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为何你不对我孤坦诚?”盛绝沉声问道,音色中听得出来藏了压抑的沉痛,奚钰回头看他,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无奈道:

“陛下,您讲讲理好么?我如何没有坦诚了?你问的,我都不曾隐瞒,你究竟还在芥蒂何事?”

盛绝将书信递于她,道,“为何要隐瞒?你去楚国的原因难道不是去见故人?到适才你都在隐瞒,孤早知行宫中的楚太子被调换,真正的楚太子在你后院孤说得对么?你一年来不曾关心朝政却在此事上如此关心,此去便是去见他,对么?”

奚钰看着他手上握的千痕的来信,信中仅仅所提临江可能还健在,对其身份也仅用了‘贵人’二字形容,却被他全部猜中。

奚钰有瞬间的无言以对,是气的,不是因为被揭穿事实的恼羞成怒,而是他尽半点**不给她,竟看她私下往来的书信。若如此平日里放任她任何作的那般大度是为何?他若对此怀疑,只需说一句她全全相告,为何非要背着她调查?

“王,你可知你对我完全的不信任有多伤人心么?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事事纵容我?您一声令下让我往东我能往西半步么?”奚钰怒声质问,苍白脸色此刻怒红一片,眸中有受伤,即便知道她与他之间隔阂颇深,被如此现实的揭露还是忍不住心痛。她愿坦诚相待,可他一直在回避。

他以为一切都该掌控在他手中,她一切都该无条件听命于他,即便偶尔的开心也是他好心情施舍而来。

盛绝却道,“钰儿此般,还是承认了?”

奚钰一震,道,“我是见了临江,可我并不知他就是楚皇,甚至他出城送我离开之时我也还不知他便是楚皇,如此又何来我是为他而去的?我仅仅是想确认,他是否安在,倘若无缘得见,我也不会令此事影响我楚国的目的。”

奚钰压着心口吐气,道,“您能信我一点,尊重我一点么?”

盛绝走近她,伸手轻捧她面颊道,“钰儿可知,孤王要的,重来只是你而已。”

奚钰竟因他这话笑了,伸手拉下他的手抬眼望他,“可我从你眼里看不到一点爱我的影子,王不信臣妾,臣妾能信王么?”

继而转身,声音清冷道:“从今往后我不再过问朝中之事,你大可放心了,北地亦不会再有异心,若不信,大可再下圣旨将封地收回。”

“钰儿!”盛绝瞬间恼怒,他的心她为何还是不懂?竟拿此言来堵他,她当真以为他不会发怒?

“孤并非芥蒂你过问朝中事,孤只是不愿你不再被那些个俗事烦扰,孤王一片赤诚钰儿当真不懂?只是不愿你我再添隔阂,彼此坦诚相待。”盛绝低声道。

奚钰侧目看他,不愿坦诚相待的是他并非她,叹息一声,拉着他往坐上按,道:“好,坦诚相待,陛下对臣妾有任何疑问的现在一次说清楚,臣妾定当知无不言,不对陛下有任何隐瞒。问吧,还想知道什么?”

她态度虽恶劣了些,可此时确实真心有打开心扉之意,然而盛绝却怒在当下,失望的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奚钰目送他离开心中依然愤怒不平,究竟何意?

他可以一怒之下甩袖离开,她呢?不是要坦诚相待么,这又哪里出问题了?

高公公边跟着君王离开边回头看帝妃,好好儿的如何吵了起来?他印象中王与帝妃感情甚好,从未如此吵过,今儿是为何?难道是因帝妃晚了一日回宫?

盛绝几日都没去后宫,也没上朝。曾经盛绝偶有忙碌之时都会差高公公与奚钰知会一声,或许回去晚些,或许不回去。而这几日,竟连差高公公来知会一声都不曾了。

头两日奚钰并非料到他在置气,国事繁忙,偶尔一两日不来后宫也在常理,然而几日过去便觉着事情蹊跷了,他当真因那日而在生气?为何要生气,若追究起来生气的不该是她么?他这添得哪门子气?

