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戟这才放下心,跟褚绍陵说他是想起来小时候奶娘给他做的腌桃了,卫戟从小饭量大,积食是常有的事,那时候卫戟的奶娘就好用这小毛桃给他做甘草腌桃吃,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卫戟也想让褚绍陵尝尝。

卫戟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给褚绍陵,又怕粗制的东西褚绍陵不喜欢,犹豫了半天才说了,褚绍陵闻言也来了精神,笑道:“行啊,你会做么?”

卫戟笑着点头:“嗯,那时候每日都是奶娘带着我,我看着她做过。”

褚绍陵跟卫戟起身去摘了不少小桃,看的周围侍卫的亲军心里一抽一抽的,大皇子和卫大人摘了那么多大桃还不够,现在连这比枣大不了多少的都不放过了么。

两人回了寝宫中亲自把桃洗了,褚绍陵又命人将卫戟说的糖、盐、甘草等物拿来,卫戟取了一把小刀来将桃核都剔了,只留下硬硬的桃肉,又取了糖粉盐粒一一称了,按着记忆中的配方混匀了,加了些甘草进去。

褚绍陵拿了个白釉瓷的小瓮来,和卫戟先铺一层混好的糖粉甘草,又铺了一层桃肉,码的整整齐齐的,接着依次铺下去,压的实实的,最后卫戟将小瓮盖好,一笑:“好了,过两天就能吃了。”

褚绍陵倒是头一回弄这些东西,挺新鲜,好好将这一小瓮摆在寝殿里间的八仙桌上,吩咐了宫人谁也不许碰,等了两天才打开,取了些尝了尝味道果然不错,又跟卫戟摘了不少这青青的小桃子来,做了十多瓮腌桃,十几个瓮整整齐齐的码在两人内室的屏风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古物旧瓷。

两人在行宫中过得逍遥,不知不觉就要到中元节了,按例这天宫里要举行祭祀的,褚绍陵身为嫡长子不好不回去,太后已经命人捎信来了,务必要他赶在中元节前回去。

褚绍陵看出卫戟还是恋恋的不愿意回宫,心软了,跟他商量:“宫里这会儿还是热,你要是喜欢这就再在玩几天,回去忙祭祀的事我也顾不上你,等事忙完了我让你哥哥来接你回宫,可好?”

卫戟连忙摇头:“臣跟着殿下回去。”卫戟确实是喜欢这里,这和宫里不一样,只有褚绍陵一个主人,可以放松下来玩闹,两人独处的时光让卫戟留恋,但要是只有自己留下,行宫里再好的景色他也没心思瞧了,而且他自认是褚绍陵的亲卫,是褚绍陵危急时的最后一道防线和保护,他怎么能离开主人呢?

褚绍陵心里一暖,凤眼微扫,周围侍立的宫人依次退下,褚绍陵拉过卫戟来在他头上揉了揉,笑着哄他:“以后每年至少跟你来行宫一趟,好不好?”

卫戟点点头,想了想道:“明日回宫,今天臣去摘点桃子,殿下回去给皇上和太后送去吧,殿下来行宫一趟,带些东西…也好些。”

褚绍陵轻笑:“还是你想的周全,行,一会儿我陪你去钓虾。”

卫戟对人情世故并不太通,只是凭着本性觉得,自己要是去了一个地方,有什么好东西定然会带回去给褚绍陵和家里人的,自己如此,褚绍陵更会如此了。

当日褚绍陵和卫戟又好好的在行宫中玩了一日,褚绍陵将这些天发现的不合适不方便的地方全记下了,晚上将随行的内务府的人叫来了,一一交代:“海晏殿改成永乐殿,河清殿改成长生殿,宫门匾额木用酸枝,匾上的金字用纯金造…”

“殿下…”内务府副管事捏了一把汗,道,“海晏殿和河清殿…可是当年修建行宫时就定下的名字,皇上也知道的,如今这么改,是不是…”

