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炎温和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事,你多吃一点,一整天也没怎么吃东西了。”

“看到这些就饱了。”青夏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家里的厨子做的好吃,我要回去吃。”

“好。”秦之炎点了点头,笑容温和,好似温暖的水一样。

“楚皇殿下果然魅力无穷,难怪能引得天下女子为你舍生忘死,奋不顾身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缓缓响起,在一片歌功颂德互相吹捧的声音之中,显得别样突兀。

铁血大秦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何人负心

话音刚落,所有的目光顿时全都凝聚在那人的身上,只见说话的男子一身乌金长袍,眉目英挺,汗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邪气,两眼邪魅微挑,坐在后排,懒洋洋地说道:“楚皇陛下少年得志,人品风流,也难怪会得女子倾心。据说当日白鹿原上,就连如今的宣王妃都险些为楚皇陛下丧命,真是令人唏嘘不已啊?”

此言一出,登时将众人的注意力成功的转移到青夏的身上,但见青夏面色淡定,头也不抬,端起玉杯,轻轻的饮了一口果酒,竟然没有丝毫动容。

楚离缓缓转过头去,看向乌金长袍的男子,双眉淡淡皱起,半晌才沉吟道:“南贡汪氏?”

“大皇好记性”,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两年前桂林一战,汪某不敢或忘,原本见到大皇还应该行一个君臣之礼?奈何南楚早已将汪氏一族扫地出门,就算汪某再是卑躬屈膝也换不回南贡八百勇士了。”

“败军之将,叛国之臣,还敢在此张牙舞爪,简直不知所谓。秦皇大寿,怎可让无耻小人也一同前来,玷污这金碧辉煌的太和大殿?”

一个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身豹纹的女子声音清脆,坐在南疆藩国的使节里面,眉梢描金,朱唇红彤,缎带丝绸,在一众彪形大汉之中,十分显眼。此刻眉眼带煞,怒声喝道。

乌金长袍的男子嘴角微挑,冷然一笑,嘲讽的说道:“欧丝兰雅和乌丝媚尔都死在了南楚的手上,就连我汪氏一族也被连根拔尽,计巫咸,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下一个也许就轮到你了。”

豹纹长袍自的女子冷哼一声,说道,“乌丝媚尔置南疆百姓于不顾,挑起叛乱,阴谋造反,祸乱四方,罪不容赦。就算陛下不出手,我也要取她性命!至于欧丝兰雅”,计巫咸眼眸微微流转,冷冷的看了一眼一直一言不发坐在上首的齐太子,寒声说进:“她受贼人迷惑,心智错乱,死有余辜,早已不是我巫咸一族的族人!”

“欧丝兰雅死了吗?”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齐齐转头看去,只见青夏双目寒冷,微微半仰着下巴,面容清丽,姿色虽不算绝色,可是却有一种由骨子里散发而出的利落英气的气质,青夏之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以前众人看她都要偷偷摸摸,此刻方可明目张胆的看过去。一时之间,唏嘘声不断,所有人都在心下暗叹:难怪难怪,原来如此。

计巫咸转过头来,从上到下的打量了青夏一眼,随即点头说道:“是的,月前在梦云岭,她被鹰组死士击杀,如今她的头颅,就悬挂在梦云岭的梦石之上心。”

“怎么?”姓汪的男子眉梢一挑,颇感兴趣地说道:“敏锐郡主有什么话要说吗?”

青夏淡漠摇头,轻声说道:“没有,她死的很好。”

齐国诸人顿时微怒,几名跟随在齐安身边的武将目光森冷地看着青夏,厌恶之色溢于言表。

这时,秦王哈哈一笑,打圆场道:“远来就是客,各位都是寡人的客人,以往的恩恩怨怨,就看在寡人的面上,暂时放在一旁。寡人非常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人血溅在咸阳街头之上。”

“父皇所言极是”,四皇子秦之烨突然沉声说道:“三日前我接到探报,北疆匈奴调动频繁。匈奴王的第七子骨力阿术杀死亲父,自立为王。统领匈奴十一个部族,如今已经隐隐成为草原之主,雄踞北方,不得不防。匈奴虽然是我北疆的大患,是我们大秦和西川的共敌。但是一旦北疆屏障被毁,整个中土文化调零,实在是我中原的公敌,为今之针,只有四国联手,各藩国国主顶力支持,才能抵御外侮,不让华夏文化毁于一旦。”

