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瞿有两分不自然,很快就消弥于无形:“临时取消了,正好我还没听过你演讲呢。”

顾茗狐疑的看着他:“你别是在骗我吧?”

吃完早饭,冯瞿亲自开车送顾茗过去,冯晨在学校门口来接人,见到自家大哥军装笔挺气质凛然也要旁听演讲,顿时傻了眼:“大…大哥,你去不合适吧?”

冯瞿长眉一挑:“怎么不合适了?”

冯晨跟学生们打成了一片,他本人性格亲和,并无督军府二公子的架子,可是冯瞿不同,他从小众星捧月,上了战场指挥若定,碰上与冯大帅意见不合的时候,父子俩该杠也会杠起来,也就是在冯夫人与顾茗面前才会迁就退让,他要去听顾茗的演讲,岂不是会影响演讲会的气氛?

“大哥,听演讲的都是些小年轻,你过去他们会紧张的。到时候还有提问的环节,冷场了就不好看了。”

冯瞿:“那我先别进去,等人都进去的差不多了我坐后面就好,不必特意安排位子。”

冯晨拿自家固执的老哥没办法,只得引了他们往大礼堂走,顺便告诉顾茗:“公西渊已经到了,我给安排在了第一排,到时候他要上台发言也方便。”

容城大学校舍建的不错,大礼堂可容纳五六百学子,冯晨也不能真把自家大哥给扔到最后面,只能让校工引了他坐在了第一排公西渊旁边给自己预留的位子,然后率先登上讲台,向容城大学的众学子介绍:“诸位同学,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曾经深入灾区的作家容城公子与大家见面,有请——”

台下已经坐满了年轻的学子,前面几排的学生起先见到冯瞿进来,皆小声议论,待见到年轻美貌的容城公子上台,顿时掌声如雷,经久不息,冯瞿甚至能听到后面的男生们悄声议论:“…真没想到容城公子这么漂亮?”

正说的起劲,忽感一道冷冷的目光,抬头便撞上冯少帅不善的目光,不明所以,却莫名有点怂,忙低头避过他的眼神。

台上顾茗打开公文包,将演讲稿及所带的照片取出来,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清透的声线在大礼堂响起来:“很高兴大家今天愿意来听我的演讲,我是容城公子。”她停顿片刻,注视着台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正式开始了演讲。

“我今天的演讲题目叫灾区见闻,起缘于数月之前的一次灾区之行,以及当时在灾区的所见所感,后来这些手稿被友人结集成册,在沪上免费派发了三万本。彼时我身陷囹圄,对于上一本免费派发的《灾区见闻灵》无缘谋面,故而回到容城之后,又重新修订出版了这一版的《灾区见闻录》。”

她笑起来:“听起来是不是像个书商贩子来校园里打广告卖书的?”

下面学生轰然笑起来,她却收了笑意:“不不,我今日前来并不是来推销自己的书,而是想与大家分享一下我曾经在面对灾难的时候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正色起来,语声转为低沉:“数月之前,连日大雨,黄河水泛滥,冲入淮河,致使洪泽湖水位暴涨,沿岸百姓受灾,沪上各家报社也准备派记者随同军政府救灾部前往灾区实地采访,我当时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急于摆脱负面情绪,便与《申报》前主编黄铎先生商议,想要前往灾区一趟。”

冯瞿在下面仰头看着台上的少女,知道她所说的“负面情绪”是与章启越分手之后无法消解的失恋的痛苦,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事隔数月,当她站在数百人的讲台上,能够面对着这么多张陌生的面孔,讲起过去的那段感情余波,想必是真真正正将那段感情放下了。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场演讲原定两个小时, 加之请了公西渊上台, 以一个新闻记者的角度讲述他在灾区的见闻, 硬生生拖了三个多小时, 才在冯晨的强力干预之下结束。

结束之后, 很多学生们围到了讲台边上,还准备继续再聊。

这些年华夏四分五裂,年轻学子们关心时政似乎理所应当,但学生们涉世未深,都是些纸上谈兵的热血青年,真如顾茗一般亲自前往灾区的还没有, 因此一堂演讲不止是让他们长见识,更是让他们知道了校园之外的苦难人生。