褚绍陵淡淡的:“听本王的就是。”什么海晏河清,给他母后建立宫殿都不忘了歌功颂德。

内务府副管事喏喏称是。

“行宫东边那片桃林不错,只是偏了些,留着那一片不要动,再从别处寻三倍之数移栽到行宫里来,务必要行宫所见之处都能看见桃树。”褚绍陵想了想道,“不是为了赏桃花,别种那些只开花不结果的。”褚绍陵又吩咐了琐碎的事,内务府副管事都记下了。

褚绍陵命人将赏赐的银子送了过来,一笑:“这些日子大家也辛苦了,这些赏你们,别说跟着出来了耽误你们在内务府捞银子。”

内务府副管事连忙赔笑:“王爷说笑了,能跟着王爷出来长长见识,是奴才们几辈子的福分呢。”

褚绍陵合上茶盏放在小炕桌上,轻笑:“不单是赏赐你们勤谨,这些天…行宫里的事,你们必然看见了,回宫后要是有人问起来怎么说?”

内务府副管事隐约知道褚绍陵是说他和卫戟在行宫里的事,褚绍陵和卫戟这些天亲昵温存完全不避人,谁也不是傻子,行宫里的宫人知道了倒是无妨,她们终日只能呆在这里,说些什么也传不到宫里去,但是跟着来的内务府的人可是要回宫的,前几日褚绍陵在海晏殿前仗毙了一个太监的事内务府副管事还记着呢,此刻听了这话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褚绍陵挑眉轻笑:“知道了这么个新鲜事,估计都等着回宫去学舌呢。”

内务府副管事连忙跪下了,颤声道:“王爷明鉴,奴才们只是伺候主子的物件,物件哪里敢瞎说话,行宫里的事更不敢带回去说。”

褚绍陵一笑:“本王随口说笑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呢?”还没等内务府副管事放松下来,褚绍陵脸色又放下来,道,“上次的事本王没找你麻烦,是因为本王知道到底是谁再捣鬼,只是这事只许有一次,这次跟着来的除了本王的人就是你们内务府的人了,本王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敢多嘴的,若是回去后本王听说了什么…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再出了事可就不是仗毙一个太监的事了,本王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到时候…就别怪本王心狠了,嗯?”

褚绍陵积威甚重,内务府副管事连连叩头,诺诺道:“王爷放心,王爷放心,给奴才一千个胆子也不敢的,上次的事奴才实在不知,奴才…”

“行了。”上次的事褚绍陵暗暗的也查了,自然跟他无关,不然也不会容忍下,宽慰一笑,“本王的话你记住就好,去吧。”

最后倒是得了个褚绍陵的好脸色,但内务府副管事还是被吓的稳不住心,连连答应着退下了。

33、第三十三章

这日并不是椒房贵眷进宫请安的日子,但丽妃实在等不了,只得装病,跟太后请恩说想见家里人,太后不用想也知道丽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还是恩准了。

许氏和罗氏接着信连忙换上礼服进宫来了,丽妃看见母亲和大嫂心里稍微有些底气,细细的将这些日的事说了,咬牙道:“母亲看看,思丫头这是想做什么?她进宫来了,虽然跟咱们之前计划的有些出入,但事已如此,我们也只好认了,我只当是自己多了个臂膀,但母亲你看,思丫头可有将我放在眼里?以前还姑母长姑母短的,如今却根本不理会我,她到底要做什么?”

许氏也没想到甄思进宫后竟然没有和丽妃抱成团,甄思入宫前她隐隐的就觉出这丫头的性子变了,一开始让她嫁给褚绍陵确实是委屈了她,只是到底没有真的嫁啊,如今入宫了,难不成她还在记恨着?

