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拉开了门,就想去找秦宝镜。但千影正好入院,垂手禀告:“公子,叶采薇进城。正在夫人处。”

顾长风颓丧的垂下了手,终究还是晚了。

叶采薇一身藕荷色衣裙,发髻一丝不苟,看起来甚是整洁,完全不像一个刚刚才经历过家破人亡的人。

只是身上的服饰再是精美,也依然不能掩盖面上的憔悴。

她看着对面的秦宝镜,满眼的怨恨之色。

反观秦宝镜,仅仅只是一身家常的素净衣裙,发髻轻抛,别无头饰。但一低头一投足之间,依然让叶采薇自惭形秽。

“秦宝镜,一直以来,我做梦都想杀了你。当日观云庄中,我就和暗罗门相约,只要能杀了你,我不惜重金。但是很可惜,还是被你逃脱了。”

她开门见山,不无怨毒的说着这句话。

但秦宝镜只是面上神色淡淡的看着她,没有半分波澜起伏。

倒是她身后的秦桑心中愤恨,刷的一声抽出了身上的佩剑,举步就要上前。

秦宝镜抬手制止了她,眼神示意她出去侯着。

秦桑心中纵然再是愤恨,也只得将长剑收回鞘,忿忿的出去了。

而叶采薇则是大笑出声,说出来的话更是恶毒:“怎么,你的侍女以为我现在要杀你不曾?”

秦宝镜捧起桌案上的茶盏,轻轻的呷了一口,这才道:“你该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杀不了我。”

叶采薇最恨的就是她这种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的样子。明明在观云庄时,她以为秦宝镜亲眼看着她和顾长策成了亲,定然会失了形象的大哭或者大闹,再不济也该是无比的嫉妒她。但从始至终,秦宝镜就跟个陌生人一样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拜堂成亲,甚至还很平静的说着,顾庄主,顾夫人,恭祝二位白头到老。

明明顾长策最后是与她成了亲,她才是那个胜者。

“秦宝镜,”叶采薇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粗粝,不再如以往的那般轻柔,“一直以来,我自信美貌不输任何人。但为何江湖上的人说起来,都只说你是无双仙子,高高在上,浑然不似人间之人?这也就罢了。可当年我第一次见到顾长策,我就爱上了他。但为何偏偏他与你有了婚约?我百般不愿,缠着我的父亲出面去与顾庄主说,让他退了你和顾长策的婚事,而与我结亲。但你猜我父亲是怎么说的?我父亲竟然说,无双城势力极大,我们天鹰堡现下自然不能与之相比。容貌,爱情,家世,秦宝镜,我为何什么都要比你差?”

秦宝镜没有回答。其实若不是那日顾长策婚礼上的一见,她根本就不会认识叶采薇。她自然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来,还有个人什么都在与她比较着。

只是这样的比较,有何意义?自己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

“秦宝镜,你现在满意了?你赢了。虽然最终顾长策为了得到观云庄庄主的位置而不得不与我成亲,但是,我后来才知道,他原来一直都没有爱过我,从来都没有。他从始至终,爱的就只有一个你。那日你离开承州,他失魂落魄了好长时间。之后更是对我不闻不问,纵然我那般的关心他,想让他知道他的身边一直有个我在,但是,我还是失败了。他对我的所有之事都不关心,却会在夜深之时跑到院中去看芍药,对着那些芍药一声声的叫着宝镜。秦宝镜,你说,你为什么不去死?要是这世间没有你,想我叶采薇这样的容貌家世,又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她的话语狠毒,说到激动之处,面上的五官都有些扭曲起来,完全不复那日初见之时的温婉娴静。

但秦宝镜看着她竭斯底里的样子,想起的却是那时韩奇香跟她说过的那句话。

她轻轻的笑出了声,毫不留情的指出了那个事实:“叶采薇,你有斗鸡眼。”

叶采薇一个怔愣,仿似一个怨气满满的纸糊的人,费力的搬起了一块巨石想砸想对面的人。但忽然,对面的人轻描淡写的用细针就戳到了她的痛处,让她只能失手落下那块石头,反而砸到了自己的脚。

心中满满的怨气依然无法发泄,只能在她的体内到处冲撞。

她从椅上弹跳而起,右手五指成抓,毫不留情的就向秦宝镜扑去。

但秦宝镜甚至都没有动,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手中杯盖轻轻甩出,正中她的右手腕,迫使她又坐回了椅中。

“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杀不了我。”

杯盖击中她的穴位,她再无法动弹。叶采薇忽而狂笑起来。

“秦宝镜,我叶采薇是杀不了你。但是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可知道,顾长策,他不是被逍遥岛所杀,他是被我杀的。用我自小习武的弯刀,家传的离魂刀法,趁着他睡觉的时候,那么轻轻的划过他的咽喉,血就溅了出来。我就那么看着他眼中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只觉得心中真是快活。秦宝镜,顾长策死了,你心痛不心痛?”

