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既回到容城,稍事休息便开始着手准备元宵宴客事宜,近来被冯伯祥逼着出来管理家事的冯晨生母二姨太做她的帮手,一起筹办宴会。

二姨太秉性柔软,多年来待冯夫人很是恭敬,况且一众庶弟里面唯有冯晨从小不惧冯瞿的冷眼,最喜欢亲近于他,冯夫人无形之中便待她与比别的姨太太和暖些。

冯夫人院里的小客厅桌上摊满了宴会宾客名单,二姨太笑着夸赞道:“阿晨对少夫人敬佩不已,很早就喜欢少夫人的文章,以前见面还叫先生的,年前回来就改口叫嫂子了,欢喜的不得了。他惯常与少帅见面,我当时估摸着这门亲事八成准定了,只是不见夫人,一直不敢确定。现下好了,少帅的婚事定了,夫人也放心了。”

冯瞿的婚事不止是冯夫人的心事,事关军政府未来,尚有许多未嫁的高门贵媛暗暗留心,不知道牵动多少人心。

冯夫人含笑审视宴客名单:“阿茗懂事明理,自立自强,是个好孩子。”想起儿子亦步亦趋粘在她身上的眼神,闹个小别扭那眼神里也分明暗含着期待,恨不得用眼神说“还不赶快来哄我”,她笑的笑意更浓了:“只盼着他们赶紧成婚,也省了我一直悬心挂念。”

二姨太笑道:“夫人若是着急,等元宵宴客之后,就赶紧找人挑个好日子,筹备婚礼,手脚快些说不定明年春天就能抱个大胖孙子了。”

冯夫人正有此意:“到时候可还要劳烦你帮我。”

“份内之事,夫人只管差遣。”

顾茗尚不知冯夫人于言谈之间已经谋定了她的婚期,才抵达容城,还想出门会友:“公西渊办报馆多年,我还是上门讨教点经验,也省得走弯路。”

冯瞿虽知两人之间再无男女暧昧,心里还是无可避免的生出“她宁肯去见别的男人也不愿意留下来陪我”的郁闷,搂着好一顿亲吻,郁闷不减反增,恨不得吞吃入腹,压根不想放手,只想耳鬓厮磨跟她度过今晚的时光:“坐这么久的车,不累吗?不如我陪你去床上歇歇?”

顾茗原本乖乖巧巧被他搂在怀里,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想着这男人再小气,她都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也应该见好就收,哪知道冯瞿居然还肖想别的,顿时火冒三丈,跳了起来再不伏低做小:“你到底还想怎样?我是你腰里的佩*枪吗?走哪带哪,睡觉还要放在枕边,一时半刻都离不得?我难道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了?”

冯瞿坐在沙发上,抬头仰视着她,幽怨又委屈:“你想哪去了?我就是觉得你累了,出发的时候还说头疼来着。”拉着她的手不放,心疼至极的模样:“元宵家里要宴客,到时候你就是全场最漂亮的女人,可不能生病。”

语声温柔到不可思议,理由无懈可击,既体贴又周全,简直挑不出一丝毛病,还显的她无理取闹似的。

顾茗一肚子火都被噎了回去,狐疑道:“真的?你不是吃醋?不是紧盯着我?”

冯瞿喊冤:“你想哪儿去了?你跟公西渊之间又没瓜葛,单纯朋友关系,难道还会给我戴绿帽子不成?我盯着你做什么?阿茗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是我想岔了,对不住。”顾茗一副被他说服的感激模样:“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我会注意的。不过杂志社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你又不懂这些,我总要找个懂行的人学学?等我回来就陪你。”还低头在他左右脸颊各亲了一口,灌迷汤:“我就知道我家阿瞿最好了,宽宏大量还支持我的事业,天底下也没几个男人能及得上我家阿瞿了!”心里却道:若论小心眼,您可真能夺个榜首。

她拎包出门,催促女佣去请宁雪华,回头瞥见呆若木鸡的冯瞿还傻坐在沙发上备受打击的模样,肚里笑翻,心情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甜甜蜜蜜的一章,从最初的玩意儿走到今天被放在心间,平等尊重的对待,阿茗棒棒哒!

