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雷嬷嬷离开,白芷晴缓步走到雪女面前,正欲下跪却被雪女拦了下来。

“庄妃不必多礼,坐~”雪女声音渐柔,眸光多了几分怜悯,原本高高在上的贵妃,如今却落魄如此。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

“不知雪妃此来有何用意?”白芷晴开门见山,她不认为自己与雪女的关系好到她会专程来看自己。

“刚刚那碗药庄妃为什么不喝?”就算白芷晴不说,雪女亦猜到几分。

“雪妃冰雪聪明,该是知道原因,很明显,是有人不想芷晴多嘴,才会让雷嬷嬷特别送上那碗汤药。”白芷晴苦涩道,心中已然猜到几分,可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又奈何得了谁。

“是辰妃?”雪女眸光微凛,猜测道。此言一出,白芷晴登时惊讶看向雪女

“雪妃是相信芷晴?”

“只是猜测而已,所以才会来这里问清真相。”雪女直言,眸光清澈无波。

“真相……我已将真相告诉皇上了,可皇上根本不信,事发之前,辰妃分明来过碧水居,内室的熏香就是她亲手点燃的,我还记得在她扶我的时候,我的手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很痛,当时不明白,现在想想,或许就是董琳儿趁那个时候让解药渗进我的皮肤里,所以我才没有中毒!可我真的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包庇她,就算不相信,至少也该传她过来问话,这样对我不公平!”白芷晴悲戚开口,眸间闪烁着晶莹,她委屈,这么多年,她虽然心狠手辣,蛇蝎心肠,可对夜离轩,她是付了真心的。

“这怪不得皇上,本宫差月芽打探过,就在事发之时,辰妃的确与皇上过招,而且也的确在李公公的引领下见了大景使者,这些都有很多人作证,假不了……”雪女淡淡开口,如果白芷晴说的是真的,那这两个辰妃中,必有一人是假的。

“这……这不可能!我发誓当时真的看到辰妃!”白芷晴愕然看向雪女,不可思议道。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尤其在这后宫,你入宫时间比我早,更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你放心,雷嬷嬷有了这次教训该不会再向你下手,至于幕后主谋,短时间内亦不会再有动作,虽然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可我没有证据,所以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雪女略带歉意开口,继而起身欲离开。

“雪妃……”白芷晴忽然叫住雪女,却在雪女回眸时面色微窘,不知如何开口。

“这后宫虽然有太多的尔虞我诈,可这其中,又有太多的逼不得已,红墙内的女人有多悲哀没人知道,如果有机会,我会救你出去。雪女只想你明白,你所追求的,雪女从未正眼看过。”轻柔的声音却如洪钟般在白芷晴耳边响起,是呵,这红墙之内的女人,该有多悲哀呵。

“对不起……”看着雪女离去的身影,白芷晴脱口而出,这一刻,她忽然释怀,往事历历在目,被她害死的宫女太监岂止一二,他们都那么无辜,为了恕罪,她愿意在素庭承受所有,可有一个人却是死有余辜!那就是夜离轩!那个一脚踢死她孩子的男人,新的目标在白芷晴心中悄无声息的蔓延……

“娘娘,我们现在去哪?”月芽见雪女疾步向前,狐疑问道。

“自从入宫还不曾与辰妃见面,是时候到各宫走动走动了……”雪女的声音轻灵缥缈,月芽微有诧异的看向雪女,那张绝世容颜上似乎多了一种她看不懂的情愫,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知道雪女非等闲之辈,正如雪女所言,生于市井,有几个人可以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娘娘,我们就这么直接过去?”月芽略有不安道。

“自然,去晚了就没有好戏了~”雪女樱唇微抿,眼中透着精明。

清风苑

董琳儿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中的凤凰剑,对跪在自己面前的雷嬷嬷仿佛视而不见。

“娘娘……此事真的与老奴无关呐,若不是雪妃忽然驾到,老奴早就喂那白芷晴喝下汤药了……”雷嬷嬷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即便将所喝汤药吐了出来,可还是留下后遗症。