她面上的神情似哭似笑,紧紧的盯着秦宝镜,企盼从她的眼中看出哪怕一丝的痛苦来。

但秦宝镜眉目不动,说出来的话更是冰冷:“你纵然不杀他,他日我也必将手刃他。他杀我长兄,那般算计于我,我断然不能再留他于世间。”

叶采薇没想到秦宝镜竟然连一丝一毫的伤心都没有。啊,是了,是了。那日她受逍遥岛指使,将顾长策五年前毒杀秦青的事通过身旁的那个丫鬟奸细之手飞鸽传书给了秦宝镜。

原意不过是让秦宝镜和顾长策之间再无复合的可能,可没有想到,原来一开始,秦宝镜就早已将顾长策放下了。那自己这么长时间放不下的又是什么?

只是想起顾长策每晚睡梦之中叫着秦宝镜的名字,想起顾长策每日的对她不闻不问,甚至于她怀了他的孩子,他都亲手端来了落胎药,掐着她的下巴给硬灌了下去。

她痛哭出声,问着他为什么,得来的答复却是,我的孩子,不配由你来生。

不配我来生?那就应该由秦宝镜来生吗?

叶采薇无法不恨。所以在逍遥岛用她买凶暗杀秦宝镜之事来要挟她时,她索性先将顾长策杀了,再是献出了整个观云庄。

这就是顾长策想要的,观云庄,秦宝镜,她一样都不会让他得到。

叶采薇仰头狂笑:“秦宝镜,我就是死,也要让你终生痛苦。顾长策你不在乎,那顾长风呢?你的夫君顾长风,你倒是在乎不在乎?”

秦宝镜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看着她几近癫狂的样子,微微的皱起了眉。

叶采薇收住笑,看着她,目光中透着兴奋:“你以为顾长风是个什么好货色?你以为顾长风就是一心一意的对你了?当年的顾长策可以为了权势抛弃你,难道顾长风就不会?顾长风的野心只会比顾长策更甚。他之所以选择你,只是因为对他而言,无双城相比观云庄对他的诱惑更大而已。秦宝镜,你也无非就是一个可怜人,你看你身旁的男人,一个一个的,都可以为了权势抛弃你或者欺骗你。”

秦宝镜的眉头皱的更紧,她有些不悦的看着叶采薇,问道:“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她可不相信,以叶采薇的头脑,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若是早知道,也不用等到现在才来刺激她。

但叶采薇笑的很得意:“是谁教我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其实只是顾长风掩饰的太好。你当真以为当年顾长策毒杀你大哥秦青他会事先不知道?以顾长风的能力和聪慧,他会猜不到顾长策要做些什么?不然他何故立即自残双腿,立即将观云庄的庄主之位让给了顾长策?别忘了李逸可是他最好的朋友,你大哥中毒之后,到底有无性命之忧,他会不知道?你大哥一死,无双城城主只能是你。而他再与你成亲,到那时无双城会是谁的?而他手中同时也握有观云庄一半以上的势力,虽说是面上顾长策是庄主,但实际上,顾长风才是最终的赢家。他随时都可以将顾长策推下庄主之位,自己坐了上去。但他为什么不那么做?原因就只有一个,他不仅想要观云庄,他更想要无双城,甚至这整个武林,他都想要。哈哈,秦宝镜,顾长策做的一切事情,顾长风都知道。他知道顾长策要杀你大哥,甚至知道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杀你大哥,但他就是不说。借顾长策之手除掉你大哥,而他则坐收渔翁之利。可怜顾长策那个笨蛋,到头来无非是为他人作嫁衣而已。秦宝镜,你的枕边人这么算计着你,看着你的亲人被杀而不出手制止,你的心中是如何想的?你看看你这么多年,原来连真正的仇人都不知道。到头来,你也什么都没有,跟我一样,什么都没有。”

秦宝镜只觉得浑身冰冷。叶采薇的这一番话,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她虽然知道顾长风的野心,但一直都想不到这上面去。但此时,她细细的想着以往的所有一切,只觉得浑身越来越冷。

叶采薇看着她的神色,自然知道她刚刚的那一番话秦宝镜已然相信。她不由的笑的更得意:“秦宝镜,原来你也是个可怜人。怎么,看你这个样子,竟然是对顾长风有了感情不成?真是可惜啊,那时候你爱着顾长策,他为了权势跟我在一起。而今你爱上了顾长风,他也为了权势算计着你和你的亲人。秦宝镜,你活的还有个什么劲?我要是你,宁愿一头碰死在这墙壁上算了。”