各藩国国主闻言纷纷动容,其他三国却并无多大惊讶,显然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燕回叹道:“四皇子所言极是,阿术此人为人坚忍,七年在讯烈垣上牧马,最后竟然依靠一群马贼,一朝起兵,势如破竹,其他几个王子争夺多年,最后反而被他一个朔尚血统的外子鸠占雀巢,实在不简单。”

齐楚两国并无切肤之痛,是以并未发言,反而一些北地的部族首领叫苦连天,显然都在这名名叫阿术的男子手下吃过亏。

“说起来,敏锐郡主也曾在北地居住过,又曾官拜西川女将,不知对阿术可有了解吗?”

青夏坐在秦之炎身边,看似对他们的言语并未听到耳里,自顾自的为秦之炎布菜斟酒,神色淡淡,毫无异样。听到姓汪的男人的话,缓缓抬起头来,眉头一皱,颇为不耐的沉声说道:“你是白痴吗?”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谁也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世人眼中,庄青夏毕竟是当世大儒庄典儒的女儿,不同于南疆蛮人,理应知书达理,通宵圣人教化,此刻见她眉眼凌厉,秀眉斜挑的样子,不由得有一丝惊讶。

姓汪的男子微微一愣,随即说道:“你说什么??”

青夏端起玉杯,轻轻沾唇,浅尝则止,柳叶弯眉轻轻一扫,冷哼一声道:“连我说什么都听不懂吗?我在骂你。”

男人大怒,汪氏一族当年也曾是南楚大族,虽然比不上八大世家,司是在桂林一代经营多年,隐隐也是一方大族豪#。两年前,楚离对氏族进行大清洗,汪氏一族害怕大难临头,私自携带家眷亲族财物投靠东齐,不想走漏了风声,被楚离派兵杀了个片甲不留。这名叫汪庭松的男子是家中长子,作为家族的先遣军,早一个月就在东齐安顿,是以逃过一劫,事后投靠了东齐太子府。齐安此次带他前来,其用心可想而知。

青夏冷笑一声,一手把玩着玉杯,一手在长几上支着下巴,颇为玩味的看着他,冷笑说道,“我骂你是在教你为人处事之道,今日在我大秦的地界,又正逢大皇#十寿辰,楚皇陛下,齐安太子,燕回将军,各位王公大臣王爷藩王都在场,这样的问题你竟然来问我一个女子?分不清主次,搞不清状况,没有半点老幼尊卑,目无君主,是为大不敬之罪过。更何况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齐太子的一介幕僚,太子尚还没有开口说话,你这人反倒反客为主,频频耀武扬威,真把这太和大殿当成你家后院了吗?”

“你!”

“我怎样?”青夏坐在坐席里,眼梢在他身上轻轻扫过,淡淡说道:“你最好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如今不再是南楚汪氏一族的长房长子,汪氏一族灰飞烟灭之后你不过是一名太子府的下人罢了。随时随地,所做之事要符合自己的身份,衡量自己的能力。今日在座的都是各国权贵,难道要大家听你一名下人之言吗?”

汪庭松脸孔发红,猪肝一般,可是却偏偏找不到半点反驳之词?毕竟他今日能进入大殿,的确是以齐太子幕僚的身份进来的。齐安若是不说话,他就没有开口的资格。

“庄姑娘果然好词锋”,齐安微微抬起头来,声音低沉道:“难怪能游说秦王准了你和宣王殿下的婚事,前夫尚在,又无体书,就自作主张的改嫁他人,果然足当世奇闹。秦皇殿下,安有一事不明,难道大秦靠近北地,就沾染了北地的风俗吗?知此来说,所谓的汉家正统也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秦皇面色一沉,刚要说话,青夏突然轻笑一声,朗声说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仆人,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齐安眉头一皱,沉声说道:“庄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到七老八十,总是年迈健忘,可惜殿下年纪轻轻,记性就这么差了。”

齐安嘴角斜斜牵起,双眼深沉的望着青夏,淡漠说道:“不知姑娘此言何意?”

