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那亭中立着两个高大身影,其中一个穿着一品大官的绯色官服,正是她的大伯父萧淮;而另外一个,着墨色金丝绣制的龙袍,身形英伟高大,背影挺直,与萧淮站在一起,竟还高出一两寸的样子。

一时萧玉枝的心砰砰乱跳,低着头莲步姗姗的走了进去。

进亭时,得体的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她低垂眼帘,嘴角含笑。

…久久未听着帝王的声音。

萧玉枝才愣愣的抬起头来。

见面前男子身上是君王独有的凌冽气息,睥睨天下。男子看上去非常的年轻,长眉入鬓,眼眸深邃,肤色较深,五官俊美无双,那目光一落到她的身上,她便觉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竟是这般英俊的男子…

萧玉枝紧张又欣喜,见他也在看自己,正难耐欣喜。却忽然看到他嘴角挂着淡淡笑意,并不是喜悦的,似是…讥诮。

第10章 寡妇【二更】

忽然下起了雪。碧浮亭外白雪纷纷,如絮如盐,往南是万春亭,再过去就是绛雪轩,一路种着苍柏古槐,道路两边点缀着盆景奇石。有寒风灌入亭内,吹动萧玉枝身上的披风,垂着的流苏轻轻晃动。

正值芳龄的女孩儿,年轻姣好,容色鲜艳,身形也是纤细婀娜的,只是这原是有些期待的帝王,此刻脸上却无半点暖意。

萧淮的眉头皱了一下。

当父亲的,自然觉着自己的女儿生得最好看,可平心而论,萧玉枝的容貌也是上乘…不应该是这个反应的。忽然想到了什么,萧淮觉着,若是这立后之事作废,也并没有什么。他并不希望萧家和皇家有什么瓜葛。

萧淮欲开口,却见那帝王看了自己一眼。

而后弯唇,缓缓的说:“朕倒是不知,萧爱卿何时又多了一个女儿?”

萧淮便拱手回话,解释道:“臣只有一个独女,这…是臣的亲侄女。”

萧玉枝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凉。她不太明白皇上的意思,可是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不太喜欢她。登时脸上再也挤不出笑容,不知道该怎么办。无措的站着,只朝着皇上身前的大伯父看去…不过她大伯父也没有再说什么。

皇上低头继续玩那鸟儿,倒是不似先前所说,要亲自将这雀鸟赠与萧姑娘。

萧淮不太明白,却也并非没有眼力劲儿的,他便询问帝王的意思:“那臣…先将臣的侄女带回去了?”

“嗯。”

见皇上点了头,萧淮才去看萧玉枝。只是这萧玉枝泪盈盈的看着对她冷冷淡淡的皇上,颇为不舍,是萧淮在她身边说了一声,她才慢吞吞的跟着她出了碧浮亭。

廊上,萧玉枝红着眼眶,呜咽着开口道:“大伯父,我…”

萧淮乃是铮铮男儿,最是见不得姑娘家落泪,这世间能将他的一腔凛然化作柔情的,也唯有家中千娇百宠的小女儿。他蹙眉说:“莫要哭了。先回去吧。”

萧玉枝也没这个胆子在大伯父面前哭哭啼啼,只好点了头,跟着随从回到宴上去。

萧淮回过头,看向远处亭中的年轻帝王。见那亭中,有个身影走了出来,朝着他这边走来,仿佛是来找他的。

萧淮见着那人,便在原处等着。他过来后,恭敬的朝着自己行礼:“萧大人。”

是新帝身边的宦臣何朝恩。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帝王身侧的?虽是内监,便是萧淮这样的品阶,也得给他几分薄面。何朝恩不过而立,生得白皙秀气,更显年轻,看上去性情温和,待着萧淮也是恭恭敬敬的。

萧淮心下有些疑问,眼下见着何朝恩,便问道:“适才皇上究竟是何意思?”

不拘礼数的要见玉枝,见着人后却冷冷淡淡,一句话都没有说。别说是对未婚妻,便是对一般的臣子之女,也不应是这般的态度。

何朝恩见萧淮魁梧沉稳,也知他心中疑惑,便微笑着说:“萧大人可还记得,萧六姑娘还是太后的时候,携着幼帝出逃,在宫外躲了半月?”

