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哈哈哈!雪女!既然你不肯死,那就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你永远不会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去死吧~~”平柔再度握紧凤簪,眼中爆发出一阵噬骨的杀意,这一次,叶子聪依旧护在夜离轩面前,紧盯着平柔,可让人万没料到的是,平柔并没有按动任何机关,而是将凤簪末端直刺进自己的心脏。

鲜血顺间涌出,浸透了平柔的衣裳,落在地上的鲜血,如一朵朵妖冶异常的曼珠沙华,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粉润的唇瓣上,鲜血从中间蔓延开来,平柔那双满含恨意的双眼至死都没能瞑目。直到平柔倒在血泊里,所有人方才松了口气,同一时刻,整个梨花宫鸦雀无声,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死一般的沉浸荡漾在梨花宫的上空,久久弥散不去。

“这件事到此为止!来人,将平贵妃的尸体以宫女的礼仪葬了!”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动容,夜离轩冷冷开口,眸光在看到雪女时,刻意回避。没有人再敢忤逆夜离轩的意思,在李公公的吩咐下,几个侍卫将平柔的尸体草草搬离梨花宫。

冷引虽报杀女之仇,却也对夜离轩的无情感到不安,于是匆匆告退。春巧自愿留下,待冷亦瑶入葬之后,为她守灵。

“叶总管,你护驾有功,想要什么封赏?”夜离轩幽眸看向叶子聪,当时情况紧急,如果不是叶子聪挡在自己面前,或许他已被平柔暗器所伤,不管叶子聪事前是否有准备,这份忠心值得嘉奖。

“这是微臣份内之事,只要皇上平安无事,便是大越之福,子聪实不敢邀功请赏。”叶子聪审时度势,此时若向皇上邀功,只不过是蝇头小利,而且他想要的,皇上也未会给。

“既然如此,你的忠心朕记下了,不管什么时候,如果你想到要朕赏你什么尽管说!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各自回宫!”夜离轩的声音透着一丝颓然,继而缓步离开,媚娘自是跟在身后,在其绕过雪女之时,眸底迸发出一抹幽寒之意。

看着夜离轩离开的背影,雪女不禁狠叹口气,纵然自己洗刷了清白,可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没有一丝兴奋或是欣慰。

“贵人~~”就在雪女感慨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急呼,回眸之际,白芷晴已然晕倒,幸而有丫鬟及时搀扶,再上加郑谨天在,雪女方才安心。

“月芽,你先留下,待郑御医为白贵人诊治之后,送御医回去。”雪女吩咐着开口,继而转身离开梨花宫,这里的气氛太压抑,她真连一刻都不想呆,尤其是在看到那地上一滩血迹的时候,心底涌起的悲凉让她莫名心痛。

待雪女与静喻走出梨花宫,叶子聪亦不声不响的跟在后面。雪女起初并未留意,只道他是同路罢了,可在经过御花园之后,叶子聪依旧跟在后面,丝毫没有回储事局的意思。

“叶总管是有事要找本宫?”雪女狐疑问道,面色略有缓和,不管怎样,如果不是叶子聪,自己也未必这么顺利躲过此劫。

“呃……奴才没事儿……”叶子虽是回复雪女的问题,可眼睛却时不时的看向静喻。

“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说就请回吧!”雪女分明看出叶子聪的心事,只是不知道叶子聪与静喻到底有何渊源,更猜不透静喻的态度,便没有主动提出让静喻留下。

“娘娘明鉴,奴才是真的没事儿,只不过……”叶子聪欲言又止,眼睛直直盯向静喻。

“静喻?”雪女试探着看向静喻,只见静喻微微颌首,雪女自然明白,便独自走向凤羽阁。

待雪女离开,静喻原本平静的面容顺间冷如冰锥。

“叶总管,不知你找静喻到底何事?”自从见到叶子聪之后,静喻不止一次回忆过往,她可以断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就连叶子聪这三个字,也是在月芽提起之后,她才忆起皇宫中还有这么个人,当初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你……你生气啦?”叶子聪一改刚刚谦卑之态,清澈如水的眸子顺间迸发出比月光不温柔的光芒,看的静喻浑身不自在。

