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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会同前世一样,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男女真情,又如何比得骨血亲情重要。

何况她说的那些话,原有她的道理,如果赵徵真的有心,就该使人上门求娶。赵徽要做司马相如,她是断不会做卓文君的。

奔走为妾、聘为妻。她洛俪是非妻室而不嫁。

翌日午后,郑小妹派了陪嫁丫头来请,“三姑娘,二/奶奶今儿备了酒宴,请三姑娘过去坐坐。二/奶奶说,三姑娘从皇城回来,还没去华藻苑吃过饭呢。”

洛俪携上素绢,待她到华藻苑时,发现花厅设了一桌酒席,见席上坐了个玄袍男子,微微一凝,止住了脚步,只片刻她进入花厅,唤了声“二哥、二嫂!”道:“既然你们这里有男客,妹妹改日再来。”

她既没有立时拂袖而去,也没有直接坐下,她这样抑下意外,无喜无悲的样子大大出乎琴王意外。

琴王起身一揖,“洛三姑娘请留步!”他举止落落大方,“今日之事,是在下请洛二公子帮忙安排的,若三姑娘要恼,只恼在下便是。”

洛俪移眸,淡淡地扫过琴王。

琴王主仆今日再见洛俪,她一身随常冬裳,湛湛若仙娥,濯濯如净荷;眉鬓如裁,容貌瑰丽。肩若削成,腰如约束,柔纤合度,云髻低挽,容华清绝,仪静休闲,披一袭雪白狐裘成膝短斗篷,足蹑幽兰文履,仿若青莲出绿波,凌波清漾。眉心有一枚殷红如血的胭指痣,微突肌理,非粘上的梅花钿,更非描上的桃花妆,一瞧就是天生。

不仅琴王意外,便是他的长随也没想到洛俪会这样素颜来见,上次在马车内惊鸿瞥,只知她容貌出色,当时她眉间贴了银白花钿,现下想来,她是在刻意遮掩自己眉心的胭脂痣,着实痣长得太美,比那些刻意纹上、贴上的还要精致漂亮,落在视野,仿佛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误落凡尘的仙子,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

“顺天府官道之侧,在下与姑娘相识于《传说》,虽未先识人,却已先识琴韵琴技,在下甚是仰慕姑娘的才华,绝非有意轻薄。”

洛俪神色如初,没有欢喜,也无恼意,而是平静地道:“琴王殿下,小女最擅长的不是琴技而是书画,在琴技上更无进一步的意思,恐怕要让琴王失望了。”

她不会钻研琴技,她要钻研的书画,她要做卫夫人那样的女子,以书法丹青扬名后世。

最擅长的不是琴技,可她的琴韵却是多少人一生都达不到的境界。

世间,怎会有她这样的女子,说得漫不经心,却可以做得如此的好。

旁人又如何知道,她走过怎样的痛楚,所有的琴韵都是用磨难换来的。

不曾有风雨,又如何现彩虹。

曾是池宪之妻的她,书法丹青不及今生十之其二,字写得娟秀工整,画也可以说拿得出手,在女子里算是拔尖的,若与寒窗的男子们放到一处,无论是字还是画,只能说才学平平而已。但她在琴棋两项上有独到之处,她选择收敛风芒,甘愿站在池宪的身后,甘愿去成全池宪的妹妹池宓,甘于平淡,只为做一个标准的贵女、贵妇,只求有一个真爱自己的良人,幸福而平淡地过一世足矣。

而今的她不再奢望爱情,选择了与前世完全不同的人生,不再安于后宅,她要活得光芒万丈,要活得恣意自在,活得令人敬重。

她不擅长琴技,可她的琴韵却拨动他的心弦。

洛俪道:“琴王是想寻一个可与你在琴技上比肩之上,普天之下,确实不乏这样的奇女子,小女在此祝愿殿下早日得偿所愿。”

琴王心下微痛,顺天府官道上,他系情于她,听说他回转江南,他带着长随亦来顺天府,甚至花费心思,说服官家太太将沉香别苑让给他,只求能离她更近,能以《凤求凰》表明自己的心迹。

未曾想,她知他的心,也懂他的意,却无法回报他的情。

“洛姑娘,我回京后定跪求太后收回成命,只求姑娘给我一个机会。”

洛俪眸子里微起涟漪,她垂眸时眼里似笑非笑,他以为她会说什么,却化成一声无语嗟叹。

她没有离开,而是落座郑小妹身边。

陪嫁丫头正要蓄酒,洛俪道:“先别斟。”她唤了声“素绢”,吩咐道:“浣莲阁,让素纨取一坛我带回来的菊\花酒来。”

素绢应答一声。

洛征笑道:“妹妹几时得来这等好酒?”