这个他当然记得。

萧淮点头,恍惚间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何朝恩。就见何朝恩继续说:“那日,是皇上将萧姑娘捉上了马背,亲自带回宫的…”

萧淮登时面色刷白。

萧鱼在席上与萧玉锦说话。萧玉锦见她笑得甜甜的,仿佛并没有因这落差而难受。她心下还是有些佩服的,原以为这六妹妹娇娇气气的,怕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如今想来,是她小看她了。既是有能力垂帘听政的,自然不单单是一般的小姑娘了。

萧玉锦自愧弗如。她能为亡夫守孝,也是花了极大的勇气的。刚开始并没有什么,之后听到一些人私下说她,她有时候心里也会难过。

原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贵女,忽的齐齐发出动静来。萧鱼抬头看去——

果然见那萧玉枝回来了。

有人围上去,羡慕的与萧玉枝说话,可萧玉枝的脸上却无半分刚才的喜色,脸僵僵的,一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问了几句,见萧玉枝冷冷的回答,那些个贵女自然也是面面相觑,不敢再多问了。

萧玉锦一看,转过头对她说:“六妹妹,瞧五妹妹有些不大对劲,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才不去呢。萧鱼说:“我就不了,你晓得我和五姐姐素来不合的,她不开心的时候我若是凑过去,定然以为我是专程看她笑话去的。”

的确是这个道理,萧玉锦也就不多说,犹豫了片刻,就自己过去看萧玉枝了。毕竟她是姐姐,总是要护着妹妹的。

春茗小声的在萧鱼身边说:“姑娘,您说…刚才五姑娘还好好的,笑得跟朵花似的,怎么一会儿工夫就蔫儿了呢?”

萧鱼两手一摊,道:“我也不清楚。”

这个她哪里知道?只是不会是那粗鲁的新帝欺负了萧玉枝吧?也不大可能,他即将立萧玉枝为后,依着萧玉枝的性子,若是那新帝不正经的欺负她,估摸着她也不是这样的表情。而且也就一会会儿的工夫啊?

入席时,萧玉枝就坐在萧鱼的身旁。

因她黑着脸,其他贵女也不敢在与她说话。萧玉枝要当皇后,她们来套近乎是一回事,可她们也是出身金贵的娇小姐,做不得太掉价的事情。

萧鱼随意看了一眼萧玉枝。

见她脱了斗篷,身上华美的衣裙悉数显露,那衣裙的颜色衬得她肤色白皙,近些瞧,便能看到她的眼眶处微微有些泛红。萧鱼没有多看,她一向不大喜欢自己看到她难过的时候,正欲收回目光的时候,却无意间朝着她的腰际瞥了一眼。

萧鱼愣住。

她从小到大穿过无数美衣华服,对衣裳自然有些了解的。萧玉枝身上的牡丹花图案刺绣精湛,恍若真花,却是远不及这腰上的一朵的。层层叠叠的花瓣慢慢的往外绽放,鹅黄的花蕊,隐约都能瞧见那花粉,是这宫装上所有牡丹花中最美的一朵。

只是这牡丹花的两侧中间留着空隙,并未合二为一…这明显是不合身的。

萧鱼心下犯疑,而身侧的萧玉枝,却是警惕的看了萧鱼一眼,待萧鱼用膳时,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悄悄的置于腰上,将裙子扯紧了一些。

这三日萧玉枝都未怎么好好用膳,为的便是想穿着衣裙时看着合身一些。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何况萧玉枝本就窈窕,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让腰细上这么多?

