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茂有些头疼,可想着那姑娘年纪轻轻的,若是就这么饿死了,那也太可惜了。于是用力握了握腰侧的佩剑,一张俊脸紧紧拧着,才道了一句:“我去看看。”

贺府气派,游廊装饰戗檐砖雕,箍头彩画。贺茂住在东院正房,领来的女眷都安排在西院那边。

含光院内有一处荷花池,南面堆砌太湖石,还有一座八角攒尖凉亭。贺茂迈着矫健的步子往里面走,等走到院门前,忽的顿了顿,犹豫片刻,才走了进去。

果真如管家所言,红漆雕花房门紧闭,两名绿衣丫鬟端着膳食候在外面。

贺茂先是敲了几下门,见里头的人没动静,才抬手推了推,发现里面上了门闩,才往后退了两步,一抬腿,“啪”的一声,就将房门踢开了。

贺茂进去,瞧见里头一片狼藉,撩起屋中绸帘看了看,倒是未寻到人。待将边上的紫檀木雕花立柜打开后,才见有人蜷在里头。

双手握着簪子对着他,眼神凶狠,只是她身量单薄,看着毫无威慑力,犹如一只被惹怒了的小鸡。

里面正是前几日被贺茂所捉,又被新帝赏赐给了贺茂的前朝长宁长公主赵婳。

赵婳看到面前之人,就认出了他便是那日捉了自己的贺茂,登时怒目相视,厉声道:“你这逆贼,若是敢过来,休怪我簪下无情!”

贺茂见她剑拔弩张、神情紧绷,仿佛是他要轻薄她似的。就耐心说道:“皇上已将你赏赐与我,日后…日后你就是我的人,我会对你好的。”

这赵婳并非普通女子,他不能随便的将她放了,皇上既将此人给了他,他只能好好将她放在自己的身边。

一提新帝,赵婳目眦欲裂,激动道:“不过一个窃国贼人,也敢称帝?我赵婳便是死,也绝对不会受你侮辱!”她轻笑一声,想到了什么,才说道,“那薛贼只当大魏所有女子都如萧鱼那般,为了活命,竟委身于有着国仇家恨的贼人。”

贺茂知道,这长宁长公主昔日与前朝帝王赵煜兄妹情深,可听着她这般说皇后娘娘,心下便有些不大舒服了。再说了,他也没想过侮辱她。

瞧着面前的赵婳,虽衣衫狼狈,却也看得出是个容貌不俗的女子。

赵婳咬牙切齿:“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只是这性子…烈了点儿。贺茂摸了摸鼻子想着。

贺茂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只是他一转身,那藏于柜中的赵婳便朝着他扑了过来。

待贺茂察觉过来的时候,她手中的簪子已经将他的胳膊给划破了。

外头的侍卫一下子冲了进来。

贺茂将人制止,才抬手示意他们出去。然后夺了赵婳手中的簪子,丢到了窗户外面。

他一手捂着胳膊的伤口,那汩汩鲜血从胳膊淌了下来,却是连眉头都不皱,声音平静的说:“我贺茂从不欺负女人。你是皇上所赐,所以我不能让你走,只是这府中你可以随意走动,我不会限制你。还有…前朝腐败,官官相护,皇上登基后,勤政爱民,有目共睹。我知你是前朝皇室,心中尚不大能接受,可总是要面对的。你若听话些,我便好生待你,你若是还如此,要饿死,我也不会再管。”

想了想,贺茂想起那日所见的皇后娘娘,觉得她年纪轻轻,看着很是善良,才说:“皇后娘娘不过一介女流,有些事情并不是她能做主的。且她与皇上帝后情深,未必不是一桩好姻缘。”

若非皇上娶了皇后娘娘,那她年纪这么小,便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了…那得多可怜啊。

而且,改朝换代免不了流血死人的,如今整个护国公府都归顺了,又只抓着皇后娘娘不放做什么?

赵婳却是冷冷一笑。昔日她皇兄待她不薄,如今不过多久,便又另嫁他人,还是篡国逆贼,当真是薄情寡义,淫`荡无耻。她自是不知此人对手,淡淡讽刺道:“你倒是为她说好话。”

想起皇后娇容月貌,贺茂耳根一烫,轻咳一声,道:“下月便是皇后娘娘十五生辰,如此年轻…”若当时真的殉国了,多可惜啊。

赵婳眼帘低垂,喃喃的说了几句,忽的看向贺茂,直言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贺茂一愣,眼睛睁大了一些。如此立场,她竟还能这般高高在上要他做事,他蹙眉,不满的嘀咕了一句:“我凭什么答应你?”

