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各处的酒店客栈小旅馆都被围了起来,对照入住的人挨个房门搜查,查出来不少对野鸳鸯,有些还是政府要员。

不过事情紧急,又是少帅跟柳厚朴亲自带队分头搜查,自然没人敢说什么话。

一直闹到了三更天,还是一无所获。

冯瞿心里追悔莫及,早知道她当时情绪激动,无论如何也应该送她回家,而不是放任她一个人在街上游荡。

柳厚朴更是焦心如焚,把四门的守军都叫过来盘问,从早晨到晚上换班的都叫了过来,挨个亲自审问。

倒是有个下午的守军说:“下午有个汉子拉着个板车,板车上有个捂的严严实实的女人,那汉子说患了恶疾,会传染,我们也没敢细看。后来板车过去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女人从被子里露出来的手…手很细很白。当时没细想,现在想想,那是个粗汉,家里的女人操持家务,手早就磨粗了,哪里会又细又白?”

柳厚朴情急之下揪住那名守军的衣领:“说!那辆板车去了哪里?”

他身材高大,将矮小的守军从前襟领口提起来,那人脚都离开了地面,很快就要翻起白眼。

冯瞿忙掰开了他的手,解救了守军。

守城士兵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咳嗽着指了个方向:“我当时注意了一下,似乎…是往码头方向去了。”

容城靠山面海,每日往来船只无数,要是被人带上船去,哪里还能追得回来?

柳厚朴腿一软,差点摔倒,还是冯瞿托了他一把:“柳伯伯,别慌!我们一定能把人找回来!”

汽车发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码头,就这柳厚朴还觉得开的太慢,不住催促:“快点!快点!”

冯瞿心里也略微有些后悔,退婚之事不应该在外面谈,哪怕是被柳厚朴骂个狗血淋头,也应该在柳公馆谈。就算是她情绪不稳,也不至于出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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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崩的又何至于冯柳二人。

远在沪上的管平伯与管美筠也谈崩了。

父女俩久未相见,闺女都瘦了许多,管平伯本来还有点心疼,觉得孩子在外面吃了苦头,先头几句还是很软和的,还准备拿点钱给她花。

奈何管美筠近来自感是新时代女性,在外面做事拿薪水,为了让管平伯对她另眼相看,再也不能用老旧的思想束缚她,洋洋得意向他表功:“父亲,我以后都不必跟你伸手要钱了,我自己也有工作。”

言下之意便是,不拿他的钱,以后也不必听他的话。

管平伯很是意外:“哦?你找了什么事做?”

管美筠便将自己的工作给管平伯介绍了一番,结果越说他脸色越黑,到最后简直是勃然大怒:“我管平伯的女儿跑去侍候别人穿衣脱鞋?!”

管美筠张口结舌,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为自己分辩:“父亲,那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侍候人的活?”管平伯发起火来还是很可怕的:“侍候那些有钱的太太小姐穿衣服,替她们拎包拿伞,低三下四,我供你读书就是让你侍候有钱人的”

“我问你,你一个月赚多少?”

管美筠本来被骂的都快答不上话来,听到薪水到底又得意起来,报了自己的收入,没想到管平伯更怒了!

“就这么点钱你也好意思显摆?还不够多买两件衣服的!辛辛苦苦侍候人,低眉下眼看人脸色,我还当你赚了十万八万,原来才赚这么一点!”

管美筠差点被气哭:“父亲,这是我自己赚的,我自己也能养活我自己!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管平伯毫不客气:“如果没有阿茗,你这点钱是够吃够喝还是够你租房住啊?你租得起这么舒适的房子?”

厨房里,香草跟小大姐侧耳听外面客厅的动静,小声问小大姐的赚多少,又问些管美筠的近况,突然有点同情她。

管美筠自小被父母疼爱,没吃过一点苦,性格还有点天真,自己能赚钱便觉得满足,其实也不怎么会算计,总觉得自己能赚钱已经是一件得意的事情,完全可以拿来堵住管平伯的嘴。

没想到,管平伯嘴巴比较毒辣,不但不欣赏她的自立,还使劲泼凉水贬低她。

她气的哭起来:“我现在赚的少,不代表以后赚的少,父亲老是轻看我,觉得我没出息!你这么瞧不起我,跑来干嘛?还不回你的容城去?”

管平伯气的手抖:“要不是为了你好,我跑到沪上来干嘛?”

父女俩互相赌气,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冷战期。

顾茗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拎着满满两手吃的,进门就见到管家父女坐在沙发上互相仇视的眼神,都想在气势上赢了对方一样。

她“噗”的笑出声来,先拿管美筠开刀:“美筠,你那是什么样子?管伯伯来看你,咱们怎么也应该请管伯伯吃些沪上特色菜,可不是坐在那里生闷气!”

