩奇香转而低头把玩着裙上所佩戴的那枚圆形玉佩。粉白色的罗裙,配上南阳芙蓉红玉,行动处别有一番娇俏之感。

对这个小表妹,秦宝镜左右为难。一方面既想对她严厉管教,毕竟江湖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强大的武功和权势,无法立足;但另一方面,她又希望在她的羽翼之下,韩奇香能够永远如这般无忧无虑。毕竟,除却秦老夫人,这是她而今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实在是不想韩奇香将来也如同她这般,一双肩膀承担起这偌大的无双城。那样,实在是太累。

秦宝镜只得语气再放软了些:“香儿,无论如何,我和奶奶你始终都可以相信。我们总会是为你好。”

韩奇香握着玉佩的手一顿,待得抬头时眼眶却是有些红了:“表姐,我错了。其实我知道城里所有的事情都你一个人来打理很累的,外婆也经常跟我说你不容易。可我不但不帮忙,反而还要你天天为我操心。我错了,以后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努力的练好武功,学着处理城里的事务的。”

秦宝镜闻言反倒是笑了,欠身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的就掉眼泪。过来,你头上的发髻乱了,我给你弄弄。”

韩奇香破涕为笑,忙乐颠颠的跑到秦宝镜的面前背过身子半蹲下,一面又问道:“表姐,既然你都知道有奸细了,你怎么不多加强这书房四周的守卫啊,反倒是和平常一样?还有啊,你猜那人是来书房找什么的?”

秦宝镜从怀中掏出了把小木梳,一面轻轻的给她梳着头发,一面回道:“香儿看三国的时候,对诸葛孔明的空城计可有什么想法?至于那人要找的东西,你说我们城中最重要最隐秘的是什么?”

韩奇香心念急转,已经了然,拍手笑道:“我明白了。那人要找的一定是城里的机关分布图。至于空城计么,这个空城计可不同于书上的空城计,表姐是想装做不知道已经发现有奸细了,所以还一切和以前一样,诱使那人还来盗图,然后再抓到他,是吗?”

秦宝镜但笑不语,替她梳好发髻,仔细的左右端详了一下,这才放下了梳子:“好了。”

韩奇香转过身来,摇晃着她的胳膊,眼中满是祈求:“表姐,抓那坏人的时候你让我也来看看好不好?”

秦宝镜故意沉吟:“我记得上次教你的那套凌云剑法......”

韩奇香立马接道:“我知道了,我这就是去后山练剑,今日一定练够两个时辰。”

秦宝镜绷不住,展颜而笑:“好。只要你每天能练够两个时辰的剑法,漫说这件事,往后你说什么事我都答应。”

韩奇香闻言大喜,一把搂住她的脖子,乐滋滋的道:“我就知道全天下就数表姐对我最好了。”

秦宝镜略略偏过头来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我好像记得你刚刚才跟奶奶说过这句话?”

韩奇香讪讪而笑,继续在她的怀中蹭来蹭去:“我的意思是,全天下就数外婆和表姐对我最好啦。”

秦宝镜轻拍她头,笑道:“好了,别贫了。还不快去后山练剑。记得不许偷懒,否则被我发现了,以后每天加练一个时辰的剑法。”

韩奇香吐吐舌,忙一溜烟的跑了。

但毕竟心中高兴,一边口中哼着小曲,一边看着四周的景色,也没顾得上注意前方。转过一道长廊时,正好与迎面而来的那人撞了个正着。

她跌落在地,揉着撞的生疼的屁股,不满的抬头看着来人。

头梳双丫髻,十五六岁的年纪,浅绛色的衣裙上是一张容貌清秀的脸。但此时这张脸上却是布满了惊慌。

“小姐,小姐,对不住的很。小镯子没有看到你,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韩奇香搭上她伸过来的手,一跃而起,毫不在意的拍拍手:“我又没怪你,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