“若你不答应我,我便继续绝食。”

好像谁…求着她吃饭似的。贺茂心里默默的想。

这日萧鱼端着点心茶水过去的时候,薛战正在御花园射箭。

她站着看着,见他手握弓箭,长臂一拉,便将那弓拉得满满,然后“嗖——”的一声,那离弦的箭便直直射了过去。

正中靶心。

男人英姿挺立,神情专注,犹如林中猛兽,天上雄鹰,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萧鱼自幼便出生将门世家,自是见惯了父兄练箭,只是见得多了,便能看出一些门道来。这薛战习武练箭,并不是毫无章法的,只是…这么一个乡野汉子,不晓得是何人教他的?

萧鱼站了一会儿,见他转过身看了自己一眼,才继续走了过去。

薛战见她婷婷袅袅,莲步姗姗,皎如明月,含笑道:“皇后觉得朕的箭术如何?”

萧鱼想了想,开口道:“皇上的箭术,自然无人能及。”

薛战嘴角一弯,似是满意她的回答,而后低头看她,小声的问:“朕刚才见你神情恍惚,在想什么?”

她想什么他都要管吗?萧鱼瞧了瞧他的眉眼,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开口说道:“臣妾只是想到,先前听闻皇上在骊山狩猎,赤手空拳将一头豹子击毙,觉得很是英武。”

薛战笑了:“如此,那下回狩猎,朕便带你一起去,让你亲看看看朕的英武,如何?”

萧鱼想了想,就摇摇头。

见他疑惑的看着自己,忙解释说:“臣妾听说那骊山有深山野人,专食人肉喝人血,比那虎狼还要凶猛…臣妾还是不要去了。”

薛战见她小脸白净,眼眸清楚,神情很是认真,是真的惧怕那野人,才缓缓的问:“那皇后,可见过?”

若只是传言,她也不会如此惧怕。萧鱼点头,说:“自然,臣妾年幼时,随父亲去骊山狩猎,就曾遇到过…好在臣妾机灵,逃过了一劫。”

她知骊山设有陷阱,将那野人诱去那儿,那野人虽凶猛,可到底只是野兽,想来脑袋简单,自是掉进了那放有捕兽夹的陷阱之中。不过后来她父亲过去看的时候,只见那玄铁所铸的捕兽夹竟活生生被扳了开来,只余下一大滩血迹。

见面前薛战没有说话,萧鱼轻轻唤了他一声,小心翼翼的问:“皇上,您在想什么?”

薛战这才笑了笑,黑眸沉沉望着她,眉眼俊朗似远山。

就听他声音低低的说道:“朕在想…晚上该怎么疼你。”

第35章 争执【一更】

这日晚上萧鱼被压在锦褥之上, 俏脸艳若桃李,大红喜被衬得她皮肤雪白盈盈润润, 又渐渐泛起粉色, 娇美无双。

纤细的手腕抬起,牢牢抓着身侧的锦帐,很快却又被颠簸的滑落下来, 只能静静置于身畔下意识攥紧床褥。一条细腿也从床帐缝隙间伸出,剧烈抖动,雪白脚趾尽数蜷着。萧鱼拧着一张小脸, 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轻轻推了一下男人精壮的身躯,低低道:“皇上…”

她看了看一眼床帐外面,摇摇晃晃,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先前两晚让萧鱼心中只感到恐惧, 并没有半丝愉悦。只是她身为他的妻子、他的皇后, 如今后宫虚设, 侍寝在所难免。这蛮汉的本钱巨大, 又举止粗暴, 萧鱼每一回都活受罪似的,酷刑难耐, 而今晚…薛战望着她潮红的小脸,披散着的发丝带着些许潮湿,眉宇间娇艳妩媚,似是含着春露的海棠。

他用力在她脸上嘬了一下, 轻轻的笑:“是朕疏忽了,先前只顾着自己舒爽…”他只道足够卖力,便以为她与他的感觉是一样的,是以每每见她面露痛苦之色,还以为自己不够勇猛。

继续说道:“年年,眼下这般可好,嗯?”

