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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简夫人和莲生说这些做什么?她若想拉近莲生和韩家娘子的亲近,那也该说些让莲生高兴的事,说这样让莲生大受伤害的事,岂不是适得其反?

“你醒了?”没等李思浅理清这堆乱麻,端木莲生睁眼看着她问了句。

“嗯,后半夜没怎么睡好,你睡也不太安稳,没再做噩梦吧?”李思浅侧过身子,和端木莲生面对面,端木莲生抬手整着李思浅散在肩上的头发,“我没事,你再睡一会儿,天色还早。”

“好。”李思浅犹犹豫豫答了一句,支起上身坐起来,伸手从后面圈在端木莲生腰间,脸贴在他背上,“莲生,我离不开你,你不在我身边,哪怕一刻钟,我都会想你,你要早点回来。”

端木莲生动作一滞,浅浅从来没和他说过这样直白、这样感情热烈的话,他只觉得心头如一阵热浪卷过,炽热之气冲的他颤栗了下。

“我会……我知道。”端木莲生回过身,一把搂住李思浅,重重在她唇上亲了下,“晚上等我回来用饭。”

离金明池演武没几天了,一群娇滴滴小娘子至少看起来象模象样了,玉姐儿虽说就没怎么练习过,到现在也不过能稳稳当当骑在马上,至于击球,她基本上找不到球飞到哪儿去了,饶是如此,瑞宁公主还是点了她进了金明池演武那天的比赛队伍。

玉姐儿兴冲冲挑了衣服又挑首饰,正想着是不是换匹纯白的马更好看些,门房婆子送了封信进来,玉姐儿拆开,原来是那天在韩府遇到的贾太太,玉姐儿目光扫向炕几,炕几上正放着贾太太昨天打发人送过来的一盆山茶,玉姐儿伸手捻了捻山茶花瓣,这盆山茶真是漂亮极了,前儿送的那一叠飞花笺也雅致的让人爱不释手,还有大前天送来的那团茶……

玉姐儿越想心越暖,贾太太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她和阿娘感情深厚,对自己也如亲生女儿一般,就是阿娘也不如她待自己用心,原来世间待自己最好最用心的,竟是一个丝毫没有血脉关系的外姓人。

“让人备车,我要去……”玉姐儿看着信上让她不可声张的嘱咐,想了想才接着吩咐道:“我要去韩府去一趟,得寻韩家六姨借根好些的球杆。”

丫头忙出去叫人备车,再去寻李思浅禀报,玉姐儿斜了眼松绿,又扫了眼信,信末嘱咐她看后即焚,可这样温暖的信,她实在舍不得,犹豫了片刻,玉姐儿吩咐松绿取了只带锁的匣子过来,小心的将信放进去锁好,让松绿出去,自己抱着匣子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将匣子藏到了床前脚塌下面。

玉姐儿坐车子出了府门,连到韩府门口打个花胡哨儿也没想起来,径直吩咐车夫进了樊楼。

樊楼内园一间雅静的小院里,贾太太早就等着了,一见玉姐儿进来,眼里闪着泪花,伸出手臂颤声道:“玉儿来了,可想死姨母了!快过来让姨母看看!怎么又瘦了?你看看这手腕,握在手里都快没有了,可怜的孩子,今天想吃什么?只管跟姨母说,就是龙肝凤髓,姨母也得想法子弄来给你吃!”

玉姐儿被贾太太这翻疼爱的从里到外暖烘烘一片,“也没什么很想吃的,若有新鲜的瓜果让他们多上些就行,姨母最近可好?昨儿您打发人送过来的茶花真是好看,多谢姨母费心了。”

“你这孩子,跟姨母还客气什么!只要你好,姨母可是什么都肯!”贾太太爽朗的笑着,看向玉姐儿目光慈爱无比,“本来没想把你叫出来,姨母知道你跟着叔叔婶子,在府里不容易,可姨母实在想见你一面再走。”