“叶总管,静喻虽是婢女,却也不是叶总管可以随意消遣的,如果有事还请叶总管直言,若无事,恕静喻不能奉陪!”冰冷的声音蕴含着一丝愠怒,原本对叶子聪的好感已然消失殆尽,经此一事,静喻终于明白,道听途说之事切不可信。==…

见静喻要走,叶子聪登时拦在静喻前面,一脸受伤的看向眼前的女子,仿佛是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不知静喻姑娘是否还记得刚入宫之时收到了几封……信笺?”叶子聪说话间脸色微红,清眸闪烁,眼中迸发着无限期翼。静喻凝眸思忖,半晌,方才恍然看向叶子聪

“你就是那个无聊之极的家伙?”静喻脸色骤阴,双目愤怒的看向叶子聪。原本的激动顺间磨灭,叶子聪微怔片刻,登时反驳开口

顶级杀手之绝杀

“静喻姑娘误会了,在下岂是那种轻薄之人,只是……写信给姑娘的那位仁兄已经在五年前犯下重罪被砍了头,在下何其不幸,居然与他同屋。在他临刑行之前曾千盯万嘱在下,如果有朝一日能见到姑娘,一定要将他的心意亲口告诉姑娘,在下虽不齿他的轻薄之举,可毕竟相识一场,所以他的话,在下还是希望可以原原本本的告诉姑娘。”叶子聪狠噎了下喉咙,这般糟践自己的事儿他还是头一回干。

“他死了?也是在五年前……”静喻隐了心底的怒气,眼底竟透出一丝悲悯,不过是几封爱慕之语,说起来,自己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何必去恨呵。

“他在临死前将写给姑娘的信都给在下看了,彼时在下笑他,不过是个侍卫,又岂敢有如此妄想,当时姑娘已是贵人……只是那兄弟一根筋,认定了姑娘,此生便再无可能爱上别人,只要你能幸福,就算他远远的看几眼也好,可没想到,风云突变,姑娘被人冤枉打入冷宫,我那位兄弟按捺不住,竟然想到冲进冷宫欲带走姑娘,只可惜他能力有限,被人抓个正着……”往事历历在目,若非无名,自己或许早已被砍了脑袋。

“他……他是因我而死?”静喻诧异看向叶子聪,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对自己如此情深意重之人,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姑娘不必介怀,他是心甘情愿的!”温润的眸子隐隐透着一丝自嘲,叶子聪薄唇轻抿,想他痴情不悔,却被佳人误以为登徒浪子,只是情根入骨,如何停得下来,这辈子,他只为一人而存在……

“难怪你见到我会有如此反应,前尘往事静喻早已不挂在心上,若是无心负了你的那位兄弟,也只能说声抱歉。叶总管还有其他事吗?”那些所谓的情爱,在静喻眼中不过是镜花水月,她这一生从未对任何男人动心,就算有过偏颇,却也被夜离轩的无情扼杀在萌芽中,此生,她唯一心愿便是报仇雪恨,继而离开这个冰冷的皇宫,天下之大,或许有更适合她的去处。

叶子聪一时噎喉,竟不知该如何搭话,可难得有如此亲近的机会,他自是不会放过。

“叶某冒昧,不知静喻姑娘可否随在下回储事局一趟,在下想将那位兄弟的信笺交给姑娘。”叶子聪满是期待开口,眸光迸发出一抹华彩。

“不是静喻无情,那些字笺对于静喻而言没有丝毫意义,就算叶总管将它们交到静喻手里,也不是过是废纸一堆,与其如此,倒不如叶总管自行保管,亦或许毁了它们更为妥当,死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坚强的活下去,不是吗?”静喻感激这个世上还有人为她而死,可这不代表自己便要无缘无故的受累于这份人情。

“只是……”叶子聪有些心伤,垂眸不语。

“静喻明白叶总管的兄弟情谊,但过于执念,只会让他们无法安宁。”静喻只道叶子聪是为了完成兄弟遗愿,宽慰道。叶子聪再无话说,只得尴尬一笑,目送静喻离开。

凤羽阁,雪女颓然走进正厅,神情呆滞,目光茫然,梨花阁的一幕,一次次的在她眼前浮现,夜离轩对平柔那么绝情,可又为何在生死之际挡在自己前面。那张震怒的,绝然的容颜那么真实,那一刻,如果不是叶子聪,他很有可能会死,为了自己?