“娘娘且放宽心,想来甄嫔娘娘刚入宫,还有不少不习惯的地方,一时顾全不到也是有的。”许氏慢慢开解丽妃,“甄嫔娘娘年纪小,人情世故上不大明白,说不得,要娘娘受些委屈担待了。”

丽妃闻言火气更大了,冷笑道:“她顾全不到?晨昏定省去慈安殿,她每日去的最早走的最晚,平日里有妃嫔去永福宫看她,出来时她恨不得将人一直送到宫门外头去,礼数大着呢!这么有礼有节的,怎么单单对着我这样?”

丽妃心里恼怒甄思,连着看罗氏也没有好脸色,道:“之前这孩子一直跟我亲,怎么如今一入宫就跟变了个人似得?难不成是谁背地里跟她说了什么?”丽妃冷笑,“当初让她嫁给褚绍陵,可不是我的主意,你们的好计谋,白白让我费了那么大力,之后竟将人送进宫里来了,这我都忍下了,现在她竟想要跟我对着干,这是想着自立为王了不成?”

罗氏早就是一肚子的委屈,一开始要将甄思许给褚绍陵她就不愿意,只是她在夫家一直说不上话,不得不忍,如今到了这一步罗氏心里倒是更有了主心骨,与其指望着根本不将自己和女儿当人看的这个小姑子,不如指望自己女儿呢,如今甄思入宫为嫔,这么得皇帝的喜欢,将来有自己的孩子是早晚的事。

谁也不是傻子,甄思的得宠让罗氏和丽妃的哥哥甄斌思心里都有了别的念想,确实,以前他们靠着丽妃得了不少好处,但是妹妹再亲也亲不过女儿,妹妹的儿子,更亲不过女儿的儿子。

罗氏面上依旧是低眉顺眼的样子,喏喏道:“从来不敢瞎说什么,甄嫔娘娘…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说起得宠来,宫里宫外谁不知到娘娘是头一份呢,位分高,二皇子又最得皇上喜欢,甄嫔娘娘再如何也越不过娘娘去的。”

这话丽妃听着顺耳,平了平气,轻抚鬓边珠翠,慢慢道:“她到底还年轻,真以为凭着她自己就能在这宫中立住脚么?现在不来见我,等到出了事要我救她的时候,最好也别来,该说的我都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母亲和大嫂一会儿去永福宫一趟吧,把这些厉害关系都跟她说说。”

许氏罗氏点头称是。

两人出了麟趾宫随着太监又去了永福宫,甄思不见丽妃但还是要见自己祖母和母亲的,偏殿里许氏和罗氏看着身着华服头戴含宝凤钗的甄思规规矩矩行了礼,甄思淡淡的,让宫人将人扶起来,赐了座。

许氏看着孙女的样子就知道今天这话不好说,于是先是细细问了甄思今日身子可好等等,又问起在宫里可还习惯,许氏笑笑:“娘娘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只管找丽妃娘娘,丽妃娘娘是娘娘的亲姑母,自然要照应的。”

甄思一笑,道:“多谢祖母挂念,如今本宫很好,太后和善,众位姐姐也肯和本宫说话解闷,倒是没有什么要劳动丽妃娘娘的。”

许氏讪讪的,点头:“无事就好,无事就好。”许氏又借着由头明里暗里跟甄思说了半日不要和丽妃交恶的话,奈何甄思就是不接话茬,四两拨千斤的全给挡回来了,许氏好没意思,只好笑道:“娘娘进宫来,定然是想念自己亲娘的,你娘也憋了一肚子的体己话要跟你说呢,我先去外面。”

许氏给罗氏使了个眼色,转身去外间候着了。

罗氏快半月没见着甄思了,许氏在轮不上她说话,如今内室里只有自己和甄思,看着女儿罗氏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又怕哭出声来让外面宫人看见传甄思的闲话,只得死死捂着嘴,半晌低声哽咽道:“全怪娘,护不住你…”

甄思禁不住也红了眼眶,转过脸去,半晌哑声道:“不怪娘,我知道,你做不得主。”