洛俪笑而不语,“且尝尝它与百花酿有何不同?我是不爱酒的,喝不灌它灼烈、辣喉,沏一盏碧螺春,我以茶代酒。”

郑小妹的陪嫁丫头应答了一声“是”。

素绢回来时,怀里抱了一坛酒,约有五六斤模样,递给了服侍的丫头,丫头一启酒坛,立有一股醉人的菊香扑鼻而来。

郑小妹忙道:“也给我斟上一盏。”

几人饮过,这酒很好,难得的是这香味。

琴王道:“洛姑娘,不知这酒是…”

素绢得意地道:“这是我们姑娘亲自酿造的,我们姑娘可厉害着呢,除琴棋书画与茶艺,这酿酒也是一绝。我们家老太爷、老太太饮用的药酒,也是姑娘酿制的。”

洛征突地忆起,这几个月,老太爷、老太太似乎变年轻了,精神也好,还有心思拌嘴吵架,就连铁嬷嬷原有不少银发,竟然也少了许多,听说是银发转黑了,而今也只两鬓有几根白发,其他都是黑发如缎。

琴王细细品味,觉得这酒很香,不由得多饮了几碗。

洛俪以茶代酒,几人从诗词歌赋谈到琴棋书画,洛俪不说话则罢,一说话就能让人耳目一新,见解独到,一语中矢,通常是她说完话,另三个人都会陷入沉思。

洛俪酒宴吃到尽兴,起身道:“我得去颐和堂陪祖母说说话。琴王且坐,二哥二嫂,小妹告辞!”

郑小妹笑道:“今日听三妹一席话,胜读三年书。”

“尽信书不如无书,尽看书而不多思,不晓灵活运用,亦不如无书。你们不是不懂,而是不曾想到。”洛俪落音,已翩然而去。

素绢紧跟在后。

洛俪出了华藻苑,吐了口气,径直往颐和堂而去。

两日后,郑小妹又递话来,说华藻苑备了酒宴,请她过去一坐。

洛俪直接让素绢去回话:“就说我正在绘画写字,不可半途而废,就不去了。”

上回她没发作,莫非真当她对琴王动心了不成。

她可不会轻易再动心。

男人的爱情,又有几分真?

她可没瞧出琴王有真心,不可是一时兴起之言,要说真心,还不如夜公瑾来,至少夜公瑾是真的对她有心。

素绢过去回了话,不多会儿,又回来道:“姑娘,二爷说,你还是过去一趟的好。”

洛俪恼道:“好个屁!你就告诉他,上回的事我不计较,不代表不生气,只是给他面子罢了,如果他连我生气都没瞧不出来,那他就是个没眼色的。”

素绢愣住,这样的话她可不敢回。

洛俪摆手道:“你告诉二爷,再让我去他院子里吃什么酒宴,我就告诉伯爷、老候爷,且看他如何交代,亏得他一个书香名门的公子,几时干起保媒拉纤的活儿?若他是为了我这儿的菊\花酒,你找素纨再抱一坛去,但得告诉他,今年就这一次,我院里的菊\花酒统共没几坛子,他只管瞧着办。”

素绢寻素纨抱了坛酒过去。

琴王与洛征有些失望,着实人没来,但看到菊\花酒,二人的眼眸闪了又闪。

素绢垂着头,道:“三姑娘说,她正要绘一幅好书画,被二爷一吵,这书画就要废了,说下次二爷再在她题书绘画的时候打扰,就要告诉伯爷和老候爷,说你居然扰她清静。

姑娘还说,她院里的菊\花酒不多,得来不易,统共也没几坛子,原是埋在地下,过上一秋,滋味会更好,二爷如此贪杯并非好事,请二爷好歹给姑娘留点菊\花酒。”

洛征哭笑不得。

郑小妹道:“瞧吧,这是惹恼她了。我就说莫去扰她,你偏不听。”

洛征道:“三妹还真是小气,不就是几坛子菊\花酒,也值得这般宝贝。”

素绢翘起小嘴,“三爷这话可说差了,上回江南大都督来我们府里,在伯爷那儿尝了一口,硬缠了半晌,才给分了二斤菊\花酒。

姜大都督听说这菊\花酒有明目之效,带回家孝敬姜老太太,每晚饮上一盏,连饮七日,姜老太太迎风落泪的毛病就痊愈了,就连姜老太太的风寒腿也见大好。姜太太得晓后,愿出高价求购,出了十两银子一斤,姑娘却说,谁家有这么廉价的同等级菊\花价,有多少她收购多少?

