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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微微点头,赞同了这个说法,现在他身边就剩一个季师傅还受了重伤,再不敢折腾,还是先寻个安全地儿养伤要紧。

他扶了季师傅,提上装有吃食的篮子,趁着月色往洛家祠堂方向移去。

*

次晨,洛俪睁开双眸,透过窗帘上挂着的轻纱,望着东边,出现了一片橙红,显是天气转晴,心情立时大好,催促着素纨备香汤。

“姑娘,你风寒刚好,再泡香汤,这万一再染了风寒可怎好?”

“今儿天晴了,我好些天都没洗澡了,快些预备,回头我再喝一大碗药便是,你今儿不是我泡一回,我会很难受,你没闻到我身上都发酸了。”

素纨见阻不住,去问梁妈妈,梁妈妈竟是赞同的,进了闺阁,将门窗合上,又从小厨房里搬了个火盆来。

梁妈妈昨晚一宿没睡,一大早就去了大厨房,借着要领柴禾,去柴禾房探了一下,他们已经不见了人影,心中不放心,又到祠堂里转了一圈,依旧没看到人影。

她拿着湿帕子给洛俪挫背,“姑娘,你说他们去哪儿了?柴禾房与祠堂也没人,我昨日送去的篮子是在祠堂发现的,馒头吃了一半,卤猪头肉吃完了,酒也喝完了,我还在那边发现了一身破烂衣袍,怕被人发现,放到火盆里烧了个干净。”

洛俪淡淡地道:“定是走了!”

她沉下浴桶,初春的香汤很透彻干净,汤水之上飘浮着杏花花瓣,在汤水里撒一把澡豆,再加几滴蜜蜂,清凉之中舒爽入滑,能涤尽尘埃、洗掉污垢。清澈水面,只见青线如墨散开,缭绕如一世纠结,倏然,水声水起,洛俪破水而出,双唇微张,空光寂寂。水流从发顶滚落,淋了满脸,恍然是泪流满面。

梁妈妈见她湿了头发,取了个盆子来,又寻了皂角细细地给她洗起头发。

“他们走了便好,姑娘往后就当没发现过昨晚的事。”

洛俪还在猜那二人的身份,猜了许久也没猜出个所以然,只得打消念头。

“妈妈只当没发生过。”

主仆二人就此说定,再不提昨夜遇到的“大侠”和那所谓的“美人断肠丸。”只当是做了一个梦。

第21章 不同

沐完香汤,洛俪坐在梳妆台前,讷讷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三岁时重生后,她对着镜子看到眉心的胭脂痣暗暗称奇,殷红如梅瓣,呈水滴状,而痣的位置,在眉心略高一寸的位置,就算是用朱砂笔描绘,也未必能绘出这等漂亮的胭脂痣。

五官眉眼隐隐有前世的六分容貌,前世的她,身上寻不到随了洛家人的容貌,可今生的眉眼、额头却与洛康如出一辙,只要认识洛康的人,看到她就能辩出她是洛康之女。今生的她更为白净,模样出落得更为水灵。

梁妈妈见她讷然看着镜子里的人儿,轻叹一声,“姑娘,好不容易养出的肉又瘦下去了。瞧瞧这下巴都尖了呢。今儿晌午,姑娘想吃什么,妈妈在小厨房里给你弄。”

洛俪伸手轻抚着眉心的美人痣,瞧上去还不小,得绿豆大小,红得很引人注目。前世并没有这样的痣,她微闭双眸,细细地思忖:梁大哥赶来时,她已近咽气。那时,她是因心愿未了,仇人未除,一心想将真相告诉梁俊,即便痛苦得难以支撑,却硬生生地吊着一口气,坚持到他出现。离世之时,她感觉到自己的眉心上有一滴灼烈之物落入眉间,灵魂似闻嗅到辛酸与痛苦的气息,隐约还听到梁大哥唤她“妹妹”。

梁俊怎会唤她“妹妹”,他在前世时见到她时,唤的都是“俪妹妹”,命绝之时,那和声妹妹,不是失去挚爱,根本就是失去至亲骨血之痛,是剜心剔骨之伤。

梁俊到底是如何看她的?