罗氏死命压抑住悲戚,低声道:“娘娘千万不可逞一时意气,丽妃娘娘…如今正在气头上,如今娘娘在宫中根基未稳,还有不少要仰仗丽妃娘娘帮扶的地方啊。”

甄思冷笑,道:“这我当然知道,只是我现在还压不住心里的恨,我…罢了,本宫知道了。”

罗氏见甄思有了松动的意思放下心,声音更低,慢慢道:“先要处好丽妃娘娘那边,还有就是…娘娘也要为自己打算,皇上的恩宠不一定永远有,如今皇上正值盛年,娘娘也要抓紧机会才好。”

甄思点点头:“本宫知道。”

许氏还在外面等着,罗氏不敢久留,说清楚了就跪安了,留下甄思倚在榻上若有所思。

议政厅里褚绍陵正在跟户部官员商议今年秋收的事,褚绍阳也在一旁听着,众人商议了半日决定还是先着手今年的秋收税赋,旧账冗杂,这时候查旧账,恐怕等到秋收的时候都没有足够的人手来办事,户部尚书昌东茂慢慢道:“今年是个丰年,南方那边却因着有几处涝灾推脱税赋,但这涝灾有几处,淹田几何,其实都没好好的报上来,这又是打饥荒啊。”

这个昌东茂以前是梓君侯的门生,对他褚绍陵还是很放心的,点点头:“说不得,得要派人亲自去看看才好。”

昌东茂微微皱眉,派人去看自然是好的,只是派谁去呢?昌东茂轻轻摇头:“身份轻的压不住,性子贪的怕是会让那起儿蛀虫拉拢了过去呢…”

褚绍陵轻笑,还没说话褚绍阳先道:“大哥,派我去吧,我定然为大哥将这些杂务查的清清楚楚。”

褚绍阳心里有主意,他以为褚绍陵正为这一块烦恼着,自己请命大哥一定会高看自己一眼,随带着缓和两人的关系,再说…这对于褚绍阳来说是个好差事,褚绍阳同褚绍陵不一样,褚绍陵身后有梓君侯和太后母家支持着,要人手有人手,要银子有银子,褚绍阳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支持者并不多,做很多事都会掣肘,南方,赋税,这两个词都带着油水呢,褚绍阳不想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褚绍陵微微皱眉,褚绍阳怕褚绍陵不答应,又道:“大哥放心就是,如今朝中事那么多,大哥总不好亲去的,有我代大哥跑一趟岂不好?大哥要做什么,查什么,只交代我,我定然一丝不差的代大哥做了,一点岔子都不会出的。”

昌东茂心里暗自点头,褚绍阳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他前日也听闻了两位嫡皇子不睦的传闻,此时闭嘴不敢插话。

褚绍陵还像是犹豫不决似得,半晌才道:“罢了,我确实脱不开身,就让你去吧。”

褚绍阳心里得意,看吧,大哥还是得向自己妥协的,这就是嫡亲的好处,褚绍阳面上一副郑重的样子,点头道:“大哥放心,我定然不让大哥失望。”

褚绍陵将手中的札子放在书案上,道:“只是,此去少说也要半个月,让卫战跟着去吧,他刚升了轻骥都尉,回来护送银粮也正合适。”

褚绍阳心里不愿意让褚绍陵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跟自己去,而且卫战还是那个卫戟的亲哥哥,只是这个当口不好拒绝褚绍陵,褚绍阳点头笑:“如此甚好。”

褚绍陵和昌东茂又将随行的官员定了下来,写好了折子递上去,只等着皇帝朱批下来就行了,褚绍陵看着褚绍阳眼中掩藏不住的得意心中冷笑,先高兴几天吧。

中午的时候褚绍陵将卫战召来,细细交代了这次的事,所幸卫战是个省心的,没用褚绍陵多废话就明白了,点头:“王爷放心,臣定然不辱使命。”

对卫战褚绍陵还是很放心的,轻笑:“难为你了,这次回来后…这官位就能再升一升了,一个昭勇将军少不了的。”