“你是说……雪妃逼着你将汤药全都喝了下去?”董琳儿翻动着手中的凤凰剑,眼中光芒骤凛,看来自己太小看这个雪女了,连皇上都不相信的话,她居然可以顺藤摸瓜找到线索。

“回娘娘,雪妃的确如此,不过老奴没有犹豫,当下将汤药全喝下去了,相信雪妃不会起疑~”雷嬷嬷信誓旦旦。

“还好你够聪明,罢了,你先回去,这段时间对白芷晴好点儿,免得再落人口实。”董琳儿倏的摆手舞剑,剑尖直对准雷嬷嬷的脖子。

“是是……老奴明白……老奴告退……”雷嬷嬷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才一起身,便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声响

“雪妃娘娘驾到~”夏芯闻声不由一震,登时看向董琳儿

“娘娘,奴婢先带雷嬷嬷到内室躲避一下?”若让雪女看到雷嬷嬷在此,终究不好,一侧,雷嬷嬷更是心惊胆颤,附和着点头。

“还需要吗?她来不就是想看这场好戏的么,退到一侧!”董琳儿声音虽柔,却寒如冰霜。

就在雪女踏进清风苑的那一刻,董琳儿倏的将剑入鞘,随后将凤凰剑递给夏芯。

“怪不得本宫今早听到枝头喜鹊喳喳叫呢,原来是贵客临门呵,这是什么风把雪妃你吹进我这清风苑呵?”董琳儿也不做作,盈盈几步迎向雪女。

“雪女只是闲来无事,所以四处转转,希望没打扰辰妃谈论正事呵。”雪女柔声回应,眸子下意识的扫过一侧候着的雷嬷嬷。

“哪有什么正事。不过是想上雷嬷嬷将本宫的几套衣服拿去素庭浣洗,这几件衣服可是本宫自大景带来的,若是破了再也找不到第二件了。”董琳儿说话间,夏芯已然心领神会的朝内室而去。

“雪妃别站着了,请坐~”董琳儿先雪女一步坐在桌边,随手提起茶壶,为雪女斟了杯清茶。

“辰妃客气了,这些事让月芽来就好,这柄剑不错,单从外表便可看出是难得之物,如果雪女没猜错的话,此剑名曰凤凰,乃上古神器,在当世能与之媲美的不超过三把。”雪女樱唇轻启,声音宛如天籁,一侧,董琳儿微有诧异,这后宫之中,识得凤凰剑之人也不超过三人。

“雪妃好眼力,的确,这把剑亦是琳儿的陪嫁之物,也曾是大景的镇国之宝。”在董琳儿的眼里,纵然父皇有三子七女,可在众多子女中,自己是最受宠爱的一个,对于这点,她深信不疑。就在此时,夏芯已然将几套制作特别的衣服交到雷嬷嬷手中,继而使了个眼色,雷嬷嬷早在雪女走进的那一刻,便垂眸轻颤,见夏芯让自己离开,登时转身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在此刻,被雪女唤了下来。

“这不是雷嬷嬷吗?怎么?才在素庭见过,到这儿就不认人了?”雪女刻意加重了音调,冷声质问。

“呃……老奴叩见雪妃娘娘……”雷嬷嬷闻声登时下跪磕头,声音较刚刚有明显的不同,那种破锣的声音甚是刺耳,就连一侧的月芽都暗自惊讶。

“睢,难怪庄妃不喜欢喝那药,原来副作用这么大,雷嬷嬷,你这声音可是越来越入不得耳了。”雪女似有深意开口。却见雷嬷嬷眼珠子下意识看向董琳儿。

“雪妃若不说,本宫还真没注意,雷嬷嬷,这嗓子哑了便找御医给你开副药,若是你请不动御医,夏芯,一会儿找郑御医走一趟素庭。毕竟是给后宫的娘娘们办事,本宫怎么也得尽些人情。”董琳儿感觉到雪女话中带刺,却也不硬接下来。