大夫人听说后,直问多少钱一斤才不赔本。伯爷便道‘十金一斤’,大夫人当时就吓了一跳。后来奴婢问姑娘,姑娘才道‘菊\花酒所用的菊露,不是寻常菊\花,而是集天地灵气养育而成的药灵菊,这普天之下,光是寻这药灵菊就颇是费劲,再用药灵菊制成菊露,其间工序繁琐犹胜酿制菊\花酒。二十亩的菊田,也只能求得半斤多不足一笔的菊露,而这菊露更是以滴论价。这一坛菊\花酒一斤卖十金,并不算贵,只能算是保本。”

郑小妹看着已经开坛的菊\花酒,“这一坛子,就是几十金?”

素绢连连点头。“二爷、二\奶奶不信,可否觉得自上次饮过菊\花酒与旁的不同,虽是吃醉,可醒来后,头不疼、眼不花,浑身也无乏力感,浑身还暖洋洋地,就如沐浴春日之下?”

郑小妹道:“正是如此。”

素绢道:“这便是姑娘手里菊\花酒的特别之处。姑娘说,伯爷、大夫人那里也有此酒,二爷若是喜欢,只管与他们讨去,只别再打她手中菊\花酒的主意,剩下的她是要给老候爷、老夫人做药酒的。”

洛征这会子看着桌上放的菊\花茶,有些不敢喝了。

让他去向苏氏讨酒,苏氏那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模样,还不得骂他个败家仔,这么贵的东西,一次就喝几斤,这得多败家。

洛征笑道:“赵兄,你再饮一碗,剩下的我得存起来,我这三妹可是说到做到的主儿,她指定不会再给我菊\花酒了。”

琴王笑了一下,他上次以为是自己的心情缘故,所以酒才特别香,哪里知道这菊\花酒如此珍贵,他也曾饮过菊\花酒,可那些酒都没这个香,也正如那丫头所言,虽是吃醉了,酒来后浑身舒坦,头不昏不疼,精神也好。

之后,琴王又求见了两回。

洛俪还是没见,素绢一瞧她认真题书作画,生怕打扰到她,只与那边递话“我们姑娘正潜心绘画,打扰不得”。

琴王瞧着年关将近,不便久留,只得收拾行李,辞别洛征赶回皇城。

他猜:她对自己也绝非全无情意,只是因着他与李秀妍有婚约,所以不愿相见。

郑小妹后来问过洛俪。

洛俪反问她:“若是二嫂,待字闺中,有兄嫂在中间保媒拉纤,而你明知此举不妥,你是给兄嫂面子去赴酒宴,还是照着祖训规矩拒绝?我的藉口是自己要潜心书画,二嫂觉得不妥?”

郑小妹直接被堵了个无言以对。

洛征觉得琴王不错,所以想玉成二人。

郑小妹自然是听丈夫的,根本没想这事不合规矩。

洛俪吃吃笑了起来,“真心假意,我难道当真不懂?琴王如何想的,我不想知道,我却知道他此举太过轻率。”

前世的琴王,在未娶池宓前,是个风\流男子,外头的红颜知己可不少,又好几位名门女子有过暧昧。他最喜欢许诺别人侧妃位,时常与人私下幽会,其间不乏有公子信以为真者,帮他约会自己的美人妹妹,结果害了妹妹闺誉不说,还闹了笑话。

而他在娶妻成家之后,一改曾经的风\流浪子行为,对妻子百般呵护,后来琴王封为“益王”,赐封地成都府三县,建王府于成都府。带着池宓到封地生活,听闻池宓育下一双儿女后,琴王不知何故,突地再度云游天下,而池宓曾写信回皇城,向池宪哭诉,说琴王斥她是“假才女”。

池宪曾在某夜问她,《传说》真作者的事,是不是她传出去的?当时她悲苦一笑,“妾身要传出真相,会等到今日?阿宓已稳坐亲王妃,传出去于我有何益?”