第一百七十三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顾茗有段日子没见公西渊, 两人甫一碰面, 他便没头没尾道:“恭喜恭喜!”

“喜从何来?”

公西渊笑道:“你都跟少帅订婚了,报纸上都登了订婚启事,还问我喜从何来?”

“订婚启事?”顾茗回想起冯瞿回玉城之时跟章甜的话,当时模糊听到了一句, 被他一打岔就忘了再问;才到容城冯大帅提起“婚都订了”还当是她答应了冯瞿的求婚,冯大帅认可之后便算是有了婚约而已, 再没想到还有别的缘故。

“你莫不是连订婚启事都不知道?”公西渊骇笑:“难道冯少帅是在骗婚不成?”他从办公室厚厚一摞报纸里抽出一张递过去:“喏,你自己看。”

顾茗跑来取经,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自己的订婚启事:“怎么都没人告诉我?”她心里给冯瞿加了一桩罪过,准备回去好好声讨,这才介绍宁雪华与公西渊认识。

两人都有过留学经历, 且公西渊向来开明, 几句言谈便打消了宁雪华的疏离冷漠。物以类聚,老板有友若此,本人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心里的疑虑便又消了一部分。

公西渊多年报业并非浪得虚名, 给了顾茗许多中肯的建议,还欲介绍同行与她认识:“凭着容城公子这块敲门砖, 除了特别固执的老古板之外, 开明一点的人士应该会愿意与你结识的。最近你如果留在容城, 有文艺沙龙也随我一起去见识见识容城的新女性。”

顾茗在容城发表文章的时候遮遮掩掩,除了与公西渊交好,在容城文艺界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她的《妇友》杂志既然想做女性的风向标, 自然也要有一定的人脉,保守的老古板不喜欢抛头露面事业心重的新女性,但是开明人士还是可以争取的。

顾茗玩笑:“也不光是容城的新女性,若是能约到开明男士的稿件,我也乐意之至。男女又不是天生处于敌对立场的仇敌,非要你死我亡的斗争下去。”

公西渊大笑:“此言甚合我意,男尊女卑固然是封建糟粕,早就应该抛弃,却也不应该一棒子把所有男性打死,还是应该寻求一条共存共赢的道路。”

顾茗最欣赏公西渊的就是这一点,他不会拘泥于性别而对女性起轻视之意,相反他更为注重才华,只要有过人的才华,无论男女皆可为友。

两人相视一笑,倒是让一旁的宁雪华大为震惊,眼前二人的豁达宽容许多人不及。

“我也不虚头巴脑谢你了,要是杂志发行再谢也不迟。”又道:“宁小姐只会用相机,可是于新闻摄影是门外汉,正好交到你手上让学习几日。”

宁雪华为人虽傲气,却也并非不晓事之人,当下跟着报馆小妹去寻摄影记者。她一个女孩子初来容城,顾茗也不放心,遂叮嘱她:“下班之后我派人来接你,正好家里有人做饭,你住进来安全便捷。”

公西渊送她出去,遇上逛街回来的杨恩晴,她兴奋的跑了过来寒喧几句,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顾茗。

顾茗回去之后,故意臭着一张脸,一副极不高兴的模样。

冯瞿还当她在外面受气了,跟前跟后的问:“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收拾他?难道是公西渊?”心里暗喜:两人要是闹崩,正合他意。

顾茗不吭声,气鼓鼓坐在沙发上,林妈端了赤豆小元宵都没能让她开颜。

冯瞿在心里嘀咕,连林妈的佛面及小吃都不能将她哄转,恐怕今天受的这场气不小,脑子里已经有了好几个让公西渊报馆倒闭的好方法,连找几个小流氓砸报馆都想到了,方法虽然下三滥了些,可是重在痛快。

他坐过去搂住顾茗哄她:“你男人在容城可以横着走,难道还会让你受委屈不成?来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把他剁了喂狗!”

“真的剁了喂狗?”

冯瞿义正言辞:“当然!谁惹夫人不高兴,我就把谁剁了喂狗。”

顾茗凉凉道:“要是你惹我不高兴呢?”

冯瞿反省自己近来待媳妇十分温柔体贴,也无甚可得罪之处,只除了…偶尔威胁了一下,那也只能算是…夫妻间情趣?