“是~雷嬷嬷,请吧~”夏芯亦听出雪女的为者不善,急忙遣了雷嬷嬷。

“雪妃喝茶,这茶也是本宫从大景带来的,特别香醇浓郁。”董琳儿盛情邀请道。

“那雪女恭敬不如从命了~”雪女端起茶杯,轻嘬一口,微品之下倒也觉中其中特别之处。

“如何?”董琳儿微挑柳眉。

“果然好茶,入口香甜,清新淡雅,即便入腹,那股香气仍萦绕齿间,若相比之下,这茶堪称茶中凤凰呵。”雪女毫无敷衍的赞美,倒是极入董琳儿的耳。

“难得在这后宫之中能遇到雪妃这样的知音人,真是相见恨晚呵~”董琳儿轻笑开口,随后将自己的茶杯斟满,细细品尝。

“辰妃夸奖,雪女来自市井,自不比辰妃冰雪聪明,不过在市井混的久了,也听了很多新奇的玩意~”雪女语带双关,柔声道。

“是吗?什么新奇的玩意,说来听听?”董琳儿自知雪女此话是套,可此时,她也只得接下去。

“很多啊,不过让雪女惊讶的便是江湖中有种叫做‘易容术’的旁门左道。它可以将一个人的模样活脱变成另外一个人,如果不是仔细端详,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就像双生子一样!”雪女开门见山,她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夜离轩想看到自己的实力,那她便证明给他看。

“是吗?这天下还有这种旁门左道?可惜本宫自小在深宫长大,不曾有机会接触江湖,真是遗憾呵~”董琳儿面色无波,眸光静如平湖,心底,却陡然划过一抹狠意,雪女的意图再明显不过,看来她是相信了庄妃的话,甚至已经怀疑了自己。

“那还真是遗憾,时候不早了,雪女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以后若有时间再来叨扰辰妃~”雪女柔声开口,说话间盈盈起身。

偷窥春色无限

“雪妃慢走~”董琳儿未作强留,直至将雪女送出清风苑,看着那抹身影慢慢淡出自己的视线,董琳儿眸光乍寒,隐于袖内的双手紧攥成拳。

“娘娘……看来雪妃怀疑咱们了,咱们要不要将那个小盒子烧掉?”夏芯忐忑提议道。

“那是本宫的法宝,岂容她几句话就烧毁,这件事本宫自有主张,你不必担心。”董琳儿冷言道,敢明目张胆的到清风苑挑衅,看来之前她是小看雪女了。

“娘娘,事关重大啊,如果被雪女抓到证据,很容易暴露你的身份,那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啊~”夏芯明显紧张。

“本宫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让她抓到证据,你放心,没事~”夏芯还欲再说却被董琳儿拦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你也下去休息。”见董琳儿摆手,夏芯只得退下,只是心底却越发的忐忑。

回到凤羽阁,沉默了一路的月芽终究忍不住开口

“娘娘,您是怀疑辰妃利用易容术误导皇上,继而陷害庄妃?”月芽虽没见过易容术,却也不陌生,毕竟这东西也不算罕见。

“原本只是怀疑,不过刚刚已经得到了证实,在本宫讲出易容术的时候,辰妃身侧的夏芯面色骤变,双手下意识攥紧衣袖,分明是心中有鬼,而且看辰妃的意思是极喜欢舞刀弄枪,应该对江湖上的这些把戏了如指掌。”雪女断言。

“既然如此,娘娘接下来想怎么样?”月芽暗自佩服,没想到雪女不仅是天下第一舞姬,智谋和胆识也绝不输媚娘。

“静观其变,相信等不了多久,辰妃便会有所行动,做贼心虚这四个字,永远都是真理。”雪女轻叹口气,继而起向内室。月芽欲跟上去伺候,却见雪女挥手,自是心领神会的退了出来。她也是到了退出来的时候了,相信媚娘也该等急了。