萧鱼的眼睛恢复了些许清明,望着他噙着笑意的眼睛,满面羞红,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不、不要说了。”她得嗓子都哑了。

薛战继续笑,想着适才将她弄得舒舒服服,如乳莺般娇娇啼哭,心中自豪无比。

而萧鱼却不敢看他。

待事后春晓春茗进来换褥子的时候,萧鱼身上裹着薛战的外衫,是一眼都不敢看了的。

只是他适才说得没错,她的确感受到了,与先前不一样的感觉。而那里,她求他放她去如厕,他却是不肯停,最后,跟开了闸似的,将褥子都弄湿了。此刻萧鱼羞于见他,一上榻便将脸埋进被中,好在他躺了进来,倒是没有再动手动脚的。

萧鱼轻轻呼了一口气,胸前轻微的起伏,因浑身疲惫,一放松便有了困意。

只是她刚闭上眼睛,男人的手臂就伸了过来,轻轻松松的,将她拉到了他的臂弯间。

萧鱼枕着他坚硬的手臂,睡得并不是很舒服,而他大抵也不太舒服的,只是不明白,为何每回不是要她睡在他的身上,就是要她枕在他的臂弯。也不晓得这蛮汉如何养成的习惯。

萧鱼抬起眼儿去看他,他却是凑了过来,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嗯…”萧鱼的身形一颤,脖子下意识的缩了缩。

却听到他低低的问:“朕可厉害?”

嗓音暗哑,却有些好听。

萧鱼的脸登时涨红,她不说话,他便不依不饶亲着她的侧脸,呼吸急促。已经三更了,他是要起来上早朝的。萧鱼察觉到他的脸与自己的贴在一起,亲密摩擦,这才终于妥协,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而后耳畔便是男人爽朗的笑声,还有那因笑声而微微震动的健硕胸膛。

这人…有这么好笑吗?萧鱼心下默默道了一句。

护国公府很快便收到了宫里来的帖子。上回回门,那新帝待萧鱼倒是甚是宠爱,那排场也是给足了面子。如今萧淮又带着五万精兵平定西北,由霍霆霍将军当他的副手,这般看去,这护国公府倒是颇受隆宠。

萧玉枝正在屋子里做绣活儿。她虽性子娇蛮,不过该学的都学了,毕竟是萧家嫡女,护国公府鼎盛之期,萧家女儿一女百家求,除了美貌以外,总是要有一些拿得出手的本事的。

现下这绣绷之上,几簇海棠栩栩如生,很是漂亮,极应这明媚春光。

听了母亲柳氏的话,那拿着绣花针的手一顿,萧玉枝的脸立刻就拧了起来:“我不去不成吗?”

她才不想给萧鱼贺生呢。既是萧家那么多人去,少她一个也不打紧的。便说:“那日母亲便说我病了就成了,反正我去了也是碍她的眼。”

柳氏却是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绣绷,认真道:“你啊你,怎么就不能好好与皇后娘娘相处,你看你二姐姐,多聪明啊。”

萧玉锦啊。萧玉枝笑了笑,说:“不过一个寡妇罢了,难不成萧鱼还能替她觅得一位文武兼备位高权重的如意郎君?”

在萧玉枝看来,这萧玉锦嫁过人,不过多久便死了丈夫,这萧鱼更甚,成亲头一日赵煜便驾崩了,她们俩凑在一起,自然投缘。

柳氏说道:“二丫头是你堂姐,她嫁得不好,难不成你就风光了?”

她这女儿,小聪明还是有的,就是这目光太过浅短。先前以为要入宫为后,虽是一桩值得欣喜的事情,柳氏也是欢喜雀跃,可夜深人静时,也会想一些事情,觉得若是她这女儿进了宫,兴许会更令她提心吊胆。待之后晓得那新帝想娶之人是萧鱼时,她固然失落,心里也有一丝小小的庆幸。

即便要选佳婿,身份太过尊贵,并非一桩好事。

这话登时将萧玉枝给堵住了。

她也不过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那萧玉锦若是嫁得不好,她的确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只是说说而已嘛…萧玉枝抬眼,看到母亲拧眉愠怒,这才示好,抬手轻轻扯了几下母亲衣袖。

见母亲依旧板着脸,才娇娇的说道:“女儿去还不成嘛,到时候定与皇后娘娘讨好关系,母亲这下总满意了吧?”