雪女柳眉紧蹙,一股莫名的情愫悄然无声的涌至心头,她该是恨夜离轩的,可刚刚若不是他,自己早已命归黄泉。到底是怎样的动力让他不顾一切的要保护自己,这与他所说的秘密有什么关系?一个个的问号萦绕在雪女心头,雪女只觉浑身乏力,径自脱下长袍走进内室。

“在下恭喜雪妃有惊无险~”清越的声音蕴含着无限魅惑,雪女抬眸间,正看到楚君袖丰神俊逸的站在自己面前,身上依旧是那抹华丽的紫裳。

“伤口如何了?”雪女暂时抛开所有的疑虑,淡淡道。不管楚君袖是出于何种目的接近自己,至少现在,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无害。

“承蒙雪妃挂怀,已然无碍了,不过刚刚若非夜离轩舍命相救,想来雪妃已经没命关心在下了。”楚君袖心中吃味儿,故意以话试探。

“青天白日,你居然如此大胆的在暗处偷窥,难道不怕被人发现吗?”雪女不答反问,想来此人武功必是了得,否则岂会无人发现。

“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他们敢动你分毫,我必带你离开。”清澈的眸子顺间清明一片,楚君袖正色开口,丝毫没有戏谑之意,雪女微有一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感觉到雪女的诧异,楚君袖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唐突,薄唇微勾,即刻恢复了往日邪魅。

“这里不是久呆的地方,一会儿月芽和静喻就要回来了,你还是离开为妙~”雪女尴尬开口,垂眸不再看向楚君袖。

“就这么想让我离开?”楚君袖眼中闪过一丝受伤,虽然明白雪女言中之意是关心自己的安危,可这样的直直的逐客令实在让他心中黯然。雪女无语,不想与其再做纠缠。楚君袖抿唇轻笑,也不为难,继而欲转身离开。

可就在楚君袖回身一刻,一道凛冽的凉意自窗户陡然袭来,楚君袖暗叫不妙,登时将雪女护在身后,只是刹那,楚君袖手中已然多了两支如星星形状的暗器。

“星灿?!”楚君袖愕然开口,还未来得及思考,室内已然多出一黑衣蒙面之人。

“不得放肆!”楚君袖显然知道此人身份,冷声喝斥。只是黑衣人仿佛当楚君袖不存在一般,双手陡然一甩,又三道寒光冲向楚君袖身后的雪女,此种暗器用法极是精妙,它可以绕过障碍物直刺向目标。

楚君袖岂会眼看雪女身临险境,纵然胸口受了重伤,却依旧拼命接下星灿!

“呃……”过于用力的牵扯使得楚君袖胸前的伤口挣裂开来,那种撕扯的疼痛排山倒海来袭,楚君袖却毫不在意,一步步将雪女护到房间门口。

“快出去!”楚君袖自知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若再这般耗下去,断然不能护雪女周全。雪女忧心楚君袖,自然不肯独自离开。就在此时,黑衣人黑眸陡寒,手中‘星灿’再次出手,只见五道寒光逼近,楚君袖心中大骇,登时转身将雪女揽在怀里。可让楚君袖没有想到的是,雪女竟然挣脱自己的怀抱,转尔挡在他的面前。

一切来的太快,楚君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接到更多的‘星灿’,须臾之间,楚君袖的手中多了四支‘星灿’,同一时间,雪女闷声一哼,整个人吃痛倚在墙上。

只见一支闪着寒光的‘星灿’正插在雪女的胸前,鲜血如柱般涌出,楚君袖只觉心中怒火上涌,却在此刻,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楚君袖本欲将雪女带走,可雪女现在的情形根本动弹不得。

“雪女,你不可以死!!坚持住!”房门开启一刻,那抹黑衣如闪电般跃出窗户,楚君袖亦紧跟着追了出去。

静喻看到受伤的雪女时,整个人猛然一震,随即扑了上去,大喊抓刺客。一时间,整个皇宫乱作一团,当夜离轩赶到的时候,雪女已是昏迷不醒,整个人被抬到床上,雪白的床榻到处可见斑驳的暗红色血迹,苍白的娇容没有一丝血色,湿漉的发丝沾在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因为剧痛,即便是在昏迷之中,雪女的表情依旧痛苦不堪。