卫战连忙跪下,沉声道:“为王爷效力,死而后已,不求宏达。”

褚绍陵轻笑:“起来吧,你的心意本王知道,还有半个月,你先好好的准备着。”

卫战点头,下意识的看了看殿中,褚绍陵一笑:“卫戟今天跟着张立峰去军中了,要晚上才回来,你今天怕是见不着了,不用担心他,卫戟在本王这好得很。”

卫战躬身道:“不敢,舍弟能得王爷庇荫,是他的福气。”

褚绍陵轻笑,嘱咐了他几句就让卫战跪安了。

晚膳前卫戟回来了,先沐浴了才过来给褚绍陵请安,褚绍陵让御膳房多添了一道酱牛肉和一道卤蹄花,酱牛肉瘦肉连着筋,炖的烂烂的,酱香浸在牛肉中,味道很好,卫戟*吃的不行,正好也饿了,就着酱肉吃了三碗粳米饭,褚绍陵看他吃的香自己也进了不少,轻笑:“吃慢些,难不成中午在军中没吃上饭?”

卫戟一笑:“吃了,只是下午一直没停下,张大将军带着我练兵了,排兵布阵果然比纸上说的清楚…”

褚绍陵耐心的听着卫戟絮絮的说着军中的事,时不时的问他几句,考校他一番,等两人吃晚饭时已经戌时了,两人都忙了一天,早早的就躺下了。

皇城中还有些热,碧涛苑的寝殿里摆了好几盆子冰,内室里凉快又舒适,卫戟累了一天,这会儿缩在蓬松的薄被中舒服的忍不住蹭,褚绍陵看着卫戟的样子轻笑,道:“你去军中,可让我自己在宫里呆了一天。”

卫戟抿了下嘴唇,虽然不愿意说,一天没见着褚绍陵他心里也是想的,这会儿看着褚绍陵心里暖暖的,往褚绍陵身边靠了靠,褚绍陵将卫戟揽在怀里亲了下,轻轻的抚摸揉搓卫戟的后背,不带情|欲,却让卫戟舒服的骨头都发软,卫戟也试探的轻抚褚绍陵的身体,两人亲昵了好一会儿才睡下。

34、第三十四章

很快就到了八月,中秋前太后向来要去东华寺为皇室、黎民祈福,这一年也不例外。

“哀家的意思,你今年也跟着哀家去。”老太后信佛,坚信自己为褚绍陵念多少遍经都不如褚绍陵自己去磕个头,“去上柱香,捡捡佛豆,也能静静心,让佛祖保佑你。”

这一去少说就得是十天,褚绍陵掂量了下,如今褚绍阳已经去了南方,丽妃争宠还来不及,褚绍阮一个人成不了事,自己出宫住几天想来也无事,褚绍陵笑笑点头:“都听皇祖母的。”

太后满意一笑:“哀家本来也想带着阳儿去的,可惜他不在宫里,多快啊,现在连阳儿都能办些差事了。”

褚绍陵一笑,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那皇祖母就只带着孙儿?还有别人么?”

太后摇摇头,皇子中别的都不合她心意,褚绍陵轻笑:“不如带着四妹妹吧,她每日在宫中也是闲着,如不出去透透气。”

太后忍不住唏嘘:“你这孩子最是个实心眼的,就因为皇后当日照看过她们母女,皇后走了,你就代皇后总是看顾着…”临近中秋,老太后格外容易感伤,褚绍陵失笑,他看顾馥仪和宁贵人可不是单单因为凌皇后之前照看过她们,当然,这些不好跟太后说,褚绍陵笑笑:“虽不同母,馥仪到底是我亲妹妹,她们母女也可怜,能照看的孙儿自然要照看,说起来…馥仪今年也十三岁了,未出嫁的公主里,数着馥仪大了。”

馥仪的婚事太后从未放在心上过,母亲身份低微,位分不高,且不得宠,连带着馥仪也跟着不受关注,太后点点头:“嗯,谁顾得上她。”

褚绍陵轻笑,慢慢道:“孙儿心里倒是一直惦记着呢。”

太后闻言笑了:“你这做大哥的想的倒是周到,你惦记着呢?你惦记着谁呢?”

