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觉得,夫人压根就没去那边!所以那签神没法说好不好。”

“你是觉得,二爷昨天要安排咱们嫁人,是夫人的意思?”松绿接了一句,丹桂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洒了一裙子。金橙看着松绿拼命点头,一脸的我就知道你聪明一点就透。

“你们俩个都疯魔了!”丹桂脱口叫道。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们说,”松绿站起来,挑着帘子往外面看了看,“咱们在寿春城时,夫人有个收在外头的门人,叫余七,你们可记得?”

丹桂和金橙一起点头。

“夫人刚出事没多久,余七突然到咱们府上找我,问东问西问了好些事儿,后来,我听谈大爷说过两回,说余七这一阵子老在京城各处晃悠,夫人没了,他倒忙起来了。”松绿看着两人。

“我想起来了!”丹桂双手捂在脸上,激动的不能自抑,“余七!余七的事,我问过一回,那时候咱们到京城,我问余七!姑娘说,他也要到京城的,不过得另外安置!”

“余七是夫人备下的后手!”金橙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夫人真还活着?不知道夫人现在怎么样,好不好,咱们都不在,谁在夫人身边侍候?”松绿叹了口气,一连串的忧虑。

金橙跌坐回炕上,和丹桂、松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丹桂拧眉道:“夫人要真是……那咱们该怎么办?”

第393章 探话与掉底

“白水在京城呢!”金橙咬着嘴唇看着两人,“爷走前不是说过,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就去猫耳胡同找白水?”

“不行!”丹桂紧拧着眉,想了想否定道:“咱们不知道爷知不知道夫人……我是说……”

“明白明白!你接着说!”松绿和金橙异口同声截断丹桂的解释。

“夫人什么样的人,什么脾气,咱们都知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夫人不想让爷知道呢?那可怎么办?”

“我觉得吧,”金橙心眼转的最快,主意也最多,“咱们可以去探探话,就说二爷要打发咱们出嫁什么什么的,探探白水的话意,要是白水知道夫人还活着,那就不用说了,爷必定知道的,爷若是知道,那夫人必定和爷在一起,就是不在一起,爷必定也知道夫人在哪里,咱们就能去找夫人了!”

“我觉得行!白水,还有黑山他们几个,咱们也算熟了,那回我陪丹桂姐姐找白水替夫人问句话,丹桂姐姐还没开口呢,那白水脸就红了,我在旁边看的清楚,从头到尾,白水红着脸,就没敢抬头看丹桂姐姐一眼,挺老实的一个人。”松绿拍手赞成。

丹桂犹豫了好一会儿,点了头,“可不能大意,别小瞧了人家,到底是爷身边的小厮,我听韩嬷嬷说过一回,说爷身边的几个小厮是从几万人里选了二十几个,用了一两年,才挑出他们四个的,探话这事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不能没探到人家的话,反倒让人家探了咱们的话去。”

“姐姐放心,要不,咱们三个一起去?他白水再厉害,咱们三个臭皮匠,怎么也能抵得过了吧!反正咱们一个月里总要出去一趟两趟,给夫人上香烧……呸呸呸!”金橙一想到夫人还活着,上香还好,这烧纸两个字就太让人腻心了!

白水捏着刚收到的密信,冲着‘知’字上那个指甲印发呆。

他和黑山、青云、红雨三人是一起选到二爷身边侍候的,四个人各管一块却又四位一体,总之都是侍候好爷,办好爷的差使。既然四位一体,四人私底自然要常常通通气、提个配警告几句什么的,这个指甲印,就是黑山给他提的醒,就象他怀疑夫人还活着,先给黑山说一声一样,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水不停的敲着脑袋,在爷的密信上,能掐个指甲印,这已经太不容易了!在爷的密信上掐印,说明黑山要告诉他的事极其重要!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白水想的脑袋都痛了。

“白爷,外头有三位姑娘要见您,说是:就说丹桂您就知道了。”外头小厮禀报,白水愕然,丹桂?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丹桂?

“快请!”白水话没说完,人已经冲出上房,一路小跑迎出去,倒把小厮吓了一跳。

“几位姐姐怎么到这里来了?没别的意思,姐姐们能来,白水求都求不来、想都不敢想的事,只是如今京城乱不说,咱们府又……唉,姐姐们这一来,白水是又高兴又忐忑。”白水将丹桂等三人让进上房,又让三人落了座,一边亲自奉茶,一边陪笑连问带解释道。

丹桂看向金橙,金橙看看丹桂,又看看松绿,咳了一声,学着李思浅从前唬人的作派,拿捏着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二爷……”金橙想问二爷好不好,话没出口又觉得不合适,二爷的大事不是她们能问的,二爷的起居……不是她们该问的!