天灾、**、兵燹…都是百姓无力抵挡的生死劫难。

如果说文字与演讲尚停留在想象的层面,那么容城公子拿出来在座传阅的那厚厚一摞灾区照片, 苦苦挣扎的鲜活生命, 则仿若将灾区众学子们拉到了灾难现场, 让他们亲眼目睹了一场人间惨剧。

而造成这种惨剧的,除了苍天无眼, 背后更深层次的却是**,连年战乱,各地军政府表面上都隶属于北平中央政府,实则各自为政, 河堤年久失修, 一旦水祸而至, 唯有等死。后期救助又有诸多问题, 公职救灾人员的渎职,食水医药善款的不到位…林林总总,让灾后的百姓雪上加霜,走投无路,妇孺等死,青壮为匪,生灵涂炭。

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庞将顾茗与公西渊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发问,将演讲未尽的遗留问题接二连三抛给他们,还有人好奇的问:“先生,听说您从灾区回来之后就被沪上军政府拘捕了,他们是以什么理由拘捕的您?”

顾茗微微一笑:“不外乎蛊惑人心之类的,怕民众知道灾区真相,军政府派遣去的救灾公职人员不但渎职,且还趁机大捞一笔,以此来掩盖沪上军政府的腐*败问题。”她感慨道:“什么时候我们的军政府成为发现问题就解决问题,而不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大概就天下太平,国富民安了。到时候报业人就不必因为报道事实的真相而被政府解决了。”她想起黄铎不由心中大恸,险险在这些学生们面前落下泪来。

有些人与事,总以为被时间掩盖珍藏,可是不经意间就冒了出来,在某个瞬间刺中柔软的心脏,热泪盈眶。

公西渊见她情绪不对,接过话头与学生们聊,还用眼神示意:没事儿吧?

顾茗将眼中泪意逼退,笑笑表示自己无事。

台上默契的互动落在冯瞿眼中,明知道他们是朋友,互相欣赏,却仍是心中酸涩难当。他起身越众而出,去牵顾茗的手。

冯瞿完全是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并且不吝于展示他对顾茗的亲密。

众学生瞠目,顿时都陷入了死寂。

公西渊也觉诧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冯晨很想提醒他:大哥你注意点影响啊!

有胆大且熟知容城公子过往的学生热血上头,尖锐发问:“先生,您一面标榜着自己是新女性,要挣脱旧时代的枷锁,一面又要重新回到少帅的怀抱做姨太太吗?”

冯瞿不悦的看了那名年轻的学生一眼,他大约十**岁,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下巴上还冒出两颗青涩的痘痘,看起来莽撞又冒失,接触到冯瞿威严的眼神,不由自主就觉得后脖子发凉,却还要强自嘴硬:“先生虽然是女性,但我们许多同学皆以先生为楷模,若先生屈从于权势,又如何让我们相信先生所言呢?”

冯少帅是在军政府会议上都不屑于向政府官员解释的人,颇有军人的杀伐果断,冯晨料到他不会将眼前这些毛头小年轻们放在眼里,不由自主替这名学生捏了把汗,想要帮他解围:“大哥,学生们口无遮拦,你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公西渊煽风点火:“哪里哪里,学生们都是一片赤忱,关心顾先生的终生幸福,作为顾先生的多年老友,我也很想知道少帅的打算呢。”

顾茗:“…”这副场景好像逼婚现场,得亏冯瞿早已经求过婚了。

今日的冯瞿却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他揽住了顾茗的肩膀,环视在场诸人,气定神闲的问:“谁说顾先生是要回来做我的姨太太?”

全场鸦雀无声,冯晨心中惊叹:不会吧?大哥难道还要向这帮学生们解释?

这实在与他的认知不符。

那名男学生的目光更加鄙夷:“顾先生连姨太太也不做,却与少帅关系亲密,难道?”