褚绍陵没答话,只笑道:“皇祖母不知道,如今我手下有个人很得用,这本是梓君侯提拔上来的,我看着实在是个人才,也着力提拔了,果然是个得用的人,孙儿日后定要重用的,只是…他家世不高,再往上提拔,未免落人口实。”

太后微微皱眉:“你说的到底是谁?你外祖提拔上来的,哀家怎么不知道?”

褚绍陵轻笑:“轻骥都尉卫战。”

太后隐约有个印象,褚绍陵又将卫家的家世细细说了,道:“说起来这卫战是皇亲呢,祖上也曾显赫过,立过军功,尚过公主,只是传到这一世不大景气了。”

太后有些松动了,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么说来这卫战倒是个不贪享祖宗基业,懂得上进的。”

褚绍陵点头:“等这次差事回来就能封昭勇将军了,若是定下亲事来,封个骠骑将军也可以了。”

这是褚绍陵要重用的人,馥仪又是个自己一直不太理会的公主,孰轻孰重太后心里自然有一杆秤,太后轻笑:“罢了,既是你要重用的人…哀家自然也要高看他一眼,幸得馥仪身份不那么尊贵,倒是配得上。只是这事不要跟你父皇提,你一说,你父皇不答应,将话说死了,那就没法了,还是等着哀家回来慢慢的跟你父皇提。”

馥仪在太后心里是可有可无,在皇帝心里也没重要到哪里去,这事只要提的合适并不难办,褚绍陵放下心来,轻笑:“那就全靠着皇祖母了。”

回到碧涛苑中褚绍陵将要陪着太后去进香的事跟卫戟说了,卫戟听说去的是东华寺愣了下,褚绍陵轻笑:“怎么了?”

卫戟摇摇头,道:“没事,臣…以前也去过。”

“我也去过,那时候陪着母后去进香,只是没住下。”褚绍陵倚在贵妃榻上,拉着卫戟坐在身旁,“这一住少说也得快十天,在中秋前回来就行,到了寺里可没有肉吃了,舍得去么?怕不怕委屈?”

卫戟不好意思的笑笑:“臣…怎么会贪图口腹之欲,吃几日素也没事,东华寺的素斋很好吃,不委屈。”

褚绍陵忍不住揶揄:“嘴硬呢?每日吃饭专捡着荤菜吃,总得让我给你夹青菜。”

卫戟脸色有些红,正色道:“臣也是…心疼吃不完要糟践,多吃些肉,糟践的少…”

褚绍陵撑不住笑了,将正襟危坐的卫戟拉到自己怀里来,揽住亲了下:“原来是因为怕糟践东西…这么听话,怕糟践以后就再多吃些,看看你现在瘦的…”

褚绍陵轻轻的揉搓卫戟身上,住进碧涛苑来后卫戟个子倒是长了不少,只是瘦的愈发惹人心疼,褚绍陵有时也疑惑,吃了那些东西,难不成全长成了骨头?

卫戟倒是不担心,他大哥当初也是这么来的,如今身量长成后就好些了。只是褚绍陵看着心疼,道:“一会儿我去吩咐王慕寒,以后每日给你准备四顿膳食,这么瘦,等入了冬都扛不住冻,到时候病了更麻烦。”

卫戟本来想要劝褚绍陵不必为了他这样麻烦,但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也就答应了,多吃些也好,免得真生了病,自己难受倒是其次,只是别再沾带上褚绍陵。

三日后褚绍陵随太后出宫去东华寺,褚绍陵陪着太后在正殿上香,祈福,之后太后还要诵经千遍,褚绍陵先退出来了。

王慕寒在外面等了许久,见褚绍陵终于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急道:“王爷,有要事!”