出宫时已经很晚了。萧鱼随母亲罗氏上马车,那赵泓不知何时守在那儿的,专程与她来道别。她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而后与他身旁的赵煊微微颔首,便转身随罗氏回府了。

这会儿萧玉枝并未要她过去与她同辆马车,萧鱼便能陪在罗氏身旁。

母女俩坐在一起时,罗氏撩起马车侧帘朝着外面一看,见那安王赵泓挥着小胖手,就在原地看着她们走,那身旁的祁王…罗氏放下帘子,和萧鱼说:“有祁王照顾安王,你也可以省心了。”

不然就怕她念着安王,想着往安王府跑。

萧鱼心下也有所感触,这世间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寥寥无几,何况还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的?这祁王,她以前倒是小看他了。

萧鱼说:“若大魏皇室都是这般,那也不会这么快亡国了。”

大魏皇室,都是一些个纨绔子弟,酒囊饭袋,连带着官场也是一片乌烟瘴气。如此千疮百孔,才被这薛贼乘虚而入。

萧鱼这般说着,见罗氏欲开口,她便笑着说:“女儿知道,这话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罗氏笑笑,觉得自己的确是想多了。

她这女儿冰雪聪慧,可不是只会骄纵的千金小姐。便不说此事,与萧鱼谈起刚才的祁王来,毕竟祁王温文尔雅,没有王爷的架子,对她这个妇人也很尊重。长辈总是喜欢有礼貌的孩子的。

罗氏说:“看祁王这岁数,不小了,也不晓得娶妻了没?”

祁王赵煊与赵煜同岁,过了年便十九了。萧鱼想了想说:“这个我倒是不清楚…”

她姑母不太喜欢赵煊,所以先帝对赵煊这个皇子也非常不喜,才少年时便将他孤零零的打发到通州去了,在娶妻之事上,也未曾多关心过。“…不过,以祁王这年纪,应该是娶妻了吧。”

罗氏也点点头,深以为然。

萧玉枝回了住处,柳氏才拉着她问她今日的事情。明明是高高兴兴接受了皇上的召见,怎么回来后,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儿。

萧玉枝扭扭捏捏不肯说,毕竟这太丢脸了。

可想了想,若是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能讲,那她还能讲给谁听呢?总不能让她就这么憋着吧?

萧玉枝就耷拉着脸,将在碧浮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柳氏。柳氏听了后,狐疑道:“皇上…真的这么说?”

萧玉枝点点头。也是奇了怪了,明明要见的是她,怎么与大伯父说起萧鱼来了?萧玉枝忽然想到了什么,害怕的抓着柳氏的手,哭丧着脸道:“母亲,你说会不会…会不会皇上想娶的是——”

“不会的。”

柳氏的心猛然一跳,很快否定了萧玉枝这个大胆的想法。她认真的说,“你六妹妹虽然是长房唯一的嫡女,但是她可是嫁过人的。娶一个寡妇,便是别的男子,都要忌讳三分,何况是帝王呢?”

第11章 觊觎【一更】

萧鱼回了澄溪院,就将与赵泓道别时,他塞给她的宣纸拿了出来。

是他这几日练的字,说是一定要给她看。四岁的孩子,握笔都不稳,哪里能写出什么好看的字来?她摊开来一看,果真见上头是歪歪扭扭的大字,写了他自己的名字,还有她的,那是她在凤藻宫时,他缠着她教他写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然后是…萧鱼抚着纸的指尖略略顿住。

最后一行,是祁王赵煊的名字。

自然不可能是安王府的先生教的。

若萧鱼今日初见祁王时,她心下有所疑惑,那么此刻看到祁王能悉心教导一个孩子写字,她心头的仅剩的疑惑也都打消了。这就是皇家子弟的悲哀,若是赵泓还是帝王时,她定然不会让祁王太过靠近他,觉得他居心叵测,可如今赵泓不再是帝王,相反是个人人避之的前朝遗孤,有祁王这般悉心照顾,她倒是非常放心。

夜间冷,回来时这一路上,手上虽有暖炉,可到了护国公府也不大热了。萧鱼的身体有些凉,元嬷嬷便端了姜茶上来,怕她受凉。

萧鱼喝了姜茶,春晓就进来禀告:“姑娘,国公爷过来了。”

“父亲。”萧鱼有些意外。

时辰不早了,父亲怎么过来了?刚才离席时,她与母亲一干女眷离开的早,父亲还和那些个大臣们说话呢。现在应该是刚回来,就来她这边了。

萧鱼起身欲出去相迎,那萧淮的身形便走了进来。

萧鱼笑着喊了一声父亲。萧淮抬头,便看到那羊角宫灯旁,暖黄的烛光落在她的脸上,肌肤胜雪,眉目嫣然,是他最宝贝的小女儿。

他应了一声,走过去,随手拿起搁在几上的宣纸,看着上面写得稚气大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萧鱼知父亲一向威严,阖府上下都惧他,二叔三叔敬他,可唯有对自己,他很少板着脸的。萧鱼笑着说道:“今日女儿进宫偶遇了安王,他说这几日在练字,便嚷着要给我看。”