苍凉的夜空,冷月如钩,寒风卷起地面的积雪,洋洋洒洒悬浮荡漾。御花园一侧的花房内,媚娘正盯着面前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神思缥缈,在她来之前,已然看到夜离轩摆驾梨花宫,这是夜离轩第一次连夜在四大贵妃的寝宫,此时此刻,冷亦瑶在她心里正如这玫瑰上的刺,欲拔之而后快,相比之下,对雪女倒少了几分在意。

“奴婢月芽叩见媚娘~”月芽恭敬站在媚娘身侧,低声开口。

“来了~”媚娘暗自吁出一口寒气,纤长的玉指紧抚过娇艳的玫瑰,美眸转向月芽,悠然开口

“听说雪女到过素庭,而且还去了辰妃的寝宫?为什么?”媚娘看似漫不经心道。

“回媚娘,雪女怀疑当日碧水居给她下毒的人是董琳儿,所以才会去清风苑。”月芽并不多言,媚娘想知道什么,她尽量说的严丝合缝。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雪女当真以为这后宫的嫔妃都如白芷晴一般好对付么,罢了,让她去查,我倒在看看她能查出什么结果。没事了,你下去吧~”媚娘匆匆摆手,看似心烦意乱,此刻,她脑子里浮现的全都是夜离轩在冷亦瑶床上的画面,心底的妒火疯狂燃烧,哪有心思去理会雪女。

“是~”月芽惊讶于媚娘的反应,依她认识的媚娘,该会对自己嘱咐一些事才对,不过既然媚娘不开口,她自不会多问,如今在她心里,雪女更值得她信任,或许弃暗投明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出路。

待月芽离开,媚娘登时离开花房,疾步走向梨花宫,就在媚娘还未到梨花宫时,忽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不由的身形一转隐匿暗处。

“春巧,这回周妃可算是熬出头了~”说话的是御膳房的掌事孙嬷嬷。

“那是我们主子人慈心善,日日虔诚为大越祈祷国泰民安。”春巧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看你乐的,不过也是,如果不是周妃感动皇上,皇上怎么会允许周妃为大越繁衍子嗣嘛!”孙嬷嬷感慨道。

“嘘~~这件事可不能传出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风头,我们家主子可占不起,还是低调些好。”春巧小心开口,眸子扫向四周,见无要方才安心,要知道,在后宫想平安诞下龙种可没那么容易,这也是老爷的嘱咐。

“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孙嬷嬷自知口误,信誓旦旦保证。

“快走吧,别让皇上和娘娘等急了~”春巧催促道,继而加快脚步,孙嬷嬷亦跟在春巧后面急匆朝梨花宫而去。

就在春巧她们走出很远的距离后,暗处,媚娘慢慢起身,深邃的眸光闪烁着寒蛰的光芒,孙嬷嬷的话有如晴天霹雳般炸响在她耳边,那种锥心之痛顺间袭遍媚娘整个身体,夜离轩居然让冷亦瑶为他诞下子嗣,这怎么可能?他一向厌恶后宫这些妃嫔的!怎么会允许冷亦瑶生下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可以?每次鱼水之欢,她都要连同所有委屈喝下那碗藏红花,夜离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心,忽然似被人撕扯般痛至骨髓,媚娘脚步踉跄的朝前走着,眼泪夺眶而落,她一次次的付出真心,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她不服~

或许是风太冷,或许是心太凉,媚娘忽然朝前倾倒,眼看着快要跌倒在地的时候,一抹身影倏的掠过,将媚娘扶至怀里。

“媚娘,你没事吧?”浑厚的声音蕴含着掩饰不住的心疼,无名轻抚着媚娘,却刻意将身体后移,与媚娘保持一段距离。

“没事……没事……无名,你说皇上对周妃是真的心的吗?为什么皇会允许她生下龙裔?为什么?”媚娘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整个后宫,就只有面对无名,她才可以卸下自己的伪装,才会表现出一个女人的渴望和脆弱。