前世之时,她生命里第一个心动的男子,原不是池宪而是梁俊,就在她委婉表白之时,他却道“在梁俊心中,一直将你视若妹妹,我对俪妹妹唯有兄妹之情,只要俪妹妹一声吩咐,梁俊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一句“唯有兄妹之情”,将她生出的爱恋之火扑得干干净净。

她知他说的是真,如果早前质疑,在他租下池府不远处的宅邸之时,他曾说“俊之一生,想守护妹妹平安。妹妹安好,是我之幸。”那一声记忆犹新的“妹妹”,那一声刺伤灵魂的痛呼是真情流露。

梁妈妈继续念叨:“姑娘病了一场,天儿转晴,今儿屋里的衣被都要换过,得把病气都洗掉、清出屋子。素纨要帮二姑娘绣绢帕,回头我请邻村马三娘子入府把你屋里的衣被都洗一遍,这么多东西,许得一百文浆洗钱。”

洛俪只不吱声。

洛府属清贵名门,是真正的清贵。姑娘儿郎身边服侍的下人不多,洛俪身边只得三人:乳娘梁妈妈、从皇城带回来的大丫头素纨,铁氏拨给她的素绢。每日除了要服侍洛俪,还要打扫浣莲阁,种植阁中的花木,得了空还要绣些帕子、锦扇,做些络子、糊制油纸扇、油纸伞等物,又或是调制胭脂水粉,再统络交到管事送到“铁记”百货铺子里售卖,各处卖了多少,得钱几何,都照着外头的售价来,通常是各人交了多少东西,就得多少钱财。

洛家下人的月例不高,管事婆子一月八百纹,大丫头五百纹,寻常丫头(十岁以上,能干些零碎活计的)一月二百纹,小丫头(十岁以下能跑腿的)一月六十纹,而这样的月例,在公候之家不及人家的半数,但因洛家之名,在洛府谋得一个差事是件极体面的事。

洛俪出得院门,蓦然看到一个小厮的影子,藏在花木丛中,洛俪一望过去,她立马猫下身,佯装成看花的模样,那丛月季只打了花苞还未绽放,旁边的桃花也还未到盛开之时。

第22章 收徒

素绢不快地骂道:“又是那小子,近来总盯着我浣莲阁。我和素纨姐姐说要告诉大太太,偏梁妈妈不许。”

府中的老太太、大太太都最厌恶后宅阴私那等事,什么你盯我,我盯你,又或是你算计我等类似的,且洛府中因有当世鸿儒洛子,行事磊落,便是下人们都自恃体面,也最不屑干这种事。

洛俪问道:“她盯浣莲阁很久了?”

“素纨姐姐瞧到过三回,我也发现过两回。”

有人盯着她们,这是何道理,浣莲阁都有人盯着,是不是旁处也有人盯。

近了颐和堂外头,远远儿地就听到一阵笑声。

铁婆婆垂首禀道:“老太太,三姑娘来了!”

洛佼打趣道:“我们家的小侠女呢!”

洛俪一进屋,听到的就是这句话,立时微蹙着眉头:昨儿才说了,洛佼只怕已经告诉老太太了,洛佼那嘴儿可是有啥说啥,从来都藏不住话的。

屋子里头,铁氏身后站着大房的柳姨娘,三爷洛修亦规规矩矩地坐在铁氏的左首位置上,态度谦恭,右首位置坐着洛倩、洛佼姐妹。

铁氏的心情很好,笑微微地问道:“俪儿,四丫头说,你要跟我学《素女剑》?”

洛俪当即揶揄道:“不知祖母愿不愿收我这个笨弟子?”