他有点不确定了,小心翼翼哄她:“我哪里舍得惹你不高兴?都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疼着。乖,别消遣我了。”

顾茗斜睨了他一眼,把订婚启事的那张报纸递过去:“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几时订过婚了?”

冯瞿知道小骗子难缠,就怕她在婚前悔婚,软硬兼施娶进门套牢之后,她想离婚也没那么容易了。

他匆匆一扫就知道问题出在哪,立即笑道:“我当是怎么回事,这则订婚启事并不是我发的。”

“你骗鬼呢?”顾茗原本也算不上兴师问罪,只是不经她同意就随便登报,这种擅作主张之事形同挟迫,让她有点不高兴而已。没想到冯瞿竟然敢否认,那一二分不快便成了三四分,连说话也不客气起来:“现在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订婚,是不是有一天在我不知情之下被结婚?堂堂少帅敢做不敢当?”

冯瞿连忙举手投降:“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是父帅干的。自上次宴会你离开容城之后,他可能心有愧疚?所以等柳厚朴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他连我都没有通知一声,就擅自登报了。我某天早晨睡起来看到报纸也是吓了一跳,原本是想告诉你的,后来想着…反正登不登启事咱们俩都要结婚的,就没告诉你。”心里暗骂公西渊多事,没事儿翻旧报纸做什么?

“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像真的。”顾茗其实信了一大半,冯瞿此人自大狂傲,哪怕做错了也没有不敢承认的时候,只是未经她同意便登报,总归不是个好兆头。

督军府门庭高,她人单势薄,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自主权,往后更是人微言轻,只能被他们随意安排了,更何况冯某人大男子主义高涨,尚需调*教,不敢松懈。

冯瞿恨不得举手发誓:“阿茗,我真没骗你,这是父帅的手笔,我当时看到也很是震惊。要是我登的,定然要跟你商量!”

顾茗:“真的?”

冯瞿:“千真万确!”

顾茗:“那往后你能做到无论何事都同我商量?当然事关军政机密我不会要求,但事关你我之间家庭琐事,能做到吗?不经我同意之下不会贸然做任何决定?”

冯瞿就怕她一心记挂着姓章的小白脸,哪怕答应了同他结婚,但对于他还是三心二意,不甚上心,听得顾茗对未来有家庭有规划有想法,还与他有商有量,顿时喜不自胜,将人搂在怀里舍不得撒手:“只要是咱们家里的事情我都同你商量,定不会让你不痛快。”高兴起来连底线都一退再退:“甭说是家里的事情,就算是军政机密,在别人那里是机密,但在你这里也是家事,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

“你没哄我?”

“你可是我媳妇,哄你不是哄我自己吗?”

冯瞿近来嘴甜如蜜,哄人技术见长,还从中找到了不少乐趣。他还发现,但凡哄的老婆高兴了,他的心情也就好了。

顾茗奖励的摸摸他的脑袋,又提出了新的问题:“那如果有一天我的意见与大帅跟夫人的意见相左,你站哪一边?”

冯瞿毫不犹豫站了队:“父帅位高权重,要什么有什么,他若是与你意见相左,我总不能放任自己老婆孤军奋战?”他想想也觉莫名凄凉:“你既嫁了我,我就不能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自然是要站在你这边的。不过母亲性情宽和,就算是她与你想法不同,我也可以说服她。”

顾茗这才眉开眼笑:“今天算你勉强过关,往后就看你的表现了!”

“难道不庆贺一下我过关吗?”他低头在她唇边偷得一吻,还在她耳边小声央哄:“今晚我们…”

顾茗在他手背上轻拍了一记:“别胡思乱想,老实去休息,明天就要举行宴会,我忙的很,没功夫跟你歪缠!”她拍开他的手,起身准备回房:“我今天还有工作要做,跟公西谈过之后又有了新的构想,原来的计划书还要重新修改,你可别来打搅我。”