“媚娘……皇上一定要有子嗣,否则大越王朝该有谁来继承?皇上宠幸她们,也不过是为大越王朝着想,在皇上心里,他并不爱她们,你知道的,别再想了,我送你回去。”看着媚娘绝望的目光,无名心如刀割,可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我也可以为皇上诞下子嗣!为什么皇上还要逼我喝下藏红花,到底皇上要多少妃子为他诞下龙种,冷亦瑶是,董琳儿呢?苏月容呢?她们有没有得到皇上的特许?还是皇上的旨意根本就是针对我一个人?回去……我要回到哪里?整个后宫,甚至没有我的栖身之地。除了云宵殿,我还可以去哪里?”媚娘泪如雨下,颓然跪在地上,她忽然不明白,自己在夜离轩心里到底是什么!

“媚娘~你不要这样,皇上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都知道,皇上根本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们强求不得,也不能强求。”无名心痛扶起媚娘,试图让她清醒。

“是呵……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我算什么,不过是他发泄的工具而已,又有什么资格强求。无名,我求你一件事。”哽咽的声音隐蕴着一丝冰冷,媚娘慢慢启眸,月光下,那双眼分外幽亮。

“你说,只要我能办得到!”无名无法拒绝那双眼睛。

“我很想皇上,想立刻看到皇上,可我不想打扰他们,我知道你有办法,以你的武功应该做的到,可以么?”媚娘的声音越发的阴寒,无名闻言,俊颜顺间绯红。

“不行,若是被皇上发现,你我都难逃罪责,而且……你这又是何苦,看了只能让你伤心,于事无补!”无名拒绝道。

“我不管,我只想知道皇上的喜好,皇上能两夜呆在梨花宫,相信周妃定然有魅惑皇上的招式,我想知道!无名,求你~媚娘求你~”媚娘泪痕斑驳,扑通跪在无名面前。

“可是……”看着媚娘企盼的目光,无名终究点头,尽管他有多不情愿,可为了媚娘,他真的什么都可以做。

夜色暗淡,乌云盖顶,漆黑的夜晚,两抹身影倏的闪向梨花宫顶端,无名紧揽着媚娘,握着媚娘腰间的手显得有些无措,此刻,媚娘的娇躯如小鸟般倚在自己怀里,只有这样媚娘才会安全,可这样暧昧的姿势,不由让无名忆起昨夜的激情,心底那抹情愫激荡而起。

透过缝隙,媚娘分明看到床榻上,冷亦瑶楚楚动人的躺在那里,而那抹熟悉的身影正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娇躯,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小心翼翼,媚娘的心仿佛在滴血,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让她几乎窒息,看着下面那一室旖旎的春光,媚娘的眼泪夺眶而出,曾几何时,她也曾如冷亦瑶般娇小可爱,任人怜惜,可是这七年,为了夜离轩,她变的面目全非,而眼下的一切,便是回报。

感觉媚娘身体的颤抖,无名心疼的揽紧媚娘,未等媚娘准许,倏的离开梨花宫。

“为什么!为什么要带我离开!我要看,我要看的彻彻底底!我要看那个贱人是如何勾引皇上的~走开!”奔腾的泪水如洪水般咆哮而出,媚娘狠狠推开无名,整个人踉跄着欲跑向梨花宫,却在下一秒被无名狠狠拽住。

破裂的亲情

“媚娘!你这是何苦,就算让你看完,你可以改变什么?你可以将皇上从周妃的床上拉下来?你可以让皇上对你宠爱有佳?你该知道,如果让皇上发现,他只会更加厌恶你!你知道的!”无名几乎吼出声,额头青筋暴起,字字如冰。