青夏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来,昂首说道:“既然殿下的记忆这么差,我就来亲自告诉你?两月之前,白鹿原上,太子曾经多么肯定的说我不是真正的庄青夏,为此还差点与宣王开战,当时你自信满满,信心十足,口若莲花,一口认定我并非庄青夏本人,并诬陷是我杀害了庄青夏并假扮于她,别有用心。宣王殿下护着我,你在其中屡次挑拨,引得秦楚交恶我尚且不与你计较。怎么今日,就这般确定我就是真正的庄青夏,是南楚的妃子呢?难道是与不是在太子眼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否借此缘由挑拨离间?堂堂一国储君,为人处事这般恶毒,没有半点君子之量,出尔反尔,翻脸无情,和卑鄙小人有何区别?”

齐安为人虽然低调,但是何曾被人这般当面折辱过,当下面色一寒,旁边的随从听了怒声叫道:“大胆!竟然辱骂太子!”

“我骂的就是他!”青夏怒喝一声,双目锐利如剑,声音转冷,语调冰寒,显然愤怒已极。

“丫头!”秦皇轻斥道:“不许乱说话,还不给齐太子赔礼。”

青夏转过头去,看向秦皇,眼泪突然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悲声说道:“陛下,这个人,这个人,他背信弃义,忘恩负义,我几年隐忍,舍生忘死,最终却被一遭丢弃,毫不容情。我,我恨不得……”

话说至此,已经泣不成声,秦皇急忙对一旁的下人说道:“来人,快扶敏锐郡主下去休息。”

几名宫装传女冲上前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青夏,秦之炎站起身来,想要亲自去搀扶她,却被青夏推开。青夏半掩着面,跟着一众待女就退了出去,一副哭的十分伤心的样子。大殿上声音嘈杂,议论纷纷,众人交头接耳,目光无不定在面色阴沉的齐太子的身上。

外面宫灯闪烁,青夏被带到一个偏厅里面,关上了门,唐夏的眼泪顿时止住,原本悲戚的表情也不翼而飞。

齐安,你不能怪我,只怪你太多事,心术太坏又屡次苦苦相逼。今后,就带着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的名号活下去吧。

见到了楚筝,曾经很多想不通的事情都有了解释。庄青夏和齐安之间,也许真的有过一段发小之情,但是以齐安的为人,绝对不可能为了她而放弃大业,当初之所以会不顾危险前往盛都营救被陷牢狱中的庄青夏,八成是因为庄青夏掌握了一些齐安与楚筝联系的证据。楚筝当年为了蒙蔽楚离的耳目,假装庸碌,幽居后宫梅林,庄青夏在后宫之中,想必从中搭桥牵线,起到过很重要的作用。虽然和楚筝并没有见过面,但是也绝对传递过信件。在蓬莱谷的时候听楚离所言,这齐安当初联合楚筝在上党击杀了自己三弟四弟的车驾,一举除掉了两名对太子之位有竞争能力的亲王,楚筝也因此得到了东齐输往难处的海盐大权。

他当初在牢狱中发现青夏背叛他的时候的伤心可能是真的,他这样性格的人,定然希望所有人全都围绕着他,元法容忍背叛和变心。但是本身为人却寡情寡义,只看楚离登基的时候,他只救了楚筝却丝毫没有理会自己,更利用自己来转移楚离视线,和丹妃等人合作,引她入瓮就可见一斑。

当今世上,除了庄典儒、楚离、秦之炎和齐安,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怀疑她的身份,而这四个人中,有两个人不会说出去,一个已经死了,只剩下的一个,就是齐安。今日青夏在大殿上的种种做作,定会让人将原本的怀疑尽数抹去,转而将视线和矛头放到齐安的身上。毕竟,庄青夏早年同齐太子情比金坚之名早已传遍天下,后来为了他,更是和楚皇反目,被打入冷宫,赐名荡妃,最后叛逃出国。可是事后,庄青夏却并没有前往东齐,这里面的原因当然是此青夏并非彼青夏,但是在世人眼中,却一定会成为庄青夏有家难回,四处流浪,几次险些死在乱世之中。