秦宝镜手扶着面前的桌案缓缓的站了起来。腹中一阵绞痛,但她不管不顾,她现下只想找到顾长风,当面问他一句,叶采薇所说的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费力的往前走着,颤颤巍巍的打开了门,几乎就要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门一拉开,就见到长廊那头,顾长风正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他的步履匆忙,面上一片焦急之色。看到秦宝镜扶着门框勉力的站立着,忙一把扶住,急切的喊出了声:“宝镜。”

秦宝镜腹中痛的她几乎站立不住。她紧紧的攀着他的手臂,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着:“顾长风,我问你,当日我大哥遭顾长策毒手,你是不是,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顾长策会这么做?”

顾长风僵立在当地,作声不得,只是紧紧的圈着秦宝镜的腰,目光看上去有几分慌乱。

秦宝镜看着他的这副样子,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慢慢的坠了下去。但终究还是期盼着他能告诉她,不是。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这些日子以来,她被他的深情感动,终于敞开了心扉,慢慢的开始接受他。但为什么到头来,眼前的这个人竟然这样对她?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顾长风终于慢慢的点了头:“是。”

秦宝镜松开了握着他手臂的手,茫然的直起了腰往前就走。

脚下有血迹开始蔓延。秦桑在旁急得都快哭出了声:“城主她,城主她有了身孕了。刚刚才一个月。”

顾长风蓦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眼中满是狂喜。

但下一刻,他就只见秦宝镜身子一软,慢慢的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我要开始收网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捞上来几只霸王呢。

小院风雨

秦宝镜腹中的孩子终究还是没能保住。

顾长风伏在她的床前,头深深的埋入了被子中。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此时此刻,他唯有痛恨自己,痛恨以往的自己为什么那么迷恋权势。

自以为一切都能做的滴水不漏,自以为到最后江山美人都能唾手可得。可到头来,什么都是一场空。

双手紧紧的握着被子,红面绸缎被他攥在手心中,几乎就要化为碎片。

千影在侧,见状心中不忍,但还是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那个叶采薇,该如何处置?”

握着绸缎的手青筋突起,顾长风低沉压抑的声音从被子里果断利落的传来:“不留。”

而秦桑已经是红着眼睛提了剑,怒气冲冲的往外就走。

千影不放心,也忙随后跟了过去。

一时屋中只留有顾长风和尚在昏睡中的秦宝镜。

顾长风头埋在被子中,有泪水落下。他不知道,一切到了现在,为何会成了这个样子?

逍遥岛,白如墨。他断然不能姑息今日让他失子之仇。

手中握着的手有了动弹。他忙抬起了头,紧张的看了过去。

秦宝镜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顾长风的脸。

他苍白的脸上隐约有一行尚未干涸的泪水,看着她的目光既紧张,又有着内疚。

但秦宝镜只是伸手缓缓的罩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须臾她微微的仰头看着头顶,闭上了双眼,眼角有泪水慢慢滑落。

原以为,这世间终归还是会有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可到最后,还是不能如愿啊。

这世间,终究还是只会剩她孤独一人。

而顾长风的泪流的更厉害了。他颤微微的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哽咽着:“宝镜,求你,求你,看看我。”

秦宝镜并没有看他。她只觉全身实在是无力,甚至她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顾长风依然在旁恳求着:“宝镜,求你,不要这样。”

他宁愿她此刻一掌拍来,或者是一剑刺过来,也不要像现在这般平静。

这般的平静,让他心中恐惧。只觉眼前的这个人,他再也抓不住。

半晌,秦宝镜方才睁开了双眼,清凌凌的目光看向他,不带一丝波澜起伏:“你走吧。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现。”

她狠不下心来杀他。但是,她也不想再面对他。她只愿,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

顾长风的心如遭重击,疼痛开始蔓延至全身各处。

宝镜不要他了。他所做的那一切,她定然是不会再原谅他了。

可为什么,当年的自己会做出那一切来?时至今日,当他终于知道什么对自己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可是,这一切还是毁了。毁在他从前那些自以为密不通风的所作所为里。

“宝镜,宝镜。”他终于痛哭出声,脸埋在她的双手中,但也只能无措的一声声的叫着她的名字。

秦宝镜却不再看她,抽回手闭上了双眼,任他如何唤她,再也不睁眼看他一眼。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不然还能如何?长兄之死,虽非他亲为,但他却在暗中冷观一切而不制止。甚至她不知道,当年的顾长风,到底有没有在那场暗杀中推波助澜过。

她只能不再去想,不再去想。从来没有觉得这般的疲累过,现下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睡一觉,待醒来之时,这个无双城的胆子她依然还得一力担起。