池宓育下的乃是琴王的嫡长子、嫡长女,光这两样,就不是他人能动摇的地位。

洛俪以为,琴王的改变,许是发现池宓伪装,所谓的奇才,是借他人的作品,而她的琴技也不过仅限过将《传说》弹得极好。池宓的美满姻缘,是踩在洛俪母女的肩上爬上去,一朝真相败露,以琴王的骄傲,自然认为自己被骗。

琴王云游天涯,在娶妻成家前的风\流不羁上又更上了一层,直到洛俪前世被池氏母子毒死,琴王后宅侧妃、侍妾不知凡知,其间不凡真才实学有才华的,才貌双全,更得琴王之心。

池宓当初占的是嫡妃之位,虽然后来失宠,不曾动摇身份地位,可她因欺骗琴王一事,在琴王心中有一道难以消融的鸿沟,更不能阻止琴王一个接一个地入土琴王府后宅弄美人。

“若他毁我闺誉,迫我不得不跟他,彼时,他却不敢开罪太后,要我委身为妾,我是应还是不应?我在他日痛苦、纠结,这份苦楚是二哥替我,还是二嫂能替我?”

多少男子,就以甜言蜜语,许诺种种美好,得手之后,又迫得对方不得不委曲求全,这种事,她前世今生又不是没见过,甚至有皇城名门世族的嫡女,原订有极好的亲事,硬是被毁掉亲事,嫁人为妾的。

洛俪继续道:“二嫂,此次你和二哥所为,很让人失望,我原以为你们是个思虑周详,但这次的事让我觉得,你们行事着实唐突又失沉稳。”

郑小妹脸上一红,她的口才也不差,只是觉得两人般配,这才决定玉成二人,谁知洛俪只在第一次坐了会儿,之后就再也不肯去,即便明知道琴王要回皇城,也不愿去。

洛俪冷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琴王可莫小瞧了他。这皇家的男子,有哪个是省心的灯,又有哪个是真正将女子当一回事的。祖父说的择婿条件,我不以为他能做到,若他做到,且等做到了再说,反正现下,我万不会信他。太后金口玉言赐的婚,以他的性子,他有胆量与太后对恃?”

不听窦太后话的皇子,不是流放发配,就是贬为庶人圈禁。

留下的三位皇子,一位是先帝最年幼的十九皇子、当今圣上,另两位一位瘸腿残疾,一位以云游天下寻曲谱为名逃避劫难。

郑小妹轻声道:“琴王离开时,说他回京就会推掉这门亲事。你二哥怕误你闺誉,已经与他说过,回京之后,切莫提你的事,免得被人说道,我想他…应该不会…”

洛俪道:“就算他提了也没用,大不了,我在有‘江南第一恶女’这名后,再添一个‘不守闺训’的骂名。”

郑小妹更加无法自容。“三妹妹,是我们没想…”

洛俪淡扫郑小妹,她很失望,也懒得与郑小妹再说多的话,“我与二嫂不是一路人,二嫂请便吧!”

她是真的生气了!

气头比他们预想的都大。

洛俪不再理会郑小妹,自顾自地习字练画,以前还用泥浆代墨、以习字木板代纸,现在的她几乎都不用这两样,而是在纸上反复习练,她练了一阵,取了本佛经,在一本空白的书籍上抄录起来。

郑小妹得了个没趣,怏怏地起身离去,背影落漠。

素纨瞧不过去,轻唤一声“姑娘”,“其实二\奶奶也不是有意的。”

“正因不是有意,我才更伤心,她与二哥都算是聪明人,被人当了枪使还浑然不知,就二哥这样的若是入仕,不知道被人算计多少回。”

素纨轻叹一声。

素绢则觉得洛俪做得对,这到底事关女儿家的闺誉,二爷夫妇这么做,真是太轻率了,是万万不该这样的。

之后好几日,洛俪在颐和堂遇到郑小妹,也只是面子情地打招呼。

大夫人苏氏只觉得奇怪,往郑小妹打听原由,郑小妹便将事给说了一遍,苏氏立时就着人把洛征唤过去,将夫妻二人给训斥了一顿。

“你们胆儿还真大了,合着外人来算计自家妹妹,若是俪姐儿的闺誉坏了,你们有什么脸面见人?你们俩哪个不比俪姐儿年长,居然干保媒拉纤儿的事,还帮人幽会自家妹妹,你们不要脸面,我还要顾面子呢,也亏得俪姐儿是个晓轻重,明事理的,要照你们俩胡闹下去,这可如何收场。”

洛征争辩道:“我瞧琴王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你才见过几个人?那若是个好的,能玩世不恭,不务正业,说什么到天下收集曲谱,以他的身份,只要他坐在府里,那些艺人也能把曲谱送上门来,他何苦要去遍天下的寻?

