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都忍不住微微的颤抖起来。

萧廷秀看在眼里,唇角一弯,这小姑娘胆子还是有点小,不像她的干娘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他又去沾了沾墨汁,接近时,闻到一股香味,幽幽袭人,让他想到只在夜晚开放的昙花。

“再磨一些。”他道。

姜琬自然不敢松懈。

在文德殿,足足待了一个时辰,萧廷秀才放她走,姜琬手腕都酸了。

坐在轿子里,她回想起这皇帝说得每一句话,越想越是惊心,看来萧廷秀很不满谢氏近日的所作所为,不遗余力为萧耀壮大势力不说,还插手这皇子的婚事。这次,他肯定是想借自己敲打谢氏,显一显皇帝的威严,告诉谢氏,他一个旨意,就能让她束手无策!

想告诫她,有自知之明,手不要伸得太长。

姜琬一阵头疼。

在历史上,她这个人早早就去世了,根本不可能认识谢氏,谁知就惹出这种事情来,回去她得劝劝干娘,收敛一点。

正想着,轿子停下了,她猛地想到萧耀之前说的话,心头就有些紧张。

果然听到男人的声音:“就到这里吧,我送她回去。”

他拉开轿帘,将她带出来,塞入马车。

姜琬还不曾反应过来,贴在车壁上,有点结巴的道:“表哥,为,为何要坐马车?”不是已经出宫,离杨家很近了吗?

“我还不想让你回去。”萧耀坐在她身边,“是不是如我所料,父皇不曾为难你?”

“嗯,只是让我磨墨。”说到这个,她还真佩服萧耀,略略放松了些,“表哥,是干娘太过急近,惹皇上不快,这件事,你最好也一起劝劝干娘。”

“下次有机会我会说的,你先告诉她。”

姜琬答应,又提醒萧耀:“表哥,上次你喝止了傅英,恐怕他怀恨在心,你一定要提防,我怕他暗地里做什么手脚。”

听到这话,萧耀笑起来。

声音低低的,很是勾人,姜琬呆了呆道:“你笑什么?”

“原来你也会关心我。”他看着她,“不过,我接二连三的救了你,这一次关心算不得什么,你说是不是?”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姜琬硬着头皮道:“是,表哥的恩情我永远都记得。”这马车里,就他二人,不顺着说定然要倒霉,姜琬向来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又拍马屁道,“将来我若有能力,定会好好回报表哥的。”

瞧瞧这一张嘴多甜,可萧耀知道,一旦将她放出去,下回再见,肯定是没心没肺的叫他一声表哥,别的就不能指望了。

如此,必然得留个印记。

他道:“不需要什么能力,你现在就能报答我。”

声音变得有点暗哑,姜琬觉得危险,往车壁上靠了靠:“表哥,我身上什么都没带,怎么报答,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

男人根本没听,突然倾覆下来,吻在她唇上。

柔软又火烫,将她烧得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她僵硬得好像木头,直到男人用力挤入齿间,她才惊觉,猛的伸手推他。

他停了停,略略离开,在她耳边道:“阿琬,你现在能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偿还本王…你在嘉州中了媚药,也许不记得了。”

但是他记得她的吻,记到现在。

他再次贴近,在姜琬失神间,侵入她口中,品尝久违的甘美,重复那曾经无数次想起的回忆,不可遏制。

第28章

因他那句话,姜琬陷入了震惊中。

回想起来,原主暴毙,看来不是因喝了一杯水,而是因为水中放了媚药,引起胸痹,后来她死而复生…她不记得中间的事情了。不过醒来时,马彦说她没有留住萧耀,但现在看来,还是做了一点事情的。

姜琬顿悟之后,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弹。

男人身子前倾,将她压在车壁上,一只手扶着脸颊,贴在唇上索取。她舌尖隐隐生疼,被他吮吸的感觉如此清晰,叫她有点发晕。昏昏沉沉中,再次推搡男人,可他显然并不满足,不得已,她大着胆子,狠狠掐了一下萧耀的手臂。

他终于抬起头。

小姑娘蜷缩在身下,嘴唇前所未有的红润,好像新鲜的樱桃诱人,他砰然心动,想要再俯下身,可凑近时,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我要回去…”

一副被欺负了的小可怜模样,萧耀将她拉起来,手指抚着脸颊道:“送你回去也不难,你先回答我,媚药的事情,你真不记得了吗?”