时下有许多标榜着新思想的青年男女关系混乱,对外打着真爱的旗号,既非婚娶或者纳妾,却同居一处,与一般夫妻无二,分道扬镳之后便成陌路,既为保守派所不容,又让正处于人生十字路口的年轻学生们纷纷效仿,可是却大违容城公子书中的一贯思想。

顾茗面现尴尬:“我的私事就没必要向大家公布了吧?”剩下的话就被冯瞿打断,他牵起顾茗的手,顿时大为不满:“求婚戒指呢?”

那么招摇的火油钻戒指,简直是暴发户炫富的风格,顾茗前来大学演讲,还是留在了家中。

围在台上的学生们偏偏听到了他这句话,有的还当自己听错了,小声与同学耳语:“…我刚刚听到少帅说求婚戒指?”

“我好像也听到了…”

“会不会听错了?”

公西渊满脸惊愕之色:“…求婚戒指?”

冯瞿坦然自若,大庭广众之下牵着顾茗的手不肯松开,还示威似的瞟了公西渊正好:“没错,正像你们听到的那样,我向你们的顾先生求婚了,过段时间我们会举行订婚宴,并且很快会举行结婚仪式,往后请称呼她少夫人。”他道:“到时候还要请公西先生赏光我们的婚宴。”

公西渊:“…”

也许是冯少帅在男女传闻上不大牢靠的缘故,那名男学生穷追不舍的发问:“如果不是一对一的爱情,少夫人的头衔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把矛头再次对准了冯瞿:“请问少帅,您与顾先生结婚之后,会不会再纳姨太太?”

冯大帅的姨太太可也不少,家风如此,况且冯瞿之前还有纳姨太太的恶习,实在不能不让人为容城公子未来的婚姻生活而担心。

顾茗扭头偷笑,她固然不在意冯瞿未来如何,他若是当真与别的女人有染,她自然可以选择离婚,独立生活,并非一定要依靠男人。可是这名学生也太可爱了,不依不饶的追问不休。

也不知道是这名学生的回护之意太过明显,还是他的问题正中冯瞿下怀,他面上不由染上一抹浅浅笑意:“在座同学与公西先生都可以为我作证,能够娶到你们的顾先生,冯某三生有幸,岂敢三心二意?!”

公西渊眸中笑意顿起,笑道:“少帅,这可是你亲口所说,希望不要食言而肥。”

“那就请大家监督!”冯瞿满面笑意凝视着顾茗,直瞧的顾茗莫名不自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这样张扬私人感情,实在有违她一贯的处世风格。

那名追问不休的男学生率先鼓起掌来,其余同学们跟着鼓掌,也有的女学生沉醉于冯瞿俊美无双的迷人笑容,悄悄与同伴咬耳朵:“…就算将来少帅纳妾,可是现在能嫁给他做少夫人也值了!”

顾茗已经不知道用何种表情来看冯瞿了,每一次她都以为相较于过去的冯瞿,他已经改变了太多,可是接下来就能看到他更多的改变。

冯瞿牵着她的手穿过围观的学生,与公西渊一起走出容城大学的校园,几人在校门口道,直到坐进汽车前座,她才好像醒过神一样重新打量着他。

他生了一张极为英俊夺目的面孔,五官立体,高鼻深目,睫毛浓密,额头宽广,举手投足之间还透着一股自小养尊处优的贵气,车内空间对他来说有点委屈,对上顾茗的目光,不解的一挑眉:“怎么了?”

顾茗抿嘴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的很英俊!”

在两人兜兜转转的几年时间里,皮相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也是最先被顾茗无视的东西,冯瞿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从顾茗嘴里听到她夸赞自己的长相,不由轻笑出声,又握拳抵唇轻咳一声,强抑笑意道:“我以前还一直以为写书的人眼神都不太好。”早知道美男计管用,他何必费心巴力做那么多无用功。

顾茗两只手摊开糊在他脸上,将他整张脸都盖起来,威胁他:“不许笑!不许对我使用美男计!”

冯瞿起先还忍着,可是听到这话不由朗笑出声,拉下她的一双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意有所指:“美男计若是有用,看来往后我要多实践。”

顾茗莫名脸上发热,咬牙道:“我眼神不好使,别想了!”