夜离轩目光寒蛰如冰,利眸狠盯着正为雪女医治的郑谨天。

“雪妃情况如何?”冰冷的声音蕴含着绝顶的愤怒,夜离轩的双手早已无意识的攥紧,剑眉纠结一处,愤怒的眸光透着掩饰不住的惊慌和无助。

“回皇上,若不及时将雪妃胸前的暗器拔出,后果不堪设想!”郑谨天面色凝重,清澈的眸光亦有着一丝犹豫和不安。

“那你还等什么?!”夜离轩狠戾开口,没人知道,在看到雪女毫无生机般躺在那里的一顺间,他的心仿佛裂成无数碎片摔落在地,再也拼凑不完整,紧攥的双拳发出咯咯的声响,似要将自己的手指捏的粉碎,额头青筋迸起,昭示着他此刻的愤怒。

“皇上,那暗器形状如星,五片利刃已有三片插进雪妃胸前,虽然依位置来看,插的最浅的一片正是雪妃的心脏,可微臣着实没有把握在拔出利刃之后,雪妃会不会喷血而亡,再加上微臣内力不够,怕一拔不起,反而令雪妃痛不欲生,还有……暗器伤及雪妃胸口,微臣虽是御医,可也不敢妄自亵渎雪妃酮体,所以还请皇上亲自定夺。”郑谨天据实开口,心底亦有种不忍之痛,雪女的人品和德行都是他平生所见少有的正直之人,如今却连番遭人陷害,几经生死,如今更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若这一切是上天对她的历练,这历练也未免太过苛刻了。

无法掌控的心

“若不拔,会有什么后果?”喷血而亡?不能!他不可以让雪女就这么死了!夜离轩那双冷冽赤红的眸子闪烁着从来没有过的惶恐,他期待着郑谨天能给他一丝希望,可看到的只是郑谨天眼中的悲凉。

“皇上,若不拔……雪妃必死无疑,拔……也是一线生机。”郑谨天第一次显得如此无力,他是御医,却不是神医,面对这样的场面,他当真无能为力。

“娘娘……你要挺住,不管是为了谁,你都要坚强的活下去……”泪水浸湿了眼眶,月芽哽咽着抚在雪女的耳边,虽然没有说出那三个字,可月芽知道,雪女一定听得到!为了月晓风,她也一定会坚持下去。

“皇上,雪妃的伤口还在流血,时间不多了,静喻求您拔下雪妃胸前的暗器,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总比眼看着雪妃的生命慢慢消逝要有意义!静喻求您!”悲怆的声音透着绝顶的坚定,莫名的,她相信雪女,就算如此逆境,她也一定不会放弃!

所有的声音全数汇聚在夜离轩的耳际,他的身体在不停的发抖,强烈的痛苦像火焰般燃烧起来,仿佛是将他的灵魂一并燃成灰烬。

“娘娘!!皇上!娘娘好像停止呼吸了—”月芽惊恐的看着雪女苍白的容颜失了最后一丝气息,登时疯狂大叫,郑谨天片刻不敢耽搁,急急跑到雪女身侧,为其号脉。

“皇上,娘娘失血过多,求您即刻为雪妃拔出暗器,若再犹豫,纵是神仙都无力回天了!”郑谨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惶恐和焦急,此时若能走在时间的前面,雪妃或许还能留有一命,若再不动手,一切都已惘然。

“朕来!”沙哑的声音蕴含着莫名的恐慌,即便如此,夜离轩依旧大步走到床榻边缘,在场,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移至夜离轩身上,却只有媚娘恨不得雪女就这么死了,这一刻,她已经毫无疑问的确定,夜离轩已经彻底爱上了雪女,若非如此,他岂会如此犹豫,若非如此,他岂会连拔区区暗器的勇气都没有,他在害怕!他怕自己伸手下去,雪女便会命丧黄泉。他怕自己最在乎的女人会死在他的手里!夜离轩呵,你的初衷呢?你的誓言呢?你的自以为是呢!全都消失殆尽了吧!这一刻,你终于暴露了自己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你舍不得这个贱人死!

强烈的恨意充斥着媚娘每根神经,她留不得雪女,留不得这个贱人活在这个世上!

握着暗器尖端的手不停的颤抖,夜离轩看着那汩汩流出的鲜血,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那一片雪域高原上,雪女长袖舒展,舞动着这世上最美的舞蹈,那张脸,仿佛天山雪莲般纯净圣洁,微微一笑的顺间,动容了天地,日光顿失光彩,这便是雪女,可现在,自己的一念之差,这样美好的存在或许将久不见于人间,他如何舍得!

