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奚钰见他瞧得认真,心中高兴却又有些个难为情,只道:“拙劣之作,还是别看了,对了,你朝里都忙完了么?”

她伸手去接图纸,却被他挡了开去,不答反问:“帝宫可如此修建?据你这图纸上所计算的能否承重?”

“陛下之意是欲在帝宫下修建行宫,以此供暖?”奚钰反问。

盛绝抬眼看她,眸色极为认真,道:“不可么?冬日如此冷,若帝宫能从地下取暖,你夜里推了锦被便也无须担忧会受凉,再者这炭炉取暖空气不好。”

奚钰心中极为欢喜,她本以为他会不屑,即便认同也不会轻易表露,毕竟他是王,她如此小小伎俩怕入不得他的眼。却不想,他竟如此认真,继而拉着他坐下,道:“当然而已,地面建筑多大能不能修建是两回事。”

千年以后英国的圣保罗大教堂面积同样不小不照样承重了?只是圣保罗大教堂地下并非供暖设施而是陵墓。

“只要计算精确,在哪里修道又在何处建窑,还有离地面的距离以及地下的大小,只需将地宫的承重都计算在内便可以。”奚钰认真道。

而盛绝却突然道:“如此,那便在帝宫下修建地宫又如何?”

“嗯?”她诧异,为何要修建地宫,该不会也放皇家棺材吧,奚钰如此一想即刻由背脊窜出一股凉气,“可想过作何用处?”

“作用很多,如同密室一样。”盛绝言简意赅。

“密室…我倒是觉着修条通向宫外的密道更实用。”奚钰忽而笑道,这帝宫内处处守卫森严,还需要在地底下弄个密室么?

盛绝听她此言当即将目光扫向她,“密道修成,岂非方便于你了?”

奚钰瞪大了眸看他,他倒真会联想啊,她如今已很久没出过宫了,提都不曾提过,他竟还盯着呢。她就是想修条密道防着日后用,可这样一想即刻摇头,她在胡乱想些什么呢,他们何须要到逃命的一日?看来确实也不适用。

奚钰笑得极讨好,须臾再道:“那,地下供暖还要么?”她轻声的问。

盛绝点头,再瞧得她案几左侧还有一沓纸,便拿了过来,是一辆普通的马车,然而却在转轴处做了改良,画了细节图,仅仅在转轴处做了小小改良。奚钰见他有兴趣便道:“你可别小瞧那根轴,可提速比普通马车快两倍不止,如此即便在雪地也能极快驾车。”

盛绝道,“你何时开始对这些个工匠感兴趣了?师承何处?”

奚钰开怀而笑,在他对面站着问道:“那,可否对臣妾有一丁点刮目相看了?”

盛绝不答,只道:“还有么?”

奚钰心想,今儿她的本事都于他瞧了,他竟也半分不夸赞。想来他是她的夫,他若有用她又何须斤斤计较这些个?便将另一些图纸与他看,但都是些极为常见之物,却并非他想要的。

她有如此天分,若是他的臣,他便即刻下令命将军队所用之物一一改良,但想想,兵器一类物事怕也极难再做改良,有此心却未曾出口。

她如今是他的妻,不再是他的臣,他只需将天下最好之物奉于她令她开怀,如何还能从她身上得到别的什么?他是她的夫,理应为她撑起一片天地。

也正因为盛绝如此介意,奚钰才久久未问朝政,然,她并未得知他心中真正所想,也紧紧猜疑他是防范着她,后宫干政的后果教训历朝都有,他如此小心也并非不能理解。

奚钰于他瞧了样小玩意,盛绝只觉着眼熟,奚钰将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的是玉扳指,盛绝对这物事倒是印象深刻,思及当日她便是扣了下这物事便挥洒了阵毒烟令他吸入不少而反被她点穴,以致令她逃脱,如今得意细瞧,才发现其中之精巧。

原来里面是空的暗合,拨动外间凸起暗扣便能将扳指打开,最底层有弹簧连接,一旦开合后便将内置之物瞬间已平常物事十倍之力弹出。盛绝心中颇为称奇,若战场之上远射的强弩在发射之时借助此力,射杀力岂非惊人?