管美筠见到她,如见救星,起身直奔过去,拉着她的胳膊就哭了起来:“阿茗,你来评评理!父亲他也太过份了,竟然说那么过份的话,瞧不起我的工作不就是瞧不起我吗?”

她所有的咬牙坚持,都只为了换来管平伯的认可,没想到被亲爹灌了满腔的冰碴子,心寒极了。

管平伯跟女儿冷战,也没有跟顾茗冷着脸不说话的道理,叹一口气,歉意的说:“阿茗,这丫头被我跟你伯母惯坏了,什么事儿都不懂,全要靠你多担待。她在你这里吃住,麻烦你许久,实在是多谢你的照顾。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这丫头要跑到哪里去了!”

厨房里的小大姐跟香草听到开门声,从厨房里迎了出来,接过顾茗两手拎着的各种吃食,悄摸回厨房去收拾了。

顾茗笑起来:“管伯伯说哪里话,我跟美筠情同姐妹,跟我又何必客气呢?”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容城码头每天船只的吞吐量很大, 真要查来往船只的去留方向, 根本不可能。

冯瞿跟柳厚朴来到码头之后,命令守军控制码头,他们带过来的人全部撒出去,一时之间也难排查出柳音书的下落。

冯瞿与柳厚朴站在一处,目光随着搜查的人移动。

一个小时之后, 还是没有结果。

还未入港的船只被阻,而准备离开的船只被拦下来挨个搜查,从底舱到货舱, 以及休息舱都搜过了,很多装货出海的船只连封好的货物都重新被重新橇开。

陆续有士兵来报:“少帅, 没有搜到。”

冯瞿的目光扫过整个码头, 忽然指着码头西侧:“柳伯伯, 我们去那边看看?”

柳厚朴:“那边是…码头仓库?”

冯瞿:“嗯。”

两个人带了一队人急速赶过去,不知为何,柳厚朴心跳越来越快,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他在行进住停住了脚步,弯下腰来大口大口呼吸。

冯瞿回头, 问:“您怎么了?”

柳厚朴拍拍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把呼吸道某一处的堵塞给拍通了:“…年纪大了, 有点喘不上气。”

冯瞿搀着他往前走。

士兵粗鲁的拍打仓库的门, 有人的货主自然给打开了, 然后进去翻找一气, 角角落落都不放过, 无人的直接被橇开,闯进去搜。

搜了大约半个小时,到了一间废弃的仓库,士兵砸开铜锁进去,然后很快就冲了出来:“少…少帅,人在里面。”

他们没有把人带出来,还满面惊恐,柳厚朴当即腿都软了,饶是他这一辈子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跟着冯伯祥出生入死,见过了无数的尸体死亡,可是面对最心爱女儿的噩耗,还是少见的软弱了。

冯瞿及时扶住了他。

周围安静极了,士兵们都下意识让开了,两个人一直往前走,走进脏污闲置的仓库,如果锁起来,里面又黑又脏,像坟墓一样。

两个人一直走进去,在堆积着的烂木头旁边见到了柳音书。

她已经死了。

身上的衣衫凌乱,脸上有伤,头发披散着,身体以一个奇怪而扭曲的方式倒在血泊里,悄无声息。

柳厚朴一下子就跪了下来,他伸出双手,张张嘴,“音书”两个字就好像堵在了喉咙口,怎么都喊不出来,想要去叫醒女儿,可是她身上似乎到处都有伤,他不敢动她。

冯瞿眸中全是阴霾,他蹲下来,试了下她口鼻的呼吸,察看柳音书身上的伤口,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像个解不开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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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音书之死,轰动容城。

什么人狗胆包天,居然敢对军政府未来的少夫人下手?

容城码头被封锁,事发当天准备离开的船只全被扣留,所有货主都被拘禁起来,码头仓库里所有的人也被投入了容城监狱。

一时之间,监狱人满为患,冯瞿带着人没日没夜的审讯,柳厚朴也在监狱里审讯,那个指明方向的守军被带回来,开始指认嫌犯。

容城各家报纸都有关于此的报道,只不过报道的方式不同而已,小报记者倾向于情杀,日报记者…倾向于政治暗杀,总之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一周之后,柳厚朴在容城监狱病倒了,冯瞿只得把他亲自送回柳公馆。

柳太太也病了几日,自从柳音书的尸体运回来之后,她就一病不起,水米未进,叫了西医来家里打点滴,家里一堆人劝她,每日勉强能喝一点清粥,然后就是夜又继日的哭,双眼肿成了烂桃,视物不清,见到柳厚朴形销骨立被送回来,走路打晃,全身发着高烧,揪着他的衣衫哭的气咽难言:“你还我的音书…”

柳厚朴老泪纵横,特别是见到老妻,更是心酸难言,任由她的拳头一下下无力的打在他的胸膛上。

原本柳厚朴的意思是,没有找到杀害柳音书的凶手,丧事暂缓办理,但柳太太听到这话,哭的更伤心了:“她都已经死了,你还不让她入土为安?都是你在外面树敌太多,才害死了我的音书!”