“皇上!别再犹豫了!雪妃娘娘等不起啊~”月芽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终是看不透这世事无常,生离死别本是世间常态,她已经自己早已看开,可如今,却无法释怀。

“皇上,赌一把也好,至少不会留下遗憾!”静喻亦重声催促,一侧郑谨天早已准备好所有止血的良药,只要夜离轩拔出暗器,他便会尽全力保住雪女的性命。

雪女,不要死!朕求你!不要死!凄凉的声音一遍遍的在脑子里回荡,眼底竟升一片雾气,深邃的幽眸突然变得乍冷,夜离轩猛的握紧暗器的尖端,因为用力过猛,暗器已然割破夜离轩的手掌,锐利的锋刃插入血肉之中,鲜血顺间涌出,可夜离轩却浑然不觉疼痛,眸光陡然圆睁,双手较劲,只听‘噗嗤’一声,暗器倏的自雪女胸口拔出,血流如柱。

“啊~~”几乎同一时间,凄惨的叫声撕心裂肺般自雪女口中溢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至夜离轩面前,接下来便是死一样的沉寂。片刻,郑谨天最先反应过来,将整个皇宫最上乘的止血药全数递到夜离轩面前。

“皇上!快给雪妃止血~耽误不得!”焦急的声音掺杂着太多的情愫,此刻,整个内室顺间沸腾起来,月芽与静喻急急端来清水和拭巾为雪女擦拭不断涌出的血迹!

深邃的眸光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夜离轩猛的接过郑谨天递过来的止血药,单手用力撕开雪女早已被鲜血染透的衣裳,白皙的肌肤上,那道伤口触目惊心,夜离轩将所有的止血药全数撒在伤口上,突如其来的灼痛使得伤口周围的翻起的皮肉不停的颤抖,看着雪女惨白如纸的脸色,生命的气流仿佛正从她的身体里一丝丝的消逝,夜离轩只觉得自己身体的血液顺间停滞,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包裹着他每个细胞,他从没有一刻这样恐惧过,仿佛一夕间便要丢了江山一般。

郑谨天不断的朝夜离轩的手上送着各种良药和白纱,夜离轩只是木讷的做这一切,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整个内室,只就有媚娘的幽眸闪烁着诡异的光彩,她多希望雪女就么一直睡下去,再也别醒过来。

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凤羽阁慢慢静了下来,静喻和月芽忧心站在一侧,目光直直看向郑谨天。

“王妃情况如何?”急躁的声音掺杂着太多的彷徨和迷离,直到雪女伤口的血止住之后,夜离轩方才有了知觉,之前的一切简直就像做了一场恶梦。

“回皇上,微臣现在还不敢断言,只要雪妃能过得了今晚,便可逃过一劫!”郑谨天没有绝对的把握,自是不敢妄言。

“那朕还需要做什么?”夜离轩的眸子闪过雪女娇惨的容颜,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顺间涌至心头,就在一念之间,他险些失去了这颗棋子,亦或者,她在自己的心底,已经不是棋子了……

“现在只能靠雪妃自己的意志力,我们都帮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她身边,为她擦拭不断渗出的汗水,以免寒气入侵,染上风寒。”郑谨天据实开口。生与死,也只能看雪女自己的选择。

“这点郑御医放心,我与静喻一定会守在娘娘身边,寸步不离!”月芽坚定开口,她相信,雪女一定会逃过此劫。

“你们都下去,今晚朕留下!”清冷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和帝王之气,郑谨天看了眼月芽,恭敬退出房间,静喻和月芽亦遵命离开,房间内,只剩下媚娘惊愕的站在一侧。

“君上莫不是对她……”

“朕一手挑选出来的棋子,不能就这么死了!你先下去吧,你要说什么朕都明白,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无名是否在外面?叫他进来!”寒蛰的声音将媚娘的疑问打断,可也证明了他的心虚,他不敢听完媚娘的问题,他怕自己不知该如何回答,在乎?不舍?还是当真不甘心这颗棋子还没有迈出一步便死在这里?夜离轩给不出答案,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媚娘本欲再行质问,却在看到夜离轩深邃的眸光紧紧盯着雪女的时候停了下来,既然知道是让自己痛彻心扉的答案,又何必非逼着他亲口承认。