“姨母要走了?去哪儿?”玉姐儿惊了。

“姨母要回去老宅了,唉!这些天一想到要走,姨母这心就揪成一团!姨母舍不得你,苦命的孩子,你跟在婶子身边,姨母实在放心不下。”贾太太一个劲的掉眼泪。

“我才不怕她呢!姨母不用担心我!”玉姐儿昂起下巴。

“傻孩子!你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你那婶子是个厉害的,她要名声,自然不会在吃穿用度、日常起居上为难你,要是在上头为难你倒好了,满京城的人谁不长眼?自然个个看得见看的明白,若有什么事,你就占足了情理,可如今她这样,唉!”贾太太一声叹息,“傻孩子,你怎么不想想,你今年也不小了,眼看要议亲,可怜的孩子,你这亲事可握在你婶子手里呢!女孩儿嫁人就跟再投一回胎一样,她要真把你嫁了不好的人家……”

贾太太脸上满是浓重的担忧,“好孩子,你那婶子你最知道,你说,她会不会借着婚事难为你?你平时跟她闹过别扭没有?你跟姨母实说,姨母……唉,你跟姨母说实话。”

“我也没把她放眼里过!”玉姐儿咬着嘴唇,别别扭扭的答道:“我讨厌她!一个商户女,一股子铜臭,她也不喜欢我。”

“唉!这就对了!”贾太太仿佛有什么事得到了验证,重重拍了下手,“好孩子,你是个明白人,又聪明又懂事!这人这事,一眼就看穿了!可不就是这样!你知道姨母为什么这么担心你?唉!实话跟你说,姨母这几天没少听闲话,听几个专走王侯之家的官媒说,你婶子在给你说亲呢!”

“啊?”玉姐儿惊的目瞪口呆,“我怎么不知道?她怎么没告诉我?”

“傻孩子,这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家发话的余地?这要是你生身父母在,自然要先相看好了,可你如今……可怜的孩子,这亲事她定好不告诉你,你也说不出半个‘不’字,这大礼儿在那儿放着呢!可怜的孩子!”

贾太太不停的抹眼泪,“孩子,你不知道,你那婶子打听的都是什么人家!那男孩儿不是丑的不能看,就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要么就是个傻子,那公婆家世就更不用说了,我担心的成宿成宿睡不着觉!”

玉姐儿吓呆了。

“姨母!你要救救我!”玉姐儿连吓带急,汗都要出来了。

她被姚世子妃拘的太过,自私凉薄又不通世情,可大礼儿是知道的,她知道贾太太说的都是实话,李思浅要想给她结门极其不堪的亲事,不说易如反掌也差不多,她还真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孩子!姨母断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姨母断不容别人欺负你!好孩子,你放心,有姨母!”贾太太急忙又是安慰又是大打包票。

“姨母,我该怎么办?”玉姐儿惊恐依旧,贾太太对她再好,和她阿娘再怎么如海深的交情,毕竟是外人,对她的亲事可说不上什么话。

“让姨母想想!”贾太太紧拧眉头一脸慎重,“唉!玉儿,你这亲事,你婶子打定了主意,她是长辈,又能怎么着?除非……”

贾太太一幅痛下决心状,“为了你,我就拼着死后下拨舌地狱了!玉儿,若要解开这个结,没别的办法,只能让你这婶子,不是你的婶子。”

“姨母这话我没听懂。”玉姐儿愣忡的看着贾太太,她是真没听懂。

“玉儿聪明是极聪明,到底年纪小,又心善,玉儿,你婶子如今硬了心要将你嫁进火坑,这事谁也没法子,唯一的法子就是,把她赶出端木家,把她从你们府上赶出去,她不是你婶子了,自然也就不能再左右你的亲事,把你嫁进火坑了。”

贾太太声音虽极低,却是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送进了玉姐儿耳朵里。

第328章 栽赃

玉姐儿大瞪着眼睛听傻了,“姨母,你是在说笑话吧?她是二叔三媒六聘娶进来的,又替翁翁守了三年孝,把她赶走?姨母你可真是……”玉姐儿失笑。

“我就说姐儿年纪小没经过事,”贾太太神情极其笃定,“你只要听姨母的,准保把她赶出你们端木家,让你二叔再给你娶个你看中的婶子回来。”

“那姨母且说说。”玉姐儿还是不信,贾太太站起来,把三面窗户一面门都探头看了一遍,这才重又坐下,凑到玉姐儿耳边低低道:“现在就有个机会,明儿金明池演武,姐儿是要和瑞宁公主、韩家六娘子她们一道儿去跟御林军比试?”

“嗯,是这样!”玉姐儿点头,这跟要赶走李思浅有什么关系?