大约五年前,应天府有位姓石的知府,膝下只得一个美貌的女儿,是个独生女,原是要招婿上门。上元佳节的灯会时,得遇一名门公子,两个人一见钟情,公子千方百计地数度幽会美人。待得石姑娘大婚在即,石姑娘方求公子上门提亲,可他却不辞而别,音讯全无。

石小姐大婚当夜,被女婿发现已非完璧,女婿当时就不干,闹着要休弃,好不容易被劝了下来,石知府又同意将来的孩子跟女婿姓,还从石府抬了两个美貌丫头给他作妾。可一月之后,石小姐突然昏倒,郎中却诊断出她已有身孕三月,石家女婿说什么都不干,逼问石小姐腹中孩儿是谁的。

石小姐只是悲啼,并不敢说。

女婿认为蒙受奇天大辱,说什么也要和离。

后来,石家在顺天府声名狼藉,石家更被保皇派的人所不耻,而石小姐遭此变故,想到情郎离弃,夫君辱骂,竟一根绳子上了吊。石太太痛失女儿,一夜疯狂。石知府心灰意懒,带着疯妻辞官回乡。

天下之间,这等玩弄女子感情的公子还少么?你们又如何保证琴王一定不会是这种人,若到了那种时候,你们毁掉的不仅是洛家的声誉,更有三娘的性命。”

第158章 求人

苏氏扫过洛征夫妇,面容肃冷。

郑小妹的脸通红,他们差点就害了洛俪,难怪洛俪至今也不理她。

洛征迭声道:“琴王不是那种人…”

“伪君子比比皆是,这可比真小人还难缠。”苏氏又道:“此事是朱太太告诉我的,我又讲给了俪姐儿和娥眉听,我说这些是为甚?就是要她们心下警醒,对男子心存警惕,莫被男子三言两语的话给哄骗去。但凡男子,就该敢作敢为,更应照着规矩行事,看上了谁,正经遣媒人上门提亲,他不使人提亲,却让你们做说客,你们俩就不想想其间的原因?”

若是洛俪对琴王生情,被琴王得手,洛俪定会生不如死,光是世俗的眼光就能要了她的命。

洛征心下一阵后怕。

苏氏摇了摇头,“俪姐儿的婚事,你们夫妻不许插手,即便那人才高八斗,高中状元,也不许暗里插手,否则,别说老候爷容不得,你们爹也会要你们的命。”

老候爷花了多年心血,这教养大的宝贝姑娘,竟被洛征夫妇胳膊肘往外拐,洛征还想助了琴王抱得美人归。

若是铁氏知道了,肯定要指着洛征鼻子大骂。

苏氏颇是赞同洛俪看法,更觉洛俪行事沉稳得体。

女儿家的名节重于性命,多少大家族因姑娘失了名节,那可是宁可毒杀也不会放过。

郑小妹应道:“媳妇错了,娘教训得是。”

洛征想到琴王以前干过那等事,心脏颤了又颤。

苏氏道:“琴王绝非你们表面瞧来的那般正人君子,他是有些才华,可你们宁可与有德之人为友,亦不能与光有才而无德之人为朋友。交朋结友,亦得看人啊。”

夫妻二人双双应“是”。

洛征知惹恼洛俪,从外头寻了极好的松烟墨、寻了极难得一见的澄心堂纸,最后还弄了一套名家制作的毫毛,洛俪想着他已知错,便没再怪他,兄妹二人和好如初。

*

这日,洛俪在浣莲阁绘画,只听到府门外传来一阵哭求哀嚎声。

她停下画笔,寻声望向大门外。

因她武功修为不错,虽隔得远,却也能听到声音,是萧依的声音:

“伯爷、养父,我求求您!您再帮帮怀青,帮帮他吧!”