白鹿原上,齐安再一次利用庄青夏引得秦楚反目,险些酿成大战。

这一颗小小的棋子,所起到的作用,真是超乎其值。

齐安以前在当世向来以贤闻名,各国的奇人异士大多数都会万里迢迢的去投靠他,东齐太子府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小朝廷,能人众多。但是从今以后,齐安的贤名将就此毁于一旦。同时也不会再有人怀疑她是北方异族的奸细,最主要的是,她以往朝三暮四水性扬花的形象会彻底改写,变成一个忍辱负重命运坎坷的可怜女子,这一点对于秦之炎在大秦的名声声望有很大的作用。

青夏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缓缓的喝了下去,目光坚定的望着前方。她可以允许他们侮辱自己,但是却不能坐视他们毁坏秦之炎的名声,这是她的底线,一旦有人胆敢跃过,定会遭到她毫不容情的打击。

远远的正殿方向,丝竹之声又再缓缓的响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喝酒的人,还有没有刚才的心情。

青夏站起身来,打开殿门,缓缓的走了出去。只见月上中庭,庭院中一株巨大的古树枝繁叶茂,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刚刚这个时节,就已经叶绿茂盛,参天森然。青夏伸手拂在粗糙树干上,微微的扬起头来,神思飘忽,但见漫天星斗璀璨夺目,美轮美奂。

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的仰头望月了,一切好似一场洪水,将她卷在其中,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自己的主人,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却不知道不过是身缠丝线的傀儡,反复唱着已经定好的戏码。她在最不想死的时候死了,在最不想活着的时候活着,就连如今的这美好的一切,也不知道可以保住多久,命运像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滚滚的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过来,将她的一切无情的卷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越发的悲观了起来,总是喜欢想这些事情。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暗暗道还是不要去想太远的事情,本来就已经麻烦一堆,又何苦为自己再添烦恼?

正要回房,等#秦之炎晚宴结束,突然庭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吵闹之声,一个熟悉清脆的女声大声叫道:“谁敢拦着我?谁敢拦着我我就把谁的手指头剁下来!”

“公主”,一个细尖的声音无奈地说道:“陛下吩咐了,要属下们看住公主您的。”

“本公主这么大的人?哪里需要你们来看着,都滚开,不然我翻脸不认人啊!”

“公主,您就饶了奴才们吧。”

青夏靠近门口,微微打开了一道门缝,只见一名蓝色宫装的少女手拿一只红色马鞭,骑在一匹枣红色小马的背上,盛气凌人的嘟着小嘴,正在大声呵斥着一众下人,口里大声叫着要剁了他们的手挖了他们的眼晴,可是那条小鞭子却迟迟没有挥下去,赫然正是今日在皇家夜宴里出了大风头的婉福公主。

铁血大秦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相见不见

“公主,您可不能这样啊,远来即是客,何况人家是一国之君……”老太监苦口婆心地说道,一张老脸布满了褶皱,两鬓斑白,瘦的像一根竹竿一样。

“住口!”婉福公主柳眉一竖,从小马上弯下腰,一把搜住了老太监的耳朵,大声叫道:“宝泉,你还知不知道谁才是你的主子?”

老太监急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连忙说道:“自然是公主啊!”

“那就好”,婉福公主叫道:“既然你还知道我是你主子,就全都得听我的。”

说罢,她突然竖起嫩白的手指头指着老太监叫道:“宝泉,瞧你那个胆子,还好意思说是我宫里的管事太监,不就是皇帝吗?我父皇也是皇帝,将来我哥哥还是皇帝,皇帝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怕他。”

“那是,那是。”老太监见小公主拦也拦不住,连忙改变策略,苦口婆心地劝道:“咱们公主谁也不怕,但是公主啊,这三更半夜的,咱们也犯不上去硬闯人家的寝宫啊?再说人家楚皇陛下现在还在大殿上呢,公主金枝玉叶,偷偷跑到别人的宫殿,毕竟不好看。”

“谁说我要偷偷的跑进去了?”婉福眉头一皱,怒声说道:“我要光明正大的进去,我要看看父皇到底要把我嫁给什么样的人。”

几个青衣太监见劝她不住,郁闷的几乎要以头抢地,宝泉眼睛含泪,无奈的继续劝道:“公主不是约了楚皇明日见面吗?有什么事明天当面问就可以了。”

“这你就没见识了,虚而实之,实而虚之,这是兵法,是三哥教我的。”婉福公主微微一笑,得意地说道:“当面问能问出什么,就像父皇以前给我找来的翰林院的翰林们,一个个嘴上说得好听,口若悬河出口成章,我后来出去一打听,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宝泉你年纪大了我跟你说也没有用,不过你们几个都听好了,好好学着。将来万一我嫁出去,宫里就再也没人护着你们了,你们要学会为人处事的道理。这个世上,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相信,只有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才是真的。这一次我要自己给自己找丈夫,绝对不能胡乱让别人摆布。起开起开,都起开,谁再拦着我,我真翻脸了啊!”

