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掖好了被褥,正要起身,却发现掉落在地上的东西,两只千丝纸鸢,一只为阴森的黑色,另一只便是唐影留下的五彩纸鸢。

唐梦急急拾起那纸鸢来,迟疑了须臾,还是藏入凌司夜怀中去了,才起身朝房门走去,心中不由得烦闷了起来,他去寻唐影了吗?只是,寻得到吗?唐影又如何敌得过他呢?

门一开便见哭笑二人、萧老,还有一群侍卫,皆静候门外了,双方皆吓了一大跳。

“这一大群人,防贼啊!”唐梦不悦地问到。

“殿下呢?”苦哭一脸惊讶,本以为出来的会是殿下。

“都退下去,萧老留下。”唐梦俨然一副命令语气。

“你把殿下怎么了?”肖笑顿时大惊。

“殿下歇下了,都散了,没听清楚吗?”唐梦蹙眉,又是厉声,只是,这无泪地宫的人可不是东宫的侍卫,根本不认她的身份。

萧老却一下子觉察到了不对劲,连忙挥退了一干侍卫,一脸担忧,低声问到,“殿下呢?”

唐梦扫了哭笑二人一眼,视线回到萧老身上,“你倒是比他二人信任我。”

“属下只信任殿下,还请娘娘明示,殿下怎么了?”萧老话低声,心中隐隐不安,方才殿下没追出来,他就纳闷了。

“进来吧,他伤得很重。”唐梦淡淡说罢,便转身而走。

三人急急跟了进去,见了榻上的人,哭笑二人顿时慌了,一下子冲到了塌前,这么多年了,何曾见过殿上受伤过?

给读者的话:

暴君一文2月份冲凤榜,猫求金砖求收藏求推荐票,亲们给力,猫猫争取加更。

180她不斗&紫阁

屋内,没了原本的冷清,却是热闹了许多。

无泪地宫竟然无人懂医术,等了许久,终于把大夫请来了,苦哭站在床榻前,等着由云容使唤,肖笑端来了热滚滚的药。

云容早同东宫的婢女们一般,没有在蒙着面纱了,一身喜庆的红衣裳,娇美无比,娥眉紧紧锁着,接过那汤药来。

“云容姐,殿下怎么还不醒?”

“是呀,天都亮了,都一整夜了,你不是说没事吗?怎么还不醒?”

二人一整夜都不曾合过眼,忧心忡忡地,隔一会儿就问一次。

“不碍事,一会醒了,把药喝了,调养几日便好了。”云容淡淡地说着,视线依旧不离凌司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机会那么近地看他了。

“现在就喂吧,我来。”苦哭心急着,不见人醒,总不放心。

“你急什么,这都晕迷怎么喂!还是等吧。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肖笑说着,朝一旁懒懒倚坐在暖塌上唐梦看了一眼。

“旧伤加上新伤,都是内伤!”云容再次拉起凌司夜的手来,探了探脉象,淡淡解释,抬头看了唐梦一眼,双眸顿时掠过一丝怨恨。

“旧伤加新伤?”哭笑二人齐声。

云容点头,道:“殿下内力深厚,原本的内伤自行调息并不会有何大碍的,只是,不久前心口上那一掌,虽然力道不怎么大,却足以乱了他的心脉。”

话音一落,哭笑二人便齐齐朝唐梦看了过来。

唐梦呷了口茶,任由他们看着,气定神闲。

“殿下伤了的消息有几个人知道?”云容低声问到。

“就这屋里的人了。”苦哭答到,不甚明白为何这样问。

唐梦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唇畔不由得浮起一丝冷笑,仍是不动神色地倚着,这云容,看样子是知道些什么了吧。

“娘娘,方才费心了。”萧老一直站在唐梦身旁,这才开了口,不论殿下是如何受伤的,都是大事,绝不能惊动下人们,更不能外传的,这娘娘果然是谨慎之人。

“有吗?”唐梦装傻,又道:“一会醒了,还不知道怎么跟我算账呢,要不萧老先让我回东宫吧?”

“娘娘该留下照顾殿下。”萧老蹙眉,坐在那床沿上的怎么说都不该是云容啊!

“本宫笨手笨脚的,又不懂医术,还是云容留着吧。”唐梦懒懒起身,甚是认真地说到,朝榻上那人看了一眼便转身要走。

哭笑二人没有心思多理睬,云容亦不语,萧老却是急忙拦下,“娘娘,没有殿下的允许,你不能走。”

“本宫回东宫而已,没说要走。”唐梦淡淡说到,这可是难得的大好机会,云容不在,他也不在,她正要给唐影送封信,不知道他去空山了没,也不知欧阳晴明和百里醉哪里去了。

这时,云容起身快步走了过来,蹙眉道:“娘娘,还是留下照顾殿下吧,一会他醒了没见你,定会为难我等的。”

“他?”唐梦眯眼笑了笑,这还是第一回听云容用这个“字”。

云容心中一惊,立马低下头,恭敬道,“娘娘应该关心殿下。”

“应该?”唐梦依旧眯眼笑着,这是教导她该如何为妃吗?