她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分明是移情别恋工作这个小妖精,对他毫无爱意,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再接再厉,比如说宴会上喝点小酒什么的,总有得逞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让宝宝们久等了,还有一章补更,写完就更上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时近元宵, 督军府宴客的帖子加急发到了各家,很多人都听说了此次宴会是为了将军政府未来的少夫人介绍给大家,原想攀附督军府的各家官眷也熄了心思,暗暗觉得顾茗颇有心计手腕,哪怕文章写的好,也是从少帅的姨太太爬上来的, 但瞧此次宴会的规格,还是冯夫人亲自下的贴子,哪怕心里再瞧不上顾茗,表面上却也要做出恭敬的架势。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暗笑冯瞿色令智昏,挑来挑去居然还是留恋旧人。

外间如何议论,哪怕有只言片语传进冯瞿耳中, 他也全然不在意,还亲自下令封口, 若是有一言半句漏进少夫人耳朵,到时候他可不客气。

他是个霸道性子, 无论掌兵还是处理军政府之事, 从来就不是能被别人左右的。又多受冯伯祥倚重, 便是军政府的老人们也轻易不敢捋这位小爷的虎须, 还得揣度着他的眼色行事,总不好将未来的接班人得罪死, 无论私底下心中作何感想,在冯氏父子面前也只有凑趣表态:少夫人聪慧有才,名满沪上, 深得年轻人的喜爱,少帅能得此佳妇,实乃军政府之幸事!

冯伯祥抚须而笑表示:我们这帮老家伙都快颐养天年了,现在社会剧变,西学东渐,年轻人开明是好事,军政府恰恰需要这样的少夫人,不但能够安定后院,便是对外亦是好处多多。

冯瞿则表示:军政府有此少夫人,以容城公子才名之盛,多少年轻人对她追捧,于军政府在未来开展各项工作也是大大有益的。

众老狐狸齐齐点头:大帅与少帅说的有理,真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咱何时喝喜酒?

冯伯祥很满意:稍安勿躁,总之少不了大家一杯喜酒!

正逢年节时期,容城军政府这两年顺风顺水,不但成功扩收曹大傻子的地盘,还兴办学校与兵工厂,人才与武器兼得,实力在各地军政府排名中稳步上升,虽不曾进入三强,可也摆脱了弱小之名,冯氏父子经营有方,便是手底下的人也是好处多多,在乱世之中跟着这样的领导干活,前途一片光明,心中也安定不少。

大家的身家性命都系在冯氏父子身上,拍起马屁来没完没了,都伸着脖子盼着军政府元宵宴客,回家之后还对家中太太小姐再三叮嘱,心中再不齿未来少夫人,也要做好表面功夫,与之交好。

元宵当日一大早,顾茗写了半夜的策划稿,硬生生被冯瞿从被床上拖了起来——他昨晚倒是乖巧,一个人在书房独眠,可也只是坚持到了天亮便摸进了顾茗房里:“快快起床去试晚礼服,还要做头发打扮,挑首饰,今天的事情不少。”

冯夫人怕她初次以少夫人的身份亮相被众家官眷看轻,提早约了各家首饰行及礼服店,知道顾茗心思不在粉黛容颜之间徘徊,直接打电话给冯瞿:“你媳妇你看着办,反正丢人也丢的是你的人。”

这俩死孩子回到容城之后在军政府打了个尖,当晚就回到自己的宅子,连多陪陪她这个老母亲都不肯,难道军政府埋着地*雷不成?让他们连一晚也不肯多住。

冯瞿别府另居多年,冯夫人也习惯了儿子的独立,可是添了儿媳妇便不同了,顾茗性格开朗诙谐,跟多了个贴心的小闺女似的,陪在身边开心不少,哪舍得她出去住?

还是冯瞿想过二人世界,坚持抵制了亲妈的想法,强硬带着老婆住了出去。

顾茗埋在被子里不肯起来,闭着眼睛哼哼:“再睡会儿…”

冯瞿冰凉的手伸进被子里,也不拘摸到哪里,只管使劲揉搓:“醒醒!醒醒,别再睡了!”摸到后来两人都搓出火来,只不过顾茗是怒火,他是yu火。

顾茗掀了被子坐起来披散着头发要骂:“大清早扰人清梦,你就不能让我安静睡会?”俏脸凝霜,是要撒泼的架势。

冯瞿如今很懂得顺毛捋,声音软的不像样子,跟哄小孩子似的:“乖,母亲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要我叫你起来去试礼服做头发。其实我家阿茗哪怕披件破布,那也是美貌佳人,可是外面多少人有眼无珠,都是先敬衣裳后敬人的,咱们定然不能让这帮人瞧轻了!”手却不规矩的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顾茗:“…”有时候真觉得冯瞿是个混蛋,表面上不动声色,装的一本正经,实质上却无时无刻不想着耍流*氓。

