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振岐来航校读书之前刚跟他的表妹订了亲, 同宿舍的另外两人,高敏及宣汀都已经成亲, 而且高敏的妻子都已经怀孕,等他们毕业之前, 他都当父亲了。

几人曾问及章启越, 听说他在谈恋爱,见多了他眉眼带笑的收信, 他今日这副模样倒是极为少见。

章启越心里憋的慌,况且此刻宿舍里只有他与关振岐, 另外两人不知道干嘛去了,便向关振岐请教:“上封信还好好的, 你说…半个月没来信, 是不是有什么变故啊?”

关振岐:“她父母不同意?”

章启越:“不可能, 她母亲过逝了,父亲续娶了继妻,早就不管她了。”

关振岐:“那她自己改主意,移情别恋了!”

章启越:“胡说八道!她不是那种人!”

关振岐:“长的太漂亮被别人抢了?”他好奇起来:“说实话,你女朋友长什么样儿我还没见过呢,要不给我看看照片帮你判断下?”

这猜测直指人心,恰戳中了章启越的软肋,他想起冯瞿,心里就不由犯嘀咕,连平日藏着捂着从来不肯轻易示人的照片都拿了出来。

那张合影还是他离开沪上之前拖着顾茗去照相馆拍的,总共拍了三张,两人的单身照各一张,互相交换,还有一张合影。

关振岐接过来扫了一眼,忍不住赞道:“真漂亮!难得的是气质更佳。”

顾茗眉目楚楚,本来应该是小鸟依人型的美人,却有种奇异的疏朗大气,大约跟本人性格及经历有关,一旦脱离冯瞿的掣肘整个人便舒展开来,极为吸引人的目光。

章启越:“…她当然是最好的。”如果给女人评分,满分是一百分的话,顾茗在他眼中大概可以得两百分——超出满分多矣。

关振岐意味深长:“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又长期不在身边,会不会…”

章启越脸色大变。

关振岐的意思他懂,世道不太平,美人也是许多军政豪客竞相追逐的对象,他面上笑意都挂不住了,勉强安慰自己:“她一向深居简出,应该…不至于吧?”

有件事情他没有说,生怕说出来就应验了,实则内心一直深深不安。

半个月前,他还没收到顾茗出发去玉城的信,却连着两晚梦到了她。

他梦到顾梦也不稀奇,以前每次在梦里两人都是甜甜蜜蜜的,有时候甚至舍不得从梦里醒来,但那次梦里的光景却全然不同,他梦到自己拉着顾茗的手说着话,两人脚下却忽然裂开了口子,他不得不松开手,眼看着口子越来越大,裂成了一条河谷,她站在悬崖的那边,眼神凄楚,远远与他道别,他着急之下纵身一跳,顿时跌了下去…

章启越从梦中惊醒,仍能记得梦中分离时候的痛楚与心悸,他当时捂着差点从腔子里跳出来的心脏安慰自己,不过是夜有所思而已,分开太久思念成河而已。

没想到第二晚又梦到了顾茗与他诀别,只是换了副场景,他再次从梦中惊醒,提心吊胆了两日便收到了顾茗的最后一封信,却是更加担心了。

关振岐见自己的打趣被章启越当了真,顿时笑起来:“看到了吧?媳妇儿还是丑一点放在家里安心,太漂亮了多操心呐。”他从书里拿出未婚妻的照片给章启越看:“看看我表妹,多放心。”

他的表妹容长脸单眼皮,算是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姑娘,只是及不上顾茗漂亮而已。

章启越:“哪里丑了?这不是挺漂亮的嘛。”虽与同窗笑闹,但心中阴霾始终不散,犹如笼罩山头的云雾,连绵不断。

他忽而说:“学校春节也不肯放假,也不知道节后肯不肯放?”

关振岐招招手:“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章启越凑过去,他小声说:“最新消息,过了十五可能会有半个月假期,听说是因为新任的美国驻华大使从美国来北平,咱们的教官与大使有交情,所以商请教官陪同,要与大总统跟各地官政府官员会面,所以学校放假呢。”

“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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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振岐能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容城军政府也一早得到了消息。

冯伯祥从兵工厂跟金矿回来之后没两日,就跟冯瞿商议此事:“新任的美国驻华大使年后上任,差不多到元宵节就到北平了,各地的军政府应该都会齐聚北平,到时候你同我一起去北平?”

冯瞿:“要不把二弟也带上?他这一年也不得闲,容城大学也建好了,教授们都放了假,也让他松快松快?”