上门求见的萧依,衣着半新的茧绸衣裳,脸上全是泪痕,哪里还有以往上门走亲戚时的光鲜。

失去了洛家这棵大树做娘家,以前虽不是真娘家,好歹她还挂了个“洛家姑娘”的名头,这些年,她一直很享受这个身份,她的心境与萧修萧怀青有些相似,一面不屑,一面又享受着洛家带来的一切好处。

丁管家道:“萧姑奶奶,你有亲娘,又哪来的养父?当年洛家收留你们母子三人,原是权宜之计,所谓养父养母,是没有亲娘亲爹,更无亲人长辈才被人家收养之人,你莫再唤我们伯爷养父。他早就言明,你们现在是无罪之身,可以回归祖籍故土生活,与洛家也再无关系。洛家不求你们报/恩,你们也莫再给洛家惹是生非,更莫再想着要损毁洛家名声。

萧姑奶奶,你回去罢!天寒地冻的,我们大夫人发了话,再不许萧家人登门,你们的好与坏,再与洛家无干。洛家给你们好吃好喝,当成主子般养了二十年,你再给洛家添乱,就是太没良心了。”

萧依哭道:“丁管家,我真的是没法子了啊。”

“洛家并不欠你们,何况你是有婆家的人,婆家又是你的亲娘舅家,你最该去求的是他们。”

萧依摇头,泪流满面,“如果柳家能帮上怀青与我母亲,我又何苦再求上洛家。”

洛廉从书院归来,一近家门就看到萧依跪在府门外央求痛哭,他双手负后,佯装无事地往府门去,萧依见到他,疯了一般,大喊一声“养父”就奔了过来。

洛廉道:“我怎不知有你这样的养女?你姓萧,不姓洛,当年收留你们的是大夫人,而非我之意,你即有生母亲娘在世,大夫人也当不得你的养母,你生母这些年一直陪在你们身边,莫乱认亲戚。”

他何曾不心寒。

洛家一片善心好吃好喝娇养的母子,却像一条毒蛇。

柳氏有一门好盘算,利用洛家替她儿子谋个好前程、纳两房好侍妾。

萧修何曾没有,居然想利用洛家得到好生活,又想让洛家帮他还女票资、赌债。

他们一面利用洛家带来的好事,一面又自嘘不屑与洛家有干系。既然不屑如此,就断个干净。

萧依哭诉道:“养父,你养育我与怀青一场,难道你对我们就如此无情?”

洛廉扬头,“我养你们母子三人二十年,给你备嫁妆,给他备聘礼,且不说二十年的吃穿用度花销几何,但凡顺天府贵门公子、姑娘该有的,你们都有了,你上女学数年,萧怀青读书数年,至于你们争不争气,就算是亲爹娘都不能保证,何况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之人。

你现在指责我无情?我待你们问心无愧,若你说无情,那就无情罢!且由你们说去,你们已与洛家再无干系,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就算是嫡亲儿女,做父母的还未必管他一生一世,何况你这寄居在洛家二十年的外人。”

他调头便走。

萧依扑了过来,抱住洛廉的双腿,“伯爷不愿认我们,可我不能不认您。”

洛廉淡淡地道:“你也不想认我,只是遇到了难处想要我帮忙,方厚颜上门认亲,只是原不是亲戚,又何来一认?若真是亲戚,不需认也是亲戚。”

萧依是临时抱佛脚。

过往几年,她对洛家并没有多好,心里更多的是向着柳家,但凡她心里真当洛家是娘家,就不会时时来打秋风。

洛廉不想与萧依纠缠,可这女子像个疯子,抱住他的腿不撒手。

萧依泪眼朦胧,“以你老的身份地位,若你想帮怀青,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哦,且说来听听,萧怀青到底怎了?”

“他…他…”

萧依虽想过无数回,可现在看着周围的议论的人群,她还是说不出口。

就在此时,一个女子苍白的声音传来,“洛世伯,还是让我来说吧。”人群里,走出一个瘦如竹竿的妇人,瞧上去竟似三十岁似的,那熟悉的五官却在静默的彰显着,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杨玉莲。

杨玉莲被两个丫头搀扶着,她近了跟前,指着萧依厉骂道:“萧家人忘恩负义,无情无义!妾身原是萧怀青的结发原配,萧怀青今年八月初,哄我说要做茶叶生意,我想着他肯上进,就拿了三千两银子给他。

谁曾知道,他居然跑到扬州去逛花楼要买人家花魁的初\夜,还与人赌骰子,谁赢了,花魁归谁,而输者就付女票资二万两,他原也赌了,却在惊见花魁美貌之时不肯罢手,心心念着,又出了三万两银子让对方让与他,他哪来的银子,只得与扬州地头蛇借了高利贷,之后,尝到花魁滋味,又想再包几日,又再借五万两银子,前前后后加起来,整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