无名的话让媚娘在顷刻之间崩塌,整个世界如同灭顶。媚娘颓然倚在无名身边,任何无名揽住自己,眼泪自那双空洞无温的瞳孔里汩汩而出。

“无名……送我回云宵殿……”虚弱的声音还着彻骨的寒意,媚娘的心,在这一刻寒如冰锥。夜离轩,这个世上,只有我配给你诞下子嗣,只有我……

夜凉如水,寒风刺骨,清风苑内,董琳儿左思右想,辗转难眠,既然雪女敢明目张胆的下战帖,必是有几分把握。

“夏芯~”董琳儿顺手披了件长袍走出内室,轻唤夏芯,半晌,却无人应声,董琳儿只道夏芯睡的沉,便走出清风苑,朝一侧的厢房走去。

“夏芯?”董琳儿轻敲房门,却发现房门忽然开启,并没有反插。董琳儿心中暗惊,不由的迈了进去,借着月光,董琳儿发现夏芯的房间很简单,几件有些发旧的家具,上面的摆设也并不光鲜,虽然主仆这么多久,这还是董琳儿第一次进夏芯的房间,这么晚了,如果不是与大景细作接头,便是先自己所想,去凤羽阁探风。

董琳儿不禁安慰,这些年如果不是夏芯一直在身边支持自己,她还真不知道这日子要如何挺的过去呵。改日定要赏夏芯些金银首饰,就在董琳儿欲离开之示,视线忽然扫过床头的一个古铜色盒子,出于好奇,董琳儿浅步走到床边,顺手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摆的都是一些胭脂水粉,倒也无甚稀奇,董琳儿轻松口气,欲关起之际,忽然发现在这些胭脂水粉下面似乎有一张字笺,看纸质应该是密函。

董琳儿柳眉微蹙,夏芯岂会如此大意,如果是别人看到这张字笺,后果不堪设想。思及此处,董琳儿登时抽出字笺,正欲撕毁之时,目光却被字笺上面的内容吸引过去

‘雪女之事若董琳儿败露,杀。密令。’

虽然字笺上没有父皇的签名,可董琳儿太熟悉这上面的笔迹和印件,不是自己父皇还会有谁,泪,悄然无声的滑落,她万没料到自己一直尊敬效忠的父皇,竟然会怕自己败露连累他,而下必杀令。心,如同被重物狠狠击打,董琳儿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曾经以为自己身后有强大的后盾,就算在大越一招棋错,自己也可以回到大景继续做公主,可原来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若有一步差错,等待她的便是黄泉路。

董琳儿握着字笺的手越发的颤抖,此时此刻,她心凉如水,痛哭之后终究决定将字笺原封不动的塞回盒内,继而迅速离开夏芯的房间。回到清风苑,董琳儿呆呆的坐在桌边,脑海里满是刚刚那张字笺上的内容,原来自己在离开大景之后便没了退路,不成功便成仁,原来在父皇心里,自己不过是颗棋子,这一刻,她大彻大悟,怪不得父皇自小会允许自己舞刀弄枪,会让自己与江湖术士接触,在所有兄弟姐妹嬉戏玩耍的时候,自己却在接受着父皇严格的训练,她曾将这些引以为荣,可原来在自己还没懂事的时候,便已经成了父皇的一枚棋子!

父皇呵,你真是费尽心思呵,为了大景,你竟然会狠心到将自己的女儿培养成细作,更让人无法原谅的是,你竟然会下密杀令,每一个被下密杀令的细作下场就只有一个,好呵!既然琳儿在你心里只是一枚棋子,那从此刻开始,你在琳儿的眼里也不过是个卑鄙的老狐狸,你想在将我炸干之后再毁掉,做梦!既然大景已经不是琳儿的退路,那么从此刻开始,琳儿就只能为自己图谋了!父皇,是你先不义,别怪琳儿无情!

倘若有一日,琳儿成了大越皇后,必会亲眼看着夜离轩如何灭了你的大景,那个时候,琳儿真的很想看看父皇的那张慈容,要如何低三下四的求本宫!