铁婆婆笑了。

铁氏乐呵呵地道:“前两年让你学,可你身子骨太弱,瞧着这两年倒是好了,就学学《素女剑》,许能更健康些。”

前两年让她学,洛俪觉得家中姐妹都不学,大家闺秀又有几个学武的,再则再好的武功能敌几人,而学得谋略却能一计敌几万乃至几十万人,就如赵太祖时候的女神谋,那才是真正的巾幗女英雄。

洛俪当即一提裙子,跪在蒲团,重重磕头。

洛倩道:“瞧瞧,还真是个顺竿爬的,祖母一发话,立时就开始拜师了。”

洛修见姐妹都在说笑打趣,跟着附和道:“回头祖父不会说祖母抢了他的弟子。”

铁氏道:“你祖父弟子上千,还在乎我抢走这一个。”

洛俪举着一只帕子,缓缓打开,里面竟是几枚剥好的糖栗子,这可是铁氏的最好。

洛倩一瞧,当即啐骂道:“你这捉狎鬼,就用几枚糖栗子拜师了。”

“我是说往后祖母吃的糖栗子都由我包了,只每日不能多吃。”

众人又是一阵笑。

铁氏伸手取了一枚,塞到嘴里,“见你心诚,我就收你这女弟子。明儿五更一刻,我着铁花教你基本功。丑话说得前头,你要是坚持不下来,我随时都会赶走你这徒弟。”

洛俪腻歪在铁氏怀里,抱着她的胳膊,“是,俪儿一定用心学习,只是祖母明儿别让我提剑,我这小胳膊哪提得起来。”

屋子里又是一阵笑声。

“祖母这里今儿有什么喜事,如此热闹。”

进来的是个湛蓝色茧绸袍子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修长,漂亮而不失英气的剑眉,如潭水样深黑的眸子,皮肤虽然偏白皙,却因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显出几分男子的阳刚硬朗之气,虽是文弱书生,却因自幼习武,又有五分英武之气。

此人,正是洛家这辈里得长辈看重的儿郎洛征。

洛俪略有些诧异:“这个时辰,二哥怎没去书院?”

洛佼忙道:“三姐姐病糊涂了吧,今儿是休沐日。”

洛俪讪讪一笑。

铁氏让下人给洛征添了座儿。

洛佼问道:“二哥,今儿过来,没人再堵你吧?”

想到昨日方柔在二门上堵他,洛征就恼怒,怎有那样的姑娘,人没见过两回,就说要嫁给他,如果不是他会些武功,还真被她拽着不撒手。

第23章 洛征

洛佼这会子道:“二哥,我问过了,听说她看到俊俏儿郎就要说那话,你不是第一个,是第五个,待有第六个人出现,方大姑娘定不会缠着你。”

洛征心下打颤,真够恶心的,哪来这么个人物,还以为是第一次说那话,敢情人家经常做这样的事,他排第五,怎么也该排第一。

洛俪吃吃笑了起来,带着三分戏谑。

洛倩使了一记眼刀,怪洛佼口无遮拦。这种话岂是乱说的,洛佼的年纪也不小了,只比洛俪年幼三月,怎能说这等话。瞧瞧洛俪,不仅行事得体,且举止有度。无论是琴棋书画的功课,还是女红样样都比洛佼要好。

洛佼立时垂首,不过一桩趣事,陪着笑脸,一脸纯真无辜地问道:“二哥,你不会真喜欢方大姑娘吧?”生生就是一股小女儿家无邪模样。

洛倩颇是无语。

这样的洛佼,让她又责备、生气不起来。

洛俪原还想问昨儿夜里府内府外的狗吠了好一阵的事,见大家支字未提,若真有行刺这样的事,以洛佼那快言快语的性子肯定会说。她观察一番,发现洛征压根就像没发生什么新鲜事的样子。洛征知晓她喜欢听外头的新鲜事,时常讲外头的事,没道理支字不提的。

那位魁梧大叔受的伤不轻,瞧着像是经过一场激战,尤其他们是刺客,还是有人刺杀他们?