“机会就在这上头!”贾太太笑容森森,“姐儿看看这个东西。”贾太太掏出只粗布荷包,解开抽线,倒了两只黑乌乌一圈全是极细倒刺的东西来,玉姐儿又是惊讶又是好奇,伸手就想去拨那两只全是刺的铁东西,贾太太急忙伸手挡住她,“可不能乱动!为了这两个东西,姨母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花了上千的银子呢!”

“这两只丑东西就能把她赶出我们端木家?”玉姐儿一脸你开什么玩笑逗我玩儿呢!

“只要姐儿听我的话,就这两只丑东西,就能把你那个黑了心的二婶赶出端木家,让咱们玉儿再也不受她的气,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们玉儿了。”贾太太的笃定让玉姐儿疑惑了,“姨母赶紧说说,这两只东西怎么就能把她赶出去?姨母别卖关子了,快点说,急死人了!”

“你那个婶子,李氏,性子奇妒,一点儿也不贤良。”贾太太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玉姐儿的神情,玉姐儿一脸愣忡,她那个婶子不贤良是肯定的,奇妒?她还真没留心过这事。

“你韩家六姨,和你二叔是自小儿一处玩大的,你二叔待她跟亲妹妹一样。”

玉姐儿重重点头,韩家六姨和二叔亲近,二叔也常和韩家六姨单独说话,这事她见过好些回,二叔待她情份不一般,这话她也没少听公主还有六姨的几个丫头说。

“就因为你二叔待你韩家六姨略好了些,你韩家六姨又处处比她强,这一阵子,那李氏可没少闹腾。”

玉姐儿茫然了,闹腾?怎么闹的?她怎么不知道?

“我就说姐儿心地善良,心里没那些龌龊念头,眼里自然也看不到那些龌龊事,那李氏这一阵子不知道使了多少阴秽手段,多亏了你简家阿婆见多识广,少有的精明强干,这才保得你韩家六姨平安至今,那李氏好几回都要置你和你六姨于死地呢!你这孩子还统不知道呢!”

“她怎么敢!”玉姐儿被贾太太说的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不敢?你想想你阿娘,那张宜子方上什么墓头珠,明明是她自己加上去的,你和你二叔说过这事没有?”贾太太紧盯着玉姐儿,又试探了一句。

“没有。”玉姐儿顿时心虚,那天她一时激动把阿娘害死阿爹的事告诉贾姨后,没到家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这样的阴私丑事是绝不能说到外头去的,二叔要是知道她跟贾姨说了这事,不知道会怒成什么样,她哪敢跟二叔说这事?

再说,不知道为什么,偷偷给阿爹吃墓头珠求子这样的事,她总觉得这确实是阿娘做出来的事!

“没说就好。”贾太太见玉姐儿答的毫无心计,暗暗舒了口气,这蠢妮子就这点好,能藏得住话!

“你二叔被她哄的团团转,你就是说了,你二叔也不能信,反倒打草惊了蛇,倒不如现在什么也不说,等把她赶走,给你二叔再娶个真心待你好的二婶,到时候万事都容易。

玉姐儿,姨母再教你一句话,你记着,这往后宅门里,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得把对方打的再无翻身的余地,你是个聪明的,不用人教,自己就知道这个道理,那李氏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手段毒着呢!咱们既然出手了,就得一掌打死她!”

玉姐儿愣愣了半晌,慢慢重重点了下头,“姨母说吧,这两个东西怎么用?”

“姐儿就是果断!”贾太太大喜,急忙凑过去,咬着玉姐儿耳朵嘀咕了半天,玉姐儿眼神忽明忽暗,听贾太太说完,咬着嘴唇垂着眼,呆了片刻,抬头紧盯着贾太太点了下头,“我也不全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二叔,我不能让二叔被那个商家出身的贱妇误一辈子,还有阿娘,我这是为了端木家。”

“可不是!姐儿就是明白,可不就是这样!”贾太太急忙鼓掌赞同。

年年的金明池演武本来就热闹,今年又有瑞宁公主率领的贵女要和御林军打马球,这件事几乎把京城所有的名门望族、官宦大家都搅动了,往远了算一算,几乎哪家都有儿女子弟或是表兄弟表姐妹、侄儿外甥的要上场,御林军里可全是官宦勋贵子弟!