云容蹙眉,依旧恭敬,“是。”

“你倒是说说,如何应该了?”唐梦这才缓缓走到了床榻旁,坐了下来。

哭笑二人相视一眼,退开来,不管先前对这娘娘如何的好感,只要是她伤了殿下丝毫,他二人皆不会轻易原谅。

“娘娘是殿下的妃子,自当把殿下安危记挂在心上,不该雪上加霜。”云容毫不客气直言,心中的怒意早就强压着了。

“那你呢?”唐梦挑眉问到,本就赶紧走不多做纠缠的,只是云容这般问,她倒是想问个明白。

“云容自小为殿下的婢,自当一切以殿下安危为先。”云容认真答到。

唐梦却是笑了起来,“你为婢,我为妾,有什么实质的差别吗?”

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皆愣了,难不成凌妃娘娘因云容而吃醋了?

侧妃确实是妾,但是东宫如今就一个侧妃,冠了国姓,如何是婢女能比的?这简直是胡闹。

“没有实质的差别。”云容却是如此回答。

哭笑二人退到了云容身后,萧老却是站到唐梦身旁,很显然,这两个女人战争开始了。

萧老看了云容一眼,眸中复杂掠过,没想到这丫头竟也能为殿下所用了。

哭笑二人却是都一脸气愤,殿下对这凌妃可是宽容地没话说了,她还不知足!

“我也觉得没差别,你留下照顾不是挺好了的,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你医术如此高明也有个照应,你说是不是?”唐梦仍是笑着,根本无视云容那副准备开战的模样。

云容一愣,这凌妃究竟再想些什么?!

“萧老若是不放心,亲自送我到东宫未尝不可,本宫在这里待了三日了,不见天日的,都快闷出病来了。”唐梦说着便站了起来,不自觉地又看了榻上那双眸紧闭的人一眼,转身便走,一个凌司夜就够她斗的了,云容,她可没想过要理睬。

萧老急急快步跟上,依旧拦下,“娘娘,没有殿下的允许,你不能出无泪地宫。”

唐梦清了清嗓子,故作男声,客气道:“萧老,咱似乎还有切磋过,要不要试试。”

“属下不敢。”萧老蹙眉,果然,哭笑二人说得对,这主子比殿下还难伺候!

“还知道不敢就好,立马备车送本宫回去!”唐梦的话语徒然转冷,说着拾起地上那紫狐裘大袍来,随意地裹在身上,便朝门外而去了,老虎昏迷不醒,她虽是妾也该能王了!

如此良机,一定是要抓住的…

话说得如此明白,萧老亦不再好多为难,亲自送唐梦出了地宫,没有备车,而是备了马。

“娘娘,恕属下还有要事在身,不送了。”若非要事,他不会轻易往宫中去的,在众人的记忆里,他只是个触怒殿下而被罢了官职的可怜人罢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唐梦跃上马去,挑眉问到。

“属下只相信殿下。”萧老依旧是那句话。

“他可没相信过我。”唐梦自是明白萧老话中之意。

“殿下不会选错太子妃的。”萧老挑明了话。

唐梦一愣,笑了笑,道:“你真不知道他这三日做什么去了?”

“属下确是不知。”萧老如实答到,心中亦是清楚,云容知道。

唐梦没多说什么,驾马便要离去,萧老却又急急问到,“娘娘真就不担心殿下的伤吗?殿下还…”

话语未落,马儿早已疾驰而去了,三千墨发发扬,紫狐裘袍亦是随风扬起,飘若惊鸿,宛若游龙。

这白马显然是识途之马,唐梦并没有控制方向,亦没有控制速度,任由地马儿疾驰着,谁知,那马却跑地越来越快,就想那日凌司夜带她来一般,在原野上疾驰,不一会儿便出了猎场,竟是特意绕道而行,转了一大圈才入了皇城。

四周的人迹渐多,前方便是高大的城门了,唐梦轻轻拍了拍那马儿,戴上兜帽,遮掩去了整个面容,却不进城,反倒沿着一旁城墙的小径而去了。

如果唐影还没启程,应该会在紫阁吧。

红楼为妓院,白宫是赌场,绿坊是伶人官,醉生梦死是酒楼,皆是风尘之所,唯有紫阁最为干净,位于城郊的一处林子里,一片不甚大的院落,院内仅有一座塔楼,共四层,最顶的阁楼通体为紫色,故名紫阁,楼内住着数十名女子,常行苦节,不衣绵纩,笃好毗尼,戒行清白,正是心碎红尘,遁入空门的尼姑们。