奚钰又伫立在殿门处时不时瞧着宫门外,这几日宫门都锁得极晚,虽知他定然不会来,却还是为他留着门。奚钰夜里各宫里都熄了灯火,奚钰心里叹息,他今夜也不会来了吧,往夜色中望去,那里定时会出现他稳步走来的影子,可已经好几日不曾出现了。

清月拿着衣裳披在她身上,轻声道:“夜了,歇了吧。”

奚钰叹息着,点头,他定不会来了,要来早来了,转身进了内殿躺下。几夜了,都没睡好,夜里至多睡一个时辰,之后便是睁着眼睛等天明。

奚钰转身进去,殿门合上之时宫外暗处的身影才缓缓离开。高公公心里不忍,王分明想去见帝妃,却在这宫外连守几夜都不曾进去。何苦来哉?自己伤心了,帝妃也难过,这两个主子啊,性子都这般强势又别扭。唉——

“君上,都已来了,不如,老奴去叫门,帝妃娘娘定还在等您。”高公公道。

“不必了,她不愿见孤王。”若想见他,为何这么几晚了,她都未曾走出宫门来寻他?定也在置气,定不愿意见他。

高公公提着宫灯在后方急得跺脚,“唉——我的两位别扭主子欸——”

瞧得身边的人不忍,高公公见王落寞离去,又瞧瞧身后的乾元殿,忽而转身不管已走入黑夜中的君王往乾元殿外跑去,用力拍着宫门:

“开门,上门的奴才死哪去了?快给本公公开门!”

里头宫人听得是高公公声音当即吓得面色骇白,即刻从被窝里头钻出来开了宫门:“高总管深夜来可有事?”

“快与本公公通传,本公公要见帝妃娘娘。”高公公往宫殿瞧去,一半的烛火都熄了,心道可千万莫歇了。王不肯退一步,他只能来求帝妃。

宫人为难,这时候通传若娘娘歇了岂非扰了娘娘?高公公见宫人杵着不动,当即面色一急,一怒,道:“还不快去?不要脑袋了不是?”

那宫人脚下一颤,即刻往殿前去,却不敢大声通传,只叫了守殿的宫婢,那宫婢也探头出来一瞧,当真瞧得高公公来了,心下骇然,高公公来了便是王上来了,即刻往大殿的宫婢传,殿内的再往内殿传话,即刻便传到清月那边。清月听了叫人退下,奚钰抬眼瞧她:

“出了何事?”

“你随我出来。”清月说着又于她添衣,披了厚的大衣出去,奚钰有些个莫名,“究竟出了何事,如此慌张?”

清月是以为王上来了,在殿外不肯进来,这便是让奚钰亲自去请才能拉下那个脸来。也是,夫妻吵架,一人退一步,这茬子便也过去了。

然而出殿门时却只瞧了高公公在,高公公见帝妃出来快步上前行礼:

“娘娘金安!”

奚钰与清月都往他身后瞧去,却什么也没有,清月狐疑,适才传话的宫婢不是说王上来了么?人呢?

高公公起身,清月便问道:“总管大人,王上可也来了?”

高公公见帝妃也看向他,当即为难,却也点头,道,“来了,但又走了。”

奚钰面上欣喜一瞬僵滞,他是何意?来了不进来又走了?奚钰笑道,“公公此厢来,是为何事?可是陛下有交代?”

高公公摇头,继而匍匐跪地道:“娘娘,老奴求娘娘先退一步吧,王上这些日子受尽思念之煎熬,几日未上朝,也几日为曾进食,更是几夜都不曾合眼,再如此下去龙体如何受得住?娘娘不知,这几日夜里,王上都在宫外瞧着您,每次见您关了殿门便再离开,娘娘,王上如此还请娘娘怜惜!”

“老奴知道,娘娘心里也难受着。然,老奴求娘娘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大遂百姓着想,王上龙体要紧,还请娘娘看在大遂百姓份上劝劝王上!”

高公公几若声聚泪下,奚钰心中疼痛亦然,抬眼望着高高悬挂于空的孤月,他既每日都来,却终究不肯进来,是因为他心里,错的是她么?