盛绝抬眼瞧向奚钰,见她眸光滟滟正笑着看他,他微微一顿,虽不愿意利用她,却还是忍不住发问:“此物可用在别处?比如,兵器?”

奚钰这当下是没明白他所指何意,只当是他指的是这扳指呢,她道:“这扳指就可当武器,是暗器才对。”接着带进手指瞧了瞧又拔下来,道:

“是我现在用不着了,它便也无用武之处。”是想着将这物事一并捎出去,令千痕交与良华防身。

盛绝微顿,点头,将图纸一应都放于案几之上,道,“别太累了,歇会儿,我去处理些事。”

奚钰拉着他,道:“就要走了么?”

她抬眼忘他,其实心里还是极愿意他多留些时候,但他是君王,朝中需他打理之事物颇多,她若于提要求便就过分了。便又故作大方道:“小心些,外面积雪厚。”

他点头,转身离开,奚钰见他当真就如此走了,便急急跟了出去又道:“九叔,”盛绝侧目看她,她带笑道,“钰儿今日已将那些宫婢重新发落了。”

盛绝微微皱眉,什么宫婢?片刻后才想起是那些个美人,便点头道:“嗯。”

奚钰瞧着他又准备走,便匆匆喊了声:“九叔…”

君王当即伫立转身看她,眸间笑意颇深,摊开双臂看她道,“钰儿,来--”

奚钰心底一暖,即刻奔向他扑进他怀里,盛绝紧紧于她拥着,手轻轻顺着她的发,低声道:“不舍得孤王么?”

她点头,“嗯。”

盛绝轻笑,道,“那今日孤便早些回来,不叫你如此挂念,可好?”

奚钰连连点头,其实,她更愿意随他同去御书房,不参政,于他磨个墨汁也好过在后宫无聊。

须臾,她推开他宽阔而温暖的怀,见他不走她便提了宫群转身入了殿内,边道:“陛下你去吧,钰儿等你回来。”

盛绝抬眼看去直到她身影被殿门所掩这才转身,奚钰在他转身之时又极快的奔出大殿望着他离开,倒是高公公回头来对上她探望的眼神,忽而极为风情一笑,接着似乎于王说了些话,之后便出了乾元殿宫门。

奚钰这才进了内殿,瞧着桌上一堆的宣纸,心中叹息,他还是很介意吧,明明看得出他也对几样东西也有心,却除了供暖外未曾与她所要分毫。当真要分得如此清楚么?他在防着她什么?

拿着扳指发了好大会儿呆,再与千痕书了信,再将扳指包起来,忽而想到适才他为此物可否用在兵器原来别有深意,他指的并非扳指,而是扳指内的构造吧,用于别的兵器,他关心的定不会是刀剑一类,定是想于军队武器做改良。

如此一想心下当即欢喜起来,起身便往宫外去,然而却在行至一半时又折了回来,为何要她送上门去?他即便是开口都不愿意么?军队所用的兵器可是大事,她相信他定会再提起此事。

帝宫中的元日极热闹,通常会在元日之夜邀请百官同贺新春,元日后便又迎来新岁,国之昌隆便由这新春开始。

转瞬便近了楚皇登基之日,奚钰也开始准备行装,她是一礼部文官一职代君出面,然而到签订盟约之时若楚君认为官员不够分量与他签订盟约,她再以帝妃身份出现。

盛绝面上从来不会有太多的表情,他心里担忧着,记挂着,却在她上马之时只字未提,紧紧言简意赅的道了句:“路上小心,安好便可!”