‘啪~’的一声,董琳儿身侧的方桌应声而碎,从此刻起,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泪,汹涌而流,董琳儿去无动于衷……

出乎冷亦瑶的意料,在温存之后,夜离轩竟然没有选择睡在自己的身边,而是着衣离开,

“皇上……”冷亦瑶眸光闪烁着清辉,柔声挽留。

“注意身体,有了消息第一时间派春巧通禀。”夜离轩声音虽轻,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既然决定让冷亦瑶为大越诞下子嗣,他自然对其月事的时间了如指掌,这个月,他已经完成了在梨花宫的播种任务,两日未回云宵殿,他忽然担心媚娘会不会有想法,只是这种担心与对雪女的担心截然不同,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心腹,若因为对自己失忠,那他还真是得不偿失呵。

“臣妾遵命……”冷亦瑶不敢造次,婉声回应。待夜离轩离开后,冷亦瑶慢慢走下床榻,春巧亦自外面走了进来。

“娘娘…”春巧小心看向冷亦瑶,心底颇为忧心。

“没事,刚刚有什么动静么?那个媚娘还在梨花宫外偷窥?亦或许用无名来报复皇上?”冷亦瑶轻捋着自己如瀑的长发,清冷的眸光静静的看着铜镜里的娇颜,比起之前,这张脸似乎多了几分光泽呵。

“回娘娘,这次……这次那个媚娘居然敢到梨花宫的上面…不过只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春巧早在无名与媚娘跃上梨花宫的时候,便已洞悉一切。

“哦?她胆子还真大,若是皇上看到了该如何是好啊?”冷亦瑶声音渐急,忧心开口。

“娘娘,您就是心肠太好了,想当初,那个媚娘是怎么对付您的,还有其他妃嫔,若是真被皇上发现倒好了,不过奴婢怕惊动皇上会坏了娘娘的好事,所以就忍下了。”春巧愤然道。

“呵,得饶人处且饶人,媚娘也算可怜人,呆在皇上身边七年,却连一个封号都没有,如今本宫又是后宫所有嫔妃中,第一个可以为皇上诞下子嗣的妃子,想来她是恨定本宫了……”冷亦瑶轻叹口气,玉手慢慢抚向自己的小腹,若真得一男半女,她或许会梦想成真呵。

“娘娘放心,春巧就算豁出性命,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娘娘!”春巧信誓旦旦。见春巧如此坚定,冷亦瑶不禁拉过春巧的手

“春巧,还好这后宫有你作伴,谢谢~”冷亦瑶柔声开口,眸光闪烁着晶莹。

“娘娘言重了,春巧这辈子就是为娘娘而生,亦会为娘娘而死!”看着冷亦瑶眼中的怜惜,春巧感动的一塌糊涂。

站在云宵殿前,夜离轩慢慢止步,思忖很久,自己对媚娘或许惩罚的严重了些,不得不承认,媚娘的主意的确奏效,至少这两日,雪女已经不单纯的在凤羽阁自怨自艾,或许她真的开始融入了后宫的尔虞我诈,终有一日,雪女会是他最得意的细作。

“皇上…更深露重,您还是回宫吧?”李公公忧心提醒后,夜离轩慢慢起步踏上台阶。内室,媚娘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陡然闭上双眼,她知道,如果想继续留在夜离轩身边,就不可以让他看到一丝端倪,媚娘依旧是媚娘,是那个动不得情的女人。

见内室灯微亮,夜离轩缓步走到榻边,正看到媚娘已然熟睡,倾城绝世的容颜仿佛冰雕般静静的躺在那里,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剪影,媚娘很美,夜离轩从不否认,可夜离轩更清楚,由始至终,媚娘都是他的一枚棋子,就算派雪女去诱惑楚王,可说到忠心,他更相信媚娘。所以终有一日,媚娘将会和雪女一样,成为别人的玩物,而等待她们的,只有一条路。

夜离轩的手慢慢抚过媚娘的面颊,虽然会有些舍不得,可和大越江山比起来,女人只是工具,虽然用的顺手,却还不值得太过留恋。

无语,夜离轩自解衣带,缓身躺在媚娘身侧,在梨花宫用尽了力气,此刻,他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感觉到那阵熟悉且均匀的呼吸声慢慢响起,媚娘侧颜看向身边的男子,俊逸无双的容颜可以令每一个女子为之心动,可没人知道,一旦心动,便意味着万劫不复。