柳音书下葬之后,监狱里收押的已经过了第一轮审讯期,没有嫌疑的人都被放了出去,剩下的也还在审理当中,每天都有家属来到容城监狱门口等候家人,一时之间容城监狱倒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

沪上的管平伯来看闺女一趟,父女俩争吵复合好,全是顾茗的功劳。

她劝解的方式就是两边和稀泥,对着管平伯夸管美筠:“…您瞧着她赚的少,可是对于美筠来说,这是她自己亲手赚的钞票呢,还念叨着等多攒点就给您跟伯母买衣服穿,这说明她长大了,懂事了。再说她现在初出社会,总要让她多历练一些,无论将来做什么,心中有了主意,还怕吃亏?从学校出来直接嫁人,万一婆家厉害呢?自己应对不了,难道您跟伯母天天去婆家帮女儿?让她在外面多跟那些脾气不好的人打打交道,对她也有好处的嘛。”

管平伯是缺衣服穿的人吗?

当然不!

他缺的是闺女的孝顺,这死丫头自从跟他造反,天天气的他肝疼,真没想到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

他被顾茗劝服了,又觉得她说的话大有道理:“要不…我在你这给她多留点钱,让她想买什么买什么。”

顾茗笑起来:“还是管伯伯疼美筠,我真是羡慕死了!”

管平伯:“我要是有你这样懂事的女儿,也要高兴死了。”又觉得顾宝彬做了件蠢事,把这么好的女儿送人做姨太太,简直是缺了大德了。

顾茗在客厅里劝好了父亲,又去卧室里劝女儿:“你也是的,管伯伯疼你疼到了骨头里,不辞劳苦来找你,他那么说并不是瞧不起你,而是心疼你啊。你想想你从小吃喝玩乐,何曾在钱上吃过苦头?他心疼你赚的少,才这么说你,哪里是瞧不起你!你要看他疼不疼你,不是看他嘴上说什么,还要看他做了什么。你看看顾宝彬,嘴上说疼我,要让我过上好日子,转头就把我送到了冯瞿床上…嘿嘿,他可真疼我啊!”

管美筠反过来安慰她:“阿茗,你别伤心了,以后咱们就当没他那样的父亲。”

顾茗故意说:“要不…咱们也当没有管伯伯这样的父亲?你觉得他瞧不起你,咱们也不认他了?”

“那可不行!”管美筠:“我跟他吵归吵,可…”断绝关系还是做不到!

顾茗笑起来:“亲父女哪有隔夜仇?快出去吧!咱们把管伯伯一个人晾在客厅也不像那么回事,还不赶紧出来陪陪他老人家?”

父女俩言归于好,管平伯还要找回场子:“要不是看在阿茗面上,你未经父母同意离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管美筠吐吐舌头:“要不是看在阿茗面上,像你这么老古董的父亲,我才不想跟你说话!”

顾茗直乐:“好好好,我的面子最大,那两位可不可以给个面子,赏光陪我吃顿饭?”

管平伯在沪上住了三日,见管美筠每日高高兴兴,既不是跟坏小子私奔了,生活方面顾茗也照顾的很周到,就把香草留下,叮嘱一番回容城去了。

家里有了香草,小阿姐就被辞退了。

管美筠继续上她的班,并且回来对顾茗提起各种服装穿搭,还觉得做衣服也挺有意思的。

顾茗已经在写异乡人的大结局,不久之后,《申报》登出了大结局,她手头的事情也终于完成了一桩。

《异乡人》大结局登出来之后,那些喜欢这个故事的人心里都不好受,很多读者都写信到报馆。

章启越更是亲自找上门来,眼里全是悲伤,寻找安慰。

顾茗正在写电影剧本的大纲,见到他拿着报纸过来,今天竟然难得既没买花也没买点心,便猜到了他的来意:“启越,你这是上门来算帐的?”

章启越拿着报纸,整个人还处于极度不冷静的状态:“阿茗,你就不能给徐凤娇一个好的结局?”

认识作者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在被小说中的人物牵动情绪的时候,能够揪着作者问为什么。

顾茗笑的无奈:“我也没办法啊,有些事情就是没有回头路可走。”

章启越站在客厅里,指着报纸,指着报纸说:“怎么不能?你看看这里,就应该给她一点希望!”