褚绍陵随王慕寒避开人,低声道:“怎么了?”

王慕寒看看左右,除了卫戟都站的远远的,不妨事,这才低声急道:“南方传过来的信儿,四皇子到了那边就跟当地的几名官员勾…交好了,其中诸多不可告人之处,卫大人来信说当地确实有猫腻,遭了旱涝的地方都是些荒地,根本没伤着当地的耕地,如今那边的官员也怕了,只将四皇子当做救命稻草,恨不得将家财全给了四皇子保命呢,卫大人说,仅这几日,四皇子收下的银子就不下十万数,再等几日,不知又多少了…”

褚绍陵微微皱眉,道:“他敢收下这么多银票?回来后换银票取银子不怕人查他?!”褚绍阳不至于蠢成这样啊。

王慕寒苦道:“就是这里麻烦呢,那边的官员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事,送给四皇子的都是真金白银,这上哪里查去?”

王慕寒想起卫战传来的消息头就疼,如今这四皇子也越发精明了,不好对付的很,王慕寒接着道;“四皇子怕人看出行迹来,授意那些官员送的全是打了印的官银,到时候随着金秋的赋税一起入京,过多少座城盘查下来都出不了岔子!谁盘查的出来?进了城后再混进四皇子带着的土仪中运到别处去,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褚绍陵听完这句眉头舒展开了,轻笑:“这不就方便了?告诉卫战不用急,由着褚绍阳受贿,越多越好。”

王慕寒听傻了,急道:“殿下这是做什么?!今秋南方的赋税是殿下管着的,到时候只征收上来那一些,皇上还不是发作殿下!”王慕寒越想越心寒,褚绍阳自己收贿收的痛快,可想到褚绍陵回来如何跟皇帝,跟户部交代?

褚绍陵不欲让王慕寒着急,轻笑道:“公公放心,罢了,先告诉卫战吧,进皇城前想法子将他们放着赋税账目的那辆车烧了,到时候本王亲自去迎四皇子,没有账目,押送回来的官银就都是赋税!本王亲自看着入库,一两银子他也拿不走,今年南方的赋税定然少不了了。”

王慕寒愣了好一会儿明白过来了,拍了拍额头,笑了:“是,是…这真是,哈哈…”

王慕寒放下心来,忙去找探子交代事去了。

卫戟愣愣的看着褚绍陵,褚绍陵转过身来,道:“怎么,怕了?”

卫戟摇摇头,他性子良善,但也不会容忍对褚绍陵不利的人。

褚绍陵见卫戟衣衫下摆沾了些香灰,替他拍了拍,轻笑:“刚去哪里蹭的?滚煤灰去了不成?”

卫戟脸红了,幸得周围没人看见,犹豫了下轻声道:“臣刚才…也去逛了逛,没留心。”

褚绍陵凤眼微挑看着卫戟,但还是没有深问。

到了酉时太后才从佛堂里出来,褚绍陵和馥仪一同陪着太后进了些素斋,之后褚绍陵陪着太后去了东华寺的清风圆,又跟太后说了一会儿话才回了自己住的菩提园。

沐浴后褚绍陵和卫戟一起倚在榻上看廊外的月亮,褚绍陵轻轻在卫戟肚子上揉了一把,轻笑:“怎么瘪了?”

卫戟有些脸红,道:“没有…”摸摸自己肚子,并没有瘪啊,只是不如平时鼓些…卫戟底气也不太足,这半年多在碧涛苑被褚绍陵喂的太好,饶是卫戟不骄矜这胃口也被养刁了,刚才看着那一桌子素斋不是很想吃。

褚绍陵轻笑,起身从箱笼里拿了一包东西出来递给卫戟,笑:“就知道你得吃不好。”

卫戟将布包打开,里面竟是一包肉干!卫戟连忙将布包扎起,小声道:“这怎么行!这里可是…”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褚绍陵在卫戟头上揉了一把,“咱们又不是和尚,守什么清规戒律,吃吧。”

卫戟晚饭吃了个半饱,现在闻着肉干的香味实在馋了,捏了最小的一块吃了,褚绍陵轻笑,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卫戟慢慢吃着,问:“殿下不信佛么?那怎么还要上香念经呢?”