“公主啊!”老太监不死心的拽着她的衣袖,大声叫道:“去寝宫能看出什么来啊?”

“笨死啦!”婉福公主怒道:“最起码我司以看看他带来的侍女都长的漂不漂亮,看看他有没有携带什么春宫图,以此来断定他是不是好色不思进取的男人。还可以看看他房里有没有私藏着壮阳药之类的东西,来判断他身体健不健康,还有,可以看看他换下来的衣物,考察一下他的卫生习惯,平时看什么书,有没有学问,喜欢什么熏香,品味好不好,哎呀,反正需要看的东西多了,你们别托我后腿。”

说罢,一把挣聪几人的束缚,向着青夏宫殿的方向就打马过来。

青夏一惊,她不是要去楚离的行宫寝房吗?怎么朝着自己来了?电光石火间,一个可怕的念头陡然袭上脑海,尚来不及思考,嘭的一声,婉福公主已经将大门一脚踢开。

刹那间,青夏陡然显现出特种兵出身的高效行动能力,几乎就在婉福公主开门的一刹那,青夏的身躯陡然化作一道诡异的弧线,登时隐没在大树的后面,这时,婉福公主坐下的小红马两只前蹄一惊踏进了院子。

“有没有人在!出来一个!”

婉福公主显然是在秦宫里横行霸道的习惯了,刚一进门就大声叫道。趁此时间,青夏身躯顿时好似一只猴子一样,灵活的爬了上去,片刻之间,就隐没在枝繁叶茂的树叶之间,除非亲自爬上来,不然绝对看不到半点影子。

杂乱的脚步声突然响起,青夏额头浸出丝丝冷汗,暗道一声好险。没想到千算万算,躲开一轮攻击又来一轮,刚才的那几名引路宫女绝对不怀好意。虽然现在她还猜不出对方的身份、隶属于哪一个派系。但是只要刚才她老老实实的坐在寝室之内,待会被发现她呆在南楚大皇的寝宫之中,那么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果她所料不差,秦皇室的大批人应该马上就会傍着楚皇一同前来,只要待会瞅准机会,看清楚是谁当先挑动众人前来,那么这个人,就绝对是罪魁祸首。

“你是何人?”一名二等黑衣卫士兵站在众人之前,冷眼看着婉福公主,沉声问道。这人名叫陈彻,是当初青夏一手提拔的人,为人十分机警干练,没想到许久不见,竟然已经成了楚离的贴身护卫队长。

“大胆!”原本死活苦劝婉福公主不让她来的宝泉登时大声喝道,一副生怕婉福受人欺负的样子,精瘦的老脸上全是褶子,大声叫道:“见到公主也不行礼,没有半点规矩。”

“原来是大秦公主殿下”,陈彻不卑不亢地说道:“请原谅小人有眼无珠,不识公主金面,不过我们是南楚的人,不跪他国权贵,还请公主原谅。”

宝泉刚要说话,婉福公主却笑呵呵的打断了他的话,眼睛弯弯地说道:“算了算了,不知者不怪,恩,不错,楚皇家的下人还蛮有骨气的嘛,我欣赏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将来一定好好提拔你。”

陈彻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点跟不上这位主子的跳跃性思维,但还是恭敬有礼地说道:“小人陈彻。”

“名字不错。”婉福公主说道,嘭的一声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手来回的扬着小鞭子,一于叉着腰,大声地叫道:“把崇明殿里的女人都叫出来,不要我们宫里的,要你们自己带来的。”

陈彻双眼间疑惑更深,但是还是说道:“回禀公主,殿内并无女子。”

“没有?”婉福公主顿时睁大了眼晴,大声叫道:“你当我是傻子?”