奚钰还等着他的后话,哪知他此言完了后便闭口不再言语,倒是一旁前来践行的官员长短的问候着交代着。奚钰忽而面色倔强的瞧着他,二人目光在寒冷空气中交汇,有些个委屈,她都要出国了,他竟连好听的话语都没有。

想想昨夜里他的反常,压着她入了一次又一次,原以为他今日多少有些话要讲,却等到现在都未曾提半字,她忽而发狠的转身,策马先行了出去。

盛绝眸中一痛,她走了,此去须得月余,他已然习惯了忙碌一整日后与她相聚,习惯怀里有她。而她这一走如同抽了他的骨血一般似乎将他心都一并带了去。

盛绝上了城楼,远远将她凝望,她与礼部周显策马并立走在最前头,后方是千军与赠送楚皇之贺礼。他目光悠远紧紧盯着她坐立在马上雪白的身影。

奚钰终究是不忍心,回头瞧他,城外官员已散去,她眸中瞬间失落。而在转眼之际瞧见了城楼上挺拔刚毅的身姿,他见回眸,竟抬手挥动,奚钰完全形容不出当时是何心思,只觉得在这冰天雪地里忽然照射来了万丈温暖阳光一般,令她瞬间展笑融化了冰川雪山。

他心中何曾没有她?

她即刻左手拉着缰绳,右手用力挥动,神色兴奋不已,适才的懊恼瞬间荡然无存。身侧的周显见她挥手,回头一瞧,心下一阵惶恐,城墙之人竟然是帝王,继而与众人拼了命的挥手。

总算走得远了,双方都已看不到对方,奚钰身边之人才停下酸麻的胳膊,奚钰好笑,道:“周大人不知么?王早已离开了。”

周显道,“即便早知,本官亦会如此,这仅仅是对君上的敬意,”

奚钰点头含笑,不欲再搭话。

长途跋涉,十日后总算如期到了楚国,也幸得在途中未遇到任何麻烦,曾经皇家之物被劫也有过先例,所以这带着贺礼上路一路上都令随行官员绷紧了神经,生怕出一点岔子。

这日终到了楚国皇城当夜楚皇便将人安置于行宫,而在大遂使臣来之前,寮国与越国等其他小国都已到了,未到的便是吴国与两国。这些都是楚国的贵宾,与他们并无甚关系,然而寮国使臣在那便令大遂使臣们刚松下的神经又绷了起来。

寮国来的是太子完颜四羽,寮国曾与遂国恶战,两国边境之战维持了近二十年,最后才被曾经的嘉靖王亦是凉王攻破寮国防守,将寮国兵驱逐出境,收回北地自制。

如今虽又是二十年过去,然,两国使臣相见却分外眼红。

特别是奚钰身边的周显,一见寮国使臣全身倒刺瞬间就立了起来。奚钰伸手稳住周显,轻言道:

“周大人稍安,这是楚国,切莫轻举妄动。”

周显皱着眉与含着笑意的奚钰等人与寮国太子、使臣擦肩而过,看得出双方亦在极力忍着对遂国的怒气,怕想着地方不对,若非如此双方定要起一场恶战。

醉里挑灯,相思扣尽成灰 二

不知道是楚国有心位置还是如何,竟将遂国与寮国的使臣安排在同一处别馆内,难道楚皇就不怕他们两国将这别馆掀了?

晚间用餐时遂国与寮国同时拒绝到正厅,都在自己的别苑。奚钰看看昔日在座的同僚,周显是以宽厚闻名,在朝中颇有地位,然而此时却见他一脸的愤怒,奚钰刚欲劝说几句,那周显却先她一步有了动作。竹筷一拍,对着在座众人道:

“想那寮国蛮人当年屠城残杀我大遂多少无辜百姓,北地被侵占长达五十余年,幸得神勇无以匹敌的嘉靖王将寮国蛮人驱逐出境,可如今想来,这口恶气依然难平!”