“…虽然写得不大好,不过他年纪还小,已经算不错了。”

萧鱼说着,却见父亲没有什么反应,才问道:“父亲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可是那新帝…”

“年年。”萧淮轻轻唤了她一声。

萧鱼应着看向他。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好像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还和她有关系。可是…那日她回来,父亲对她说得那些话她还记得,便是因她的关系殃及了萧家,父亲也会淡然的面对。那就不是这事儿,可是…

还有比这件事情更严重的吗?萧鱼想不到。

萧淮看着面前的女儿,的确不知如何开口。他问道:“你与父亲说说,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萧鱼还是认真回答道:“女儿觉得,能这样继续留在这里,和父亲母亲大哥大嫂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其他的…”女子总是要嫁人的,便是她无所谓,她父亲肯定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当个小寡妇。

于是继续说,“姻缘之事,过两年再说无妨,女儿心里还没什么打算。”

看着女儿谈起姻缘这般坦坦荡荡的样子,萧淮欣慰的嗯了一声。

若是今日之前,他听到这番话,心里是安慰的。他这女儿,享受得起荣华富贵,也受得了大起大落,是他萧淮的女儿。可是现在…萧淮想起那年轻的帝王,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他有些了解,这萧家嫡女,他是势在必得的。

萧淮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说:“先前出逃的半月,你还没同父亲讲讲,可是受了很多委屈?”

的确。对萧鱼来说,那半月东躲西藏风餐露宿的日子,是她这十几年来过得最凄惨的。

萧鱼慢慢的说:“嗯,都怪女儿平时学得东西太少,到了要紧关头什么用都没有,身边还带个小的,差点就要饿死了…”之前度日如年的日子,此刻说起来也没什么了,反倒有些轻松和有趣,“当时女儿很想,能回来就好了,可是我当时又不能回来。”

说了一会儿,萧鱼打量了一下父亲的表情,低声问道:“父亲,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萧淮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你母亲了,就想过来看看你。”而后说道,“时辰不早了,你先睡吧,父亲先回去了。”

如此,萧鱼自然也没有多问。

萧淮从澄溪院出来,沿着曲折长廊往罗氏那儿走,身前有小厮替他提着灯笼,镂空雕花铁制灯笼,夜间寒风呼呼,里面的火苗忽明忽暗。萧淮身形高大挺直,犹如松竹。

进屋时,罗氏才迎了上来。

她是个贤惠的妻子,无论萧淮回来有多晚,她总是在等着他的。在灯下做做绣活儿,再困也不会先睡。萧淮虽是武将,却也并非半点都不怜香惜玉,只是你叫她先睡吧,她总是听不进去。有时候萧淮也拿她没办法,瞧着温温顺顺的一个人,性子还挺倔。

夫妻数载,罗氏一眼就看出萧淮的不对劲了。

她伺候他洗漱沐浴后,抬手替他穿着寝衣,系衣带。她望着面前男子宽阔修长的身形,问:“国公爷,是朝堂上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对…就算大魏亡国,国公爷也未曾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罗氏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

她猛然抬头看他,“可是年年她…”

罗氏虽不及萧起州和萧鱼的母亲顾氏与他是少年夫妻,感情深厚,却也算是心细如尘,甚是了解他。萧淮知她对女儿视若己出,并不打算瞒着她,说道:“今日我与皇上在御花园的碧浮亭,之后五丫头也过去了…”

这个罗氏知道。虽不合礼数,可这新帝不合礼数的事情做得多的去了,也不差这一桩,而且三弟妹柳氏还很高兴的样子。罗氏轻轻的问:“可有什么不妥?”