“小人不敢欺瞒公主,真的没有。”

“骗人!”婉福公主怒道:“你欺负我常年在宫中,没见过世面吗?我父皇、太子哥哥、二哥四哥六哥七哥九哥所有的哥哥,还有叔叔伯伯世子王爷,没有一个出门不带舞姬的。就连我三哥现在进出都知道带女人了,你们大皇凭什么不带?”

陈彻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这个口齿向来伶俐的男人顿时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婉福公主皱眉想了想,然后疑惑地说道:“难道你们大皇和宝泉他们一样,是不行的?”

陈彻哪里知道谁是宝泉,正疑惑间,突然见一旁的老太监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捂住了小公主的嘴,惊慌失措的没有半点尊卑。

“放开我。”婉福公主挣脱开来,双眼上上下下的在陈彻身上看了一圈,最后猛地上前,大声叫道:“你们不给我叫,我自己进去找。”

“公主殿下,请留步!”陈彻一惊,连忙说道。

宝泉惨呼一声:“我的小租宗啊!”就也跟着冲了上去。

谁知这看似柔弱的小公主竟然还有两下子,挥手间就从陈彻的手臂下躲了过去,长鞭子一下子打在陈彻的背上,得意洋洋地笑道:“哈哈,让你不让我进去了。”

陈彻眉头一皱,上前一把就拉住了婉福公主的衣领子,怒声说道:“公主若是再这样,就别怪在下无礼了。”

“哼!我怕你吗?”婉福公主小嘴一撅,素手微扬,竟然带着几分凌厉飘逸之气的攻上前来。然而她不过是跟宫廷里的师傅学了几招把式,又从来都没跟人动过手,哪里是陈彻的对手,不出两招,就被陈彻一掌打中肩膀,惨叫一声。

”公主殿下,还请你自重!”

眼见主子受伤,宝泉老太监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叫一声,声音尖锐,倒真的吓了旁人一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地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陈彻的腰,张口对着人家的铠甲就咬了下去。一口下去,险些崩碎了满口老牙。

身后的四名小太监见到一把年纪都奋不顾身的冲上去了,哪能放过这个表忠心的机会。一时间,只见五名太监怒发冲冠,满脸通红,好似五只鹤鹑一样的冲上前去。

南楚黑衣卫们都是些什么角色,一个个身手矫健,武力不凡,像宝泉这样的货色一个人能打十几个。但是现在毕竟在别人的地界,上头曾千叮咛万嘱嚅要他们小心行事,眼下这几个太监虽然胡搅蛮缠,毫无手段可言,但是士气惊人,大呼小叫,刚刚还一副蔫蔫的样子,这会却生龙活虎,好像要跟人拼命一样。

“好样的宝泉!”婉福公主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声叫道:“本公主没白疼你们一场,回去一人赏十两金子。”

说罢,撩起裙子向着内殿就冲了过去,陈彻想要过去拦住,却被宝泉一把抱住了大腿,其他黑衣卫畏俱她的身份,并不敢真的出手伤她,只见她一个闪身就跑进内殿,噼里啪啦的声响顿时响起,好似强盗进屋一般。

“放手!”陈彻大怒,自己堂堂一个近身护卫,带着二十多个人留守宫殿,竟然被五名太监和一个小女孩闯了进去,若是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在黑衣卫中立足,当下大怒道:“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啦!”

“公主,快点啊,他们要动真格的啦!”

“哈哈!”婉福公主突然从里面蹦了出来,一副识破别人奸计的诡笑:“天下乌鸦一般黑,就没有我找不到的东西!”

说罢,手一抖,一张一人多高的画卷猛地施展开来,哗啦一声,拖在了地上。

然而下一秒,小公主却咦了一声,将画卷高高的举起,伸着脑袋喃喃说道:“不是春宫图?这是谁啊?”