“高公公此厢来此,是陛下授意吧?你且回去,本宫乏了。”奚钰转身进殿。

清月侧身瞧着奚钰进殿,叹息一声,高公公急在当下:

“娘娘,娘娘留步啊,并非王上授意,一切都是老奴的主意,实在是老奴不忍心王上如此糟践自己,还请娘娘念在天下百姓的份上,去瞧瞧王上,娘娘…”

奚钰身影已入了内殿,任高公公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清月收回目光轻声叹息,继而劝道:“高公公还是请回吧,我家娘娘要歇息了。”

高公公即刻将目光投向清月,道:“张贤人与帝妃娘娘情同姐妹,你的话娘娘定能听进几分,还请贤人看在百姓份上劝劝娘娘。”

“总管大人言重了,清月乃卑微女官,岂能与娘娘情同姐妹乱了尊卑,娘娘凤体金安自是不受卑职等劝解。高总管也莫再担忧了,解铃还须系铃人,高公公就别再多管了。”清月不卑不亢的出声,若不是今日之事,高公公这君上面前第一红人能与她这般低声下气的说话?

“张贤人…”

“高总管请吧!”清月竟也正了几分颜色道,继而转身入殿。

君上身边之人能使唤呼叫宫人,架子端得比正主子还大。她是帝妃身边之人,她如何要在这时候矮人一截?

再者,她虽听了高公公那些话心里也有几分不忍,也想求帝妃主动言和。可若作为帝妃的人来说,她自然是不愿自家人先迈出这一步,若这头一次认输了日后岂非都要受君上摆布?帝妃已经为他舍弃了许多,这一点骄傲,无论如何也不能丢。

高公公得了这般对待还是头一次,想他身为帝宫中第一总管,竟没想到被个二品贤人落话。心下有气,却实在又不得不忍下,别人他兴许能给几分颜色瞧瞧,可这张贤人却偏偏是帝妃身边之人,如何不忌惮两分。

高公公回了御书房守夜,君王见他回来,便道:“孤王早知她不愿见孤…”

高公公当即跪地请罪,“王,是奴才给王上丢人了,帝妃娘娘以为奴才去求她,是王授意,老奴该死,老奴给王上丢人了,请王降罪!”

盛绝已没那个心思将他治罪,叫他起身,道:“你下去吧。”

奚钰又是一晚无眠,清月在外间听得她翻动的声音便起了身在内殿掌了灯,将她扶起来,“还是睡不着么?要不要请太医开些助睡眠的药吃?”

“不用了,就是心里有些许难受,不碍事。”奚钰摇头道。

清月叹息,人是她自己撵走的,高公公来便是王踏出了缓和的第一步,然她自己非要倔强不肯妥协,如今又这般难受。轻声道,“何必呢?他毕竟是王,你就算退一步也无甚大碍,何必如此倔强,到头来弄得自己难受?”

奚钰苦笑,却并不多言,清月叹息道,“心疼了还得自己受着,任何人都不能代你承受一分,你何须如此执意?夫妻间吵闹本是寻常,倒是你将此当了真。”

“月儿此言对我好不公平,如何是我当了真?我气恼也仅在那当下,偏生他将这气存了这许久,没的叫我也好不安生。”奚钰不甘道。

哪里是她先当真的?她都不曾察觉,他便已然添气不理人了,真真好疑惑,这便是君王的气度?

清月继而笑道:“你既不觉着这有何,便退一步顺着王,王乃九五至尊,终究是要人附和的,你是此般剔透的人儿如何不知?退一步也给自己个安生,嗯?”

奚钰烦,将清月往推,让她快去睡,这夜里起来又没披肩厚衣裳,要着了凉那颗就麻烦了。清月点头笑着离开,于她放了床帐便才离开。

这第二日夜里盛绝依然在宫外瞧着,见不着人瞧着殿内的灯火通明他那心也好受些个。然而,这夜里乾元殿的灯火亮到了半夜,盛绝微微担心,这么晚了她还不睡?想了几次都未曾当真踏出脚往殿里去。

高公公见君王犹豫心里急得不行,心里祈祷再踏出一步,再踏出一步便可。然而君王终究又收回脚步,未曾进去。终于在殿内的灯火都熄灭后,他才转身离开。

“王…”高公公欲言又止。

盛绝却并不多言,直接又进了御书房。哪知这一进门抬眼便见她站在殿内,他神思一晃,竟荒唐到去揉揉眼睛,以为看花了眼。

“钰儿来了。”他低声念着。

奚钰转身看他,他比高公公形容得更为憔悴,面色苍白,当初艳红的唇际丝毫不见血色,眼眶中血丝尽涌,布满沧桑与沉痛。

“九叔。”奚钰低声唤着,抬眼望着他,是不忍心和关爱。

盛绝终于朝她走近,近身时一把将她拖进怀中,扣着她后脑继而铺天盖地的湿吻席卷而下,干涉的唇际摩擦着她娇软唇瓣生生擦出激烈的火花与电流,唇舌缱绻,口齿缠绕,强劲迅猛的势头几若将她吞噬。

