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天底下的母亲不都是一样吗,更何况她的儿子本来也不差。

“烨儿,皇上没有把你怎么样吧?”许飞燕拉着萧烨的手,“你千万不要替我去求情,如今诏令也发布了,不可能还撤回来,你没有必要为此得罪皇上。”

萧烨惭愧,虽然母亲冲动,但这时候还为他着想,也是一片真心。

萧娥姿却叫道:“娘,我一定会把您救出来的,我决不能让您住在这素心殿!”

“娥姿,你能有什么办法,别胡说。”许飞燕忙劝阻,“你马上就要嫁人的,别无事生非,”她叮嘱萧烨,“烨儿,你给我看着娥姿,让她嫁个好人家。”

“您不在身边,我嫁个好人家有什么用?”萧娥姿哭起来,她仍然记得母亲登上凤位时的风光,还以为母亲很得父亲的宠爱,她也是这世界上最令人羡慕的公主,父亲宠溺,母亲疼爱,哥哥也有望做太子,但到头来,突然什么都没有了。原来父亲并不喜欢母亲,哥哥也做不了太子。

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打入冷宫,哥哥坐以待毙。

见女儿哭得可怜,许飞燕将她搂入怀里:“娥姿,为娘虽然不在你身边,但为娘也会听到好消息的,你择到良婿,为娘会替你高兴,但那个陈思进就算了,你父皇不喜欢,你还是另挑一个。”

她是不成了,但两个孩子还得继续讨萧廷秀的好,这样才有机会逆转,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仍有机会。

陈思进这条路是不行的,萧娥姿点点头。

兄妹俩在素心殿待得一刻钟,禁军催促,便双双与许飞燕告辞。

晚上,萧娥姿想去放河灯,去同萧廷秀请求。

见她下颌都变得尖尖的了,作为父亲,到底还是心疼,萧廷秀笑道:“你想去就去罢,不过要小心些,今日人多,”又吩咐贾道坤,“多派几名护卫去。”

贾道坤领命。

“多谢父皇。”萧娥姿难得的又露出笑来,上去拉住父亲的袖子,“今日也多谢父皇,准许女儿去看了母亲,女儿会早点回来的。”

萧廷秀摸摸她的发髻:“你不要太怪为父就好。”

萧娥姿垂下眼帘,不知怎么回答。

表情还是很诚实的,这种事儿,寻常是没那么容易想开,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小姑娘,萧廷秀摆摆手:“去吧,玩得高兴点。”

萧娥姿答应,站直了打算离开,谁想却从袖中掉出一个瓷娃娃,差点摔碎了。她急忙蹲下来,把它拣起,也顾不上用帕子,直接用袖子擦干净了收起来。

“什么好东西,这么紧张?”

“没什么!”萧娥姿连忙道,“就是个瓷娃娃。”

她脸色发红,急忙忙告退。

女儿家的娇羞根本掩藏不住,萧廷秀奇怪,立刻就派人去问了萧娥姿身边的宫人,后来宫人禀告,说是莫彰送的,而且还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那么久远的东西她还放着,可见是真的喜欢,不会是一时做戏,不然凭她的性子早就弃之如敝履了。

可见,这陈思进真的就是许飞燕指使的,可怜的女儿心里喜欢的是莫彰,结果却因为孝顺母亲,不得已说要嫁给陈思进,萧廷秀摇摇头,越发的恼恨许飞燕。

等过几日,他特意找了一个机会试探萧娥姿,萧娥姿结巴道:“父皇,您怎么会提到莫公子?我与他没见过几回面,就是小时候,还有上次摘星楼…”

平时说话多利索,今儿都这样了,萧廷秀笑起来:“莫彰不错,生得英俊不说,年纪轻轻就在随州立下军功,现在在都督府表现也良好。娥姿,你喜欢他实属正常。”这才是她的女儿应该会喜欢的公子,她从小就喜欢好看的,萧廷秀很清楚。

萧娥姿低垂下头:“可是莫姑娘以前…”

看来她还怕自己不高兴,萧廷秀道:“那是她,与人无尤,难道家里出了一个祸害,旁人都没有出头之日了吗?你既然中意,为父就给你做主!”