只见画上所画的赫然是一名女子,画中的女子柳眉星目,樱桃小口,眼神凌厉果敢,犹如冰霜闪过,又如暖日春阳,顾盼间神采飞扬,一身清丽简约的宫装,手拿一只黄色马鞭,另一手拿着一柄战刀,架在一名有意丑化了的男子的脖颈上,得意洋洋,嘴角冷笑,看起来好似活了一般,满了女子的娇媚和少女的娇俏之感。

青夏坐在高高的树干之上,望着宫灯之下那副画卷,整个人如遭雷击,千百个心绪袭上心头,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一时间,心头苦涩,内心之中百转千回,她深深的呼吸一口,想要将那些纷乱的念头,虚无的想法全都压下去,再压下去,渐渐的让心底清明了起来。那些逝去的日子,好似长江大河一般汹涌而去,浪花滔滔,再也看不见一星半点,现在回想起来,那单纯而简单的生活,终于早已离她而去,远远望去,也只能瞧见一个淡淡的影子。

“这是谁啊?”婉福公主皱着眉头,喃喃说道:“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放下!”一声低沉的声音突然从殿门外传来,众人闻言齐齐一惊,扭头看去,却见楚离一身黑色长袍,黑玉#冠,面色阴沉,眼神锐利,眼梢斜斜的望着婉福公主,沉声说道:“放下!”

“你回来的正好,”婉福么主大喜叫道:“我正要找你呢。”

楚离站在庭院当中,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只见他面容俊美,往日的邪魅之气已经消散,剩下的只是一种压迫人心的王者之气,好似一块锋利的寒冰一般,闪动着噬人的光泽。黑色的长袍慰帖的穿在他的身上,一头墨发飘逸洒脱,别样俊美潇洒。

他似乎天生就是适合穿黑色的,这一次相见,青夏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似乎每一次的相见,他都会发生一些改变,他不再是当初兰亭大殿里被自己气的跳脚的年轻男子,也再不会再在深夜之中在自己营前孩子气的大练枪法,甚至不会再和自己赌气,不会再去欺负大黄。

他已经是一名合格的王者,他攘外安内,平定四方,统帅着千军万马,踏平了南楚境内所有不服他管制的土地。就连秦之炎提起他,也要敬佩的点点头,感叹一声南楚的中兴。

然而,他们毕竟再也回不去了,老天从未给过他们机会,他们也从来没有过机会。世事坎坷,一再错过,就像知今她看着他,却也只能藏在树上,等待着无人的机会悄悄离去。

青夏缓缓闭上眼晴,秦之炎的眼晴像是一捧清泉一样洗涤了她的心,既然早已选好,又何苦再去彷徨?留恋也罢,不舍也好,总是会淡去的,他是一代王者,怎会被儿女情长牵住脚步?

她亏欠他的,终究还不了。他的盛情,她终究不能回应。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我问问你,这个女人是谁?”婉福公主突然跑上前来,一把拉住楚离的手臂,娇憨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楚离眼神冰冷,不着痕迹的将手臂从婉福公主的手甲拉了出来,沉声说道:“放下,出去。”

“你干什么?”婉福公主皱着眉头,撅着嘴说道:“凭什么叫我出去。”

“因为我不欢迎你。”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语调冰冷,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寒。

婉福公主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她出身高贵,向来深得秦王的喜爱,连带着秦宫众人也对她千依百顺,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欺辱。想了好久,才怒声说道:“凭什么不欢迎我,这里是我的家。”

楚离双眼微微一眯,冷冷地说道:“那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马上离开。”

婉福公主顿时大怒,眼晴红红的好像兔子一样,一把举起手中的画卷,大声叫道:“这里面到底是谁,值得你这么紧张?是你的妃子吗?还是你的亲人?”

楚离不耐的皱起了眉,说道:“与你无关!”

“窝囊废!”婉福公主突然大怒,双手猛地就撕扯在画卷之上,大声叫道:“窝囊废,守着一副画像当宝贝。窝囊废,我偏不给你,我偏要毁了它!”

“住手!”楚离眼睛顿时一寒,猛地伸出手去,一把扯住画像的一端,谁知婉福公主用力极猛,只听哗的一声,画卷登时撕成两半,楚离的脸色顿时阴沉如冰,好似暴风雨欲来的天空。

婉福公主看着楚离的脸色,微微有些害怕,但仍旧嘴硬地说道:“是你自己撕的,与我无关,我只是吓唬吓唬你的,可不能怪我啊。”

“楚皇陛下,”宝泉人老成精,听到的消息也多,自然认出了画像上所画之人的真面目,联想起前阵子白鹿原传回来的传闹,登时觉得一惊,连忙踉跄的冲上前来,跪在楚离的身前急切地说道:“公主年纪小,楚皇陛下不要怪罪她。”

“宝泉!”婉福大怒道:“你怎么那么丢人啊,你没看到刚才那个男人都没给我下跪吗?你快起来!”