洛征面容微沉,几个妹妹里就洛佼话多,什么话该说不该说都能讲出来,原是桩小事,硬是被她吵嚷得人尽皆知。想直接道声“就那样的,我可瞧不上。”可又想:方平安是祖父洛子的门生,且还是当朝正二品都督,这样的人物,他不能开罪,带着责备、怨恨地怒瞪两眼。

洛俪面容凝重,“四妹妹,二哥的亲事自有长辈们做主,父母命、媒妁言,虽然祖父祖母随和疼爱,总要讲究缘法,合宜与否。你可莫把这事挂着嘴边,没的让人瞧了笑话。”

洛修面露诧色,着实对这个三妹妹少有关注,最多的便是姐妹里头,就只得她得祖父亲自启蒙,还偶尔指点她琴棋书画。

洛征面露感激。

洛俪担心洛佼还抓着方柔的事继续说嘴,岔开话题问道:“二哥、三哥,过几日可是二姐姐及笄的大日子,你们的贺礼可备好了。我近来生病,还没预备呢,不知道二哥和三哥名下的铺子里,可有女儿家的好东西。”

洛家子孙,无论男女一满十二岁就会得长辈所赠的一处铺子打理,里面用的人,开怎样的铺子,全由着他们自己做主,赚到了钱,便是他素日的花销,或与朋友往来备礼都从这里面出,赚不到钱,便是他们自己无能。

洛征的文房铺子生意做得最红火,去年年关时,他拿出五千两银子交到公中账上,说是孝敬长辈。实则被苏氏用来贴补家中嚼用。洛征在做生意上有些手段,他与朋友借钱买下附近的两间铺面与一块地皮,盖置成小院,装修一番改成雅致安静的茶肆,旁边是文房铺子,有最时新的书籍,又专卖些文房四宝、兼售古籍古物,什么前朝有来历的瓷瓶,什么难得一见的字画,他都卖。琼林书院的学子时常去茶肆交流学问,谈论天下事等。

洛征十月满十八周岁,不仅将从朋友处盖院子的钱债还上,还有了一笔收益进项。素日里对兄弟姐妹也最是阔绰,时不时的还给妹妹们送一件、两件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便是洛佼差缺了什么,也缠着洛征讨要。

第24章 贺礼

洛径从长辈那儿得到的铺子是一家客栈,生意还过得去,一年到老头除了他自己应酬亲朋友同窗的花使够用。过完年后,他还与妻子大\奶奶朱氏交了三百两银子,乐得朱氏直夸他成器体贴。

洛修亦得一铺子,柳姨娘原想开胭脂水粉铺,被身边的婆子一提醒,改成蜜饯干果铺子。洛修与柳姨娘母子的生活不好不坏,一年能赚上二百来两银子。洛修今岁十四,花销不算大,若再大些,怕铺子的出息就不够花使。

因兄弟们各有铺子,家中不会再给月钱。吃饭在家中,笔墨等物自有洛家公中的库房可领,在文房四宝的使用上,洛家对子孙自来大方,便是在旁处节省些,也不会在这上头刻薄。只男儿与同窗、朋友间的应酬,却是需要他们自己凭本事挣来。

洛瑞曾说过:“洛家不养废物儿孙!”

他坚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若读书不成,定能习武报效朝廷,同样可以造福百姓。再是文武都不成,做一个良民百姓总是可以的,凭着自己的双手,亦能养活妻儿全家。

洛征豪气地道:“二妹妹,你自己说,你想要什么,哥哥送你就是。”

洛倩揶揄道:“哪有二哥这样的,你送的,与我要的能一样吗?只要二哥送的,我都喜欢。”

洛修灵机一动,“那日的饯果还没买?二姐姐从我铺子里拿,当我提前恭贺二姐姐的贺礼。”说是拿,以家里人的行事风格,定会给钱,毕竟她的铺子在兄弟三个里头算是最差的。

洛佼啐骂道:“大嫂早早就预备好了,你这会子说去你铺里拿,可见就不是真心,三哥还是好生想想,等得三月初五到底送二姐姐什么好?”