冯瞿拦腰将人抱进洗濑间,被她推了出去,反锁上门,泡了个热水澡才彻底清醒过来,吃了早餐就出发。

顾茗很少专程去挑首饰衣服,还有冯瞿陪同,待遇很高,可惜她兴趣缺缺,并非她不喜爱衣裳首饰,实在是太困了,还满脑子公事。

反倒是冯瞿热心的很,居然也从陪同她挑衣服这件事情上找到了乐趣,指点着店员将一件又一件的礼服拿过来让她反复试,不是嫌这件颜色不好,便是嫌那件款式老气,理由更是五花八门:“阿茗,这些衣服都不够衬你,还是要挑一件能够衬得上你的,才够惊艳。”

礼服店的店员们早在报纸上见到了订婚启事,况且冯瞿无论家世相貌皆是上上之选,不知道多少容城少女都肖想过他身边的位置,也不乏有行动力的少女们投怀送抱过,便是连报纸上少帅的绯闻也反复读过的,今日见到真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居然是这般模样!

顾茗接连试过四五件衣服,还是不住犯困,打着呵欠软软靠在他肩上撒娇:“阿瞿,差不多得了,咱们不如回去?”

冯瞿捏捏她的脸蛋,笑道:“那可不成。”揽着她的细腰正低头欲哄,斜刺里冲过来个年轻少女,满脸兴奋惊叫:“大姐,你回来了?”

顾茗一脑袋困意全被热情冲过来紧握着她手的年轻少妇给惊没了,茫然注视着这张画的姹紫嫣红的脸蛋:“你谁啊?”她十分不喜欢与陌生人肢体接触,当即眉头便皱了起来。

冯瞿如今体贴如微,立时便瞧出了她的不情愿,冷着脸将人带进自己怀里:“请自重!”

年轻女人身边还跟着两名妇人,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妇人,打扮的珠光宝气,另外一名略年轻些的妇人“嗤”的讽笑出声:“弟妹,你不是近来在家时常夸自己姐姐是军政府的未来少夫人吗?怎么人家根本不认识你?”

原来这年轻女人正是顾宝彬的次女顾茜,当初借着顾宝彬升官,家中长姐入了少帅后院攀上了一门亲事,结果订婚之后冯瞿与顾茗分开,她的婚事虽然受了影响,但未来夫家还要脸面,不好意思退了亲事,倒是娶她入门。

但她嫁进夫家之后,日子却过的艰难,一则顾宝彬如今无官,自己做点生意也不顺利,娘家生计渐次艰难起来,她囊中羞涩,在婆母妯娌应酬之时缩手缩脚;二则丈夫是个花花公子,新婚贪新鲜夫妻也还如胶似漆了几日,等到蜜月过去之后,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夫妻时有争吵,又不将她放在心上,日子就更为难熬了。

婆婆倒也想的开,顾家女方方面面被自家碾压一头,辖制起来就更容易了,倒也不在意她家世差一点,对她呼来喝去,儿子在外面风*流也只责备儿媳妇笼络不住丈夫的心。

但妯娌之间却也要攀比,顾茜未嫁之时身上那点傲气早被消磨的一点不剩,整日不是讨好这个,便是巴结那个,越来越唯唯喏喏,回房之时又抱怨命运对自己不公,待得知容城公子是顾茗之时,更是不知道恨了她多少次——既有此才华,怎不提拔一番亲妹妹?