周显此言一出,当即随即众人附和,奚钰见在座之人即刻面上难掩愤怒,生怕此时惹出祸端,当即提醒道:

“各位大人,且听在下一言。眼下我们的身份并非自己,如今身在楚国你我行动皆代表代表大遂,若此时意气用事落了那有心之人的部署是其一,令楚皇为难是其二,而这第三便是极可能再挑起二十年来遂、寮两国的战乱,两国虽然冰火难容,但自寮国出境后北地边境二十余年未曾起大的战乱,望各位三思啊!”

其实她想说这最重要的是若闹出事端,岂不是将帝王的脸面丢到国际上了?她身为君王妻,怎么也不能令自家夫君在这里丢脸不是。

周显虽然由怒在心却还是听进了些许,脚下踏的是楚国土地,并非在遂国,如于大人所言,莽撞行事后果不堪设想,可就这么忍下实在心中难平,良久才道:

“于大人说得极是,是我等鲁莽了。”

周显这一势弱在座的其他官员闹将几句也都沉静下来,连日赶路,这难得的热菜热饭众人却吃得不欢而散。

然而,遂国这边没动静,倒是寮国倒是出动了。想来那位完颜太子是个狂妄之人,因着一国太子之身份没有寮国这边这许多顾忌,只要他一句话,那便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奚钰临睡前心里总觉着毛毛的,总感觉寮国会来什么事情一样。那寮国曾是北夷蛮帮,百余年前大草原一带才被寮国先租完颜烈统一,到如今虽也有百余年的文化底蕴,却到底是个彪悍的民族,起民风开放,且人性颇为嚣张,瞧那完颜太子便也知一二。

也因这北方民族彪悍,大遂边境百年来才不堪其扰,更过分者是将爪牙深入遂国,厚颜无耻的占领北地辽阔的土地疆域长达五十余年,当年辽军南下,北地城池被血洗,数以万计的百姓死在寮人刀下,二十余年前,康靖王挥兵北上,几场主导大战打得甚是漂亮,一举将北夷蛮人撵出了北地,也结束了两国边境纷争半个世纪的局面。

而今,那寮人更是恬不知耻的对天下人宣城,北地乃他们的领土,二十年过去,更有磨刀霍霍准备挥军南下进攻之狼子野心。

两国有如此深的渊源,水火不容自是在理。而遂、寮两国被安排在同一使馆想来也是楚皇的良苦用心,为报当年在遂国为质子时三年的忍气吞声便想趁这天下人聚首之时令遂、寮两国互殴出丑。

要说那楚皇如此用心,怕也怪不得他,听闻当年在帝都为质子时常食不果腹,连宫人都能将其楚人欺负,多次上达天命,却无功而返。而今日遂国来人了,表面上客气周到,这实地里用了什么心谁人知晓?

这害人之心不可有那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叮嘱了周显大人晚上多留些个心。那周显反应颇为有趣,面色沉静,眸色却光亮非同一般,那样子倒令奚钰以为他是颇为希望寮国有何动静一般。遂即拍拍他肩膀,点头然后入了屋里。

奚钰越躺越没了困意,索性坐起身来打坐,待乏了时这才躺下入睡。

子时过,正是夜半无人时。奚钰却猛地睁大了眼,目光射向门外,果然有身影出现,想来是静待里头的动静并未有任何动作。奚钰屏住呼吸,正当她想对方欲何为之时,却见一根竹管从糊在窗柩的纸缝中往里穿插了进来,继而一阵白烟飘了进来。

奚钰唇际含笑,她说呢,原来是这些把戏。这些个物事虽被江湖上称作下三滥的玩意,却在当初无聊之时与和硕二人玩腻了,还在这些个竹筒吹入、挥洒等法子中颇有研究。

想来颇有些好笑,寮国人动手用的确实遂国的**烟,这就好比‘你打我,却用的是我的手,然,我的手是我能控制还是你呢?’。

奚钰只猜了一件事,这来的人是谁?完颜太子身边那位御史大大夫,还是完颜太子本人呢?