他搂着她一刻也不放过亲吻,直直将她往书案上压。身后高公公早已退了待伺宫人,关了殿门任他二人纠缠。

“九叔,九叔九叔…”她声声在他耳际唤着,张口主动吻着他,衣衫凌乱未退,他却已融入于她。

“我的钰儿…”他低声吼着,重重压向她,将激情与火热发泄在她身子里。

待书房中的暧昧奢糜渐渐退下时,他于她整理着凌乱被他撕破的衣裳,抱着她坐下。奚钰伸手拿了个木偶把玩着,细细瞧着,问道:

“这些日里,你便是在做这些个?”

盛绝点头,他瞧见了那对精致的木偶,也着人调查了是谁所出。那一对木偶,明显女的是她,男的却不是他。她将木偶放在内殿枕榻旁,想来是极喜欢的,所以便学了这活计,从她去楚国时便已开始研究。

这本该堆满奏章,笔墨的书案,此厢却摆满了各种雕、篆、刻的工具,和各种木头以及成形未成形的木偶。

奚钰放下手里的木偶,伸手去握他的手,他垂眼看她,奚钰伸手去抓,“给瞧瞧你的手。”

“有什么好瞧的?”盛绝手搂着她,手掌掌在她后背不松。奚钰一时气恼,伸手去拉,“你给我瞧瞧,适才你弄疼了我,你手可是受伤了?”

盛绝微顿,眸色赫然变得赤红,继而将头压下啃咬她的唇,“没有。”

她闪躲开,依然要哦拉他的手,“给我瞧瞧。”

盛绝不得已只能与她看了去,奚钰握着他满是伤痕的手眼泪瞬间滚了出来,他的手是握笔批奏折,是指点江山的,不是拿刀篆刻这些小玩物的。原本他手掌中仅有些握刀磨出的干茧,可如今,十指指腹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都是伤痕。

“为什么要这样?还疼不疼?”她侧目看他,盛绝摊开掌接住她掉落的泪滴,道:“不疼,大丈夫这点算什么?”

奚钰吸着鼻子,眸中含泪看他,道,“我恨你的就是这般,什么都藏在心里,你不说叫我猜我哪里猜得到?我恨你,恨死你了!”

她将头埋进他怀里低声啜泣,拳头捶着他胸口,盛绝抓着她的手低声道:“钰儿,我要的只是你,你明白么?”

她不语,却转身伸手拿着案几上的一堆木偶看,轻声道:“你看到我房里有这小玩物,你便也刻了?你可知你是作何的?碰这些个有何不妥么?”

盛绝低头吻着她的发,多沉溺这一刻她的温顺,道:“为夫是钰儿的夫君,能讨钰儿欢心做这些个又有何妨?”

奚钰真不懂他,他不擅说话什么都藏在心里,然而他却极容易说这些个好听的,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怎样的心?

“农民耕种,商人经商,书生读书,可有听过商人耕种,农民读书的么?若不能各司其职这世道岂不乱了?钰儿的夫君是王,王岂能做这些个工匠之事?”奚钰轻声道,“璇玑刻了这类玩物与我,我高兴,可我的夫君为讨我欢心也做这些个东西,我便心中有愧。”

盛绝顺着她的发道:“为何要想这么多?你只将我看过君王,可有当我是你的夫?夫为妻做任何,还有合理不合理之说么?你心中愧疚,是因你心中顾及太多,并未当我是你的夫,甚至将我远远推开。钰儿问问你自己,你可当我是夫么?”

“倘若我什么都不顾忌,岂不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姬了?钰儿何来当得起那般大的罪名?”奚钰反问。

然盛绝不同意她这说法,“钰儿眼里孤王与那些末代君王是一类?”