褚绍陵失笑:“那是给别人看的,我不…也不是,如今倒是有些信了。”

卫戟疑惑的看看褚绍陵,不懂他说的是什么,道:“臣…是有些信的,以前臣听大和尚讲经,说佛通晓前尘往事,救黎民万生,消千万业障,渡畜渡人渡世间红尘,听着还是有些道理的。”

褚绍陵躺下来,拉过卫戟的一只手,点头:“可惜我罪孽深重,佛能渡畜渡人渡世间红尘,渡不了我。”褚绍陵拉着卫戟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漫不经心又无比郑重,轻声道,“能渡我的,只有卫戟。”

山上古钟响起,悠远沉静,卫戟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

从在宫里的时候卫戟一听说来的是东华寺那表情就不对,之后不知怎么的又沾了香灰回来,卫戟自以为装的很好,可他的一丝一毫都瞒不过褚绍陵,褚绍陵没法忍受卫戟有一点瞒着自己的地方,没费多大力气就知道了,卫戟是去了东华寺的前面进香了。

东华寺前面几处寺庙不是皇家专有的,官宦也可以去进香,褚绍陵将那边的和尚叫来问了就知道了,卫戟是去磕了几个头,自己念叨了几句什么。

褚绍陵原本以为卫戟是见佛就拜,除个念想,没想到那和尚说,卫戟来过很多次了。

和尚说,卫戟两年前初次来,听和尚讲了一段经,把他当时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捐了出来,求和尚给一人点一盏长明灯。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卫戟都会来山上一趟,每次来都是捐那盏长明灯,保佑一人永世平安喜乐。

35、第三十五章

很快就到了八月,中秋前太后向来要去东华寺为皇室、黎民祈福,这一年也不例外。

“哀家的意思,你今年也跟着哀家去。”老太后信佛,坚信自己为褚绍陵念多少遍经都不如褚绍陵自己去磕个头,“去上柱香,捡捡佛豆,也能静静心,让佛祖保佑你。”

这一去少说就得是十天,褚绍陵掂量了下,如今褚绍阳已经去了南方,丽妃争宠还来不及,褚绍阮一个人成不了事,自己出宫住几天想来也无事,褚绍陵笑笑点头:“都听皇祖母的。”

太后满意一笑:“哀家本来也想带着阳儿去的,可惜他不在宫里,多快啊,现在连阳儿都能办些差事了。”

褚绍陵一笑,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那皇祖母就只带着孙儿?还有别人么?”

太后摇摇头,皇子中别的都不合她心意,褚绍陵轻笑:“不如带着四妹妹吧,她每日在宫中也是闲着,如不出去透透气。”

太后忍不住唏嘘:“你这孩子最是个实心眼的,就因为皇后当日照看过她们母女,皇后走了,你就代皇后总是看顾着…”临近中秋,老太后格外容易感伤,褚绍陵失笑,他看顾馥仪和宁贵人可不是单单因为凌皇后之前照看过她们,当然,这些不好跟太后说,褚绍陵笑笑:“虽不同母,馥仪到底是我亲妹妹,她们母女也可怜,能照看的孙儿自然要照看,说起来…馥仪今年也十三岁了,未出嫁的公主里,数着馥仪大了。”

馥仪的婚事太后从未放在心上过,母亲身份低微,位分不高,且不得宠,连带着馥仪也跟着不受关注,太后点点头:“嗯,谁顾得上她。”

褚绍陵轻笑,慢慢道:“孙儿心里倒是一直惦记着呢。”

太后闻言笑了:“你这做大哥的想的倒是周到,你惦记着呢?你惦记着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