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萧玉枝回过神,看着萧鱼的脸,想到母亲要她与萧鱼好好说话,可是她习惯了和萧鱼作对,这好好说话,倒是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她接过春晓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才慢慢放到面前,一双手捧着茶盏,下意识的摩挲,不自在的说道:“那个…上回在宫里,多谢你了。”

最后四个字说得含糊不清。

萧鱼虽然后知后觉的听明白了,可还是觉得有趣。她笑着看向萧玉枝,说:“五姐姐说什么?”

她没说清楚吗?萧玉枝抬头,见萧鱼蹙着眉一副真的没听清楚的样子,觉得也没大不了的,就又道:“我是说,多谢你了。”

她目光直直的看着萧鱼,觉得和她说这话虽有些别扭,却也没有那么的难以启齿。这话说出口了,那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萧玉枝想起那郭素宜。

就好心提醒道,“还有…那郭尚书的妹妹郭素宜,你可得小心点儿,会咬人的狗不叫,看着乖乖巧巧温顺之人,其实心眼儿最坏了。”

萧鱼与那郭素宜也是有些接触的,也觉得郭素宜并不是一个真的温婉贤淑之人,至少头一回和她一并用膳时,那刻意的示威,就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这萧玉枝又是怎么知道的?

萧鱼就点头:“多谢五姐姐提醒。”

看到萧鱼感谢自己,萧玉枝觉得自己说的话对她来说管用,心中隐隐有些自豪。不过那宫廷之事,她也略有耳闻,据说那日郭老夫人有意让郭素宜入宫侍君,最后却被皇上赶了出去。真是自作自受!萧玉枝见过那帝王英俊伟岸的模样,那样好看的男子,自然不是个瞎的。

哪有放着娇滴滴的皇后不要,去纳一个乡野出来的村姑啊!

下午的时候,有丫鬟进来,说是又是要见萧鱼。萧鱼堂堂皇后,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不过看到丫鬟呈上来的信物,萧鱼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长宁长公主赵婳的玉簪。

若是旁的,她自然不会认得,可这只玉簪她却是极眼熟的,当初原本是赵煜专程赠与她的,谁料这赵婳看着也很喜欢,就嚷嚷的问赵煜要。堂堂公主,何愁没有首饰戴?不过是觉得赵煜对她好,她心里看着不舒服罢了。后来赵煜就想法子,给她弄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她才消停。

上回听薛战所言,这赵婳不是赏赐给了神机营的贺茂贺大人了吗?

怎么来找她了?

赵婳的性子可比萧玉枝还要难弄,她能来找她,可是头一回。萧鱼便应允了,让下人将赵婳从后门带进来。

元嬷嬷刚端了热茶上来,那春晓就已经进来了,低声说道:“娘娘,人带来了。”

萧鱼抬头去看,见赵婳穿了一身碧绿衣衫 ,并无半点落魄模样。那贺茂是个年轻善良的男子,想必没有苛待赵婳。

而这赵婳一进来,看到萧鱼坐在上首,梳着妇人发髻,戴着凤冠,非常的光艳动人。赵婳的胸腔登时就燃起怒火来,道:“想来皇嫂深得新帝宠爱…”

赵婳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得亏这屋中只有他们二人,连春晓春茗都守到外头去了。萧鱼淡淡说道:“你究竟有何事?”

赵婳上前看着她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可还记得我皇兄,可还记得我母后?他们之前对你这么好,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愧疚吗?就这么嫁给了那个逆贼?”

依着赵婳所言,叛军攻破城门那日,她就该殉国。

她的确不像姑母那般忠烈…

赵婳性子偏激,更何况经历了国破家亡,亲人接连逝去,她沉默了一会儿,也不再继续说她,只道:“若你心里还念着一丝他们曾对你的好,就不该如此委身于那薛贼。”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轻轻的搁在萧鱼身旁的几上,“以你现在的身份,做这些是最容易的,只要将这药放进那薛贼的食物中让他吃下,不出三日,便会没命,而且连御医都查不出来。到时候你是皇后,便能重新扶持泓儿上位,光复大魏。”

萧鱼的眼睛忽的睁大。

她是疯了吗!

就算她真的要了薛战的命,如今已改朝换代,她一个妇人,如何能将赵泓扶持上位。

贺茂正在护国公府的后门处等着赵婳,见赵婳迟迟不出来,心下有些焦急。

他是糊涂了,怎么就答应了她来护国公府找皇后娘娘,她那样激烈的性子,莫要做出什么对皇后娘娘不利的事情才好。

是以等赵婳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贺茂才匆匆迎了上去,一把拉着她的手腕道:“随我回去,日后莫要再出来了。”

赵婳欲用力将贺茂的手甩开,可这男人力气大,她摔了几下根本就甩不开,这才气急败坏的道:“你放开我!”