姜琬用力点点头。

“想不想知道你做了什么?”

媚药她是听说过的,下三滥的东西,女子服下会变得很是浪荡,姜琬脸色绯红,咬唇道:“你不要告诉我!”

他低声笑起来。

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终于可以与她诉说,萧耀看着身边的女子,一时颇是开怀,拉住她的小手摩挲了几下:“阿琬,刚才的事情,我会负责。”

听到这话,姜琬心头一跳,连忙道:“不用,既然是因我中了媚药之故,冒犯表哥,我应该补偿,所以表哥不用想太多的。”

萧耀眸色深了深,意味深长道:“不用想太多?”

“是啊,表哥,”姜琬满脸坦然:“我真的不希望表哥难做,再说,干娘那里也不好交代,现在这样最好,两不相欠。”

凭萧耀的聪慧,哪里不知姜琬的意思?他心头瞬时满是怒火,眉头挑了起来:“两不相欠?你以为你只是这么亲一下吗?你想要两不相欠,好…”他手腕使力,将她拉到怀里,又亲了下去。

比刚才还要猛烈。

姜琬感觉自己的唇都要破了,气得伸手打他,却被男人擎住了,他一个手掌能箍住她两只手腕,无力之下,姜琬忍不住扭动起来。

“再动,别怪本王做些别的。”他警告。

姜琬惊得立时停止了动弹。

车厢里,嘴唇相碰的声音时不时传来,男人好像在惩罚她似的,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她的唇舌渐渐失去感知,只剩下种麻痛。

也不知过得多久,他才放开她。

得了自由,姜琬拿衣袖擦一擦湿透的嘴唇,打算好好质问下萧耀,结果一开口,才发现吐字都不清楚了,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她脸气得发红,男人却笑,他亲她之后,眼神似乎更为的明亮,熠熠生辉。

姜琬闭了闭眼睛。

她当然知道萧耀刚才的意思,什么负责,不过就是让她做他身边的女人,可这开国皇帝的女人何其多呀,她这身份又做不到王妃,她怎么可能会答应?自然就婉拒了,谁想到,他那么可恶,为何史书上从来没有提过这种事情呢!

看小姑娘的胸脯上下起伏着,脸颊好像红扑扑,熟透的果子,萧耀嘴角挑了挑,吩咐前面的车夫:“现在去杨家。”

车夫一扬马鞭,骏马登时奔跑起来。

看姜琬一直不说话,萧耀往后靠着,姿势慵懒,语气淡淡的道:“你不是说要两清吗?本王跟你细细算账,你又不乐意了?”

“那现在清了吗?”姜琬镇定下来,而今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是该要好好谈判下。

“没有。”萧耀道,“你做了不少好事。”

他只是亲回来,她缠在身上解腰带的事儿还没有算呢。

姜琬美眸瞪着他,感觉萧耀定是要因这一件事,折磨她一辈子了,毕竟她忘记了,他怎么说都行。她突然发现,萧耀实在是很不好对付。

别看他平日里冷冷得好像冰山,一旦算计起来,比谁都精明。

姜琬不再回应,闭上了嘴。

眼见马车停在了门口,萧耀道:“今日就算到这里,别的往后再说。”

他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姜琬半弯着身躯,往车外走,谁料手腕又被他拉住,耳边听得萧耀道:“下回算的话,可能比这时间还要长…”

姜琬恼得想踹他一脚。

“阿琬。”他又叫她小名,“之前本王说得,你还是考虑一下为好。”

多么高高在上的语气,好像做个侧妃了不得了!姜琬实在忍不住,回过身挑眉道:“殿下,我绝不会当你侧室的,所以我不会考虑,殿下不要浪费功夫了!”