萧淮淡淡道:“那薛贼想娶的并不是五丫头…”

顿了顿,才面容冷毅,轻笑了一声,继续说:“他觊觎的是年年。”

暖帐中是淡淡的熏香,萧鱼枕着香枕,却想着父亲今日奇怪的表情。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即将要发生什么,可是偏偏她一无所知。

这一夜萧鱼睡得并不安稳。好在她不用早起去向母亲请安,起得迟了也没关系。

用了早膳,萧鱼准备去看嫂嫂唐氏,只是还没准备好出门,那萧玉枝便过来了。

春茗一听这五姑娘三个字,便不满的在萧鱼身边嘀咕:“还没当皇后,就这般爱显摆,若是当了皇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她家姑娘也当过皇后啊,当初也不曾这般炫耀。这五姑娘,未免也太招摇了。

萧鱼虽然不大想见萧玉枝,毕竟无聊的时候与萧玉枝斗斗嘴还不错,有事情做的事情,谁还想和她扯东扯西的?

见着萧玉枝穿了身桃红袄裙进来,春光满面,没有半分昨日见了新帝时的冷淡。过来就笑着说:“今日总算可以休息了,便想着来六妹妹这边走走,六妹妹这是要去哪里?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萧鱼穿了身素面锦缎袄子,比之她未出阁的华衣美服,算是很普通了。萧玉枝觉得她是因为识趣,不抢自己的风头,所以才穿着打扮的简单的。只是因昨日之事,萧玉枝心里一直有些疙瘩,便下意识的望萧鱼的腰肢上看去。

杨柳细腰,盈盈一握,萧鱼年纪虽小,却已及笄,胸脯鼓鼓的,颇为翘挺,且线条流畅优美,便是萧玉枝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萧鱼这身段好。

若是…那件御赐的宫装,倘若是穿在萧鱼的身上,那腰身应当堪堪合适吧?

她想这个做什么!

萧玉枝的脸色微微一沉,心里有些不大高兴。

萧鱼如实道:“如今大嫂有孕,大哥便让我多过去陪陪她,五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事情,就不要拉着她扯些有的没的了。

唐氏有孕,这个萧玉枝是知道的。怎么说也是她的堂嫂,萧玉枝便准备和萧鱼一并过去看看。

还未走到门口,就有萧鱼院中的丫鬟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小丫鬟没见过什么世面,碰着稍微大些的事情就手忙脚乱了,跑得太急,差点就要撞上出门的萧玉枝。

得亏萧玉枝身侧的丫鬟轻轻将她扶住。

萧玉枝见着丫鬟莽莽撞撞没大没小的,正欲呵斥,却听这小丫鬟急急道:“姑娘,皇上…皇上派人赐了东西,何公公都亲自过来了。”

何朝恩。那可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宦臣,满朝文武谁都要卖他面子的。

先前几回赏赐,都是宫里普通的首领宦臣,今日这何朝恩怎么亲自来了?

想到昨日之事,萧玉枝眼睛一亮,满面欣喜,觉得应当是皇上自觉亏欠了她,所以才派了何朝恩过来。

当下也不再追究这小丫鬟的冲撞,弯唇笑着,却又觉得有些太不矜持了,才压了压唇角,微笑着说:“又不是头一回赏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是的…”小丫鬟弱弱道。

而后急急的看向萧玉枝身后的萧鱼,说:“那些御赐之物,都送到咱们澄溪院来了!。”

第12章 虎狼【二更】

很快就有人端着御赐之物鱼贯而入,送到萧鱼的澄溪院来。

看到齐刷刷的两排人,捧着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这排场和那新帝在宫里吃粗茶淡饭过粗糙日子截然不同,倒是大手笔。萧鱼却是自幼见惯了这些,当然比寻常人要镇定一些。只问那领头的内监:“这是什么意思…公公可是送错了地方?”

其实萧鱼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再想起父亲昨日的模样,更是浑身发寒,却还是不愿意往这最坏的方向想。

宫里来的都是人精儿,见着面前这位金贵的主子,恭恭敬敬的行礼,答复道:“小的是跟随何公公一道来的,这些东西,是皇上赏赐给未来皇后,也就是萧六姑娘您的。”

那薛贼要娶的皇后不是萧玉枝嘛!而且两人昨儿才刚见过。萧鱼心下气得不行,可是又不好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