萧娥姿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萧廷秀又与莫继宗父子俩提了下,皇上的意思,谁敢明着违抗?难道想表明嫌弃公主不成,莫继宗左右为难,到底也不敢说不,倒是莫彰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到得九月初,萧廷秀下了一道圣旨,册封成国公之子莫彰为驸马都尉。

这消息叫姜琬极为惊讶,怎么也没有想到,莫彰竟然尚公主了,因为历史上,萧娥姿是下嫁刘家的,也是,而莫彰,不知娶得是谁,但下场她知,因为与莫政君谋反,被株连九族。

这下好了,他妹妹没有成为王妃,他成了驸马,真是有意思。

姜琬连忙面见荣起,命他从今日起,严密监视莫彰的一举一动,以防止历史重演!

作者有话要说:

莫彰:终于到我出场了。

姜琰:先过了我的枪再说。

卫凌:还有我的阵。

姜琬:肚子大好累,我只管收网。

萧耀:辛苦啦娘子,亲亲。

姜琬:废话少说,早点给我滚回来!

第94章

父亲这一道圣旨不算突然,就是妹妹的意图总让他有点怀疑,作为哥哥,他从来没有发现妹妹喜欢上什么男人,她这方面许是有点迟钝,倒是只听母亲的话,不遗余力的匡助他。

现在突然就说对莫彰中意了,怎么想怎么古怪,而父亲废后,心里觉得愧对妹妹,为弥补,自然就想成全妹妹,故而就有了那道圣旨。

他莫名的不安。

莫彰,年少时就去了随州,这几年驻守边界,也不知有何变化,而今尚了公主,他又是否心甘情愿?心思恍惚,手一颤,笔尖上墨汁溅落下来,染黑了宣纸。

他没心思写字了,走到院中。

秋高气爽,菊花都开了,各色的花朵或大如碗盘,或小如指头,但都开得灿烂,绽放出了最艳丽的色彩,他驻足观赏间,听到前方徐茵断断续续的声音。

“陶老夫人的寿诞…这样也行,一举两得。”

“田庄明年…麦子,花生…”

“什么?那送两百两银子去。”

离得有点远,他循声过去,看清楚了,是徐茵在跟大管事说话,突然想起来,前阵子大管事来问话他正为母亲与妹妹的事情很是烦躁,一概都没有理会,看来大管事去找徐茵了。他站在茂密的树丛间,又听得好一会儿才出来,发现徐茵拿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阿茵。”他走过去,“你在作甚?”

“我在看花呢。”徐茵发现他,“夫君,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不是在书房吗,听闻闷在里面写字,怎么突然就在这里出现了。

“你在看花?”萧烨嘴角一弯,“是跟管事一起看花吗?”

徐茵的脸腾地红了。

她捏了捏帕子:“正好管事过来问话,就说了几句。”

萧烨笑道:“别遮遮掩掩了,我刚才听得很清楚,是不是你吩咐管事不要来打搅我?所以他便来麻烦你了,都是些什么事情?”

瞒不住,徐茵只好道:“都是平常有来往的家族的事儿,陶老夫人寿诞,陶少爷又正好升官,要去恭贺,还有田庄的收成,我看麦子,花生好,让他们明年多种些,另外廖老爷的父亲去世了,要办白事。”

跟她之前说的都合上了,萧烨点点头:“你处理得很好,往后我可清闲了,都交给你。”

“那怎么成,”徐茵忙道,“我才嫁过来几个月,什么都很生疏,也是硬着头皮勉强应对的,还有许多都是管事的主意。”

看她紧张,萧烨伸手揽住她的腰道:“为了我,真是难为你了,阿茵。”

男人双手一紧,她瞬时贴在他胸口,脸颊更有些热了,低声道:“谈不上难为,我只是…”她作为妻子帮不上忙,看萧烨很是沉郁,便替他分担些琐事,至少让他耳根子清静些,徐茵垂下眼帘,“不过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自从母亲被废之后,许多人见他无望再争太子之位,纷纷离开,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可见世上又有多少人对他是真心的?都有图谋,不像徐茵,自他娶她的那天起,就知道徐茵是个单纯的人,并不会去追求什么名利,就像她的父亲一样。

所以父皇才想把徐茵嫁给自己罢?

“你这样,我还是很高兴的,”萧烨抬起她下颌亲了亲,“不管做了多少,你总是希望我能开怀些,是吗?”