《异乡人》里的徐凤娇从十九岁守寡之后,一辈子的心愿都是想要融进周围的人,她与周围的人总有一种打不破的隔膜,被歧视被唾弃,也被玩弄,却仍心怀希望。

章启越见改变不了作者的一颗铁石心肠,遂站在顾家客厅中央读起了结局那一段。

“…凤娇算着来宝的年纪,花了一笔钱请王媒婆寻摸一门好亲事,可钞票花出去了,亲事却长时间寻不到。

王媒婆也很是为难:“要不…我把钱退你?”

谁也不愿意跟暗门子做亲家,还有刻薄些的人家阴阳怪气:“徐凤娇的裤腰带就松,谁家敢把女儿嫁进她家?”

这些风言风语传进凤娇的耳朵里,伊半辈子受人歧视,到头来儿子也受到了牵连,禁不住大哭一场。

来宝如今也很不愿意回家,宁可在外面游荡,每次回家跟疯狗似的,逮着伊就是一顿咬:“你也不听听外面别人怎么说你的?我也不用娶什么媳妇,有这样丢脸的妈,还不如去跳河的干净!或者上寺里去把头发剃了,做个和尚!”

来喜怯生生看着兄长发疯,在家里吃饱喝足,然后提起板凳砸个一塌糊涂,摔门走了。

徐凤娇的心渐渐死了,麻木的收拾烂摊子,把砸碎的碗碟收起来,能修补的留着修碗匠下次过来补,碎粗瓷片索性都扫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伊本来就瞧不上来喜,也不知道闺女是谁的种,无可无不可的养着,没想到来喜的模样倒是随了伊,漂亮水灵,除了不及伊当年大方。

有时候家里没来男人,伊便讲些十几岁时的好光景,蓝色的校服,校园里跟同学们打打闹闹,放学了一起去街上买些小玩意儿,回到家里有小丫头侍候,十指不沾阳春水。

来喜安静听着,有时候捧场的说:“妈原来也是享过福的。”

伊不禁大怒,一棍子打过去,狠狠敲在来喜瘦弱的背上,破口大骂:“你个下作的小娼妇,当老娘生来就是□□啊?谁不是爹妈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想起娘家人,禁不住悲从心来,边哭边打,打的越发狠了。

来喜不敢还嘴,也不敢反抗,只能老实站着任由她打骂累了,才能歇了手。

徐凤娇年纪渐大,以前相好的渐渐绝踪,只有两三人偶尔光顾,光景越发的不好了,于是把主意打到了来喜身上。

来喜十四岁那天晚上,徐凤娇难得去割了一块肉,炒了两个荤菜,还打了一斤烧酒,让来喜陪伊喝酒。

天亮之后,伊从前的相好从来喜的房里钻出来,递给伊一沓钞票,在伊脸上摸了一把,心满意足的走了。

来喜后来也渐渐学会了跟男人打情骂俏,身上不再是过去那件粗布褂子,而是换了无袖的香云纱旗袍,穿着高跟鞋,还烫了头发,抹着血红的嘴唇,往舞厅里去打转。

徐凤娇换上了粗布褂子,像老妈子一样开始做家里的活,侍候来喜…还有来喜带回来的男人。

有一天夜里,来喜喝的大醉,拥着个男人回来叫口渴,徐凤娇赶着去倒水,来喜接过喝了一口,一直从喉咙口烫到了肚里面去了,伊连水带杯子砸到了徐凤娇脸上去,破口大骂:“老娼妇,想烫死我不成?”

徐凤娇额头被杯子砸破了个口子,不住流血。

来喜一眼不看,拥着男人嘻笑着钻回房去了。

夜凉如水,外面渐渐下起雪来,徐凤娇站在廊下,眼泪是早就流干了的,似乎心里也并不觉得有多苦,被苦水泡的太久,都泡透了,也就麻木了。

耳边传来来喜房间里男女的笑闹声,伊渐渐走到了雪地里去了,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读过的书里那些描写雪花的诗,那时候心里充满着希望,眼前全是明亮的光,父母俱爱,每个人都亲切,街边的乞丐都是可怜的,伊偶尔还会丢一张毛票给那可怜的乞儿。

那些年读过的书后来都渐渐忘了,曾经有过的希望全成了微渺的光,早就消失在伊的生活里了。

第二天来喜起床,发现徐凤娇死了,就躺在院子里,用碎瓷片割破了手腕。

无尽长夜,黑的看不到头。”

顾茗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热情诚挚的男人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说中的女人而激动,心里忽然就充满了感动。

章启越是个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