金橙本来就紧张,这一卡壳就更紧张了,急忙求援的看向丹桂,丹桂年纪最长,跟在李思浅身边时间最长,又做了好几年的大丫头,到底比金橙镇静些,接过金橙求援的眼神道:“前儿听说二爷把南周人打回去了,我们去看望夫人时,还跟夫人念叨这事呢,不知道二爷这一仗得打到什么时候?没别的意思,我们的意思……就是那棺椁还在城外寺里……就是随口一说。”

丹桂解了围,顺着话想探探白水,却又没想好该怎么探这个话,说到后面就有点乱了。

从听说丹桂要见他,白水被‘知’字下面那一指甲卡牢的脑子一下子就转开了,转的飞快。

这几位怎么突然到这猫耳胡同来了?爷走前是吩咐过有事来找他,可也说过,不是万一得已的大事不要过来,这几位跟在夫人身边,可不是那等没眼色没见识的,既然来,必定有不得不来的原因,是什么事让她们如此躲闪难为?

“夫人的棺椁……”

三人听到白水说‘夫人的棺椁’,忍不住一起蹙了眉,从昨天起,三人就认定了夫人还活着,想想这大半年天天给夫人上香烧纸,三人心里就别扭的不得了,给活人烧纸,这简直是咒人!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从前说的顺溜无比的‘给夫人上香’‘给夫人送纸钱’‘夫人的棺椁’‘夫人的忌日’诸如此类的话,别说说,就是听到一星半句,三个人都觉得刺心,这会儿听白水说到‘夫人的棺椁’,三人竟齐齐蹙了眉。

白水没坐,垂手站在三人斜对面,三人这整齐一蹙眉,白水看的清清楚楚,心里一动,话就转了风向,“倒没听爷提过这个,爷……三位姐姐也知道,都是军国大事,再说,其实京城也没大事,三位姐姐说是吗?”

丹桂看向金橙,金橙看着松绿,松绿眨眼看着两人,这话里有话啊!

“白二爷说京城没什么大事,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没有大事了?”金橙微微瞪着眼睛,直盯着白水屏气问道。

白水心里划过道亮光,脸上的笑意更深,摊着手,“那三位姐姐说,有什么大事?”

“那城外的棺椁呢?”金橙上身前倾,紧张的心都提了上来。

“城外的棺椁?”白水陪着笑,眼睛谦卑的眯缝着,带着一脸的你们知我也知的其实大家心知肚明,“算……大事?”

“你这话有意思!你倒是说说清楚!怎么就不是大事了?”金橙的声调里透着掩不住的紧张兴奋。

“三位姐姐听到什么闲话了?哪儿传来的闲话?这可不是小事!”白水单刀直入,三人被这一句话问愣了。

“什么……闲话?”丹桂紧张了,松绿和金橙也一脸紧张的看着白水。

白水心里更加笃定,摊手苦笑,“三位姐姐,若没有什么事,不是听到什么闲话,您三位怎么能找到我这里来?姐姐们听到了什么闲话,可得告诉我!如今的京城可不比从前,乱相丛生,能让姐姐们急着过来找我的闲话,必是和……夫人有关吧?”

“你早就知道?”金橙差点跳起来。

“知道什么?”白水笑眯眯,一脸的大家心知肚明可你不能说出来啊!

“我就知道!就瞒着咱们!夫人也真是的!”金橙又惊又喜,丹桂反应略慢了慢,没拦住金橙这脱口而出的话。

白水眼眶不由自主的猛缩又松开,脸上的神情一下子严厉非常,“三位姐姐,这是大事,姐姐们怎么知道的,一定要详详细细告诉我!这可关系着主子们的大事!”