无名一脸愧疚的走进内室,此刻,夜离轩已然坐在床榻边缘,双手紧握着雪女冰冷的玉指。

“属下无能……”无名单膝跪倒在地,声音透着一丝绝然,雪女受伤,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看清凶手没有?”冰冷的声音仿佛化作有形的冰锥般刺进无名的心脏,身为大越御林军的侍卫统领,光天化日之下,他竟连凶手的背影都没看到。

“回皇上……属下没有看到。”无名更觉惭愧,剑眉蹙在一起。

“去查!就算翻天覆地,也要将凶手给朕揪出来!”出乎无名意料,夜离轩并没有责备无名半句,可无名分明感觉到那声音中蕴含的肃杀之气,那是一种王者的霸气和不容侵犯的尊严。无名心知事关重大,登时领命退了出去。

整个房间,就只剩下雪女和夜离轩二人,看着床榻上安静的没有一丝生气的雪女,夜离轩的眼底氲出一片柔情。

“在恨吧?是朕让你卷入了这场血雨腥风,是朕让你与最爱的男人阴阳相隔,是朕让你在生死中一次又一次的徘徊,朕贵为一国之君,本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可朕万万没有料到,朕最无法掌控的,竟然是自己的心……”深邃的眸光越发的黯淡,夜离轩颓然看着雪女胸前的起伏,只有感受到她的呼吸,他的心才会安稳。

“雪女,你要振作,你不是恨朕吗?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你难道不想知道朕为何要选中你吗?只要你能醒过来,朕便告诉你,给你答案……”心,忽然一痛,倘若雪女真的醒了,他会告诉她真相吗?会让她不远千里的离开自己到别的男人身边去邀宠献媚吗?只是想想,他的心已经疼的无法呼吸……

可朕舍不得你

梅贤阁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月容眼底迸发出一丝惊喜,那种自心底而发的喜悦全数流露在那张娇艳无双的容颜上。

“回娘娘,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雪女是在凤羽阁被人行刺,而且中的暗器是‘星灿’!”秋月亦兴奋开口。

“‘星灿’……暗影流光,没想到皇上居然下如此决心要除掉雪女,刑天呵,你终究没有负我……”泪,因为喜悦而无声的滑落,苏月容无力的坐在桌边,眼中尽是莹晶的泪水,这么多年的付出,算是值得了。

“娘娘,皇上派暗影流光的杀手潜入大越,分明是想置雪女于死地,皇上是在乎您的!”看到苏月容脸上的两道泪痕,秋月亦感动不止。这些年来,别人或许不知道,可自己是娘娘的贴身丫鬟,娘娘为皇上付出的非常人所想,为了成就皇上的霸业,娘娘甚至忍辱负重的成了夜离轩的妃子,这是怎样的痛和伤害,只有秋月最清楚。

“是呵,他是在乎我的,可是秋月,你想过没有,他同样在乎水玲珑,当听到这个消息,他居然派了南越最厉害的杀手过来结果了雪女,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在害怕!他害怕这个和水玲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会成为他的死结,他更无法面对雪女,所以才会如此下次决心!”苏月容轻拭掉眼角的泪水,声音逐渐变得冰冷。

“娘娘,不管怎么样,皇上有这样的决心,就是不想重蹈覆辙,他对您是一心一意的。只是雪女是生是死还未知,不知道暗影流光的人会不会已经走了?”秋月忧心开口。

“不会!暗影流光是刑天手中的王牌,做事向来利索果断,而且从未失手,尤其是‘星灿’的拥有者绝杀更是刑天的左右手,他的武功、计谋和忠心绝不亚于无名!除非亲眼看到雪女死,否则他一定不会轻易离开,或许他已经知道了楚君袖的安身之处,相信他们已经碰面了。”苏月容收起眼中的感伤,凌厉的眸子忽然浮现出一丝忧虑。

“娘娘在担心什么?”秋月自是看出苏月容的顾虑,狐疑问道.