这是个极其清净的地方,亦是个极其盈利的地方,皇城四方百里庙宇众人,得道高僧亦颇大,然,达官贵族们却都愿意往紫阁来,楼内住持以测字闻名,一字万金,预约早已排到了年末。

唐梦绕道院后,在后面前停了下来,门上敲三声,下扣两声。

里头的人便急急开了门,是一个白发老者,正是住持定如师太,这一见唐梦这幅模样顿时大惊,低声问到,“主子,怎么这打扮?”

“进去再说,唐影来过吗?”唐梦迟疑了须臾,还是连同那白马一并牵了进去。

“影公子前日来过,留了东西给你。”定如师太如实答到。

“交待什么没有?”唐梦一进门,便将那白马随意丢下,急急朝那高楼而去了。

“出什么事了?”定如师太心下纳闷了起来,主子名下几处产业,影公子和主子都鲜有来访的。

“百里醉和欧阳晴明呢?来过了吗?”唐梦塌上高高的石阶,进了塔楼的第一层,楼内正中供奉着一座金身佛像,这是佛教,讲究因果报应、慈悲为怀、多修善果,殿中几名小尼姑正念诵着佛经,专心致志,丝毫不受打扰。

“没有,主子,你倒是说呀,出什么事了?”定如师太信佛,却没有一丝出家人的淡定,急了。

181测字&司夜醒

唐梦继续往第二层而去,第二层供奉的是太上老君,这是道教,讲究知足知止,羽化成仙。天帧帝曾经微服私访过这第二层,兴趣破大,却未曾来过第二回了。

“没事,唐影可有说他要去哪里吗?”迟疑了须臾,继续问到。

唐影鲜少到紫阁,即便来亦因唐梦而来,从未同定如师太说过话的。

“没有,留了东西就走了。”定如师太不再多问,知道主子不会说了,只是鲜有见她那么急的,无奈在这紫阁里,消息都闭塞,一心测字,开导那些个为情所伤的女子们,也打听不了城里的事儿了。

唐梦没再多问,再往上,第三层,供奉的竟是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神祗,几名女子在静心祷告,这是基督教,讲究的是博爱,爱人爱己。

唐梦稍稍止步,突然想起凌司夜来,这会儿应该还未醒吧,应该不会有事的吧,云容都没多大焦急的样子。那家伙倒是适合到这第三层来关几日,学学怎么爱他人,思及此,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急急朝第四层而去。

这片大陆并没有被所有人一致认可的宗教,几个大教派都是史上为名,紫阁供奉的神祗都是唐梦亲自画出画像令人打造的,入紫阁的女子可自行选择精神依托,不用削发,有人看破红尘,从此常住于此,有人不见彼岸,心上的伤好了,复如红尘。

只是,这来来去去,皆要花银两,所以,紫阁,严格意义上并非尼姑庵,更多的是一处修养之所。

上了第四层,不再是神殿,却是厢房,厢房高于神殿,这估计也就唐梦的紫阁有过吧,长廊尽头一道窄小的木梯,再往上便是最顶的阁楼了,都道是这老住持卧房,其实真正的主人是唐梦。

定如师太没有再跟上去,守在木梯口,上面她也不曾上去过。

阁楼内,不过是间小小的卧房而已,没有多大不同,只是唐梦此时却愣在了门口,只见满屋子漂浮着那薄如薄纱的千丝纸鸢,五颜六色,应有尽有,独独没有黑色,如梦境一般,美极了。

缓缓步入,眼花缭乱,一直转着身,看都看不过来,不由得呵呵笑了,莫名的开心,竟想起舞,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唐影啊唐影,保留了那么多日,他得费多少内力啊!

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想去细想,却什么都记不起,没由来地微微头疼,缓过神来,快步朝书案上而去,案上留着一封信。

大致浏览一遍,无法说他要远去空山,从此不再是她的替身,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别惹唐夫人生气,不要给他寄信了,仅此而已。

没有提她骗他凌司夜一事,没有提玉邪一案,什么都没问,就这么走了。

看着满屋子漂浮的千丝纸鸢,唇畔浮起一丝无奈的笑,心中空落落的,除了舍不得,却似乎还有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先前如此的亲密和信任,因为心中毫无暧昧,才会如此坦荡,只是,这才突然觉察到不妥,他呢?亦是因为心中坦荡,把她当作妹妹吗?