这一句话差点吓着三人,三人面面相觑,丹桂浑身不自在,轻咳了一声,看着金橙和松绿低声道:“我来说吧。”

两人点头,丹桂将李二爷突然说要打发她们嫁人,怎么引起了她们的疑心,她们怎么疑心是夫人的意思,又怎么想起余七的出现,以至于发现夫人必定还活着,又是怎么商量过来找他探个话,一五一十倒的干干净净。

白水听的瞪目结舌,夫人身边的丫头当真不简单,李二爷一句反常的话,竟被她们剥丝抽茧直接猜到了真相!可这三位大姐也实在是太单纯了,自己一句话没说,她们先倒了个底朝天,就这样还敢来探自己的话!今天亏的是自己……

“那余七现在可还在京城?”白水问了一句,又忙解释道:“这余七能让三位姐姐生疑,说不定还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京城藏龙卧虎,能人极多。”

丹桂和金橙一起看向松绿,松绿忙答道:“不知道在不在,他告诉我过一回,说是住在城外邹家集,他认了邹嬷嬷做干娘,邹家集是邹嬷嬷老家,对了,他还说过,万一我要是有急事找他,就到南城倒井巷口那家南北货铺子留个话,他得了信就来找我。”

“三位姐姐放心,余七的话,白水一定安排妥当。”听了松绿的话,白水暗暗舒了口气,有这两条线儿,想找出余七就太容易了,找到余七,也就找到了夫人的去向……他明白黑山那个手指甲印是什么意思了!

话没说完,白水突然明悟,他知道黑山为什么要掐那个‘知’字了,黑山是要告诉他,爷知道了夫人还活着!

“那我们怎么办?夫人现在在哪儿?谁在夫人身边侍候呢?”金橙听白水这是要打发她们走的意思了,急忙问道。

第394章 湘州

“三位姐姐的意思?”白水又打起了主意。

“我们得去侍候夫人!”金橙一字一咬,一边郑重宣布,一边紧张的看着白水,唯恐他摇头说不。

白水的眉头一下子拧紧,脸色也不好看了。

松绿一口气提到喉咙口,急的推了丹桂一把,丹桂也沉不住气了,“我在夫人身边侍候了七八年了,就是松绿,也跟了夫人有五六年了,夫人离了我们,肯定诸事不便,白二哥是帮我们,也是帮夫人呢。”

“不是我不想安排你们走,这中间有无数繁难,别的且不说,三位姐姐可知道夫人在哪里?”白水眼底紧绷,脸上的神情却只是难为。

“难道你不知道?”金橙惊讶道。

“姐姐呀!”白水一脸苦笑,“夫人在哪儿,这是多要紧多重大的事,我哪能知道?我又不在爷身边。”

这一句,让丹桂三人呆木木面面相觑无计可施了,是啊,夫人这假死实遁,可是欺君大罪,哪敢让人知道她在哪里!

“那怎么办?夫人……我们都不在夫人身边侍候,夫人不知道要吃多少苦……”丹桂一脸央求的看着白水,白水目光想躲又不舍得躲,舌头打结,再要一口回绝,那话无论如何不想说出口。

“这事,说难也容易,夫人总要跟爷在一起,虽说这会儿不知道夫人在哪里,可爷在哪里,总是知道的。”白水的话听着实诚实地里却十分油滑。

“对啊!”金橙抚掌惊喜,“咱们就到爷那儿等夫人去!”

“几位姐姐,”白水团团作揖,“去爷那里也不是容易事,且听我说,爷如今……不知道几位姐姐听说了没有?爷为了替夫人出那口恶气,连上了两封折子,这后一封折子,非要官家给个说法,照朝廷里那些人的说法,跟反了也没什么分别了,几位姐姐要南下到爷那里等夫人,这一路上吃苦不好,也危险得很,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金橙鼓着嘴道:“我是一定要去的!我生是夫人的人,死了也是……那场大火,你们也知道的,我本来就想一头撞死,后来也是立下了志愿,一辈子替……呸呸!我是肯定要去的!”

“我也去。”松绿赶紧接了句,丹桂看向白水,站起来郑重曲膝,“我们姐妹三人都是一样的志愿,知道夫人还在,我们断没有在京城袖手,不去侍候夫人的理儿,苦也罢,险也好,就是搭上命,我们姐妹也毫无怨言,就请白二哥援手帮这个大忙了。”

“你们可想好了……”白水顿了顿,“还有一件,也得跟三位姐姐说清楚,三位姐姐是夫人身边最得用的大丫头,这在京城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三位姐姐南下,只怕好些聪明人就想的多了,这一多想……”

白水看向丹桂,打心眼里担忧,原本打定的主意又犹豫不定了,“三位姐姐不如先在京城等着,让三位姐姐回李府,原本也是夫人的决定,现在南下,一路上实在太危险了。”