柳氏这才微笑点头:“如此就好。”

萧玉枝便从柳氏手中将绣绷重新拿了过来,继续绣,看着自己手中绣出的海棠花,萧玉枝觉得,去宫里看看,也没什么。

回门那日,那新帝固然对萧鱼好,可那是当着护国公府人的面儿…那人虽年轻俊美,可出身和脾气摆在那儿,那样残暴的一个人,那萧鱼估计也不好过。男人嘛,如何会不介意自己的妻子曾嫁过别的男人?而且还是青梅竹马的表哥。

她倒是要看看,这萧鱼在宫里过得如何。看似风光,止不定卑躬屈膝,还不如她在护国公府绣花喂鱼来得舒坦呢。

到了皇后生辰那日,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都携家眷入宫赴宴。萧玉枝穿了件桃红春衫,乳白色长裙,与母亲柳氏同车。每回与萧鱼见面,萧玉枝都会刻意打扮一番,虽说自己的容貌不如她,却也要努力将差距减到最小。

车轮辚辚,快要到宫门口的时候,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

是与旁侧马车车身摩擦了一下。

两辆马车都停了下来。

丫鬟下去看了看,才上来禀告道:“回三夫人,是郭尚书府上的女眷,您看…”郭尚书郭安泰,乃是帝王重臣。虽说他们护国公府现在是皇亲,可这皇亲究竟能否当得安稳,却是个未知数的。

柳氏想了想。而萧玉枝却撩起帘子一看。

见身旁是一辆半旧的黑漆平头马车,与他们护国公府的华车截然不同。萧玉枝也是听说过这位郭大人的,可吏部尚书又如何?要进宫赴宴,端着这般如此寒酸的乡下做派给谁看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新帝吝啬,薄待了重臣呢。

又见对面马车帘子也撩了起来,露出一张年轻姑娘的清秀脸颊来,自是郭安泰的妹妹了,见她打扮简单素净,低眉顺眼的,萧玉枝就有点不大喜欢了。

而后放下帘子,说了一句:“不用管,咱们先进去。”

她们是皇后家眷,先进去并没有什么不妥的。

而另一边,张氏听说对方马车与他们发生碰撞,却不声不响的先他们进去了,一张脸登时沉得厉害。郭素宜忙说道:“母亲,不过一桩小时罢了,算了吧。”

如何能算?这些年张氏一个妇人,拉扯着一双女儿,过得极不容易,若是因为小事就不计较,那日后就会被人得寸进尺的欺负。张氏一点都不想算了。

问了之后,才知道竟是那护国公府的女眷,不由得笑笑道:“这一家子,到底是养不出什么有规矩的人来。”

是萧家…郭素宜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萧皇后那张美貌无双的面容来,低低道:“母亲,您别说了。”

张氏忙厉声道:“你懂什么!”女儿在她面前孝顺懂事,她自然满意,可在外人面前也是如此,那她就忍不住了。

“…母亲教你贤惠懂事,是为了日后能让你更好的伺候自己的男人。在其他人面前,受了委屈,一定要讨回去,小事也不能就算了,可知道了?”

郭素宜一愣。她自幼习惯了顺从母亲,只好点头,轻声说道:“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进了宫门,下了马车。张氏领着郭素宜往御花园走,远远的,看到前面有护国公府的女眷,张氏便问身旁的郭素宜:“是哪个?”

在马车上,唯有郭素宜看清了刚才坐在里头的萧玉枝。

郭素宜面露为难,还是觉得今日这般的日子,这种小事莫要计较。待看到母亲凌厉眼神,郭素宜才慢慢抬手指了指走在最后面的柳氏与萧玉枝母女。张氏一看,登时大步走了过去。

前来赴宴的女眷都是身份高贵的,穿着一袭华服,步子缓慢得体,张氏这般健步如飞,自然就很惹眼了。

待众人注意到的时候,张氏已经走到了柳氏和萧玉枝的面前。

柳氏正低声叮嘱萧玉枝待会儿要注意的事情,莫要与萧鱼起冲突。萧玉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只好敷衍的点头,不知怎么着,忽然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萧玉枝抬头。

见面前的妇人,约莫五十出头的模样,穿了件干净的宝蓝色五寿捧寿妆花褙子,只是皮肤粗糙蜡黄,与在场保养得宜的妇人完全不同,吊梢眼儿很是凶悍。

萧玉枝皱起了眉。柳氏却是一愣,问道:“您是…”

领路的小太监赶紧过来,朝着柳氏行了礼,再着急对着张氏道:“郭老夫人,您看,咱们还是先去看戏吧?”

柳氏一听这郭老夫人,便想到刚才进宫门时,与他们发生摩擦的那辆郭府马车。瞧面前的郭老夫人,柳氏自知是个不好惹的,又忌惮那郭尚书的身份。

便微微笑的说:“原来是郭老夫人。刚才便想下车与您说话的,只是都堵在宫门口有些不大妥当,原想着进来了再过来找您攀谈的。”

张氏却觉得柳氏这般模样甚是虚伪,若真如此,刚才也不会就这般驾车一走。她道:“若我不过来,这位夫人怕是就这么将此事给揭过去了吧?”