顾长风带着千影去了无双城中的一所小院子。

小院子是当日他特地找来安置眉姨和袁夫人的。他偶尔也会来过来坐一坐,只是没想到,此次过来,却是有可能长住于此。

是眉姨开的门。弯月冷冷,院中海棠欲睡,幽兰滴露。

眉姨自然是讶异的。以往顾长风虽不时也会过来,但从没有这般深夜来此。且看他面上的神色,虽是平静,但恹恹不语,只是眼望着窗外的芍药出神。

千影悄步上前,小声的对眉姨说着,公子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让她去收拾间空房出来。个中原因却没有细说。

眉姨纵是心中再疑惑,但这当口她也不敢细问,只得匆匆的下去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

但顾长风如何还能入睡?一夜独立窗前,只是望着院中的那株芍药,想着这么多年来的所有。

五年之前初见秦宝镜的那一眼起开始谋划所有。桩桩件件,无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丝丝,一缕缕,他自以为已结成一张重重叠叠的网,只待最后收网之时,自然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那时,他将权势和秦宝镜都当成了自己的猎物,势在必得。只是最后,当他发现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与她同等重要的东西时,他却失去了她。

还有他们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顾长风慢慢的低下了头。他如何还能原谅自己?

次日细雨淅沥,他坐在廊下,看雨中芍药静默。

身后有轮椅之声,他回头,见眉姨正推着袁夫人过来。

袁夫人虽得李逸医治后不再畏惧强光,但倾城容貌尽毁,不复往日一分。每每出门之时,只以青纱覆面。

青纱后的双眼温婉依旧,声音虽粗哑,但语气中仍满是关怀:“听眉姨说,你昨日深夜来此,更是一夜未睡。可是有何烦心事?”

顾长风微微一笑:“劳夫人记挂。只是长风并无烦心事。”

袁夫人示意眉姨退下,只留有她二人之时,她这才开口柔声的道:“长风何须跟我见外?想必你也知晓,我原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袁澈若是,若是还在我膝下,也应是和你一般的大。不怕长风见怪,这些年来,我心中只将你当做我的阿澈,盼着你日日安乐,事事顺心。若是长风不嫌弃,也可以将我当做你的母亲。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儿子不能对母亲说的呢?”

青纱后的神情看不分明,但关怀之意无处不在。顾长风抬头对上她温柔的目光,有片刻的恍惚,似乎眼前的这个人,正是他的母亲。

但忽而又低头笑了一笑,可不正是魔怔了,自己的母亲自幼起便对自己没有什么好脸色。便连临死之前心心念念所交代的事也是,不能让那个狐狸精和她的儿子好过。

他何曾有人盼着他日日安乐,事事顺心了?只是盼着他更强大,盼着他有朝一日能在父亲面前扬眉吐气,让他知道,谁才是他值得骄傲的儿子。

袁夫人柔柔的声音再次响起:“长风?”

雨声渐大。顾长风抬头,他开始慢慢的说着这些年来的所有。幼时母亲对他的不理不睬,父亲虽给他少庄主的名分,但从来没有抱过他一下。他拼命的习武,了解这天下武林之势,只为得到父亲的一句赞扬。五年前初见宝镜之时的惊艳,而后所做的一切所有,步步为营,还有昨日发生的一切。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面前的这位袁夫人。他自幼为人清冷,虽是对人待物温文尔雅,可仍掩饰不住他对所有之事的漠不关心。只是此时此刻,他还是将这一切都说了出来。也许是今日的雨太大,也许,是面前之人那温柔的目光,她在关心他。他能感受的到。

袁夫人似乎有些激动起来,她握着他的手,粗哑的声音中有着哽咽:“孩子,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顾长风低头,布满伤疤的手,握起来有些粗糙。但他还是任由她握着,听着头顶温柔的安慰之声:“秦城主会原谅你的。时日长了,她自然会知道你的好。”

他缓缓摇头:“不,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握着他的手紧了紧,而后更是有另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的拍着他的手:“会好的。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长风忽而抬头一笑:“只是夫人,接下来的这些日子,要打扰你了。”

袁夫人先是一怔,待得反应过来之时,语气中满是欣喜:“这就是你的家。长风无论想住到什么时候,当然都可以。”

顾长风回以一笑。

秦宝镜纵然是说过,让他不要再在她的面前出现。可现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断然不会离了无双城半步。

只是咫尺天涯,虽是可时刻知晓她的消息,但是却不能相见。

但他还是不会放弃。永远都不会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江南快要出梅了。前两天还是二十五六度的凉爽天气,现在瞬间三十五,三十七。真心扛不牢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