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细想,她伸手拔下头上的金簪,手腕动处,金簪脱手而出。

但慌乱之下,簪子只刺到了那舟子的肩膀,并未伤及要害。他虽是游的慢了,但并未停止。

韩奇香现下所忧虑的倒不是这舟子。她毕竟伤到了他,等到他游回去,再去报信,再等到有人追赶上来,中间必然是有个过程。但大海茫茫,白如墨未必就能找到她。

只要她上了陆地,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可她担心的是,那簇烟花,那簇烟花。

烟花开处,逍遥岛上一定是即时就看到了。

她无力的蹲下了身,难道终究还是逃不掉。

但她立即又站了起来,转身就过来拉小镯子,迫切的说着:“小镯子,走,跟我下去划船。”

有风帆,再加上两个人奋力划船的话,船行的应该会更快些。

但小镯子只是木然的坐着,颤着手指着她身后:“小,小姐,已经来不及了。”

韩奇香浑身一僵,慢慢的转过身,就见到远处有一艘船如箭般快速的行驶了过来。

船头挂着一盏灯笼,被风吹的左右摇摆。而有人一身白衣,正一动不动的立于灯下。

海风很大,他身上的白衣猎猎而动。虽是还隔得远,但韩奇香仿似能看到他阴沉着的一张脸和他眼中冷冷的目光。

韩奇香无力的蹲了下来,双手掩面,难道这几个月来所有的准备,注定还是要功败垂成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宝镜奇香

白如墨来的很快,快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两船相隔尚有三丈开外,而白如墨已经是等不及。右掌拍出,正中船头,硬生生的掰下了一块木头。然后内力到处,木头碎为几截。

右手抛出,木头落水,漂浮于水面。而与此同时,白如墨身形忽起,如翻飞的鹞鹰,转瞬已立于韩奇香所在的那条船上。

韩奇香白了一张脸,抿紧了唇,看着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的白如墨。

其时星辰暗淡,天地晦暗,只有船头的白纸灯笼随着海风摇摆,发出刺耳的吱呀之声。

而白如墨,冷着一张脸,在跳动不明的烛光中,慢慢的走近。

韩奇香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他全身的戾气四散开来。

其实自从与他相识以来,纵然是后来他算计她的那些时候,但他对她从来都是笑的温和的,没有哪一次如同现在这般,仅仅只是看着,就让她觉得害怕。

白如墨步步走近,韩奇香步步后退。

可退无可退,她的脚已经抵到了船沿。而船沿的后面,是一片黝黑无尽的大海。

韩奇香觉得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她毫不迟疑的转身就往下跳。

冰冷的海水倒灌入她口中。不知道为何,她忽然就想起了那时她在观云庄做的那个梦。

也是这样冰冷的海水中,她落水,有个男人拢着手站在岸边,微笑着看她一直沉了下去。

她忽然就落泪了。原来,从一开始,她和白如墨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很累,不想再动。她多想就这么一直沉下去,直至海底。

但只听得哗啦一声水响,下一刻,她已经是被人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白如墨全身尽湿,连头发上都在往下滴水。但他的一双墨眸却是冷如寒冰,扣着她下巴的手更是大力的似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想死?”

韩奇香闭上了眼,默默的流泪。她是真的想死。她不知道,再这么跟他纠缠下去,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

或者,他们之间原本就不该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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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墨冷着一张脸抱着韩奇香前行。

在此过程中,韩奇香一直都没有睁眼,也没有流泪。或者说,她已经麻木了。

筹划了这么长时间的逃跑计划,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她不知道,这辈子,她还有没有机会逃离这里。

而白如墨一低头就看到怀中的韩奇香的这幅模样。

木木的,毫无生机,似乎对一切都不再关心。

可他恨死她现在的这个样子了。只要一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对自己的好都是为了今日的逃跑,他就恨不得掐死他。

而这段时间,自己竟然以为她是真的敞开心扉接受了他而欢欣鼓舞。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被她捏在手中随意玩弄。

只要一想到这,白如墨的目光就完全的冷了下来。他一脚踹开房门,而后重重的用脚踢上了门,一把将韩奇香狠狠的按在了墙上。

修长的手粗暴的扣上她纤细的脖子,他的声音犹如淬了层寒冰一样的冷:“为什么要跑?”

韩奇香选择了不回答。

她甚至是闭上了眼,别过了头去不看他。

握着她脖颈的手收的更紧了。白如墨额头青筋突起:“回答我。为什么要跑?”