“我们不怕!”金橙急忙表态,表完了才想起来丹桂和松绿,忙推着两人。

“求白二哥帮我们这一回。”丹桂再一次郑重请求,松绿也跟着深曲膝。

“好!”白水咬牙应了一个字,“只是,丑话先说到前头,其一,夫人这会儿不在爷身边,也许正在南下的路上,也许不在,可不管夫人在哪儿,三位姐姐一旦启程南下,必有不少人猜测,以为三位姐姐是侍候夫人南下,这一路上,必定凶险,三位姐姐……”

“若能这样,我们求之不得!”松绿涨红了脸打断了白水的话,丹桂和金橙一起点头。

“若真是这样,那就是替夫人分了风险,我们三人都求之不得!”丹桂一脸决然,金橙拼命点头。

“那好!”白水低下头,不看三人,“我安排三位姐姐南下,李府那边,还得三位姐姐和李家大爷、二爷,还有老太太说一声,不要说夫人还活着的事,只说自寻出路吧,南下的事,不能走漏任何风声,越隐秘越好!”

三人连连点头,这事容易,她们的身契,在她们回李府时,爷就让人拿给了她们,她们如今是自由身,要离开李府,不过一个招呼的事。

送走丹桂等三人,白水站在上房门口发了半天呆,进屋写了封秘信亲自绑在鹞鹰身边送出去,回到上房,又呆了半响,叫了两个得用小厮进来,吩咐他们多点些人手,准备护送丹桂等三人南下。

傍晚,端木莲生竟没等来菊娘,却等来了湘州谍报一封密信。

黑山紧张的看着一脸怒容撕开密信的端木莲生,他也没想到菊娘竟然敢拿南周太子挡话,虽说这个当口,二爷这么急令菊娘过来不合适,可这……

“备马!收拾行李!”黑山想着菊娘,未免有点走神,被二爷这一声突然而尖利的吩咐竟吓的往前踉跄了一步。

“你点五百精兵……不不不,不能带那么多人!就带一百近卫,把爷的一百近卫带上!分成三拨,随我南下!现在就走!”端木莲生兴奋慌乱的差点语无伦次,黑山呆怔怔的看着他,二爷失心疯了?

“愣着干什么?傻了?快去传令!全部换上行商装束,随爷去湘州接夫人!快去!”端木莲生抬腿轻踢了黑山一脚。

“是!啊?”黑山转过身才反应过来,腿底一软,竟摔了个狗啃。

湘州是湘水下游最繁华、最重要的府城,是湘水沿线有数的几个大码头之一,同时,也是从南往北的重要关隘,当年南周强盛时,就曾数次打到湘州城下,在湘州城外宽阔的湘水和湘州城高的出奇、厚的出奇的城墙下挫败而回。

李思浅带着雲娘等人一路顺顺当当到了湘州码头,宗掌柜到城转了一圈回来,带回的信儿十分不妙。

从三天前起,从湘州码头南下北上的船只,满载货物的重船,只许进不许出,空船倒是能南下,不过查的极细,连人带东西都要翻个底朝天,但凡有一星半点说不清楚,或是不对劲儿的地方,就不许南下,或是北上。

李思浅脸色微变,她们一路上日夜兼程,到底还是没赶过朝廷的快报,看来,莲生拉开架子要和官家为敌……也就是要造反的事,三天前就传到湘州城了,湘州城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

也是,莲生若是挥军北上,取了涟水城,到湘州也不过十天半个月,湘州城若失守,能挡住莲生的大军,大约只有长江天险了。

“就在湘州码头歇几天,宗掌柜去打听打听,这湘州知府是谁,守将是谁,口碑如何,两人关系如何,湘州军人怎么样,军备怎么样,总之,就是这样的信儿,能打听多少就打听多少吧。”

李思浅吩咐宗掌柜,宗掌柜答应去了,雲娘斜着李思浅道:“一个掌柜,打听个市价行情在行,你让他打听这些,他能打听出什么?”