徐茵看着他:“但我知道这不容易,你也不用勉强。”

“是的,不容易,”萧烨手指抚过她唇角,“母亲是真心待我,比起父皇纯粹得多,虽然她是做错了事情,所以我…阿茵,你说人活在世上,为什么会那么的累?”他从一开始就背负了这种期待,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他自小就很努力的学习,努力的追赶,似乎从来都不曾停下。

但这一次,也是前所未有的累。

这话该怎么回呢?

徐茵沉默会儿道:“我自八岁学画,但凡长辈得见,都夸我聪敏灵慧,说我将来必成大家,我那时尚小并不知此话何意,倒是母亲以为我是天纵奇才,请了名家教我,每日不缀,我时常累得哇哇大哭,后来被父亲得知,狠狠训斥了母亲,母亲才作罢。那段时间,是我最累的时候…”

萧烨眼眸眯了眯:“我知晓你画功不错,在闺秀中算是佼佼者了,不然二嫂也不会想向你学习。”

“可我并没有成为大家,但我画画时很欢喜,母亲也没有再逼迫我,我想现在这样也不错,当然,假使母亲继续下去,也许我也会成为大家,但谁又知道呢?可以肯定的是,我必然会非常的累,也许会伤到手,也许最终也没有成功,还失去了这种发自内心的乐趣。”

“好些事情说得容易,未必能做到。”萧烨听完了,盯着徐茵,“刚才那话是岳父教的吗?”

“我嫁给夫君之后,父亲几乎没跟我说过话,我也无空回娘家,”徐茵眉头拧了拧,“难道你怀疑这件事是我胡诌的?”

她略有些生气。

“这倒不是,”萧烨莫名的急着解释,“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太顺畅了,八岁的事情,我记得的很少。”

“那是因为太累了,不然我也不会记得!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手指都在发酸,现在想想,也不知道那时候母亲怎么了,一点不像现在的母亲。”

听得出来还有些怨气,萧烨莞尔:“原来你还会记仇,岳母知道吗?”

徐茵摇摇头:“当然不知,我告诉了,母亲会知道我小鸡肚肠的。”

“但是我知道了你的本性,”萧烨忍不住去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该不会也记恨我刚才质疑的话罢?”

“难说…”徐茵咬唇,“谁让你怀疑。”

这样有点撒娇的口气,叫萧烨突然意动,他在她耳边低语:“去书房,我让你惩罚我。”

听出来什么意思,徐茵耳朵都红了:“殿下,你怎么…”

萧烨见她害羞,拉住她的手,径直往书房而去,谁料路上却遇到随从禀告,说莫彰请他喝酒,在酒楼已经定了雅间。

他脚步一顿:“他可说为何事?”

“说作为未来妹夫,与殿下谈谈心。”

应该是要试探什么,正好他也想知道莫彰的心思,萧烨道:“等我回来,再继续。”他松开手,离开了王府。

其实萧廷秀要赐婚,也是出乎莫彰的意料。

他起初是生过这个念头,当时送瓷娃娃拉拢萧娥姿,结果没想到萧耀被立了太子,后来皇后会被废掉,这样一来,萧烨的胜算就很低了,但世事就是如此难测,他反过来被萧娥姿给算计了。萧廷秀亲自来问,难道他还能拒绝?拒绝了,他们莫家更无前途,得罪萧耀不说,还得罪萧廷秀!

他只好将计就计,豪赌一把。

门这时被推开,萧烨走了进来。

“殿下,”莫彰起来迎接,“你还真给我这个面子了。”

“妹妹以后要交托与你,我能不给你面子吗?”萧烨坐下来,淡淡道,“你酒量一向不错,不过成亲之后还是要少喝点,回家多陪陪娥姿。”

“是,谨遵殿下教诲。”莫彰一笑,给萧烨倒上酒,“今日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觉得我们该见一见,自从回京之后,都没有单独喝过酒,我们以前在宫里都不是如此生疏。”

“还不是因为你去了随州吗,这么多年未见,我都不知你是不是还把我当朋友了,故而不敢冒然亲近。”

莫彰摸一摸鼻子笑了:“殿下这话说得,我哪里敢不把殿下当朋友,倒是二殿下…啊不,现在是太子殿下了,对我很不友好。你可能不知,去年我回京在摘星楼遇到太子殿下,他一副要杀了我的模样,看来幼年的情谊早就没有了,还是殿下友善。可惜妹妹不在了,不然我们也许也不是现在这种关系。”

言下之意,萧烨应该是要娶莫政君的。

看来他查过,萧烨端起酒盅喝了一口:“前尘往事不要提了,往后你对妹妹好就行。”

“那是自然,公主既然选择我,我没有理由不涌泉相报,公主乃下嫁,真是委屈了,我是希望能给公主回报更多。”

萧烨手顿了顿。

“殿下也希望公主能恢复往前的欢喜罢?”