一直害怕被怀疑,不曾刻意追问过什么,那段记忆忘了也罢,影响并不大,只是,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却越发的好奇了,唐梦啊唐梦,究竟是你也忘记了,还是我忘记了?

唐影为何同你长得一模一样,你原本知道吗?

骤然紧眉,一阵晕眩,似乎是方才疾驰而来,寒风贯脑的缘故,顾不上多想,将那信函收到一旁小匣子里,又看了一眼这如梦如幻的千丝纸鸢便转身朝门外而去。

不能待多久的,该回东宫了。

急急下了木梯,定如师太知道主子事已办完,这才敢开口求助。

“主子,皇上前几日差人送了一字来,要老身测了出结果来送到,明日来取。”

唐梦止步,蹙眉道:“什么字?”

“就是姦字。”定如师太答到。

“姦?”唐梦蹙眉,这个字,三女成姦,小人结党之象,女子更需防。

“正是!”定如师太早就测出,为难地不知如何是好。

唐梦继续朝下而去,唇畔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冷笑,难不成真是天意,这三女,不知有没有她一人。

“主子,这如何回复?”定如师太急了,紧紧在唐梦身后。

“差人送来的?”唐梦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姦”字,稍稍有些了解之人都知晓此字主凶,天帧帝若是诚心测字,如何会送了这个字来,这分明是刻意的。

“差一个公公送来的,并未亲自来。”定如师太这才隐隐纳闷了起来,这问神灵求卦测字之事,讲究心诚,天帧帝第一回亲自来了,第二回却如此随意。

“如实回复,提醒皇上严防小人,尤其是女子!皇上要有难了。”唐梦笑着说罢,便大步下了石梯,急急朝后门而去,已是下午十分,今日的香客应该快到了吧。

“主子,这…这…”定如师太急急跟上,替她开了后门。

“皇上试探你呢,呵呵,这头肥羊可别错过了。”唐梦说罢牵着那白马便出了门。

定如师太却是愣在门外,注意到了那匹白马,明黄的马鞍,皇家之物,主子到底因什么事这般匆忙?怎么和宫里牵扯上了?

缓过神,无奈摇了摇,难得来一回,就这么匆匆走了,还有几个疑问没来得及问呢,测字这能耐可是主子教的,又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一眼,这急急关上后门…

无泪地宫。

床榻上的人双眸紧闭,俊美无涛的容颜上尽是苍白之色,这伤若是一般人受了,怕是从此一病不起了,只是,他撑住了,却是撑这回来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手指微微动了,守在床榻旁的人,顿时惊喜。

“殿下快醒了!”

“殿下!”

哭笑二人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嘘!”云容蹙眉,瞪了二人一眼,视线又回到凌司夜身上,满眼的心疼。

好一会儿,紧闭的双眸只是微睁,依稀见到床畔女子的身影,手习惯地申过去。

云容却不敢动,任由他慢慢握紧,久违的触碰,熟悉的温度,只是,力道不同,轻易便能区分开来。

骤然,大手放开了,凌司夜一下子睁开了双眸,怒火霎时满目,厉声,“唐梦呢?”

“凌妃娘娘闹着要回东宫,萧老送她回去了。”云容低声答到。

凌司夜这才定了神,又问到,“什么时候走的?”

“中午便走了,现在应该在宫里了。”回答依旧是云容。

“她回东宫作甚?”凌司夜起身,脸色依旧泛着苍白。

“娘娘说闷在地宫不见天日,想先回宫去。”云容依旧如实回答。

“然后就走?”凌司夜的语气里再次有了波澜,带着一丝不可思议,这女人就不怕他一命呜呼了吗?

“是。”云容眸中掠过一丝复杂,应答到。

“主子,先把药喝了吧。”

“怎么伤得那么重,可得好好调调!”

哭笑二人见主子没多责备,这才刚开口。

“殿下,把药喝了吧,别伤了身子。”云容亦小心翼翼地劝说,捧上药来。

凌司夜却随意地推开了,看了哭笑二人一眼,道:“好好准备准备,过阵子父王该找你二人了。”

“那三样东西皇上都寻到了?”

“主子,皇上什么时候带我俩过去呢!”

二人皆是纳闷,皇上想打开淑妃陵,此工程,可是要精打细算,没那么简单,一点点差池,都会将整座坟墓毁为废墟,甚至威胁到四方百里。

凌司夜没有回答,却是凌厉地看了二人一眼,便转身朝门外而去。

两人相视一眼,自知又逾越了,主子不喜欢他们不该多问的。

云容放下了手中那碗药,依旧紧锁着眉头,没有说话,正要走,却被哭笑二人拦下了。

“云容姐,殿下不会是去淑妃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