加上大灾初定,不管是官家还是百姓,大家都希望借着金明池演武再现往昔的太平盛景,这一年的金明池演武,盛大热闹的没法形容。

瑞宁公主点了头一轮上场的贵女,其中就有玉姐儿,端木莲生先是皱起眉头,随后又释然了,经过那场母兄俱亡的巨变,瑞宁公主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小姑娘,这头一轮上场的贵女,凭的不是球技,而是家世和助力,玉姐儿会不会打球不要紧,她上场,是因为自己。

御林军的那支马球队自从得了要和瑞宁公主带领的贵女们打一球友谊赛的旨意,就开始刻苦训练,当然,他们不是训练如此更强更厉害,而是训练如何能够对上一群马术不行、球技不行、沾不得碰不得娇滴滴的贵女时,怎么样才能显出他们是在奋力打球,怎么才不会一上场就秒杀她们,用什么办法把这一场球从头打到尾,还有就是,无论如何不能伤着这群娇女们。

御林军们练的极其辛苦,效果卓著,信心满满要将这一场马球赛打成金明池演武最精彩的部分。

这是一场万众期待的马球比赛。

金明池演武正日子那天,天公也作美,暖风习习,花香扑面。

李思浅到的很早,莲生是贵女马球队的教习,玉姐儿是要首发上场的队员,两个人都要早到,她也就跟着早早到了马球场外。

李府今天没有女眷过来,李思清做了秦王的先生,这位置过于敏感,如今的李家被整个京城众目所瞩,这会儿能多低调就多低调才是正理,再加上田太太不喜应酬,也不擅长应酬,自从大长公主故去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大太太宋氏和二太太王氏也都不是爱热闹的,这一场热闹的金明池演武,李家和往年一样,并没有女眷过来看热闹。

李思浅站在还几乎空无一人的看棚下,寻到常山王府的位置,正要让金橙过来问一句常山王妃姚氏来不来,玉姐儿身边的小丫头水纹一路小跑过来请她,“夫人,大娘子请您过去一趟,大娘子说马鞍上那块垫子不好看,让夫人过去瞧瞧。”

李思浅眉头微微蹙起,垫子不好看……唉,算了,只怕这一帮小娘子都跟玉姐儿一样,压根就不是来打球的,这形象才最最重要!

李思浅跟着水纹往球场侧后的临时马厩过去。金明池演武不禁庶民,满京城的人谁都可以来看,自然就拥挤不堪,往年是不许车马进入的,今年有马球比赛,马不能不进,礼部就临时搭了两个马厩,一个给诸贵女们放马,另一个给御林军那支球队用。

远远的芦棚里,瑞宁公主透过帘子缝紧盯着马厩入口,心腹使女青叶掀帘进来,走到瑞宁公主身边,曲膝低低禀报:“看守马厩的几个婆子都支开了,这会儿马厩里除了端木大娘子没别的人了。”

“嗯。”瑞宁公主眯眼盯着李思浅,她头一回见她就看她不顺眼,这一回能除掉这个眼中钉……除掉这个又怎么样呢?她还得再给自己种上一个,瑞宁公主突然一阵烦躁酸楚,‘啪’的甩下帘子,冷着脸吩咐青叶:“给简氏传个话,让她盯紧了,一丝差错也不许有!”

马厩里,玉姐儿不时摸着腰间的荷包,神情紧张,一颗心提在嗓子眼,马厩里的几个婆子什么时候不见了,她根本没留意。

李思浅进了马厩,一眼就看到了一只手不停的抓住松开、松开抓住腰间荷包,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头抵在胸前的玉姐儿。

她怎么紧张成这样了?李思浅随即失笑,大约是因为一会儿要上场,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小姑娘,就是不打球干站着,也足够紧张了,到底是小孩子。

这马厩里怎么连个看管的人都没有?李思浅有几分纳闷,想了想,没再往里面走,站在马厩门口,扬声叫道,“玉姐儿出来说话吧,里面味儿太重。”

第329章 黄雀

“我不要这块垫子!你赶紧让人给我换一块!”玉姐儿更紧张了,拧着头也不看李思浅,狠着声音劈头就扔了一句。

李思浅一愣,苦笑道:“你的马呢?哪一块垫子?先让我瞧瞧,免得换错了又耽误事。”

这会儿她怎么胡闹,她都得先忍下,不然误了上场,这不是就得莲生出头顶着了。

“你进来看!”玉姐儿生硬的站着一动不动,李思浅微微皱眉,四下打量了一圈,眉头皱起,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这里一个人影不见?贵女们的马都集中在这里,如此疏忽,万一惊了马,或是这些马急糟闹腾起来,这可都是大事!