其实他更想问,这段时间你表现出来的那些对我的好,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可他问不出来。愤怒之下,他自动的将那些都当成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为了哄着他麻痹他,然后就为了今日的这场逃跑。

不然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不让他碰她。

“为什么?”他咬牙切齿的说出来这句话,其实心中盼着她开口对他说,白如墨,我是真的爱你。那样就算是今晚的这场逃跑,他都可以原谅她。

但韩奇香慢慢的睁开了眼,双目清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似是在嘲弄他的愚蠢般说着:“因为我恨你。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觉得很恶心。”

她就是想激怒他。最好这样他就能一掌把她打死,然后就一切尘埃落定。

白如墨果然被她给激怒了。他双目赤红,扣着她脖子的手越收越紧。

韩奇香没有挣扎,她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平静。

就这样死了,也好,也好。

但白如墨看着她平静的脸,脑中闪过的却是以往她对他的那些笑容和依恋,还有那些绵绵情话。

白如墨,我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

那样明媚的笑容,那样全身心对他的依恋,那样娇嗔着跟他说的每句话,他怎么能杀了她?怎么能?

扣着她脖子的手忽然松开,而后就凌乱的去撕扯着她的衣服。

韩奇香双目豁然睁开。她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白如墨,明白了他想干什么。她开始挣扎:“白如墨,你不能这样对我。”

但白如墨的理智已经完全沦丧。他面对着开始挣扎的韩奇香非但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反而一腿强硬的挤入她的双腿之间,直接把她牢牢的顶到了墙上。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不消片刻,韩奇香的身上已无衣物蔽体。

本就是被海水弄湿了身上的衣服,这一路行来被海风一吹,韩奇香早就是抑制不住的发抖。但现在,全身潮湿的衣物被撕扯掉,被白如墨那样看着,她只觉得全身抖的更厉害了。

“白如墨,白如墨,不要让我恨你。”

但白如墨抬起一双赤红的眼看着她,面上满是戾气,说出来的话更是残忍:“你不是早就恨我了吗?那就再多恨一点。”

我宁愿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恨我,也不要你逃离我的身边将我忘掉。

话落,他粗暴的一挺身,直接进入。

没有抚摸,没有怜惜,他就这么进入。韩奇香只觉得身下刺痛不已,忍不住的就落泪。

而白如墨残忍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回响着:“痛吗?痛就好好的恨我。”

如果一定要恨我才能让你永远记住我的话,那我宁愿你恨我一辈子。

而韩奇香被他粗暴的动作顶的只能哭,根本就没有精力来说出其他的话。

这一夜,她是在他粗暴的索求无度中度过的。而最后,当她朦胧睡过去时,似乎有人在亲吻着她的唇角,低声的说着:“香儿,恨我也没关系。只要你不离开就好。”

她无声的开始流泪。

次日,当她醒过来时,白如墨已经离开。

她呆呆的看着脚上的镣铐。而镣铐的另外一端,被一指宽的铁链牢牢的固定在墙壁上。

她走起来试了下,铁链不长不短,刚好够她在屋内活动的。而屋外,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唇角慢慢的扯开了一丝苦笑,只怕这辈子都走不出这间屋子了吧。

照顾她的人又变成了梅婶。小镯子不知道又被白如墨关到了哪里去。

梅婶看着她的眼光充满了怜惜:“小姐,你这是又苦?尊主让我转告你,他不会为难小镯子。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吃多少食物,就让小镯子吃多少食物。如果你活着,小镯子就会好好的活着。如果你死了,他就立即会让小镯子给你陪葬。所以,小姐,你,你还是赶紧吃些东西吧。”

韩奇香呆呆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心中已然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只是麻木的端起饭碗,麻木的往嘴里扒拉着饭。

但她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连咽下去的时候都觉得是那么的难。

可是她要活着,为了小镯子,她也要活着。

而另一边,白如墨正一掌拍出,正中秣陵前胸。

秣陵跌落在地,唇角有血迹开始蜿蜒。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如墨,似乎不相信刚刚那一掌是他所拍。

白如墨冷冷的看着她,面上毫无表情:“你竟然帮着香儿逃跑?”

秣陵还想狡辩:“不,我没有。”

“没有?一直跟着香儿的暗卫为什么会在那时候被你叫走?而偏偏那么巧,他一被你叫走,香儿就开始逃跑?”