今日出门,半个亲卫也无,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车厢里似乎也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冯瞿侧头灼灼注视着她,顾茗扭头直视前方,嗔道:“还不开车?”

冯瞿轻笑:“夫人吩咐,小人敢不从命!”

“胡说八道!”顾茗扭头,却不偏不倚撞上了冯瞿的嘴唇。

他原来伸着脖子守株逮兔,得逞之后顺便伸手揽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松开之后才发动了汽车。

顾茗:“…”

他近来规行步矩,对她不越雷池半步,搞得她还以为冯少帅终于开始修身养性,做素食动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月了,争取这个月把少帅正文写完。

悄悄来更一章,晚上还有隔壁害群之马要更新,恭请移步。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容城大学一场演讲, 后续的反响非常好。

中间转述人是冯晨:“自从嫂子演讲之后,现在学校里学风比以前更好了, 很多学生们都不再做喊口号的空想家, 而是利用课余时间去做社会实践活动,讨论时政也不再片面,狭隘,总之这场演讲于学生们大有进益, 多谢嫂子了!”

他现在已经能够自然无比的叫出嫂子这个称呼。

顾茗对于这个称呼还是有些别扭,不同于以前的姨太太专属称呼“小嫂子”,而是正式的称呼:“阿晨,我有个意见啊。”

冯晨还当她对容城大学的教学有什么重要建议,正襟危坐:“嫂子你说。”

顾茗:“其实,我现在跟你大哥还没有结婚,叫嫂子为时尚早。”

冯晨秒怂:“大哥——”此事他可作不了主。

冯瞿从公文里抬起头:“提前演练, 免得到时候叫不出口。”

顾茗:“…”军队里待出来的毛病,什么叫提前演练?

不仅如此, 没两天顾茗就发现上至佣人下至副官全都改了口, 一律称呼“少夫人”。

林妈第一次开口的时候吓到了顾茗,彼时快到晚饭时间,她问:“少夫人, 今晚有没有想吃的菜?”有时候为了照顾顾茗的口味,她会特意征询顾茗的意见。

顾茗还没反应过来,她又叫了一声:“少夫人?”

她左右看看,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抱着书窝在沙发上看, 有点发懵,试探性的问:“叫我?”

林妈笑眯眯看着她,一脸的喜意:“是啊,少帅吩咐的,说他很快就会同少夫人完婚,让下人们改口。”

“胡闹!”顾茗书也不看了,也不跟林妈探讨晚上的菜式了,跑去冯瞿书房找人,唐平刚从书房里出来:“少夫人过来了?”

顾茗:“…”

她向冯瞿抗议:“你让他们全都改口,哪有这样的?我还是未婚!”

冯瞿的理由简直无懈可击:“这不是怕你跑了嘛,所以更要对外宣扬出去,让人知道你的存在,也好杜绝一部分人的痴心妄想。”似有若无注视着她,发现她对后面这句话似乎并不在意,眸光不由黯然。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挟恩自重,趁人之危。可是顾茗与寻常小姑娘不同,不是珠宝首饰漂亮衣服就能哄回来的。

她是个极有主见的小丫头,表面圆滑,实则刚烈,混帐如卢子煜也不是没试过威逼利诱,结果呢?

趁人之危就趁人之危,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与其远远观望,放着她在外面的世界里碰个头破血流,还不如将她拘在身边。

顾茗当然并不爱他。

爱他什么呢?

对照她书中那些言论一条条印证下来,在他身上简直找不到顾茗喜欢的点,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冯瞿心想:其实先婚后爱也未尝不可。

只要留在他身边,总有一天,她会爱上他。

他心里笃定,人又在眼皮子底下,说顾茗跑了不过是句玩笑话,提起正经事儿又换了副面孔:“我跟父亲已经提过了,上次你们只是匆匆见过一面,这次我准备正式介绍你们认识。”

上次冯伯祥前往玉城探望儿子,正逢顾茗在红楼养伤,除了冯夫人日常前去探病,冯伯祥从未踏足红楼。后来父子俩前往北平,也是在出发的时候打过照面,还远未到熟悉的地步。

顾茗对于见家长一事还毫无心理准备:“会不会有点匆忙?反正你最近也忙,不如过段时间再见?”