泪,悄然无声的滑落,媚娘不敢哭出声音,可心底的委屈却如草一般的疯长,夜离轩,媚娘永远不会伤害你,可谁若想从我身边将你的拉走,媚娘也一定不会手软。

谷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月晓风静静的坐在光洁的石头上,清澈无尘的眸光遥望着那片蓝天,长发如瀑般流转着莹光,白衣飘袂,风动人欲仙,那悠然的笛声合着潺潺溪水演绎着人间绝音,此刻,通体透白的雪狐正懒洋洋的倚在月晓风的身边,尽情享受着优美的笛声,自从月晓风来了之后,雪狐似乎更喜欢缠着他,这倒让尹红衣难得轻闲。

玉树临风的龟公

“满目江山,日月如梭,上苑繁华,西湖富贵,总付高歌。麒麟冢衣冠坎坷,凤凰台人物蹉跎。生待如何,死待如何?纸上清名,万古难磨…..”虚无缥缈的声音自身后悠扬而至,月晓风慢慢止了笛声,不由轻叹口气。

“红衣,如果有机会出去,你想做什么?”深邃的眸光依旧锁定那片蓝天,离开的渴望充斥着月晓风每根神经,雪女….这个名字不停的在他心里萦绕,他有想过忘记,却是那样的挥之不去。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还在想她?”那抹红裳依旧艳红如火,那么耀人眼目,仿佛神邸般让人无法直视,却又不忍别开视线。

“想啊…..怎么不想,如果可以用生命换一个愿望,晓风只想和雪女见一面,哪怕一句话都说不上,哪怕她根本就不认识我都好,只要见上一面,就算是死,亦心甘情愿。”月晓风苦涩开口,握着竹笛的手慢慢收紧。

“或许吧,执念真的很可怕,它甚至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爱的太浓烈只会害人害已,在燃烧别人的同时,自己何尝不再受着生不如死的痛楚,何必呢,倒不如放手,或许会感受到另一片天空。白灵,带你去玩~走吧~”看着月晓风面色颓然,尹红衣不禁摇头,情爱这东西真是害人,总有痴情者穷尽一生,也未必会参透其中玄机,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看着那抹红裳与白狐并肩而行,月晓风薄唇抿出一丝苦涩,同是天涯沦落人呵。

三天的时间,雪女只呆在凤羽阁,除了读书作画之外,偶尔也会招月芽寻问后宫的琐碎事情,甚至连羽钗房的几个宫女身份来历都问的一清二楚。

“娘娘……您不是说辰妃会有动作?可三天了,却不见清风苑有任何异常。”月芽终究忍不住开口,狐疑问道。

“才三天而已,辰妃的城府岂会如此不堪,月芽,陪本宫四处走走,接下来的三天,你可要辛苦了~”雪女柔声开口,随手搁下手中的狼毫,与月芽离开凤羽阁。又是三天,雪女在月芽的引领下,几乎走遍了整个后宫,甚至连羽钗房几个宫女的处住都无一落下。

雪女的反常很快传到各宫耳中,清风苑,董琳儿拿起许久未绣的鸳鸯,正飞针走线,精心刺绣之时,夏芯仓皇自宫外急步小跑进来。

“娘娘~”夏芯忧心开口,却在看到董琳儿刺绣的那一刻,整个人不由呆在那里,比起刚刚得到的消息,眼前的情景似乎更让夏芯不可思议,曾几何时,董琳儿曾跟她说过,这些东西不过是闺中怨妇消遣的玩意,自家主子对刺绣曾是那样的嗤之以鼻。

“什么事?是雪女那边又有动静了?还是父皇又有了新的消息?”董琳儿悠然开口,长翘的睫毛一直没有离开过手中的绣针。

“回娘娘,是雪女,奴婢听说雪女这三日经常游走各处,私下里似乎在打探什么,娘娘,我们要不要有所准备….把那个盒子毁了,只要没了证据,任雪再有花招也奈何不了我们~”自上次雪女离开,夏芯便一直暗中观察雪女的行踪,她不能让雪女查出任何端倪,否则后果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