报上登出来少帅的订婚启事,顾茜算是头一次在婆家扬眉吐气,婆家人不知她与嫡长姐的关系,顾茜尽可能吹嘘:“长姐自小失母,我母亲当她是自己女儿一样拉扯大的,我们姐妹感情极好…”

婆家人对她的话半信半疑,考虑到万一是真的,军政府少帅未来的姨妹也不好怠慢,今日逛街婆婆妯娌便特特带了她出来。

顾茜嫁进夫家多时,还从没享受过婆婆如此和颜悦色,许诺“今儿你若有挑中的衣服,母亲买给你”之语,她才踏进这家店,注意到所有店员都围着一对男女打转,男的身高腿长,一身军装笔挺,俊美不凡,多瞧两眼还有些眼熟,女的就更不必说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她才惊呼出声,暗暗觉得自己今日运气好。

哪怕平日再面和心不和,今日也一定要坐实了姐妹情深之事,好让婆家人高看一眼。

她思及此,狂喜之色难掩,亲热的笑道:“姐夫不认识我也不奇怪,我是顾茜。姐姐,许久未见,父亲跟母亲都很挂念你,有时候提起你还要哭一场。”说着又要去拉顾茗的手。

顾茗穿过来之时,原身顾千金已经香消玉殒,对顾家诸人一点印象都没有,连顾宝彬有几个儿女都还是书中所写,她融入现世生活许久,顾家人早与她毫无瓜葛,便将这些人都忘了,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又软软靠回了冯瞿身上:“阿瞿,我不认识她。”分明是不想认亲。

顾茜的婆婆尚能沉住气,但她的妯娌这些日子早都瞧不顺眼她的张狂样儿,更要逮着机会使劲踩:“弟妹啊,你在家里吹嘘军政府少夫人与你是亲姊妹,我瞧着倒不大像。”瞧见冯瞿黑着脸,便向他道歉:“少帅见谅,我家弟妹口无遮拦,想认亲都想疯了,竟然连督军府的亲都敢胡乱攀,我代她道歉了!”

“胡说!这明明是我长姐,大姐姐你忘了我啦?我是阿茜啊!”

顾茗不说话,甚至还把头扭了过去,直接窝进了冯瞿怀里,摆明了不想同她说话。

顾茜再想认亲,也没胆子从冯瞿怀里拉人。

原来侍候顾茗换衣服的店员们敏感的发现冯少帅之前温柔的不可思议,简直是拿未来少夫人当孩子哄,没想到这个年轻女人进来之后却态度剧变,面罩寒霜宛若换了个人,隐隐戾气让人心中发寒,几人原本都离冯顾二人极近,见此情形不对,现下心头打鼓,悄悄往远处挪了挪,生怕被殃及池鱼。

冯瞿看出来顾茗厌恶与顾家人打交道,为着老婆舒心也不惧做个恶人,嘲讽道:“真是奇怪,我家夫人无依无靠之时父母兄弟皆无,生死一线之时无人搭救,怎么如今要结婚了,倒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冒了出来,要与她称姐道妹?”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的补更结束,我去写隔壁十七,十七今晚也有补更。

第一百七十五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顾茜是哭着回娘家的。

她被冯少帅在服装店里一番羞辱, 给了个大大的没脸,婆婆妯娌全都在场, 当场变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她那个从小温顺懦弱,对她们母女不敢违逆的长姐竟然无耻的一头扎进冯少帅的怀里,半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

她当时气恨难言,恨不得指着顾茗的鼻子骂:看我不回去告诉父亲?!

可是当目光撞上冯少帅那厌恶暴戾好像要杀人的眼神,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从小到大习惯了威胁的话竟然卡了壳, 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只能指着顾茗:“你…你攀上高枝儿, 连娘家人都不认了?”

顾茗对顾千金一家可没什么好感, 她本人又生的楚楚动人, 偎依在冯瞿怀里总算舍得给顾茜一个眼神了,却满含了委屈撒娇道:“阿瞿, 这个女人好凶啊, 我不想见她!”演活了恃宠而骄的女人。

冯瞿还就吃她这一套, 明知她是故意气顾茜, 却还是对她言听计从, 温柔安慰:“阿茗别害怕,我在这里。”又吩咐随行的副官:“这个女人对少夫人凶巴巴的, 把她轰出去!”

顾茜的婆婆妯娌生怕被她带累一起被赶出去, 若是被相熟的人家知道, 恐怕脸都没地方搁, 为了撇清关系,同时往旁边躲开了一米远,还双双向冯瞿表态:“少帅,我们跟这位小姐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