奚钰微愣,当即心下一惊,她此话是暗指大遂将毁在他手里,如何不是与那些末代皇朝的君主一般无能?而他自幼比作大遂开国帝王紫阳君主,其雄心堪比草原上的猎鹰,而她此时这般暗喻,他如何能听进?

“臣妾失言了。”继而不再争论,微顿之际再道:“王这些时日都未曾上朝,这是自王登位以来从未有过的,王如此精明睿智何须旁人指点?臣妾只愿陛下万莫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盛绝张狂道:“孤今生得了钰儿,便已足够,还要如何?”

奚钰微愣,无奈道:“王适才才不悦钰儿将王比作末代帝王,然您这话不是那些个自我膨胀的君主的言语么?为何王不心怀天下,将您的子民忧挂于心?”

盛绝见她再次恼怒,便即刻应道:“明日孤便早朝,可好?”

奚钰被他此言堵得无言以对,连声叹息,这是代沟么?盛绝却取了她手中之物,伸手将她的手握住再行温存。片刻再道:

“钰儿,是何人伤的你?”

“康靖王。”她道。

盛绝吻着她的脸,挑开已经凌乱的衣衫唇附上她雪白肌肤轻轻啃咬,见她眸色滟滟,脸儿娇媚,当下**再起,只愿即刻弄了她了事,却依然受着心智。

道:“康靖王如何能放过你?”

“为保性命我与康靖王达成了协议,以此,他才放我离开。”奚钰如实回答。

“哦?是何协议?”他说着边吸吮她柔软的一方,极尽逗弄,再道:“让为夫猜猜,可是用半壁江山将你拉拢继而与孤王作对?或许,是更优厚的条件?”

奚钰笑出声,道“半壁江山?那老头儿若有那般豪气我定毫不犹豫便应了他。”

盛绝忽而抬眼瞧她,道:“那他是许了何条件与你?”

“要求是我提的,只有两点,其一自然是北地自制,其二嘛,”她瞅他一眼,即刻翻身往外,继而道:“留你性命。”

“哦?钰儿在那时都还想着留住为夫性命,看来为夫在钰儿心里位置不轻。”盛绝闻言分外开心。

“钰儿狠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却实实在在爱着钰儿的夫君。”奚钰转而看着他认真道。

“九叔爱钰儿么?”她问。

“爱!”爱入骨髓,你若要我葬送这江山来赎罪,有何不可?只要你还要我!

“这便够了。”她伸手抱住他脖子吻他,盛绝抱着半裸的她入了后殿,上了床榻人将她压下再问:

“钰儿与康靖王达成的协议,会履行么?”

“兴许会,也或者不会。”

她轻声笑着,继而沉溺在他无尽热情中,床榻即刻震动,殿内温度节节攀升,直可惜那芙蓉帐掩去了一室旖旎光华。

帝妃绝,君王怒

君王好大喜功,秭归避暑行宫历时两载终于在大遂二百三十三年初春竣工。

然,避暑行宫落成后秭归百姓却并没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欣喜,只因这两年中朝廷迫压秭归所有百姓日夜不停赶工,为修筑行宫,秭归良田荒芜,百姓饥寒交迫中为工程做着苦役,稍微懈怠便受鞭打暴行。

而,更甚者是始建行宫半年后的一日,中间伫立承重的梁柱竟然断裂,整座已搭建好的行宫框架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数以千计的无辜工人、百姓被掩埋地下。

落成后的行宫比之初始规划时地基高出两尺有余,秭归百姓相信那是上千人的尸骸成了这座气势磅礴的行宫的基石。行宫大殿朱红梁柱艳过任何一座宫殿,那是无辜百姓的鲜血染红,如今这座森严而又巍峨宫殿是秭归人劳动的结晶更是深深扎进秭归百姓心中的匕首。

秭归城主和孝世子在宫殿前跪地叩拜,痛心疾首。

为建此行宫,秭归如今上下一片怨声,庄稼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盗贼更是横行,却在此时朝廷下旨,春季末,君王将携帝妃入住行宫,要秭归上下奉上奇珍异宝,准备珍馐美食迎驾。