“本宫突然很想知道楚君袖在看到雪女奄奄一息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冰冷的声音蕴含着一丝线捉摸不透的情愫,当年之事,她一直心存怀疑,水玲珑是死是活最后竟没人知道……

繁华依旧的百花楼,从不缺少**绯乐,男男女女饮酒作乐,醉生梦死,仿佛来了极乐世界。

顶层内室,那抹华丽的紫裳无风而动,流转着莹光的长发如瀑般飘散于腰际,俊美无双的脸此刻一片肃杀之气,冰冷的眸底正涌动着惊涛骇浪,此刻,楚君袖正盛怒般瞪着眼前的男人。

反观对面之人,如冰封一般的冷颜千古不变,剑眉如峰,目如秋水,高挺的鼻梁下,那张薄唇自进门一刻,便没有开口。风,自窗棂吹过,黑衣人头上的遮掩被风刮落,一队刺眼的白,如雪一样的白发顺间自男子头上落下,直滑至腰际,那一头银色长发在风中飞扬,更为它的主人平添一份诡秘。

“是谁派你来杀雪女的?”虽然已有答案,可楚君袖还是想问个明白,皇兄远在千里,怎么可能知道大越皇宫里有这样一号人物。

“回禀齐王,是皇上密令,必杀雪女。”声如其人,清冷无温的声音仿佛是地狱最底层的阎王,那种莫名的空洞让人极是不安。

“既然你已完成使命,可以回去了!”楚君袖冷冷开口,就算眼前男子是皇兄的左膀右臂,可他毕竟是南越的王爷,在此人面前,他还无需谦虚有礼。

“属下不能回去,除非看到雪女死!”依旧冰冷的声音透着坚定和绝然,一语闭,楚君袖陡然愤怒

“绝杀!别以为你是暗影流光的人,本王就不敢动你!当时若不是本王反应快,早就死在你的‘星灿’之下!难道你想弑主不成?”楚君袖狠戾开口,回想凤羽阁一幕,他仍心有余悸,此时此刻,他满心挂念的全都是雪女的安危,若非迫不得已,他一定会守在雪女身边,直至确定她无恙方才安心。

“属下无弑主之心,齐王也不该有袒护之嫌。”名曰绝杀的男子,正是暗影流光中最出色的杀手,杀人于无形,自出任杀手已来,从无失手记录,也因此成为楚刑天心中最佳的贴身侍卫。他的身份与无名无异,只是无名在明处,可以随时出现在夜离轩身边,不管有人与否,而他,只能活在黑暗里,这个世上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可谓是更危险的存在。

“你……你在是指责本王?”被绝杀说中了要害,楚君袖脸色微窘,却在片刻恢复如初。

“本王自有本王的筹谋!这不是你一个奴才该说的话。”楚君袖心知绝杀个性,除了皇兄,没人可以让他做任何事,如今,他只想保住雪女的命。

“属下自知言失,请齐王恕罪。”绝杀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甚至连一丝丝的波动都没有,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他的心,那颗心,或许早已铁石心肠,白发依旧迎风而动,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他的头发,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尽白,那是一个让人欲哭无泪,哀莫大于心死的故事,一个尘封数年无人碰触的禁区……

“雪女已经中了你的‘星灿’,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还是你在南越闷久了,一出来便不想回去了?”楚君袖的语气略有缓和,毕竟他不想跟绝杀闹的太僵,他可不想让皇兄知道,自己袒护雪女。

“属下会再去越宫探查,雪女若死,属下一刻也不会逗留。”绝杀那张万年冰封的脸让楚君袖极度无奈。

“既然如此,你下去吧,本王已经安排好了你的住处,这里是本王的地方,你大可放心。”楚君袖的语气越发的缓和,绝杀拱手施礼,之后退出房间。

看着那抹略显孤寂苍凉的背影,楚君袖眉头紧锁,陡然飞出窗户,朝皇宫方向而去,他的心,早已不在身上……

凤羽阁,月芽与静喻本想留下照顾雪女,可有夜离轩在,她们只得退下,房间烛火昏黄,香熏袅袅,清雅之气荡漾在整个房间,却没有让夜离轩紧张的心舒缓半分。

略带薄茧的手指由始至终都没有松开雪女半分,如果可以,他真想将自己身上的暖意全都度给雪女,那双柔荑玉指所散发出来的冰冷让他时刻感到不安。

“雪女,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才肯醒过来?还是你根本不愿看到朕?可朕舍不得你,怎么办?舍不得送你离开,又怎么办?”沙哑的声音蕴含着莫大的痛苦,这一刻,他忽然看清自己的心,不知不觉中,爱已经那么深,深到他已经忘记了大越,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所有的筹谋都是惘然,最终都敌不过一个情字来的刻骨。