到底是男女有别,贺茂顿时松了手。可还是不放心,对这赵婳道:“今日你找皇后娘娘,真的只是想见她一面而已?”

赵婳揉了揉疼痛的手腕,道:“不然我能对她做什么?”

如此贺茂才稍稍有些放心,他侧目看着赵婳的模样,说道:“你一个姑娘家,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倒不如安安分分的过日子…等下回我立了功,便向皇上请旨,放你自由。”

郁郁葱葱的大树下,年轻英气的男子样貌俊俏,身上并不是她昔日见过的贵族公子的放荡乖张,看着就是个老实人。这段日子漂泊不定,赵婳的心是没有一刻真正放松下来的,觉得身边的所有人都要害她、抓她…她神情微微一滞,而后想起兄长、母后,眼神才渐渐变得冰冷,说了一句:“要你管。”

然后自顾自的朝着马车走去。

贺茂抬手摸了摸鼻子,也跟了上去。

元嬷嬷进来,看着萧鱼手边的瓷瓶,小声的问:“娘娘,这…”

萧鱼想都未想,让元嬷嬷赶紧将这瓷瓶给处理了。那赵婳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跟个疯子似的,可她不能跟着疯。

这回萧鱼在护国公府待了三日。回到宫中时,已经傍晚了。薛战在养心殿与大臣们商量事情,萧鱼就回了凤藻宫,将一身繁重的凤袍脱了下来。

她站在屏风后,脱得只剩下一身中衣时,才听得外头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待萧鱼刚欲开口问,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一下子自她的身后牢牢将她抱住,他的整个人都贴了上来。萧鱼身形不稳,觉得差点都要被他给扑倒了。

见着来人,春晓和春茗赶紧退了下去。

萧鱼低头,看着横在自己胸前的双手,又见他将脸贴了上来,紧紧挨着她的侧脸轻轻的蹭,像只热情的大狗。

萧鱼忍不住笑了笑,没说话,只缓缓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却是将她扳了了过来,与他面对面,急促的吻登时就落了下来,然后一弯腰,将她凌空抱起,火急火燎的朝着床榻走去。

第50章 月色【二更】

薛战本就勇猛, 今日更是迫不及待,卯足了劲儿的顶撞。萧鱼本想好好与他说说话,最后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张嘴喘息, 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薛战汗洒如雨,结实的身躯肌肉突起, 因汗水的缘故, 略略泛着水光,浑身的男儿气概…可是男人的汗臭味儿一点都不好闻。

等到过了很久, 他才静静的抱着她, 在她脸上轻轻的吻,哑声道:“在娘家待得可好?”

嗯?萧鱼去看他,而后道:“挺好的。”这是实话,若非待久了不妥, 她还想多待几日呢。难得连萧玉枝都不与她作对了。

薛战见她墨发披散着枕在枕头上,玉颊泛着绯色,朱唇嫣然, 才闷闷的说了一句:“可是朕一点都不好…”他轻轻咬住她的唇, 说, “朕很想你。”

如此直白的话,让萧鱼有些愣住, 一时呆呆的望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她忽的有些脸热,错开眼没看他, 嘟囔道:“臣妾又不是不回来。”不过几天而已。他却覆了上来,用力抱住她,压得她喘不过起来,问她,“年年,刚才可舒坦?”

萧鱼的脸更烫了。

刚才他急急忙忙的抱着她上榻,自然以为是平日的那些事情,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趴下来,亲她那里…往常与他亲热,她总是羞于睁眼,适才的那一幕,她却是没反应过来,直接入了她的眼。待后知后觉闭上眼睛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见她在他怀里缩成一团,薛战笑了笑,他贴着她的脸,低声说:“你不说朕也知道。”

她喜不喜欢,他用眼睛看就能看出来,而且看得很清楚。

萧鱼有些不想理他了,觉得他无赖的样子真是太讨厌了。

安王府前停着一辆黑漆平头马车,祁王赵煊从里面出,他穿着一身浅蓝色锦袍,芝兰玉树。走到马车前,便有一小厮跟了上来,向他禀告事情:“今日那长宁长公主,去护国公府见了皇后娘娘。”

赵煊轻轻嗯了一声,表情未有什么变化,只优雅掀袍上了马车。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赵煊身姿端正的坐在里面。车窗帘子随风轻轻掀动,有阳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落在赵煊白玉清俊的脸庞之上。