“那你能?”李思浅抱起越来越活泼爱动的儿子,看着雲娘很认真的问道。

雲娘眼角往上,‘哼’了一声。

“能打听还不赶紧去打听!还要我吩咐?就你这样,真不知道怎么跟着你们二爷当差的,你在你们二爷手下,难道也这么拨一拨动一动,不拨就站干岸说风凉话的?”李思浅心情不怎么好,话说的极不客气。

“这湘州有王府的谍报,你说的这些事,他们手里肯定都有,我和他们不相统属,问个一句两句还行,再多,我不好问,就算问了,人家也不能说给我听,这是犯规矩的事,要不,给二爷送个信?让他来接你?”雲娘的目光从李思浅身上滑到流着口水、抓着李思浅的衣袖咿咿呀呀笑个不停的孩子。

李思浅看着雲娘,眼帘微垂笑道:“那就送个信吧,这谍报既然是广川王府的谍报,可信不可信、可用不可用你必定比我知道,且谨慎些。”

李思浅并不理会雲娘的阴阳怪气,这一路她一直这样,好在虽说阴阳怪气,却尽心尽责,李思浅也就不跟她计较这份怪气了。

作为莲生的疯狂爱慕者,对着自己,能做到只是阴阳怪气一下,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姑娘还算大气磊落。

黑山晕头晕脑出来,站在帐外就呆住了,爷要去湘州城接夫人!爷要去湘州城!湘州守将袁文成能征惯战,年事高了,才到守自从有了二爷之后就成了后方的湘州城,可人老了就容易成精,爷进湘州城容易,找到夫人再带出来……那可就是凶多吉少了,爷的平安可是关每次着整个南军存亡!

不行,他得劝劝二爷!无论如何也得劝住二爷,其实接夫人不必二爷亲自去,他去就行,多带些人……

没等黑山下定决心,青云从帅帐内出来,一边冲黑山打手势,一边飞奔传令,大帅急召众将商议军情。

第395章 托付

南军营地灯火通明,红雨最先出发,带着二百精兵,出了营地一分二、二分四,很快化整为零,疾奔湘州城而去。

红雨之后,几支千人队陆续出发,夜半,端木莲生带着黑山、青云等诸小厮,以及他那精中之精的百名亲卫,离了大营,直奔湘州城而去。

湘州城里,米知府和湘州军统领袁将军正并肩走在城墙上,查看城内城外。

“米府台,这船越聚越多,这禁南下北上没得朝廷许可,不好太长久啊。”袁将军眯眼看着不远处码头上停的挤挤挨挨的船只,十分忧虑。

“那端木逆贼檄文当折子上,朝廷竟然只一味申斥!贼心已成,申斥有什么用?早就该令南之方各州县全力抗贼,同时调大军南下!”一提朝廷两个字,米知府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帮尸位素餐的东西!只顾着争储!只顾着抢权抢利抢名!竟没有一个实心替朝廷打算的!不可南下北上的禁令不但不能停,还要从严!我这是人手不够,要不然,我必要封锁整个湘水!就一个盐字,我就能困死他们!”

米知府咬牙切齿,袁将军皱着眉头没再开口,虽说论品级他比米知府高了一级,可一来米知府是文他是武,二来么,这位米大人走到哪儿都以青天著称,也确实清正廉明,他惹不起,也犯不着惹这样的人,再说,米知府的话,他也深有同感,很是赞同。

“若要从严……只一样,城里城外聚集了这么多船、这么多人,这样不行,一来容易乱,二来,人多嚼用就多,这几天,城东的猪肉一斤已经涨了一个大钱了,得想办法把这些人劝走,原路回去最好。”袁将军顺着米知府的话道。

“嗯,这话有理!我这就让人贴张告示,劝他们回去,就说南方逆贼不日就将打过来,南下是断不能了。”米知府见袁将军附议,也忙表态。

“我看,经过湘水北上,还是让他们进来吧,昨天我到北鱼嘴码头上看了看,挡在北鱼嘴码头不能北上的,老家几乎都在湘州以北,往南做生意的,走亲戚,还有几个,是要赶到京城备考的,”袁将军顿了顿,叹了口气,“官家……若是百年,总要开一科恩科,读了几十年的书,也就盼着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能多考一回就多一次机会,且放他们北上吧。”

米知府自己苦读书出身,平时就最偏爱读书人,特别是穷苦读书人,听袁将军如此说,犹豫了片刻,点了点,“现在泊在北鱼嘴码头的,且放他们过去,今夜过后,北鱼嘴码头就铁链锁江封上!”