往前的欢喜可能不复存在了,除非母后能恢复身份,这样妹妹才有可能重新的欢喜起来,想到这里,萧烨脸色一变,看向莫彰。

莫彰却又说起萧耀了:“也不知太子殿下会打到何时回京,据我所知,这元国的兵力比我们想象得要多,拿下的话,至少也得等到春节前后。希望他能如愿,不然整个大燕的兵马都被调至前方,这京都都空虚了。”

萧烨手指在酒盅上摩擦,缓缓道:“谁说京都空虚,城外还有兵马。”

“都是老弱残将,不然早就被调走了,何至于留下来?还不如我随州的兵马呢。”莫彰笑一笑,“我在随州足足待了五年,你可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幸好皇上还记挂我,将我召回来。”

“那你应该感谢皇恩!”萧烨放下酒盅,“我不胜酒力,今日饮这一杯也足够了。”

他站起身。

看来这二殿下胆子还不够大,想要回避,但他能回避得了吗,等到萧耀灭掉元国回京,那功劳更是大过天了,到时谁还会站在萧烨这一边。

莫彰看着他背影,玩味的笑了笑,说道:“我们下回再找个机会一起喝酒,你不妨先想个日子出来,不过我不会等你太久的。”

萧烨没说话,打开门下了酒楼。

东宫。

荣起正禀告姜琬:“跟随的人失去了莫彰的踪迹,看来他应该是察觉了。莫彰这个人很聪明,之前殿下就命属下盯梢过,但一点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若她不知历史就罢了,知道,当然就认定莫彰是个极其危险的人,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疯狂要去造反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姜琬沉吟片刻:“他隐瞒踪迹,肯定是去部署什么了,你们一定要查出来,另外…”

在旁听着吩咐,谢氏很奇怪,问道:“阿琬,你怎么会这样提防莫彰呢?难道是因为莫政君?”

虽然这时候容易出乱子,可莫继宗对萧廷秀忠心耿耿,这莫彰又是从随州回来的,在京都并无什么根基,而今还尚了公主,要知道,尚公主并不是好事儿,经常会断送前程的。谢氏不太清楚姜琬为什么要盯着莫彰不放,浪费人力。

“姨母,我也不知如何同您说,那次在摘星楼遇到,我就觉得他不怀好意,不止我,就算殿下现在在京都,也一样会提防莫彰。”姜琬肯定不能说实话,不过萧耀的机敏远大过于她,若他在,定然会同她做一样的准备。

将萧耀抬了出来,谢氏也就不质疑了,只关切的道:“你吩咐下去就是,但千万别太过担心,影响到肚中胎儿。”

“不会的。”莫彰在暗,她也在暗,她清楚莫彰,而莫彰不清楚她,战事上讲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怎么说,还是她胜算大,而且萧耀将这么多人留给她用,“你去告诉卫公子一声,盯着莫彰,而且,一定要让他准备好充足的兵力,当然,要秘密进行。”

谢氏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连兵力都要准备好?她都捉摸不透姜琬了。

不过萧耀既然是

荣起还没走,姜琰此时道:“姐姐,我同荣起一去罢,我正好要去找卫公子再借点兵书,带进宫里来的都看完了,武举除了武功,文试也很重要。”

“好,那你去吧,”姜琬提醒,“记得别太麻烦卫公子,他现在可不像之前那么清闲,你别还什么都问他,武举而已,你也可以问四弟。”

脑海里闪过萧泰的脸,姜琰连连摇头:“他呆头呆脑的!”哪里有卫公子周到细致?

“阿琰,别胡说。”姜琬虽然训斥,却忍不住偷偷一笑,哎,这四弟怎么办哦,连妹妹都嫌弃他,还真的要多加历练了!

不耽搁时间,姜琰立刻同荣起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

卫凌:还是我好吧。

姜琰:世上卫公子最好。

姜琬:这叫不叫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