冯伯祥乐了:“我还说这小子满脑子大主意,要磨磨他的,你倒是替他求情,行吧。到时候把你们弟兄仨都带上。”

冯晨跟冯晟在冯伯祥眼里都差不多,姨太太所生的庶子,将来是冯瞿的左膀右臂,一家子总要有人撑起门楣做领头羊,其余人追随左右,才能家族兴旺。

冯瞿从议事楼出来,沿着去后院的道路行走,发现才两三日功夫,玉城督军府就旧貌换新颜了。

冯夫人平日对容城督军府懒得费心打理,那是因为冯大帅往后院塞了一堆美人点缀,不必布置都很有观赏价值,哪用得着她再劳心劳力。但玉城督军府就不同了,这可是儿子亲自打下来的府邸,后院空空荡荡,很是冷清。

她几十年都没有了兴致,换个环境竟然心情转好,也有心情布置宅子了,每日换一个居所收拾,还雇了一群仆妇们彻底清扫布置,后院到处都是仆妇穿流不息,还有花匠整理花木。

见到他路过,皆问好。

冯瞿忽然就有了一种归属感,脚步轻快,不由自主就向着顾茗所居的红楼走了过去。

途中遇上尹真珠,她端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溜的摆件,都是曹大傻子当初置办的。她一心要讨好冯夫人,见到冯夫人打理后院,自告奋勇要帮忙,冯夫人也不好拒绝她,便给她指派了一些轻省的活儿,也免得她有事没事围着红楼转,或者跑去前面议事楼缠着冯瞿,耽搁了他的公事。

尹真珠端着摆件拦住了冯瞿,眼神里全是喜悦:“阿瞿,你过来了?冯伯母在修文堂,咱们一起过去吧?”

冯瞿:“你先过去吧,我去看看阿茗。”他着人把信送过去之后,心塞许久,这两日都不曾踏足红楼,也不知道她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今日米勒大夫要来上门复诊,我要过去看看。”

尹真珠来玉城比较晚,没看到冯瞿亲自审核修改的那篇新闻,闹腾完了才从狄磊兄弟口里听说了顾茗为冯瞿挡枪之事,心中暗道:果然自己猜测的没错,姓顾的贱人就是在欲擒故纵。

她表面抛弃了阿瞿,却还帮他挡枪,让阿瞿记得她的恩情,哪里是要离开?分明是在谋划督军府少帅夫人的位置,只是先把姨太太的帽子摘了而已!

不过男人有时候又聋又瞎,他们只看到自己想看的,根本不在意背后有没有什么整天隐瞒着他。

冯瞿也不例外。

尹真珠想明白之后,除了向冯夫人示好,再见到冯瞿竟也意外的善解人意:“顾小姐为你挡了两枪,怎么样都应该好好谢谢人家,阿瞿你快过去吧,等下次冯伯母去探望她的时候,我也去瞧瞧她。她肯为你挡枪,我心里对她感激的都不知道怎么样才好,恨不得拿她当亲妹妹疼。”

冯瞿差点笑出声来,强按下笑意匆匆告辞。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最清楚不过了。

尹真珠倒是有位庶妹尹玉珠是姨太太所出,两人虽为姐妹实为主仆,尹真珠从小到大不知道刁难了她多少回,还在冯瞿面前不知道抱怨了多少回尹仲秋的用情不专。

其实在这一点上,两人同病相怜。

冯伯祥与尹仲秋都对嫡出子女极为重视,但同时却挡不住他们纳别的女人做姨太太,再生一窝庶出的孩子来分薄父爱,以及对正室妻子的爱。

冯瞿与尹真珠都不过是为其母亲打抱不平而已。

还好她只是随口说说,如果她真拿顾茗当亲生妹妹疼,冯瞿才要担心不已。

他进去之后,米勒大夫还没有来,顾茗才刚刚喝完了燕窝,侧躺着睡去。她的睫毛极长,睡相安恬。单看她睡着的甜美模样,难以想象醒来之后是何等犀利的小丫头。

冯瞿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注视着她沉睡的面容,满脑子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自己年后去北平的事情。

她的枕头下面露出一角信封,不必猜都知道那定然是章启越寄过来的,她读完珍而重之的压在枕头底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梦中做着重逢的美梦。

童婆子沏了茶来,安静放在沙发旁边的小几上,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毛,她走路无声,悄悄退了下去,只余两人独处,一睡一醒。

米勒大夫到了督军府门口,早就警卫得了里面传话,亲自引了他往红楼过来。

童婆子就坐在一楼纳着鞋底,她闲暇时候还保持着勤奋的习惯,总要做些布鞋才能安心些,屋子里已经积攒了十几双布鞋了。

她放下纳到一半的鞋底子,引了米勒去二楼复诊,到了门口轻轻敲门。

卧室里的冯瞿刚才坐着坐着鬼使神差,竟然从沙发上挪到了床边,注视着顾茗安静的睡颜,略显苍白的浅粉色唇,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断怂恿他:亲一口!亲一口就好,她睡着了并不知道…