侧室…

她这身份是只能当侧室,萧耀坐在阴暗里看着她,片刻之后道:“你是想当本王王妃吗?”没看出来,小表妹有这种心思。

语气里透着些微的古怪,叫姜琬脚步一滞。

他问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他还能同意不成?她哼了哼:“殿下不要说笑了,我只是随意一说,殿下,为您着想,您还是安安生生当我表哥罢。”

萧耀淡淡道:“账仍是要算清的。”

真是不依不饶了,姜琬气得一跺脚,“通通通”从车厢里跑了出去。

第29章

走到垂花门口,突然觉得嘴唇又一疼,她伸手摸了摸,只觉火辣辣的,心知定然肿了起来,要是这般去见谢氏,定会引得她生疑。姜琬急忙行到处僻静的地方,往地上一摔,将衣裳弄脏,再抹点泥涂在自己脸上,方才走进去。

谢氏在家里如坐针毡,担心萧廷秀看中姜琬封她为妃,自己白忙一场不说,还害了人家小姑娘,想想都无法接受。

听说姜琬来了,她快步迎到门口:“阿琬…”刚想说话,见小姑娘一身的泥,惊讶道,“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姜琬道:“我走得急,摔了一跤,将脸撞到了。”

肯定是在宫里受到惊吓,谢氏很是心疼,拉住她的手:“快坐下,给我看看,你这是在哪里摔的?严重吗,还伤到何处?”

“不重,就嘴唇碰到了,想来明日就会好。”姜琬搪塞过去,只要谢氏不怀疑她是被亲得就好,不然自己真的只能去做萧耀的侧妃,她岔开话头,“干娘,皇上召见确实不是为纳妃,他提到我的终身大事,我觉得皇上可能是为告诫您。”

谢氏一怔,慢慢坐下来。

杨学浩夫妇都在,薛香玉低声问:“皇上明说了吗?”

“不曾,但是皇上说干娘太过热心了,我怀疑是指表哥的事情。”伴君如伴虎,而今到底是萧廷秀掌权,虽然萧耀未来也会成为皇帝,但却不能操之过急的,不然父子相残早晚会上演,姜琬柔声道,“干娘,皇上用这种法子来提醒,可见他对杨家,谢氏还是颇多容忍。”

谢氏不由频频点头。

作为皇帝,他什么手段不能使,却只请了姜琬去,也许一是好奇,二就是为这件事了,她笑着看向姜琬,越发喜欢这小姑娘:“今日辛苦你了,阿琬。”

“称不上辛苦,就是有些害怕,”姜琬睫毛眨了眨,低声道,“我当时真怕皇上会起什么心思。”

“都是我不好,阿琬,连累你。”谢氏一听更是内疚,紧握住姜琬的手,“阿琬,你放心,今日既然无事,往后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干娘。”姜琬眼含泪花,“我绝不要做别人侧室。”

“傻孩子,干娘怎么会让你做侧室呢?”谢氏见到她这样子,心更软了,“干娘保证,会让你嫁个好人家,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她信誓旦旦,姜琬略略放心,这句话说出口,谢氏的儿子儿媳都在,将来若反悔,脸上也不好看。不过谢氏品行端方,照理是不会作违背誓约之事,而且,她对自己也确实有怜惜之情,不然今日去宫里,谢氏不会露出哽咽的样子。

如此,她不信,到时萧耀真的提出荒唐的要求,谢氏会帮着他!

给自己铺好了路,姜琬松了口气。

看她很是疲累,又摔了跤,谢氏忙让她早些去歇息,姜琬答应,向众人告辞。

谢氏此时才忍不住叹气,与杨学浩道:“我是有些欠虑了,只为阿耀打算,却不知差点给他惹来灾祸,我都忘记了一件事,皇上为何召阿耀回京,还不是怕他在军中的影响太深吗?若元国是被阿耀彻底攻下来的,那人心所向,是皇上都忌惮的。”

她真的大意了。

可若是不管,也不知萧廷秀会给萧耀指一个什么样的姑娘?还有姜琬,到底该嫁给谁呢?