“你告诉朕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将你从心底抹去,才能让朕放手,雪女……”泪,毫无预兆的滑落,那股冰凉的感觉直入肺腑,夜离轩惊讶于自己的眼泪,这是他生命中第二次为女人流泪,第一个,是他的母妃。

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在留下一道惊鸿后陡然消逝,因为雪妃被刺之事,越宫的防守比以往严密太多,纵然功夫如楚君袖般盖世,想要顺利接近凤羽阁,也非易事了。

几经辗转,楚君袖终于匐在凤羽阁的房顶上,月色昏暗,紫色的华裳在这黑夜里并不那么明显。在确定无人发现之后,楚君袖悄然移走房顶的琉璃瓦,深邃的眸光迸发着忐忑而忧郁的光芒。

当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静静躺在床榻的一刻,心,顺间纠结,仿佛被人用重石狠凿了一下,楚君袖强抑制住跳下去的冲动,静静蛰伏在房顶,眸光尽染深情。只是夜离轩的存在让楚君袖极为不适,也因为他的存在,楚君袖才笃定雪女不会出事。差不多半个时辰,楚君袖在确定雪女呼吸均匀,起伏有序之后方才安心,况且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若被人发现,日后想要自如出入便难了。

思及此处,楚君袖陡然一跃,绚丽的身影顺间消失在夜空之中,在绕至梅贤阁的时候,楚君袖眸光一凛,继而探了进去。

优雅的身段倚在床边,手中的卷书没有因为来者而有半分的颤抖,苏月容侧眸看了眼楚君袖,柔声开口

“想必齐王是见到绝杀了?”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眸光重回书卷,虽然只是一眼,苏月容却在楚君袖的脸上看到了一缕忧虑。

“如果本王猜的没错,该是娘娘向皇兄禀报了雪女之事?可本王记得娘娘曾说过,雪女根本不是夜离轩拿来对付皇兄的棋子,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楚君袖的声音明显没有以往淡定,或许他不自知,可苏月容却字字听在心里。

无语轻笑,苏月容缓手放下书卷,悠然起身,腰枝款款的走到楚君袖对面,水样的美眸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看向楚君袖,感觉到苏月容眼中的质问,楚君袖登时觉得自己失言,随后解释

“本王也只是好奇,娘娘不回答也罢。”楚君袖佯装镇定的坐在桌边,刻意回避苏月容的眼睛。

千万不要妇人之仁啊!

“好奇?若真如此,那本宫就为王爷您释疑解惑,之前是本宫看走了眼,可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秋月亲眼看到媚娘与夜离轩商量着,如果雪女能为周妃的事替自已洗刷清白,就即刻送他入楚宫,自雪女踏入大越皇宫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阴蛰的眸子透着噬骨的冰冷,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在楚君袖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若真如此,他将情何以堪。

“可本王觉得夜离轩会舍不得!”楚君袖反驳道,不管他肯不肯承认,夜离轩对雪女的好世人可见。

“舍不得?到底是大越江山重要,还是美人重要?王爷对夜离轩也该有所了解,孰轻孰重他难道不会分辨吗?”苏月容冷冷开口,一次次打破楚君袖的幻想。

“绝杀已经出手了,雪女必死无疑,娘娘可以放心了。”楚君袖若有所思起身,现在看来,就算绝杀不出手,苏月容也断容不得雪女活着,不管怎样,他一定不会让雪出事。

见楚君袖欲走,苏月容亦不阻拦。

“齐王走好,外面的侍卫可不比平时,齐王还真是有心,为了通知本宫雪女的事儿是绝杀做的,居然冒了这么大险。”苏月容话中有话,柔眸似有深意的看向楚君袖。

楚君袖不语,陡然闪而离开,下一秒,秋月自外面走了进来。

“娘娘,看来您猜的没错,齐王果然对雪女特别关心!”秋月惋惜开口,当年的水玲珑已经让齐王与皇上不和,难道说历史还要重演吗。

“纵然他再关心,也改变不了雪女的命运。怎么样?凤羽阁有动静吗?”苏月容声音渐冷,阴眸迸发出来的寒芒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