约莫片刻过去,外面人终于推门进来径直走向床榻,撩开床幔帘帐伸手扯开锦被当即一愣,人呢?

奚钰好笑,这人进来怎么也没瞧瞧床边呢?她可就站在此处等他呢,伸手轻轻拍来人肩膀,还好心的怕吓着他手上都未曾用太大力气:

“找在下么?”

来人一惊,立即转头看她,奚钰面上笑得灿烂,完颜太子是否太自信了?单单蒙了脸就过来了,连衣裳都不曾换,难不成他当真以为遂国人就如此之愚蠢能中计?

完颜四羽见她笑得如此当即心下怒火上头,短刀如疾风般迅猛,即刻往她身上招呼,然而身形未扑近身,人已经倒下。

奚钰蹲下身轻声叹息:“太子殿下,您被人涮了,这物事在我大遂连盗贼都不屑用,你既选了此物也该与时俱进呀。”

再瞧了瞧手上的玉扳指,无色无味,这才叫‘杀人于无形’,也道是这完颜太子太自负,明目张胆的来,瞧瞧他这身张扬的衣裳,你真以为遂国人都是饭桶你出手便可手到擒来?

奚钰出了房间正瞧见周显也刚从屋里出来,她莫名,难道他也反攻成功了?她心下狐疑继而在廊柱边站立,却瞧得周显仅仅去了西阁(因这时代的茅厕多设在西方或南方,遂,茅厕也有西阁之称),奚钰睫羽上掀,欲准备离开。

然而却在此时两人鬼鬼祟祟抬了个不明之物往周显屋里去,奚钰即刻警觉起来。她早料到寮国人的目标是她与周显二人,因他二人为遂国使臣之首,他二人出事寮国人目的便也达到了。

周显很快回了屋里,倒也仔细,进屋时候将门栓得极好。周显往里走刚走几步便被眼前之人吓得一抖,奚钰即刻用绢子塞住他呼出声的嘴:

“嘘--”

示意他捂住鼻子,周显觉得莫名其妙,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然而见她如此认真便照做,奚钰示意他回头,果然,如出一辙的伎俩,一根竹管往里伸进来继而一阵白烟在屋里散开。

周显当即瞪大了眼,这般寮国贼子,竟然做这种卑鄙下流之举!

奚钰回头往床上被拔得精光却已经昏迷过去的侍婢瞧去,原来他们的点在这,想来这侍婢是这别馆的婢子,今儿却被寮国那帮人迷了用来设计周显。等着侍婢醒来一声大叫,遂国便就‘扬名’了。

奚钰将他往床上拖,周显睁眼询问她何意,奚钰哪有时间于他废话,他此刻不自己躺上去,即刻外头人就进来帮他,还不如先配合着。

“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她动着嘴型,极小声道。

然而周显撩开床帐脸色大变,怎么也不肯躺下,奚钰懒得跟他废话两指往他身上几处大穴一点,周显动不了也不能说了,只能愤慨的将她瞪着。奚钰心想瞪她做什么,瞪寮人去啊。

动作极快的将他推倒在床,继而隐身在暗处。

外面人听得里面的声音相互点头,动作娴熟的撬了门闩进去查看,果然,已经晕了,确认之后才转身离开。

奚钰见人离开,这才解开周显穴道,周显即刻从床上弹跳而起:“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奚钰禁不住好笑:“呆子!”