她自然不会对薛战下手的…

让赵婳去见她、与她说那样的话,只是想提醒她罢了。莫要忘了薛战先前所做之事,更莫要忘了,她是如何被迫嫁入宫中的。

萧鱼回宫后,才得知那咸安宫的薛氏,在她出宫的第二日,也出了皇宫。不过与她不同的是,她只是回娘家住了三日,而那薛氏,却是暂时离开晋城。萧鱼心下不解,可先前薛战与她说过只是暂住,也就没有多问。

元嬷嬷却是欢喜的,知晓那薛氏在宫中,就如婆母一般,走到反倒干脆,至少她家娘娘不用再看她的脸色。

这日薛战下了早朝未去忙政事,反倒来了凤藻宫,拉着她去院中给瓜苗浇水。不过负责浇水的是薛战,她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萧鱼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不远处的薛战撸起袖子浇水,很勤快的样子。

一时兴起,就让春晓将她的埙拿来,放到嘴边,徐徐吹了一曲湖乡春晓。

薛战听着耳畔传来的埙声,侧过头,便看到萧鱼坐在那里吹。她穿了条墨绿缎子的马面裙,腕子白皙纤细,一双玉手小巧灵动,十指翻飞,不疾不徐。埙声悠扬绵长,有种悠然闲适之感。阳光照的她的脸是淡淡的金黄色,似是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薛战走了过去,坐到了她的身边。他身姿高大,一下子就挡住了她一部分的光。

将埙放了下来,萧鱼看着做在身旁的男子,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来,抬手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却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萧鱼略有赧然,嘀咕道:“皇上看什么?’

薛战看了一眼她搁在一旁的陶埙,说道:“朕只是觉得,年年吹得很好听。”

其实她吹得一点都不好,只是略懂皮毛,不过却很喜欢。萧鱼也知,他一个乡下汉子,自然不懂这些音律,听完了,也不过评价一句好听而已。

萧鱼看着被他浇了水的瓜苗,笑吟吟问道:“这瓜何时才能成熟?”

刚长苗就盼着吃瓜了…薛战见她浑然一副小女儿的娇态,眼神微微有些柔和。虽不通音律,对农事却是在行的,他道:“不出意外,三月即可。”

三月后,护国公萧淮与霍霆霍将军平定西北,大军不日回晋城。

这一日,萧鱼穿上了一身端庄繁重的皇后宫装,与薛战一道早早去城楼之上迎接将士凯旋。萧鱼并没想到,薛战会如此重视此次的将士们,与他一道站在城楼之上,看着整齐的军队缓缓过来时,心下才升起一阵庄严肃穆。

她看着为首的她的父亲,英姿沉稳,旁边的年轻将军,应当就是赫赫有名的霍霆。

然后是数万士兵齐齐下跪,直呼万岁,声势撼天。

萧鱼的心中是震撼的。昔日她为太后时,身边牵着的是小皇帝赵泓,那时候赵泓再如何的沉稳,也终究是个四岁稚儿。她虽是太后,却毕竟没有见过那样的世面,固然心中紧张,却也要鼓励赵泓,并且自己做到处变不惊。现如今,她是大齐的皇后…她身边站着的是大齐帝王。

男人的身形高大,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踏实。

风轻轻吹着萧鱼的脸,她侧过头,看着身边与她并排站着的男子,五官凛冽,棱角分明,身上是无法直视的帝王霸气,不怒自威,望而生畏。他没有看他,眼里是他的将士、他的江山。

这一刻,萧鱼除了激动和震撼,并没有半丝紧张。

薛战看着底下高呼万岁的将士们,轻轻握住了身旁萧鱼的手,表情严肃认真,低头与她说:“年年,朕的将士们,日后会打更多的胜仗,大齐会有更辽阔的疆土…你是朕的皇后,这一切,朕都会与你共享。”

大军凯旋,自然论功欣赏。萧淮乃是此次主帅,自是功劳第一,金银珠宝,玉帛良田,都一一赐于护国公府。

晚上还在御花园设了宫宴。

萧鱼身为皇后,坐在上首中间,与帝王同席。薛战是个自律之人,他的膳食用度颇为简单,如今招待凯旋的将士,膳食倒是丰富了不少。不过与凤藻宫的膳食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

若是平日,萧鱼自然不会因这些食物多想,毕竟她好吃好喝惯了,所以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与她而言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她从小到大就已经适应了这一切。今日在城墙之上,看着将士凯旋,萧鱼心里忽然很是触动,觉着日后她的膳食也可以适当简单一些。

薛战的酒量不错,不过这会儿多饮了几杯,脸上已有些微醺。他侧目看着萧鱼安安静静的,伸手握了握她的手,道:“年年?”