洛修忙忙求饶揖手,“二哥回头好歹给我与大哥一个面子,就我那铺子,你是晓得的,要不是二哥照顾我的生意,只怕老本都折进去了。”

他说的是洛征让茶肆管事从干果铺子里拿瓜籽、干果的事,是照着洛修对外头的卖价给的。

铁氏听孙儿孙女们说起这事,顿时有些发困,“俪姐儿、征哥儿留下,你们几个都散了吧。”

洛佼不快地扁着嘴:“祖母每次都这样,有你最疼的孙儿孙女在跟前,就不愿见我们了。”

“就她的话最多,你们听听,也不知这性子像了谁。”

洛佼厚着脸嚷道:“我娘说,我是直脾气,这一点像祖母。”

这丫头的直脾气,在家中可是人人皆知的。

铁氏嫌弃地瞄了一眼,“我年轻时可不像你,反觉得俪姐儿像我年轻时候。”

她年轻时候,是快人快语,恩怨必报,可也不是洛佼这性子。铁氏瞧着几个孙女,目光凝落到洛俪时,只觉心得软和了好几分,她就喜欢瞧看漂亮又乖巧的女儿家,可不洛俪就随她,尤其那双眼睛,谁不说与她长得像,着实是洛俪的父亲洛康的眼睛就随了铁氏。

祖孙二人的目光相遇,铁氏笑了,慈爱的、宠溺地笑着。

洛佼的小嘴嘟得更长,“祖母就偏三姐姐。”福了福身,恭谨地退去。

洛俪想着昨晚的事,到底没忍住,问道:“祖母,昨晚府里府外的狗都在吠叫,是不是外头出了什么事?”

洛征道:“我今晨听铁头说,是昨晚有书院的学子喝醉了酒打架,只怕要受处罚。”

琼林书院的院规极严,根据所犯过错的大小,小则警告、打扫书院教堂、大小道径;中则关到刑罚室、清扫茅厕;大则驱除出书院,张帖文榜告晓整个书院的先生学子,甚至要到督学衙门记录留档。

第25章 怀疑

洛俪想着:此事没这么简单,只是书院为何对外声称是学子吃醉酒打架?那两个人今晨就离开了,她帮了他们,好歹也该说一声,不过有些事少招惹的好。

只片刻,她兜兜转转就放下了这事。

铁氏留洛征、洛俪下来,也只说了些剑术武功上的事,多是鼓励他们要用心学。

洛倩与洛佼并行在后,洛倩低声训斥着洛佼:“你多大的人了?不是二三岁,是十岁,待得八月,你虚岁就十一了,照着江南大户人家的规矩,十二岁的姑娘是要相看人家,当要议亲。你怎的还跟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祖母面前,说话也没大没小,将来可如何了得。但凡你有三妹妹的两分沉稳得体,我和娘就阿弥陀佛。”

洛佼原就羡慕洛俪得祖父祖母看重,正要反驳几句,却听洛倩悠悠道:“与你说了几回,三妹妹与我们不同,先头叔娘去得早,而她…又是那样去的,因这缘故,祖母才多疼她几分。我们却是有亲娘护着、疼着,又有哥哥嫂嫂疼的,你与她争什么?原是一个祖母的孙女,就该谦让些。娘亲的事那么多,我是姐姐还叮嘱你几分,待过上几月,可还有人指出你的不是?”

洛佼原气势正足,此刻整个人都蔫了,大哥洛径娶妻,大姐嫁人,而今连二姐也要出阁了,她已经听母亲说二姐未婚夫苏家遣了媒人来商议婚期,一旦定下来,在家中待不了几月就出阁了。

只片刻,洛佼眼睛透亮,似发现了天底下最有趣的事,“二姐姐,先头叔娘哪样去的?她不是病故的么?”

洛倩只想自打一耳光,梁氏的死一直是家中的禁忌,她也是无意间听父亲母亲说话时听来的,怎的说漏了嘴,若要被洛佼知道了,这不是整个洛家上下都知道了。

她慌了片刻,故作淡定地道:“先头叔娘过世时还不到十九呢,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三妹妹当时还不足一岁…”

洛佼不以为然地道:“是怪可惜的,听说她可是个美人,临死前还留书,要叔父一定要娶个贤惠得体的贵女好好活下去。叔父可是极喜欢她的…”她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心里却兜兜转转地道:莫不是先头叔娘的死还有什么蹊跷,刚才二姐姐明明神色慌乱。

那样去的?是怎样去的?难不成不是病故,而是另有死因。

洛佼心里琢磨着如何从洛倩嘴里把话套出来。

洛倩岔开话题,“你明日要去女学,今儿好好拾掇拾掇,莫误了时辰。”