“大姐儿先出来,别在马厩里站着,里头一个人也没有,万一惊了马,非得伤了你不可。”李思浅心里掠过丝不安,收了笑容吩咐玉姐儿,玉姐儿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一只手紧紧握住荷包,往后退了半步,冲李思浅叫道:“你走吧!我不要你换了,反正你也不会替我着想!”

“你先出来!”李思浅心里那股子莫名的不安更浓,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我不出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赶紧走!我不用你了!”玉姐儿紧张的声音尖利。

李思浅盯着玉姐儿身边那匹明显被玉姐儿一声尖叫吓的猛甩尾巴的白马,心一下子提起来,她再叫几声,说不定就得把马叫惊了!

“夫人是来看哪匹马的?”李思浅正着急,身后一个婆子的声音传来。

“你是看护马厩的?怎么里面竟一个人也没有?万一惊了马,岂不是大事。”李思浅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婆子看起来脾气极好,曲了曲膝陪笑道:“今儿事实在太多,人手又少,夫人放心,断不会有一星半点的差错。夫人来看哪匹马?”

“我不看马,我们府上大娘子在马厩里头整马鞍呢,我们大娘子的马有劳嬷嬷照应了。”李思浅客气的微微颌首致了谢,不用她使眼色,金橙取了只份量十足的荷包塞到了婆子手里。

婆子捏着荷包,竟是一脸尴尬,想伸手还过去,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捏着荷包又曲了一膝,“夫人过奖,都是份内的事,都是上头的意思,奴婢们哪有什么好谢的,都是上头的意思,夫人多见谅。”

李思浅见她说话凌乱,笑了笑没再多讲,只看着玉姐儿交待了一句,“姐儿再看看,若真不喜欢,打发个丫头拿给我,我想办法给你换一块就是。”

玉姐儿盯着李思浅,紧紧抿着嘴唇一声没吭。

李思浅刚转个弯,马厩门口的婆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玉姐儿,竟转过身,悠悠闲闲的走了。

玉姐儿高高提着的那颗心稍稍往下落了些,紧捏着荷包的手松开,用力在裙子上蹭了几把,蹭去满手心的冷汗,深吸了口气,抖着手从荷包中取了那两粒丑陋的铁荆棘出来,一步窜到韩六娘子马前,掀起马鞍,将两颗铁荆棘抖到了马鞍下。

玉姐儿一头扎出马厩,心里狂跳,脚下连跌了四五步才站稳,好了,事情办好了,果然跟贾姨说的一样,贾姨果然都替她安排好了!

马厩最后面的角落里,几匹高大的大苑名马身后,林家大娘子林明玉闪了出来,飞快的左右看了看,几步窜到韩六娘子马前,探手进马鞍,只一下,就摸出了颗铁荆棘。

林明玉轻轻抽了口凉气。

玉姐儿这是要干什么?要害韩六娘子?不可能!林明玉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她和韩六娘子几乎形影不离,比亲娘俩都亲近,玉姐儿不可能害她!她伴了玉姐儿好几年,她知道她是个傻货,她不会做戏,更不会两面三刀,既然不是要害韩六娘子,那就是要嫁祸给她婶子李氏!

这简直是明摆着的!林明玉心里一阵兴奋,左右看了看,仔细挑着位置,将铁荆棘放好,退后半步,转身躲了出去。

在韩六娘子马鞍下放铁荆棘,这是要害韩六娘子落马?韩六娘子若是落马,这铁荆棘必定掉出来,顺着铁荆棘,也就查到了那只黑手……

玉姐儿准备怎么让人认定是李氏?玉姐儿没有这样的心计,是谁在她背后?那位简夫人?她要把韩六嫁给莲生表哥?

一定是这样!又一个蠢货!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莲生表哥!倒是够狠的,竟做这样的局,就不怕自己一对摔死了?

一头摔死……林明玉心里如闸门突开,韩家若要陷害李氏,必定一环连着一环,李氏有什么本事躲过去?李氏若被栽上了残害韩家六娘子的罪名,就是不斩立决,也得流放三五千里,她跟莲生表哥就得义绝!