这个念头一旦冒上来就难以遏制,他觉得口干舌燥,明明是腊月的天气,却觉得空气都无端热了几分,顺着她小巧的下巴看下去,玉颈修长,只有他知道盘扣下面遮掩住的是怎样绮丽的风光,想想都觉得全身发热,骨头都要酥起来。

他想入非非,明明知道婆子早就出去了,还是作贼心虚飞快的看了一眼门口,然后俯下身去,想要一亲芳泽…然后敲门声就响了。

冯瞿很是懊恼,迅速直起身子,却惊骇的发现顾茗有醒来的迹象,正缓缓睁眼,他低头拉起被子,装作未曾发现,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抬头一脸惊愕:“你醒了?”还嫌弃的说:“这么大个人了,明明养着伤,怎么也不知道盖好被子的?要是伤风了怎么办?”

顾茗:“…”才睁开眼睛就被人劈头盖脸数落一通,实在算不得美好的经历。

“要你管!我就喜欢不盖被子睡觉!”示威的把被子掀开:“少帅的耳朵最近有问题,连外面的敲门声也听不到了吗?”

童婆子听不到里面的回应,便不住敲门,已经连着敲了快有半分钟了。

冯瞿烦躁:“进来!”

房门被推开,米勒大夫背着医药箱,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童婆子:“大帅,大夫来替顾小姐复诊了。”

她受雇于冯瞿之初,听到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这么叫,哪怕冯伯祥也来了玉城,她也改不过来了。

冯瞿皱眉:“童妈,不是跟你说了要叫少帅的吗?大帅那是我爹!”外面的人误解就算了,连家里人佣人都这般叫法,也不知道大帅冯伯祥听到作何感想。

“是,我下次记得了。”童妈去泡茶。

冯瞿迎了米勒先生进来,德国医生踱步到床前,问:“亲爱的顾,你感觉怎么样?”

顾茗在医院之外的地方见到医生很是开心:“我感觉自己很快就可以康复了,说不定再过一阵子就能满大街溜达,回沪上去了。”

米勒:“掀起衣服我看看伤口。”

童婆子倒完茶,发现顾小姐果真掀起睡觉的褂子给米勒医生看她的肚子,再往上掀一点都要露出乳*房了,她鄙视的盯着看,心里暗暗想着顾小姐在玉城督军府的地位,将来到底是姨太太还是能做到夫人呢?

而当事人之一的冯瞿盯着顾小姐纤细白腻的肚皮看个不住,乳下腰间还缠着几圈纱布,那是腰腹间中枪大出血的地方,就更让童婆子的内心活动丰富了,暗自腹诽:男人都是色胚!看到白肚皮就走不动道儿了!

什么大帅,跟乡里的泥腿子也没甚两样,都贪个新鲜颜色。

米勒医生亲自上手去解伤口的纱布,冯少帅从旁帮忙,活像两个扒良家妇女衣服的流氓,三两下就将几圈缠在伤口上的纱布给拆开了,露出里面粉红色的伤口。

“不知廉耻啊不知廉耻!”童婆子低低自语,只觉得眼睛都要瞎了。

这种情况她看到过不止一次,可是每一次的冲击力都是那么的强烈,让她禁不住眩晕,觉得军政府原来是个没规矩的地方。

乡下女人都知道身子不能给除丈夫以外的男人看,不然就是不守妇道。

顾小姐倒好,不但让少帅看了,还让外国大夫也看了——这种女人乡下谁敢娶哟?

童婆子心想:顾小姐什么都好,会读书识字,为人还和气,长的模样儿也俊,就是…不守妇道这一条,足足抹煞了所有的长处。

米勒大夫仔细看过了伤口,很是高兴:“顾,伤口恢复的很好,再过些日子你就可以起来走走了。”

顾茗的骨头都要躺散架了:“米勒大夫,再有些日子是多少日子?”

米勒含笑说:“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三四天,里面的伤口也一直在长,你别担心。如果起身不疼的话,就能做些轻柔的动作,而不必长期躺在床上了。”

顾茗只差跳着欢呼:“总算是解放了!”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米勒大夫走了之后, 顾茗就想起身走两步, 随即被冯瞿制止了:“你先躺下!别胡乱走动!”近来除了被童婆子扶着上厕所擦洗身体之外, 就连吃饭她都是在床上解决的。

顾茗动动胳膊:“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冯瞿一脸茫然:“什么?”

“骨头生锈的声音啊。”

冯瞿:“…”

“再躺下去我都僵成铁板一块了,所有关节都长一块儿了。”她硬要起身走,童婆子意欲过来扶她, 被冯瞿遣出去了, 他亲自来扶:“小心点。”

顾茗觉得不自在,她不喜欢跟冯瞿靠这么近:“不用少帅扶, 我自己走就好。”

冯瞿扶着她:“别逞能了,出院那天不还是我抱你回来的?”