“滚!”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森冷的空气之中,有一种恍非人世的寒冷。

婉福公主闷声顿时一愣,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楚离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好似凝聚着巨大的暴风一般,有着漆黑野兽般的光芒,充满杀气地看着婉福公主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你?你骂我?”婉福公主指着自己的鼻子,双眼委屈的掉下泪来,控诉道:“你凭什么骂人?不过是一幅画,我们家有的是好画师,我赔给你就是了,你凭什么骂人?”

“婉福,”清淡如水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处响起,青夏闻声望去,只见秦之炎一身白袍,淡若云烟,身后密密麻麻跟着一大群大秦皇子官员,奇怪的是燕王竟然也在其中。

铁血大秦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处情深

青夏的步子很沉,这里已经是禁宫的偏殿,十分偏僻,荒无人烟,荒草败落,偶尔只有出宫办事的低等下人们经过,就连灰尘都厚厚的积在地上,上面落满了不知道多久之前留下的枯叶,一看就已经很久无人打扫。

她真的很想哭,一些情绪堆积在她的心里,四肢百骸都好像被灌了铅,那么沉重。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哭,她甚至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她一遍一遍的对自己催眠,她告诉自己说时间会冲淡一切,他也早晚会忘记她,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但是她知道,有些东西,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是无法摒弃的。那些过往的记忆根深蒂固的存活在他们的血液里,随着心脏的跳动在悄悄隐藏着。她这样想,不过是想让自己少一点负罪感罢了。

月光很凄凉的照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影子拖得那么长,一片枯黄的叶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被风卷起来,落在她消瘦单薄的肩膀上,带着属于去年的味道和枯败。两侧的宫墙那么高,那么厚,那是上百年积淀下来的皇家底蕴,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已经成为了整个秦宫中最为萧条的一个地方。好像被整个皇城的人遗忘了一样,无人记得三百年前,刚刚迁都于此的时候,这里曾经是怎样的繁华。

有些东西,注定要成为过去。有些东西,注定要成为历史。有些东西,注定只能在记忆中存在,然后渐渐的被人遗忘。

就像他们之间一样,即便只有两步之遥,却仍旧好似天涯般遥远,连走上一步的资格和勇气都没有。那些属于记忆中的画面,终于只能深深的埋在心里,不再去想,不再去理会,甚至不敢去触碰。

他可以征服整个南疆,可以征服整个天下,却独独推不开那一扇薄薄的木门。

起风了,冷风横贯整条绵长的通道,青夏一身锦衣华服,头上朱钗摇动,发出清脆的声音,满地的灰尘落叶随风而起,从她的裙摆下吹过,向着遥远的方向飘荡而去,月亮弯弯的一轮,那么孤独,连光芒都是惨淡的。到处都是路,可是在这座偌大的宫廷里,她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她突然觉得自己那么累,那么辛苦,心脏几乎无法负荷了。在人前,她可以装作坚强,可以凌厉果敢,可以毫不在乎的将一切拿来当做武器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可是此时此刻,在这座空荡荡的皇城之中,她却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痛苦,再也无法强迫自己去假装无所谓假装的勇敢,无人知道她心底的苦,无人可以明白她有多么的难过,那些纷乱的念头像是杂草一样在她的心里疯狂的滋生,将她的心长的一片荒芜。为什么都要这样,都要这般的隐忍,这般的沉默,为什么都要压抑着自己来迁就她?她宁愿他们都狠毒一点,都自私一点,所表现出的全都是虚情假意,所做的一切都是居心叵测别有用心,哪怕会伤心,哪怕会难过,哪怕会痛的无以复加,也不愿意这样艰难的抉择着。

这样的深情,她该如何回应,她又该如何去偿还?

暗红色的宫墙,围成一个之字形的拐角,一个威武的石狮子蹲坐在拐角的方向,在它的面前,还有一条路,笔直的通往前方。

青夏伸出手,轻轻的摸着那只石狮子的头,心底是大片大片无法言语的苍凉,太多时候,她多么希望自己也是一块不会说话没有心的石头,可是不去想任何事情,孤独但是坚定的守护着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