和孝世子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拆了世子府将一切折成现银迎接即将莅临的君王。

夏初,君王以视察民情为由,携帝妃西行秭归。

出宫的圣旨奚钰接得很突然,头天才得知要西行第二日便要启程了。五月初热,六月始热,最热的是七八月里,这炎夏她是最不愿动的,然而盛绝却百般相劝,奚钰仅仅瞧着难得外出的机会最终应下了此事。

然而当帝王、帝妃西行数日后入秭归城之时,城民暴动,百姓不惜代价见一辆辆华丽马车驶过便将瓜果蔬菜污水齐齐扔去,和孝世子大惊,骑在马上同样百姓袭击,满身挂彩好不狼狈。一辆辆豪华车驾被挂满了各色的烂蔬菜瓜果,空中屎尿乱泼,满地污秽,一时间全城沸腾,民怒难消。

帝君当下大怒,即刻命禁卫军强制镇压,当场斩杀几十名为首的暴民,混乱场面终于得以镇压。

“民怨肆起,这是为何?”帝妃仓惶大怒,欲出撵驾却被清月与其他女官左右护着,如今情况如此混乱,出去何其危险?

那些暴民也是瞧准了帝王与帝妃这二辆马车最为华丽,便是集中能力往这边打,更有污秽渐湿了华丽的车幔。夏日为通风,又猜了原本做装饰用的帷幔而改用薄纱与竹帘,外间那些个肮脏之物竟因着这原因全全泼进了马车里。

也幸得清月与车内女官以身挡在帝妃周围,勉其受难。

奚钰听得外间百姓凄厉惨叫,面色大惊,不可杀人,不可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杀人,如此以强压强哪里换得来真心臣服?只会越发激怒百姓。

奚钰顾不得其他,推开女官们走出马车立在车头大声喊:“住手,都住手,不准伤人,都给本宫住手!”

然她这一声起,混乱中再一轮民愤高涨,烂果子臭鸡蛋全全朝她招呼过来。奚钰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双手捂脸,步步后退,竟有百姓不知死活被护行的侍卫连刺几刀都还想接近撵驾,奚钰手挡着脸无论后退还是如何都避不了横空砸来之物。

忽而她惊叫一声,竟有只鲜血淋漓的手拽住了她的裙摆当下用力往下拽。奚钰身形一晃向地面栽倒,她吓得面色煞白,却在这转瞬刹那间盛绝脚踩前面撵驾顶部至宫中而来。

她眼里,他如天神一般至天上而来,盛气凌人的气势竟将拖拽她宫群之人震慑手一松跌落在地当即被侍卫乱刀砍死,她落地之时他手臂一过将她拉进怀中稳稳立在车上,下一刻将她头脸护住避免四面八方袭来的不明赃物。

“杀!暴乱者,一律射杀!”盛绝暴怒异常,眸色染血,怒吼声咆哮冲破喧嚣混乱的叫喊声卷入天际:

“听王令,一律射杀!”

“领命!”训练有素的禁卫队喝声出即刻挑起枪刺向如同潮水滚滚而来的百姓,一时间血肉翻飞,血洗街面,浓重的鲜血早已盖过各种肮脏糜烂气息。

和孝世子跪地叩首,额头被磕得鲜血横流,痛哭涕零求到:

“圣上开恩,圣上开恩呐,杀和孝一人便罢,求圣上开恩,饶他们不死圣上…”

奚钰听得一片哭喊声,惊得浑身颤抖不止,“王,请收回成命,您杀的都是自己的子民啊,王,王…”

军队已停止前行,随行的议事大臣早已慌了手脚,这厢听得哭天抢地的悲愤声才一个个如龟首一边小心翼翼的从马车内探头而出,生怕再有乱七八糟的物事砸来。

很快,随行大臣在鲜血弥漫的大街跪了一地请旨,车上女官同样滚出撵驾跪地磕头请命。

和孝世子对着百姓磕头,声聚泪下:“和孝无能,令大家受苦陷大家于不义,只恳求大家息怒不要再闹了,救救无辜之人,也求大家救自己一命,恳求大家跪天子,求圣上宽恕,和孝愿以性命相谢!”

和孝侧身抢过侍卫佩刀自刎谢罪,也好在那侍卫反应快竟以手臂挡刀救下世子一命。介时百姓轰动恸哭震天,聚众百姓扔了手中物事一个接一个的跪地。和孝转身再跪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