袁将军和米知府巡视了一圈下来,又往府军各处岗哨查看了一遍,这才上马往家里回去。

眼看再转一条街就到家了,窄街旁的一家小茶坊里,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闪身出来,拱着手迎上袁将军,袁将军看到他,也不下马,下示意他先跟过来。

到了袁府门口,袁将军下了马,看着掌柜道:“大刘掌柜,这一回实在是帮不上你了,我跟米知府提了提,米知府无论如何也不许船只南下,不但不许南下,今晚上起,还要让衙役们劝滞留在湘州城的船只从哪里来,就回哪儿去,倒是北上的船只,今天能放一批,从明天起,就要铁链锁江了。”

大刘掌柜顿时一张脸苦的黄莲一样,“将军,这一船货是签了死契的,若这货没按时送到,我们东家就得照这一船货价赔人家银子,将军,就一条船,您看?”

“实在对不住,当初你们东家帮过我大忙,我铭记在心,可这是朝廷大事,袁某不敢多徇私,这样吧,你这一船货值多少银子?我让管家送银票子过去,就算替你们东家赔这一笔款子了。”袁将军算是个能变通的,不过变通的余地极小。

“那可不敢当!”大刘掌柜急忙摆手,“我们东家的为人,将军也知道的,断不会收将军的银子,将军肯跟米知府说道几句,我们东家就感激不尽了,这也跟做生意一样,谋事在人,成事却在天,小的先替我们东家谢袁将军援手,小的这就赶紧回去了,得先把这船货处置了,小的告退,多谢将军援手!”

大刘掌柜谢了又谢客气走了,袁将军赞赏的看着大刘掌柜,又重重叹了口气,一旦战起,苦的都是这些平民百姓!

李思浅沉着脸听宗掌柜说了找袁将军的事,转头看着雲娘问道:“信送出去了?二爷若是来,最快什么时候能赶到这湘州城?”

雲娘一个愣神,“二爷不会来的,抛下大军孤身北上,这是莽夫之为,二爷不是莽撞的人。”

“我问你最快什么时候能到?”李思浅声音高了上去,雲娘扁了扁嘴,“信应该已经送到了,接到信立刻启程,最快的话,十六七个时辰吧,后天黎明差不多能到。”

“想办法把米知府要赶回南下的船只,北上的船今夜放行,明天就要铁链锁江这三件事告诉你们二爷。”

“嗯。”这句吩咐雲娘答应的又快又爽利。

“你想想办法,无论如何拖到后天中午,到后天中午……就不用拖了,咱们直接折返,回寿春城。”宗掌柜答应一声,忙出去寻人想办法去了。

红雨带着几个小厮护卫一路疾奔进湘州地界,沿着湘水往湘州城,一路走一路仔细查看,他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搭浮桥,让后继几千名将士连人带马能过江的浮桥。

到北鱼嘴码头,正看到一群府兵和衙役在手忙脚乱的放锁江铁链。

红雨勒停了马,看了一会儿热闹,笑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有他们放好的这几根大铁链,再搭浮桥那简直是太容易了!

黑山紧跟在二爷后面,只跑的头晕眼花。

他跟在二爷身边侍候了小十年了,这十年里不知道急行军过多少回,可赶成这样,累成这样的,还是头一回!

第396章 潜入

夕阳的余晖暖暖的照着大地,从离了营地就一路疾驰,连换马都是在奔跑中的端木莲生总算勒住缰绳,抬手吩咐:“休息一个时辰!”

黑山从马上滚下来,长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爷还有理智,还知道让大家伙儿歇足了精神再进湘州城,真要这么一口气奔进湘州城,他们只怕连几个厢兵都挡不住!

端木莲生下了马,就盘膝端坐调整呼吸进入空明,他心太急太乱,可他不能急不能乱,浅浅在等他,他要平平安安的见到浅浅,要平平安安的接出浅浅,要护的浅浅从此平平安安!他不能再失误!

一个时辰,已经足够让这百名精中挑精的亲卫吃饱喝足,歇足精神。

再启程时,夜幕已经笼下,端木莲生仰头看着天边的一弯细月,眼睛微眯,月黑风高,杀人放火!

黑山揪着个个子矮小,扔进人群就找不到的中年男子过来,推到端木莲生面前,“爷,湘州城谍报头儿阮大带来了。”

“雲娘在哪里?”端木莲生压抑着声音里问道,阮大极其利落的趴地上先磕头,“能见到爷,阮大荣幸……回爷的话,是雲娘来找的小的,她没说住哪儿,什么也没说,雲娘是玄字辈的,小的哪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