秣陵继续狡辩:“我不知道她要逃跑。我那时候,我那时候真的只是碰巧叫了下那个暗卫。不信你大可以让那个暗卫来跟我对质。”

她笃定了就算那个侍卫来了,她也不会露出来什么马脚。但白如墨冷冷的话又传了过来:“他已经死了。不然你跟他去地底下对质?”

秣陵的脸瞬间就白了。她知道,白如墨说出来的话,那他就一定能做到。只是她没想到白如墨会因为韩奇香的事而狂怒至此。她是他的师妹啊。这十几年的朝夕相处,难道还比不过他和那个小丫头的几个月的相处吗?

一向流血都不流泪的她这次开始哭了。她哽咽着大叫:“我是你的师妹啊,可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就这样对我。白如墨,难道你就不念你我之间这十几年的师兄妹情分吗?”

白如墨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毫无温度:“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师妹的份上,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这样活着跟我说话?还有,香儿不是外人。而你,才是外人。”

一刹那,秣陵面如死灰。

作者有话要说:

宝镜奇香

白如墨现在和韩奇香的相处陷入了一个怪圈。

每天他会陪着她吃饭,晚间也是两个人相拥着入睡。对此,韩奇香并没有开口拒绝,或者是说,她就算是拒绝,那也是没用。

她只是整天整天的不开口说话,也从来不会笑了。

白如墨不在的时候,她戴着脚上的镣铐呆呆的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偶尔几只沙鸥轻盈滑过,是那么的自由。而当白如墨在时,他会解开她脚上的镣铐,将她抱入怀中。

但她还是不会开口跟他说上一字半句。所以大多数时候,白如墨就只是那么静静的抱着她,听着屋外的海浪之声入耳。

而有时候,午夜梦回,就着屋外惨淡的月光看着怀中的韩奇香,他也会问着自己,后悔吗?

曾经天真烂漫笑靥如花的韩奇香,而今却是变的这样了无生机。这一切,其实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如果没有当初他的故意去招惹,也许直至今日,她还会是无双城中那个无忧无虑的二小姐,而不是今日枯槁如木偶的韩奇香。

只是,后悔有用吗?曾经拥有过她那样灿烂的笑容,而今他怎么舍得放手?

黑暗冰川中,她的笑容穿越层层寒冰,直达他的心底。二十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温暖。而他竟然是如此的贪恋这种温暖,所以他怎么舍得放弃?

白如墨默默的自她身后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

但韩奇香并没有睡着。其实最近以来,她都是整晚整晚的失眠。

她能感觉到白如墨揽着她腰的手慢慢的收紧,她也能感觉到身后他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喷在她的脖颈处,她也能听到他口中在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香儿。

那么的千转百回,那么的浅语低喃。可是她在他的怀中一下都没有动,更是连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她觉得自己已经就是个行尸走肉了。若不是还想保全小镯子的命,她觉得她随时都可以去死。

可小镯子陪伴了她这么多年。以往每次她想偷溜出去玩时,总是会不顾表姐对她的禁令,也不顾小镯子在身后的劝诫,一意的孤行。

其实她知道,表姐早就对小镯子下过军令状,如若被发现她偷溜出去,受责罚的不单单只有她,还有小镯子。

她什么都知道,可她还是一意孤行。所以每次,她和小镯子受罚后,小镯子总会可怜兮兮的哭着对她说道,小姐,下次你可再不能这样了。

当时她总是会答应着,可过不了一两天就又会故技重施。

她亏欠小镯子的,所以就算她现在再活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那她也要活下去。

只有她活着,小镯子才能活着。

日子就这么无波无谰的过。转眼酴醾已尽,蜀葵初放。

这一日清晨,当韩奇香睁开眼之时,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看到白如墨已离开。

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是见他醒来,就开始给她穿好衣服,然后坐在桌旁用了早餐,而后就抱着她出了屋子。

两个月以来,这是韩奇香第一次走出这个屋子。

岛上桫椤树依旧茂盛。清晨的日光斜射其上,叶子橙黄清澈的几近透明。

她呆呆的望着这些桫椤树,有瞬间的恍惚。

而白如墨就这么抱着她,缓缓的自那些桫椤树之间穿行。

他面上并没有一丝的急迫,相反,他心中其实是很开心的。

因为他看到韩奇香面上神情的变化。

两个月以来,终日沉沉无变化的神情,今日终于是有了那么的一丝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