“于大人,现在该如何?”周显默念几声后背对着床榻问奚钰,这点子他自是比不得她多,这厢只能听她的。

“这美人我们是消受不起的,还是送还给完颜太子吧。”奚钰说着就要将床上侍婢扛起来,那周显即刻道:

“还是于她裹条单子吧,这外间凉得很…”

“怎地?怜香惜玉了?要不,你拿去?”奚钰忍不住调侃,却是头也不回的扛着姑娘往寮国那边去。

次日,一声凄厉的女声尖叫而出,各方人鱼贯而入全全挤入正厅,门庭若市,遂国这边同样也往那边去。奚钰与周显二人在后方说笑着,他们到时厅里已经围了各国使臣,周显莫名,奚钰叹息道:

“想来寮人为嫁祸我们早就部署好了,否则今日怎么会来得如此齐全。”她往人群里扫去,脸楚国接到各方使臣的大臣都在,还能不是寮国人早就部署的?

那寮国御史大夫想也没想专等人到齐,接着领着人就往遂国馆这边冲,终是那越国大臣终将忍不住提点道:

“御史大夫,似乎声音是从、寮国馆传出,并非遂国馆。”

“是啊,我等听得都从寮国馆这边传出…”继而有人附和。

那寮国御史大夫有些懵,不明白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昨夜里他与完颜太子兵分两路,太子激进,非要亲自动手,而他则带人负责与各国馆走动,千方百计说服了各方今晨早些来别馆里欣赏寮国的精彩节目,说是为了与各国交好,特从寮国民间选来技艺最为之精湛的艺人,如此才能确保遂国丑事即使被众人知晓。

因着有这么一层,所以这哄闹间大家聚集才如此之迅速。

而这寮国御史大夫却并不知完颜太子实际上的部署有何改动,心里思量着难道太子将人弄到寮国馆来了?可如此寮国不同样被扯了进去?心里边想便又暗道太子太过鲁莽,如此我行我素终究会坏大事。

凄厉的女声尖叫而起,众人皆愣,楚国接待的大臣面色微变,率先领着人往寮国馆去,越来越近众人莫名,莫非、由完颜太子的房间传出?

楚国大臣推开门,面色一骇,大喝:“住手!太子手下留情!”

原来侍女清醒之时吓得惊慌失措,而完颜四羽被惊醒后方觉事情不对,然而却阻止不了侍女的尖叫,他知此时各国使臣定已经聚在前厅,遂起了灭口之心。

那侍女一见太子拔刀即刻从床榻翻滚,手臂挨了一刀,吓得花容失色,喊叫声连连。而楚国大臣推门之时,正是完颜四羽手持钢刀即将取命的瞬间。

就这坚持间身后各国使臣速速赶来,涌入了这并不宽敞的房间。众人瞧得那侍女衣不蔽体,又被完颜太子持刀威胁,只要长眼之人都能明白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当即有人道:

“完颜太子如此饥渴,为何不将府中美姬一同带来,何苦为难这里的侍女?”

这话一出那完颜四羽即刻如黑熊暴跳如雷,牛眼瞬间撑大,眼珠仿若瞬间就要被瞪出来一般,他大喝道:“本太子宫中美妾如云,看得上这等蝼蚁贱婢?这定是遂国那帮奸臣贼子栽赃嫁祸!”

奚钰一听,这完颜太子是否狗急跳墙?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虽如此,那完颜四羽话落倒是大部分人将目光往外投去,屋外张望的是遂国与其他小国使臣等人。奚钰见人将目光投过来,便急急推脱道:

“完颜太子怎的如此血口喷人?男女房中之事还能我遂国人强加于你?真真好笑。太子殿下堂堂铁血男儿莫不当真是敢做不敢当之人?再来,你且问那侍女昨夜可曾到我遂国别馆伺候过?当真不是你瞧着人家姑娘生得水灵,自己动了邪念,如今完了事被我等撞见生怕丢了颜面便又抵死不认。”

奚钰话落周显即刻接下话来,道:“各位大人看看我等,我遂国人光明磊落岂会是如此宵小之辈?”

继而遂国人当然一脸正气,眸光刚直,坦坦荡荡,哪像大奸大恶之人?