若是韩六娘子演戏太过,一头摔死了呢?

林明玉激动的不能自抑,若是那样,莲生表哥就又是自由身,又是她从前那个莲生表哥,莲生表哥,是她的了!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她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那两粒东西已经放好了,一会儿上马可要小心,千万别碰着,等上了场,应付几杆子就行,往下按那两粒东西的时候少用点力,别把马惊的太厉害,马一惊,你赶紧跳下来……”简夫人低若耳语的细细交待韩六娘子。

“知道了!我又不是没跳过,从前在北地我跳过多少回!阿娘放心啦!”韩六娘子兴奋的脸色绯红,不时掂起脚尖,越过简夫人往外看。

过了今天,她和莲生哥哥就能重新在一起了!阿娘真是太有办法了!

官家的肩舆踩着吉时进了那片虽说临时圈出、却绝不简陋的马球场,顾太监抱着秦王紧随其后,顾太监后面,是一张脸板的仿佛全天下人都欠他钱的太子,太子后面,跟着神情冷漠、落落寡欢的大皇子燕王。

清一色英俊帅气的御林军组成的马球队已经列队站在自己一方,对面贵女们的马厩前,玉姐儿紧张的盯着一只脚踩上马蹬,就要纵身上马的韩六娘子。

第330章 地狱之花

“傻站着做什么?赶紧上马!”瑞宁公主拍了下玉姐儿,把玉姐儿吓的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就上……上马!”玉姐儿双手攀住马鞍,却扭头看向韩六娘子,韩六娘子已经稳稳的坐到了马背上,正飞扬着眉梢,看着瑞宁公主笑着说话:“一会儿咱们可要打出咱们马球队的气势来!不能让人家小瞧了咱们!”

玉姐儿暗暗舒了口气,吸了口气屏住,抓住马鞍,双手用力翻上了马。

御林军马球队和以瑞宁公主和韩六娘子为首的贵女马球队一东一西相对成列,这球打的怎么先不说,两队衣饰鲜亮,人马精神,那份悦目好看先让人眼前一亮。

常山王府只有姚章慧来了。自从高家添了位孙女儿,宋太妃就定下了规矩,她和姚章慧必要留一个在府里照看孩子,宋太妃对孩子的兴趣远远大于出门上应酬,今天这样的热闹事也是催着姚章慧过来,自己留在府里照看孩子。

李思浅过去和姚章慧坐在了一起,两个人很长时间没见,一时只顾低头说话,听到哄然的叫好声,抬头看了眼场内,随口叹了声真是好看,姚章慧就扭回头,接着和李思浅说她们府上那些虽说都是小事、可件件让人烦闷的糟心事。

“这些御林儿郎可真是不容易。”李思浅一边和姚章慧说着话,一边不时溜着场内,玉姐儿在场内,莲生骑马在马球场入口也盯着玉姐儿,玉姐儿的球技就不提了,提不起来,就是骑术也不怎么好,这一场马球赛,来前莲生就交待过她,让她离球远着些,离众人远着呢,就在外围跑几步马,平平安安下了场就是大功。

可看起来,场上的玉姐儿压根没理会莲生的交待,抖着缰绳,不停在众贵女中间冲过去、冲过去,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玉姐儿这是怎么了?”姚章慧也看出玉姐儿的乱无章法,“她拨马往前面冲什么,球在她后面!咦?怎么又往后退,韩家娘子往前击球,她怎么又往后跑?这个玉姐儿怎么跟只没头苍蝇一样?”

“出来前莲生还交待过她,让她别往场子中间去,她还没学会击球,骑术又不好。”李思浅蹙起了眉,玉姐儿跟她一直别扭,跟莲生一向还好,今天这是怎么了?

场中的贵女也发觉了玉姐儿的不对,林明月不停的冲玉姐儿又是喊叫又是用球杆指挥她,武宁侯府宋七娘子和玉姐儿冲突过不知道多少回,眼看她在自家球队里东一头西一头的当猪队友,一边打球一边笑的前仰后合的看笑话。

林明玉紧紧盯挥着杆子打的痛快的韩六娘子,眼角余光瞄着周围的贵女,一颗心高高提起,她的终身、她的未来,成败在此一举!玉姐儿……她这会儿可没功夫理她!