男人的手火热滚烫,萧鱼一下子就回过神来。她冲着薛战一笑,低声道:“适才臣妾多饮了几杯酒,觉得有些头晕,这会儿想出去走走。”

她的脸颊白皙,并非是喝多的模样,不过薛战只在场的都是一些粗糙男儿,她陪在他的身边,总归有些不自在,便也随她:“也好,那你先回去休息,朕晚些再回来。”

今日自然是要晚些的。萧鱼看着他的俊美脸庞,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皇上也少喝一些,莫要喝醉了才好。”

她其实不大管他的,一方面是畏惧他,另一方面是觉得没有必要。薛战也知她尚未适应,便给她时间让她慢慢的习惯,这会儿见她软声叮嘱,颇有几分温婉贤淑小妇人的体贴,一时倒是十分受用,便含笑说:“朕答应你。”

萧家女儿素来美貌,这萧皇后更是盛传艳冠皇城。

今日萧鱼着真红大袖衣,加霞帔,红褙子,红罗裙,戴皇后翠冠,翠冠饰以牡丹,金宝钿花,口衔珠金凤。绣牡丹金凤的裙摆逶迤,步步端庄,翠冠之下,是一张再华丽的头饰都压不住的娇艳玉颜。因年岁尚小便已出嫁,身上有着闺阁女儿的娇俏,又有出嫁妇人的妩媚…在场一些性子略粗的武人,不知规矩,自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直叹果真绝色。

御花园的莲池早已莲叶田田。萧鱼离席后,觉着身上这一身凤袍凤冠有些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春晓静静陪在她的身边,说道:“娘娘,咱们是先回宫吗?”

萧鱼点点头,正想说早些回宫歇息,顺道给薛战准备好解酒汤。待走在长廊之上时,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阵埙声。

攒珠凤鞋登时停了下来。

“娘娘…”春晓在身旁小声的问她。

萧鱼抬起头,直直的看着长廊的前面,两边是红色宫灯,照得长廊犹如白昼。她停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朝着前面走去…一直走到了长廊的尽头。

那里是旁边是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假山上面是一座八角攒尖顶的凉亭。

萧鱼闻声拾阶而上。

此处乃是御花园赏景最佳处,今日皓月当空,那银辉静静洒下,美得让人不敢大声说话,怕打破这一刻的宁静。萧鱼看着背对着自己立着的男子,静静吹埙,袍角随着夜风轻轻掀动。

等埙声渐止,男子的手才放了下来,然后朝着她转过身来。

不在是萧鱼印象中的白净俊脸,他看着黑了不少,高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已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了。他对着自己,慢慢开口:“一别三年,年年近来可好?”

第51章 竹马【单更】

月光很明亮。

御景亭内银辉漫漫, 悄无声息静静流淌。西面是延和门, 往东是碧浮亭, 碧浮亭旁的荷花开得最好。荷香阵阵, 随着风吹了过来。卫樘笑着,他是个内敛的男子, 大多时候不爱说话, 笑容也是淡淡的。

正值弱冠的男子, 样貌清俊,衣着清爽, 这会儿站在萧鱼的面前,仿佛还是当初那个护着她的兄长,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萧鱼并不多情,她的心里向来只有她的亲人, 而卫樘虽然不是她的亲兄长,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 在她心里, 他与萧起州并没有什么区别。三年时间,对于像萧鱼这种没有经历过太大风浪的女孩儿来说,其实是很漫长的。

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江山易主,她已二嫁。这会儿她看着卫樘,不知道该说什么,动了动嘴,想笑,眼眶却忽的热了起来。

最后她抬着头笑着看他, 缓缓说道:“你回来,怎么都不与我说一声?”当初就是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现在又突然回来,这么久都回来,都不晓得家里人会担心。

卫樘如往昔一样,甚至是愈发成熟稳重。他静静看着面前的萧鱼,与她说了随萧淮去西北,一并平定战乱之事:“…今日便恰好回来,也好助义父一臂之力。”

萧鱼点点头。

他回来就好。她看着卫樘的眉眼,眼睛明亮,与有荣焉的说道:“你是文武全才,如今平乱有功,日后定然会有大出息的。”他父亲那样严厉之人,都不吝啬对卫樘的夸赞,可见他有多出色。