张氏讽刺的笑了笑,上下打量了柳氏,又看了一旁这穿金戴银、朱环翠绕的萧玉枝,很是不喜她的做派,道,“这会儿倒是假惺惺的装起好人来了?刚才拍拍屁股走人倒是干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怕是教出来的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柳氏登时变了脸色。

郭素宜却是拉着张氏的衣袖,劝道:“母亲…”只是她一说,那张氏就将她的衣袖给甩开了。郭素宜白了白脸,不晓得该怎么劝。

护国公府鼎盛时,外面的人,便是见着萧家的下人,都是不敢怠慢的。萧玉枝除了平日在萧鱼那边碰一脸灰,何时受过外人的气?又见这婆子蛮不讲理,不但对她母亲无理,竟还这般说她,也是火冒三丈。

她道:“你这婆子,我母亲在与你好好说话,你最好客气一些!”

张氏剜了她一眼,淡淡道:“长辈说话,哪有你这黄毛丫头插嘴的份儿?”在张氏看来,这当小辈的在长辈面前大户小叫,是相当的没有教养。她本就对前朝贵族深恶痛疾,这会儿这脾气,更是一点就着。

她站的身姿笔直,对着面前的柳氏母女说:“今儿这事,你们最好好好与我道个歉,不然我老婆子是决不罢休的。”

哪有这般不讲道理的?不就一点小事嘛?她母亲刚才的态度已经够好了。萧玉枝觉得这郭老夫人简直是欺人太甚,说道:“先前是我们的马车好端端驾着,你们后来才上来的,要道歉,也是你们道歉!”

张氏就说:“你这丫头,瞧着年纪不小了,竟半分不知尊重长辈?你可知晓我的儿子是谁?”

不就是尚书嘛?她还是皇上的妻姐呢!萧玉枝看着这老婆子就来气,说:“即便你是皇上的母亲,也断然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原本此事就这么过去了,咱们不计较,现在…你若是不向我母亲赔不是,此事咱们就捅到皇上面前去,看到时候谁有理。”

如此没有教养的丫头,张氏抬手便要打人。

萧玉枝虽然蛮横,却也没有和这种乡下婆子吵过,原以为,嘴上说说也就算了,哪里想到这婆子居然会动手。

谁都没有想到啊。

等萧玉枝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她一躲,那张氏的巴掌还是落在了她的脸上。萧玉枝愣了半晌,最后才呆呆的反应过来。

她一下子就炸了:“你这老太婆,今日我若不要你好看,我就不叫萧玉枝!”

萧鱼换好了一身繁琐的宫装。

那宫装裁剪精巧,衬得她身姿玲珑,腰肢纤细。只是即便顶着妇人发髻,戴着皇后凤冠,这眉眼间还是略显稚气。淡扫蛾眉后,萧鱼预备去御花园见各位官员女眷。

却有宮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出事了。

她的三婶柳氏与萧玉枝,在御花园里,和郭安泰郭大人的母亲张氏起了冲突,萧玉枝还挨了打。

第36章 山岳【二更】

萧鱼赶过去的时候, 就看到萧玉枝被柳氏护在怀里,雪白的脸颊上被打过的红痕非常明显。

萧玉枝倒是没有哭, 只气得说道:“母亲刚才拦着我做什么?那老太婆如此横蛮, 我才不能白白让她给打了,我得打回去才成。”她素来是这个脾气,半点委屈都咽不下去, 何况今日受了如此大辱。

萧家女眷正要行礼,萧鱼忙制止,看到萧玉枝的模样, 便道:“究竟是如何打起来的?你们先将此事说与我听。”

萧鱼进来时, 便看到外面的张氏母女了,那张氏也是气得不得了,郭素宜正在安慰她。

柳氏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萧鱼,此事的确是那郭老夫人太过跋扈。

而一旁的罗氏他们, 因走在前头, 刚开始还不知道, 还是后来听到动静才过去的。罗氏见面前的萧鱼宫装凤冠, 很是得体, 知晓这位郭老夫人是郭尚书的母亲,若真的要计较, 怕是要得罪郭尚书…如此,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毕竟那郭安泰是朝廷重臣。

罗氏皱眉,就说了一句:“此事的确是五丫头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