洛佼应答一声“是”,看洛倩领了自己的丫头去睦元堂,她订了亲,又要及笄,近来学习打理内宅、主持中馈正在兴头上,虽然所嫁的夫君是寒门学子,可这人才华颇高,是琼林书院的才子,就算眼下艰难些,也只是暂时的。

洛佼唤声“秋菊”,身后的丫头立时应答一声“是”。她笑微微地看着秋菊,秋菊心跳如擂鼓,每次四姑娘要派她做事时就是这种笑,笑得一副“姑娘很信任你哦”状。

秋菊直犯嘀咕:“四姑娘有事只管吩咐小婢。”

洛佼干笑两声,拉着秋菊的手,“你刚才听见了吧,二姑娘说叔娘是‘那样去的’,恐怕不是病故,而是另有原因。你素来机敏,不如去打听打听,叔娘到底是怎么去的?”

秋菊连连后退,摇着脑袋道:“四姑娘,旁的事便罢,这件事小婢可不敢去。”想想也是,如果真有什么异样,或是死因另有蹊跷,主子们对外说是病故,自己却非要去打听,这可是犯了大忌。

第26章 命令

三姑娘又得老太爷、老太太喜欢,便是大老爷也拿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疼惜,她何必去干这招人怨的事。

洛佼的笑意微敛,带着两分要胁。

秋菊再退两步:“四姑娘,不是小婢多嘴,着实这件事不能打听。二姑娘都不愿说,定有其原因…”

如果先头三太太梁氏的死因能公开,整个府里定是人人知晓,既是不能说的,那许是忌讳的事。

“可是我知道了有异状,如果我不打听,我怕是几个月都睡不踏实,你是知道的,我就这性子,无论什么事,总要弄个一清二楚,弄不明白我心里就跟有天大的事压在心头一样。何况,这件事还关系三姑娘,我和三姑娘可是极好,她是我姐妹,又是我朋友,我关心她,替她打听…”

秋菊暗想: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她性子使然,对什么都好奇,一旦好奇就要弄明白。这种性子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不过,老子娘、大厨房的管事婶子倒是说过“你跟着的这位四姑娘,万事都要打听,还爱说嘴,这性子可真不像洛家人。”

大太太苏氏是个中规中矩的内宅妇,虽然性子泼辣,可也不是那种多话的人,只是有时候样子装得吓人,可心里呀着实是个最柔软的。

再有大老爷,这也是个正直沉稳的君子,在江南可是“四君子”之一,谁不知道洛君子的为人处事,但凡君子,绝不会去打听人家的隐私之事。

洛佼见逼着也不成,当即伸手,在秋菊额上凿点了两下,“臭丫头,我让你去,你就去,再敢与我推三阻四,看我不收拾你。现在、立马就去打听,打听不到,别回清芷阁。”

洛府的人丁不多,府中有三处阁楼,除了漪兰阁是三十年前老太爷夫妇给爱女洛庆所建,浣莲阁、清芷阁都是后来才建的,这两处阁楼也只是普通的江南两层木阁楼,都只得两间,楼上一间是姑娘的闺阁,一间是姑娘的绣房琴台书室。楼下,一间做了姑娘们见闺中朋友的花厅,另一间便是下人房。下人房中间用了木制屏风隔开,里头住乳母,外头住服侍丫头。两个阁楼都有一处单独的小厨房。小厨房对面置了个小巧的狗屋,用木头制的,上头盖了青瓦。

漪兰阁除了有三间阁楼外,东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又有一间不错的小厨房。早前柳姨娘所出的大姑娘洛依未出阁前,原是住在清芷阁。漪兰阁则住二姑娘、四姑娘姐妹,直至大姑娘出阁,苏氏令人重新修整,将漪兰阁置成了四姑娘洛佼的寝院。

眼下,二姑娘洛倩出阁在即,住到洛家最体面的阁楼也示家人对姑娘的看重与疼爱。

洛佼留下话,自己先入了清芷阁院门,进门就与乳母说起话来。

秋菊立在原处,左右为难,这件事是万万打听不得的,可是若不给四姑娘一个说法,以她的性子,还真有可能不许秋菊回清芷阁。秋菊心里权衡一遍,决定去大厨房找她的老子娘陆婶子商量。