冯瞿就知道顾茗会是这种态度,她虽然答应了两个人交往,可是对于婚姻之事似乎天然不热衷,既不同于尹真珠,也不同于柳音书,这两位当初致力于结婚,对婚姻似乎有很多的畅想,但顾茗对婚姻全无期待,且每次他提起结婚都露出惊恐之色,不得不让他时时反省,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胜任丈夫一角。

他把人拉进怀里蹭了蹭她的额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何况…你有才有貌,有何可怕的?”

“我发现你不止会打仗,还巧言善辩。”顾茗都被他绕进去了:“我只是觉得现在见家长有点早。”

冯瞿搂着人不放:“你替我算算,我今年二十八了,再拖下去就要成老光棍了,说不定整个容城的百姓都要怀疑我有毛病。”

顾茗笑的幸灾乐祸:“就当…你有毛病好了。我过年才二十岁,还没玩够呢。”年龄也是她不太热衷于婚姻的另外一个原则。

冯瞿捏着她腰间的软肉挠了两下,在她耳边威胁:“我有没有毛病,你不知道?”

“说不定原来没毛病,过了两年就出毛病了!”顾茗从他怀里跳开,大笑着跑了。

过了两日,百货公司服装部的店员送了最新款的冬装过来供顾茗挑选,大约是冯瞿提前打了招呼,店员态度十分热络,一口一个“少夫人”,将顾茗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顾茗收获了一肚子马屁,外加两套得体的冬装,次日就被冯瞿拖去大帅府参加宴会。

这不是她第一次踏足大帅府,却是第一次以平等的身份踏足这座象征着容城最高权利的府邸,前去拜见本城的掌权者冯伯祥。

冯瞿怕她紧张,再三宽慰:“父亲不会说什么的,至多就是冯晟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反正他也扑腾不起来什么大浪。”

顾茗对此理解为,冯少帅是很务实的官二代,胜者为王败者寇,冯大帅一心一意拿他当接班人培养,对于个把羡慕嫉妒恨的狺狺小犬不足为惧,也不甚在意。

“大帅身边那些姨太太呢?有需要特别注意的吗?”赶鸭子上架前来大帅府,顾茗好歹也是文化界的名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看轻。

她如今很有些名人的自觉。

冯大帅时常带着姨太太出入各种场合,但无论夫人外交如何成功,那不过是他笼络下属的手段,谁人也不能撼动冯瞿的地位。

冯瞿对他的那些姨太太们一律保持着疏远冷淡的态度,向顾茗小声介绍:“二姨太是阿晨的母亲,冯晟是五姨太所出,你不必在意她们。”大帅府后院的花花草草而已。

顾茗突发奇想:“有一天你会不会也在后院塞满了姨太太?”

冯瞿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子:“我哪敢啊?要是真娶了姨太太,说不定会被你的读者用唾沫淹死,或者再被你口诛笔伐,我岂不成了天下第一负心人?”

顾茗文辞犀利,运用如刀,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用我的笔去讨伐负心男人,也太大材小用了!”顾茗傲然道:“我的笔墨要留着讨伐那些封建糟粕思想。”她忍笑:“当然,如果你强烈要求,到时候也可以捎带手把你当作反面教材,告诫小姑娘们挑选终身伴侣千万不能照着你的模子来。”

冯瞿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记:“就属你惹不起,到时候我就遗臭万年了!”

“你若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做什么美梦呢你?”冯瞿打破了她的幻想:“别想着负债逃跑,还不起就以身相许。”

两人说说笑笑跨进宴会厅,但见散落四处的宾客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很多高官携家眷前来,家有适龄女儿的今日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大约都是奔着大帅府少夫人的位子而来。

冯瞿前一位未婚妻死于非命,真爱尹真珠伏法沪上,各处都在盛传经此一事,冯少帅心灰意冷,专心公务不近女色,如今可不是最好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