谢氏实在头疼。

杨学浩劝慰:“娘,您也不必过分忧虑,船到桥头自然直,表弟的娘亲可是姨母呢,难道皇上会不疼他吗?指得姑娘肯定不会差。”

“但愿如此。”谢氏心想,若实在太差,少不得她还得插手的,便先观望观望。

过得几日,卫凌发来请帖。

因之前答应过姜琰教她骑马,他是一诺千金的人,说教就教,提前两日让姜琰准备好骑射服,谢氏听说这事儿,叫薛香玉领着姐妹俩一起去,各自买一套。

对骑马,姜琬兴趣不大。

谢氏劝道:“技不压身,这燕国的世家女哪个不会骑马,你如若学了也是好事儿。”

“可我也让卫公子教吗?”

谢氏沉吟,想一想道:“那先让阿琰学,她学好再教你。”

姜琬笑起来:“干娘,这法子好!”

两人随薛香玉去街上买骑射服。

这是要在成衣店看的,京都最有名的成衣店名为七彩霞,绣娘制作的裙衫不止女红精巧,样式也非常的丰富,而衣料,更是网罗了燕国乃至元国,甚至还有外夷部族的特色料子,是以每日来来往往的客人十分之多,络绎不绝。

哪怕前世享过富贵的姜琬都看花了眼,至于姜琰,又不一样,勿论问她哪件都说好,似乎在她眼里区别不大。薛香玉旁观者清,选了两套出来,姜琬是莺黄色,姜琰是霞红色,姐妹两个换上一看,英姿勃勃,都非常合适。

“就这么穿回去,给母亲也看看。”薛香玉笑。

这两辈子,姜琬是第一次穿骑射服,觉得颇是新奇,也不舍得脱下来,当真就穿在身上走了出去,薛香玉与姜琰跟在后面。

正当要坐轿子时,听到后面一声轻唤:“姜姑娘。”

声音有种泉水般的清冽,姜琬回过头,看见一个年轻公子骑在马上,他似乎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叫出口,此时满脸通红。

“钟三公子?”她认出来了,展颜一笑,“真巧!”

对这年轻公子,她一见到就有些好感,可惜被傅英搅和,听说钟家没有回应了。

钟思睿被她的笑容弄得心砰砰直跳,忘了从马背上下来。

薛香玉见状忍不住提醒:“三公子,你要去何处?”

钟思睿这才回过神,连忙下马:“我要去城外陆县,姨母家,”他看一眼姜琬,“你穿得是骑射服,你也会骑马吗?”

他的脸一直很红,姜琬嘴角弯弯:“我不会,正当要学呢,不过我没想到,三公子你居然会骑马,我以为只有将门的公子才会。”

“会了,行路方便,有些地方车不好走。”

“那倒是。”姜琬心想,他是将来的治水大家,会行千里之路,“希望我也能早日学会。”

“骑马其实很容易。”钟思睿觉得她要走了,很是着急,那时候在摘星楼,他见到她,心里就喜欢了,但又觉得这样的小姑娘自己配不上,谁想到父亲有一日会让他娶姜琬,好像做梦一样。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父亲又说不合适,他今日再见她,却没能忍住。

他想说出更多的话来,但到嘴边却好像堵住了,结巴了下道:“马,马要选得好。”

说出来之后,他一阵沮丧。

俊脸更红了,姜琬心想,钟三公子好单纯啊,又温和,可惜钟家并没有表态,她看一眼钟思睿的马,伸手轻抚了一下鬃毛:“三公子你的马好像很好,你应该很快就能到陆县的。”

阳光下,她眸色温柔,似春风一样。

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看清她嘴角的弧度,萧耀坐在茶楼,耳边听得卫凌道:“傅英应不至于如此糊涂,想对付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