*

洛佼还在清芷阁里等秋菊来回话,桌上摆着个紫色雕花锦盒,里面都是她自己亲手制作的首饰。她洛佼就这么点爱好,喜欢首饰,更喜欢动手制作首饰,什么攒珠花的钗子、华胜、步摇、戒指,经过她一番制作,就能变得雅俗共赏,即有三分贵气、五分雅致,还能不俗气,怎么瞧都好看。

制作好了,挑上一些,让乳母拿到铁记的首饰铺子里买,不出半月就能卖完,每次也能卖出个好价儿来。

第27章 打听

这一会儿工夫,她就窜了一对珠钗,又窜了一根珠链,可还不见秋菊回来,不由得微蹙着眉头,“秋菊那臭丫头让她去办点差事,眼瞧着就晌午,怎还不回来?”

李妈妈正要接话,只听大花狗拖着铁链奔出狗屋,院门外出现了一袭青缎倩影,几个婆子、丫头簇拥大太太苏氏到了。

苏氏个头儿不高,中等身材,长得珠圆玉润,虽是做了祖母的人,看上去就像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不言自威。

洛佼搁下手里的首饰,起身相迎,一抬头就见秋菊怯怯地站在苏氏后头。

叛徒!这个背主的叛徒!只怕秋菊把什么都告诉苏氏了。

洛佼连连大骂,让她去打听,竟是连母亲都惊动了。

苏氏后头的苏嬷嬷厉声道:“李妈妈,你可知罪?”

李妈妈一惊,当即重重跪在地上,将额头贴地,大气儿都不敢出,“请大太太指点,奴婢…奴婢不知…”

洛佼一瞧冷着脸的苏氏,垂手跪在李妈妈身边。从她记事以来,她不惧老太太,却唯独对这个母亲有莫名的畏惧。

苏嬷嬷亦不多说,只与同来的两名丫头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会意退出院门外守着。

洛佼紧握着拳头,不停地冲秋菊飞眼刀子,真想掐死这丫头,让她办点事都办不好,还惊动了母亲。

苏嬷嬷厉声道:“大太太要掌理后宅,相夫教子,更要帮衬大老爷应酬同僚太太奶奶。大太太将四姑娘交给你,原是瞧你老实可靠,可是今儿,四姑娘却让秋菊去打听先头三太太的事。”

洛佼咬了咬唇,“这不管李妈妈的事,是…是我自作主张让秋菊去打听的。”

苏氏厉声道:“你这是敢作敢当了?”

“母亲只喜欢哥哥和二姐,不喜欢我…”

话未说完,一边的李妈妈紧张地惊呼一声“姑娘”。

这样的事能乱说吗。

苏氏待她够好了,吃的、用的、穿的,都是照着二姑娘的例来,不仅待她如此,便是对大姑娘这个“庶女”也是如此。

苏氏突地扬手,视若己出,小心翼翼,她居然说出这等话来。

洛佼哭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打,你打啊!听说生我的时候,你折腾得要死,所以你讨厌我!”

苏氏的手高高的扬起,却在纠结间迟疑。

若是她生的儿女,一巴掌下去又有何妨,可这不成啊。

只是洛佼犯错的事,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已经是好几次了,早前想着,她再大些就会一改往前那好咬舌,好打听的性子,可而今真是越来越过分,就连一个丫头都知道,有些事不能打听,可她却逼着丫头去打听不说,不给打听还不许丫头回院子。

苏氏未打,洛佼却哇哇大哭,一副真的被母亲打了委屈状,嘴里还呜咽着叫道:“家里的好些事,二姐他们都知道,偏就我不知道。二姐是母亲的女儿,我也是母亲的女儿,母亲告诉她不告诉我,就是没拿我当一样的…”

苏氏气得胸口起伏,“好!好!你真好!家里长辈们的事,岂是你能打听的。你可想过,你若打听出来,对三姑娘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