顾茗瞪他一眼,心想这人真是没脸没皮, 前几日不是怒气冲冲走了嘛,怎么才过两日又回来了?

不过她寄人篱下的养伤, 还是暂时不要频繁惹恼主人家了,免得吃苦头。

顾茗一向自诩识时务, 便随他去了, 被冯瞿扶着小心在房间里走了小两圈,额头已经微微见汗,身上发虚的厉害, 唉声叹气:“果然人都是懒骨头, 不能躺太久。”

冯瞿安慰她:“你这是受了枪伤流血过多, 身体还虚呢, 回头让童妈再多熬点汤给你补补就好了。”

“多谢少帅了。”顾茗往床边挪动:“不必破费了, 我还是多躺几日, 早点休养好了尽快回去,省得再麻烦你。”

冯瞿小心翼翼扶着她躺回了床上,好像也把前几日生气的事情给忘记了,随口说:“年后我要去北平办事,你好好养伤,等我回来估计你就养的差不多了。”

“你要去北平?”

“是啊。”冯瞿想起之前两人曾有约定,约她一起去北平,而她也欣然同意了,观察她的气色:“不行,你还没休养好,暂时不宜挪动,等养好了再去也不迟。”

顾茗:“哦哦。”

冯瞿总觉得她在敷衍自己,无奈说:“你别为了个小白脸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等你养好了我派人护送你去北平还不行吗?”

“行行!”顾茗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封信,略带点讨好的递给他:“少帅,求您件事儿呗,能帮我把这封信寄了吗?”

冯瞿本能的要拒绝,手却惯性伸出去接过了信封,看到收件人“章启越”三个大字,恨不得扔出去,不过对上她的笑靥,到底克制住了自己黯然的情绪:“都伤的这么严重,还记挂着那个小白脸啊?他能回来看你吗?”

顾茗:“少帅领兵,随便允许手底下的人回家探亲?”

冯瞿:“他又没把你娶回家,探的是哪门子的亲?”

顾茗:“我怎么觉得章启越没娶我回家,少帅有点耿耿于怀的意思?”

冯瞿:“…他要是娶你回家,我敬他是条汉子!”

顾茗戏谑:“为了让少帅高看一眼,看来我一定要让启越把我娶回家了。”现代人的思想作祟,她其实还真没有必须要结婚的打算。

某位大V曾经说过:年轻时,我们都想一生穿着白衬衫,一生只爱一个人,可是后来发现,我们都做不到。

她也曾经天真过,后来还不是在红尘里打滚,沾了满身泥泞,一颗心缝缝补补,不必说始终如一的爱情了,便是连初衷都早已忘记。

如果不是章启越,她也许都未必能够沉下心来与一个人谈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更遑论迈入婚姻的殿堂,那是何等谨慎之事?

冯瞿:“总觉得你没说真话。”

顾茗:“没有没有,全是肺腑之言!”

她表情越认真,冯瞿反而越不相信,总觉得她在耍着自己玩,并没有说真心话。小骗子骗术精良,他早就领教过的。

不过他也不着急验证,总有办法让她现原形。

他替顾茗掖好了被角,拿着那封信出来,到了办公室坐下,翻来复去的看,她的字迹疏朗开阔,很有点男子气,却又带了几分女子的娟修,其实很耐看。但他越看却越觉得难过,蓦然想起来顾茗最初离开他的时候,他紧急回容城带兵攻打玉城,打仗的间隙还给她写过几封信,经唐平之手送达,都石沉大海,没得着她只字片语。

有些人简直就像泥沼,初初靠近只作寻常,可是不知不觉间就让人陷了下去,越挣扎只会陷的越深。

顾茗于他,就是泥沼,知道沉沦下去只有无尽的痛苦,不是没有挣扎过的,只是加速了沉沦而已。

唐平进来的时候,见到他对着一封信发呆,不由奇怪:“少帅看什么?这封信有问题?”

他还当冯瞿收到了什么密信,伸手去拿,被冯瞿按住了爪子:“别动。”

“有毒?”

冯瞿:“…”

他拉开抽屉扔进去,关上抽屉,想想又拉开抽屉丢过去:“一会帮她寄了吧。”免得搁在他办公室,让他一直心烦。

唐平接过来扫一眼,总算是明白了少帅为何一脸牙疼的表情,暗自发笑,谁让您当初一脸大度的把人送走,现在后悔了吧?

他假装不懂冯瞿的郁闷,笑着说:“刚才医院打来电话,说应超可以出院了,我想派个人去接他,过来请示一下少帅。”

“这种事情你安排就够了,请示我干嘛?”冯瞿心情不好,连带着说话也不好听:“ 这小子反应不够,等养好伤丢到营里好好操练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