奚钰再次接过话道:“又说回来,我等昨日才到楚国皇城,连日赶路身心疲惫,天色刚擦黑我等便早早熄了灯休息了去,一夜酣睡半点动静都无,哪里还有精力如同贵国御史大夫一样还去各国大人处串门子?又哪来的精力为贵国太子考虑安寝之事?”

周显唇际颤动,这于大人看似正儿八经之人,竟揣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奚钰这话还是有些技巧的,一来提示众人他们舟车劳顿,确实精力不足。二来提醒各国使臣,昨夜里可是寮国御史大夫百般邀请他们来此,而谁都看得出各国齐聚再此怕目的不是那么简单,若当真是遂国故意栽赃嫁祸,昨夜出现在各国别馆之人自然不应该是寮国之人。

想想这寮国此次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吃瘪之气怕是要好一阵子才会消化了去。

各国也不是蠢的,当即了然这寮国御史大夫为何夜来串门子,想来这是存了害人之心,结果却反倒将自己黑了进去。各国中也少不得本事极高的谋士,此等事常人或许瞧不出端倪,那高人怕还是将事情来龙去脉猜了个透。

当即,几道精锐之光齐齐打向奚钰,奚钰只当未觉,含笑等着楚国大臣说话。

楚国大臣想了想,为顾全大局还是息事宁人,说大了也不过是命侍女,当即道:“倘若太子当真看上了这名侍女,本官便会奏明陛下,请陛下将此女子赐予太子。此外,还望各位能看在我朝陛下的面子上,往日恩怨暂且搁置,和睦相处些许时日。”

实在要遂国与寮国等人和睦相处有些为难,这楚国大臣倒是好生着词,些许时日,言下之意是只要两国待楚皇登基后离了这楚国之地,愿怎么样就怎么样。

众人一一点头,如何也不能不给东道主这面子。

楚皇登基,国宴盛大,黄金殿上开筵,白玉阶前设宴。结彩飘巉,香烟馥郁。桌挂绣纬生锦艳,地铺红毯幌霞光。各国使臣欢聚一堂,倒是难得的盛况。

兴许也是意识到遂国和寮国确实相互容不下,不仅调开了两国别馆位置,在这国宴上亦将两国位置在使臣中排得最开。遂国是礼仪之邦,可那寮国却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北夷蛮人,倘若一句不合这楚国天子登基大典岂非成了闹剧?

奚钰入宫后便甚少饮酒,盛绝于她没有太要求,仅有两点一是时时将他记挂,再来便是口忌,自然,这要忌些什么须得他做主,而这酒是排在首位。

然而今日各国大臣都举杯恭贺,她自然不能不如此做,当酒入口中之时如同郁香瞬间呢沁入心脾,甘甜、浓郁、芳香滋味甚是绝妙,忍不住大赞一声:

“妙,极妙!”

她抬眼一扫,众臣同样甚为欣喜,想来是从未饮过如此绝妙的美酒,不过二刻,武将已将酒盅撤下换了大碗豪饮。奚钰瞧得心痒难耐,她也极想如此放肆一回,心中那匹狂肆野马即将奔腾。遂转了身于周显道:

“大人,不如你我也将酒盅撤了,换大碗喝酒?”

周显微微诧异,继而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他们可是遂国的门面,岂能如那些个匹夫一般粗鲁?此举若是传回国内令圣上得知,他头顶冠带怕是不保。

奚钰大叹一声,转而与身后之人换了位置,躲在前面周显二人身后换了大碗喝,那与她添酒的宫娥细瞧了她多眼,心想着此人瞧着似文弱书生,却生得如此好酒量,不仅心下生了几分佩服。

奚钰举碗瞧这粉面宫娥,倒也生得好模样,便笑道:“可否也来上一碗?”

那宫娥不曾料到这官人如此大胆,当即面红离开,离开又躲在宫柱后偷着瞧。

前方周显侧目带笑看,道:“于大人当真少年风流,连这宫娥都需戏耍一番,可莫要忘了完颜太子的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