遇到卫樘,对萧鱼来说是一桩意外之喜,不过她到底已是皇后,卫樘亦是男子,如今不好多待。卫樘也是寡言,长大了似是更加不爱说话了,轻轻嗯了一声,就看着她离开,好像只是寻常相遇,半点没有整整三年都未见的感觉。

一直回到了凤藻宫。

萧鱼将身上的凤袍换了下来,她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虽还年轻,可比之三年前卫樘刚离开的时候,已然是长大了。他和她都成长了,可到底情分在那里,就算再就不见,也并不觉得生疏。

今夜宫中设宴,帝王与文武百官举杯同乐。萧鱼在寝殿内等,待差不多二更天的时候,外面才传来一些动静。

萧鱼尚未上榻,是散了发,披了一件大红团锦琢花外衫就出去接人。一出去,就看到醉醺醺的帝王被何朝恩搀扶着走了进来,萧鱼赶忙上前去迎。

刚走到他的面前,那喝醉的蛮汉就朝着她扑了过来,酒气迎面而来,一把将她搂到了怀里,萧鱼闻着这味儿,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本就是年轻力壮的男子,下手不知轻重,平常还好些,喝醉了压根儿就成了头蛮牛。萧鱼被箍得有些疼,不过到底还是伸出手扶住了他,她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何朝恩,才道:“本宫先将皇上带进去了,何公公先回去歇着吧。”

何朝恩立在原地,恭敬应下。

看着萧鱼娇小的身躯,在身旁宮婢的帮助下,扶着帝王进了寝宫。他默默站了一会儿,才安静退下。

萧鱼将人弄到了榻上,弯腰替他脱了锦靴,男人的脚臭烘烘的,味道其实并不大重,可于萧鱼这种爱讲究的人来说,那是断断不能忍的。春晓春茗端着面盆拿着巾子,萧鱼接过绞好的今日,抬手替榻上的薛战擦了擦脸,见他微皱着眉,倒是没有闹,挺安静的。

虽是逆贼,却有张极好看的、有着帝王威严的面孔。

萧鱼替他擦好脸,便低头,见他伸手握着自己的腕子,也顺势替他将双手擦了擦。

他的手又大又厚实,并不是她喜欢的那种,修长的、骨节匀称,一看就是矜贵公子的手,反而粗糙的很。可大抵是见识过这双手射箭写字、种地浇水,觉得看上去也不错。

“年年。”

听到薛战开口叫自己,萧鱼应了一声,去看他,发现他阖着眼。

“年年。”他又叫她。

萧鱼只好再次应了一声。

只是后来,见这蛮汉继续喃喃的叫她,她应了也不管用,被叫得烦了,就不想搭理他了。等她准备起身的手,一只手却伸了过来,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又叫她:“年年…”

“嗯。”萧鱼应道。

这会儿低头去看他,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眸深邃,直直的望着自己,像只紧紧盯着猎物的野兽。萧鱼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而后才听他皱了一些眉头,说:“腿疼。”

嗯?萧鱼疑惑,又确认了一遍。她没有听错。

这才手腕从他的手中挣脱,弯腰捡他的裤子撩了起来,看了看他的腿。他的腿上有好几处淡淡的伤疤,不过都已经很久了,双腿粗壮,肉硬邦邦的,很是紧实。还有那毛绒绒的汗毛,比之萧鱼光洁白皙的双腿,薛战便是活脱脱的深山野人。

萧鱼强忍着想要为他剃光汗毛的冲动,仔仔细细检查他的双腿,戳了几个地方问他:“这里?还是这里…”

薛战摇头。

“这里?”又戳了几个地方。

“嗯。”他终于点了头。

不过…这里疼?

萧鱼蹙眉看着他的腿,右边小腿上,的确有两道疤痕,瞧着这疤痕的样子,就能想象到那时候这腿的确伤得很厉害。可是看着已经过去很久了,好端端的,怎得又疼了?萧鱼虽不喜摸这蛮汉的腿,可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什么,她对医术略懂一些皮毛,伸手认真摸了几下,并未察觉到有任何的不妥之处。骨头都好好的,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是有外伤。

又使劲儿的戳了几下,见薛战并未有半分疼痛的表情,萧鱼才确定他根本就是在说醉话。

折腾完了,萧鱼才上了榻,一沾枕头,便困得打了个哈欠。今日起得很早,身体其实已经很疲惫了,可意识仿佛却很清醒。闻着身旁男人的阳刚气息,萧鱼将头侧过来一些,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过了一会儿,他习惯的身后,把她搂到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