瑞宁公主厌恶的斜着玉姐儿,好歹也是姓端木的,那么一点小事,就吓成这样了?怎么能没出息成这样!

瑞宁公主纵马往前,冲韩六娘子使了个眼色,韩六娘子不易察觉的垂了垂眼皮,瑞宁公主扬杆将球击往武宁侯宋七娘子方向,韩六娘轻轻咬了下嘴唇,一声轻啸,双脚用力蹬住马蹬,上身几乎站起,迎着那球,奔着武宁侯府宋七娘子就疾冲过去,宋七娘子也是个球技稀烂的,见球向她飞来,竟下意识的横过球杆挡在面前,韩六娘子扬杆击飞球,重重落回马鞍上。

韩六娘子那匹马一声凄厉的惨叫,韩六娘子早就等着这一刻了,几乎和前蹄腾空竖起的马同时,两只脚甩开马蹬,松开缰绳,曲膝抬脚跨过马背,纵身往下扑去。

正拿捏着要把这球漂漂亮亮的再送回去的御林军少年郎吓坏了,下意识的抬手抓住正朝自己飞来的马球,旁边一个御林军反应快,拨转马头,纵马追向韩六娘子那匹莫名其妙惊了的坐骑。

林明玉激动的浑身心砰砰乱跳,象是被这一幕吓坏了,一只手挥着球杆,另一只手狠狠的拧在马脖子上,嘴里尖叫着,痛极的马从侧面一头撞到同样在尖叫的宋七娘子马身上。

球杆砸向在她前面半个马身的林明月的马腹,林明月的马被林明玉和宋七娘子等小姑娘尖利如刀的正吓的苍惶,这一杆子打下来,那马惊恐的‘咴咴’一阵惊痛大叫,头一低,扬蹄猛冲出去。

林明月马蹄前面正正巧巧是跌落马下、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韩六娘子,那马两只打着铁掌、沉重可怕的前蹄高高扬起又落下,正踩在韩六娘子身子两侧,离踩到韩六娘子身上,不过差了一寸许。

韩六娘子吓的汗透衣背,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轱辘翻个身,正要手脚并用爬起来,被林明月猛力撞到的宋七娘子不管是球技和马术都和玉姐儿水平差不多,哪应付得了这样突出其来的撞马,大张着嘴巴尖叫着,两只手舞的好象在打王八拳,那马被撞之下又失了控制,身子一歪,轰然倒地,正正压在刚要爬起来的韩六娘子身上。

韩六娘子的马刚嘶叫出声,端木莲生已经动了,纵马往前,可他前面拦了四五个吓的呆若木鸡的贵女们,端木莲生绕过贵女,冲过玉姐儿身边,探身过去将她从马上提起,往前冲了几步,松手将她扔到场外,再回头,正看到韩六娘子被宋七娘子和她那匹马重重砸下,宋七娘子已经吓傻了,圆瞪着眼睛只会尖叫。

端木莲生纵身跃起,一只手拎起宋七娘子扔到一边,另一只手抓住马鞍,硬生生将那匹马从韩六娘子身上拎起来甩到旁边。

韩六娘子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端木莲生一把翻过她,只见她口鼻正往外咕咕涌血,浓稠腥咸的鲜血喷在韩六娘子身上,喷到地上,如同从地狱盛开出来的彼岸花。

端木莲生抬头看向官家,张了张嘴,那一声快叫太医哑在喉咙里喊不出来,韩六娘子已经没救了。

简夫人不顾一切的往球场中间扑,韩征纵身跳下,直落到球场内,几步冲上前,用力推开端木莲生:“滚!”

还在咕咕涌血的韩六娘子被韩征紧紧抱在怀里,韩征用力拍着妹妹的脸,声音凄惨的不似人声:“六娘!六娘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要吓我!六娘!六娘!”韩征看着满手淋漓的鲜血,抱着韩六娘子,哭的撕心裂肺一般。

简夫人扑过来,离那一滩还在缓慢扩展的鲜血两三步,象是再也走不动了,两眼直直的盯着那刺目无比的艳红,腿一软扑跪在地上,喉咙咯咯了几声,仰面往后晕了过去。

官家脸色铁青,紧紧抿着嘴盯着场中的那滩鲜血,这么小的一件事竟闹成这样!这血,太不吉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