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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了衣袍,侧身坐下,底下,是翠色的一片柔软。

“王爷…”她本欲拦着,倒是慢了一步,男子睁开了双目瞧着她,眼底是阵阵的清明之色。动了唇,她只道,“此刻还早,恐地上湿气重。”甚至是周围的空气里,还不曾有阳光的暖意。瑟瑟的,有点轻微的寒。

他倒是不在意,只拉她一起坐了,侧倚在她的身上,呼吸声亦是平稳:“本王还是你需防着的人么?”

突如其来的话,叫璇玑怔了怔。周围成片的花海,芬芳里带着些许“百花酿”的味道,在这清冷的空气中,缓缓地浮现,散开,融入她与他的口鼻之中。他的面容安恬,眸中是点滴淡柔不刺的光,就这么定定地瞧着。

璇玑似猛地回了神,猝然摇头:“王爷何以言此?”

他笑了笑,那丝笑靥徒显了微弱,作为先皇嫡子,身负夺位之恨,杀母之仇,身侧忠肝义胆之士为他舍命相互,两年,他再不是那个笑容可掬的闲散王爷,纵然他想是,也不能。因为太多的人和事,叫他身不由己。然,唯有这片最后的幽静之地,仿若是他内心极为想要的那个归属。在这之外,撇开国恨家仇,他什么也不是,只是薄奚琰。如画江山,面目可憎之人,都与他再无关系。

只是这一切,在他睁眼闭眼之间,终究是成了定局。

他终究做不了世外高人,躲不了,这一场仗只能迎上。而他觊觎的,又岂止是这延绵不绝的万里江山?

那份恨,那份爱,说到底,那个人还还得起么?

这三日,夜不能寐,他却下了一个决定。

一个,和璇玑有关的决定。

这或许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恩赐,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爱上另一个人。于他来说,因为是璇玑,并不会太困难。因为她像她,因为她不是她。

此后,那个人,与他再无任何瓜葛。

将女子的小手紧握,力气之大让璇玑觉得生疼,颔首看往身侧之人,那话语仿若幽谷,从他的齿间甫出:“跟我回封地去,你的仇,且记下。你要他生不如死,我亦可以做。”

作者题外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设置了自动更新就出去办事了,结果浪叔发疯了,没更出来!!对不起各位了!!

第036章 自有分寸

璇玑一怔之下,顿然啼笑皆非:“此处只你我二人,王爷这台戏,唱得令我觉得惶恐。”

他方才的话,犹觉在耳,微微回响,甚至是连那句“本王”也已消失殆尽。她却只拣了其中最堂而皇之的一个戏码脱口说了出来。也许只是,那一个瞬间,她有些怕了。

弥足深陷的恐惧,不止是他,谁都会怕。

重蹈覆辙,才是对他们而言最不可被原谅的事实。

他凝望着她,眼底含着的一丝失望顷刻间一览无余。他却没有怒,只在一张一弛之间,像是释然起来。笑容缓缓地转成了悲哀,原来戏演久了,会让人辨不清真假。

他其实是真的想放手一搏,想让那一句“你怎知本王不会护你”变成一个承诺。可惜终究只是一个想法,有人不能信以为真,他定不会再言二次。

阳光渐渐地刺目起来,洒在身上也开始温烫起来。璇玑故作不知,半跪了身子起来,俯身起扶他。他没有拒绝,任由她扶了起身,金冠玉带,擦着华贵的锦服,发出了微微的声响。薄唇微启,他只言了一句:“本王明白。”

算不清多短的时间里,他又作为那高高在上的王爷,清瘦的面孔是不变的笑,变了的东西,到底叫谁也看不着。

璇玑的心里泛起一丝苦意,在刹那失去的是什么,恐连她自个儿也说不出来。

但是,后悔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说“明白”之时,在她心底的某处似有断裂的声音。幽幽山谷,普天之下,恐也只她一人能将此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清秀的脸上,堆起的,也是笑。

他将身侧的女子拥入怀中,这个温柔的动作,不似先前那句令璇玑心潮澎湃的语句,这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他与她都明白,不过是做给那些人看的罢了。

舞台不大,演戏者只他二人。然,观戏之人,尤多。

数丈开外的林子里,身着劲装的耳目将此情景收入眼底,不止晋玄王,包括在京的各位王爷的一切行踪,稍后都是要向皇帝回禀的。

他们右侧悬空的树干上,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相随而至。孟长夜剑眉紧蹙,眉宇之间似有肃杀之意。只楚灵犀回眸轻笑:“师兄担心什么,王爷他,自有分寸。”

几只小雀飞落在不远处的山石之上,淡黄的喙相互轻啄,伴随着叽叽喳喳的清脆叫声,这一片如画般的景色仿佛瞬间活了。

璇玑抬手抚上他的胸口,轻声低语:“王爷伤势未愈,还是回吧。”

回身,原本握在手中的折扇却不知为何,“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璇玑睨视一眼,只见扇骨压弯了嫩绿色的青草,一怔之下,见他已然弯腰去捡。忙扶住他的身子,她适才想起他说过不准碰他的折扇的话来。

人这一生,总有一两样的东西可以缅怀过去,她其实都明白。

回至行馆,恰巧见宫里的人回去。璇玑与晋玄王入内,见秦沛上前来,说道:“宫里来了人,说是明日皇上宴请各位王爷。”他说话之时,目光流连在璇玑的身上,倒是晋玄王不曾说要她回避的话。迟疑片刻,听他问:“刺客的事了了?”

秦沛点头:“也算不得,只是皇上说信各位王爷不会有忤逆之举。”这一次,所有王爷都来了,私下里,怕是都以为刺客一说只是皇帝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是以过后,除非皇帝有足够的证据,否则此事只能如此不了了之。

璇玑扶晋玄王上前坐下,回身之时,目光落在秦沛的脚上。那双褐色靴子边缘,像是沾了泥水之物。黛眉微蹙,行馆里没有湖,亦不曾下过雨,看来秦沛出去过。

第037章 姐妹情深

乾承宫内袅袅的烟熏,浓而不腻,雅却不淡。

碧色珠帘之后,男子伟岸的身影若隐若现。外头的门被悄然推开,随着一阵珠帘晃动,穆妁端了茶入内,立于男子的身后,低低唤了他一声“皇上”。

面前之人似是未闻,依旧只端坐着,并不应声。

穆妁怔了怔,眼底闪过轻微的疑惑,如莲的步履悄悄移动半步,侧望过去,才知皇帝支颔在桌上,竟是睡了。她像是有些惊慌,恐扰了他的睡意,退去半步,后背撞上一侧的柱子,底下一阵吃惊,端放在托盘中的茶杯杯盖移动,发出“咣当”一声。

皇帝心头一震,猛地睁开双目,猝然的回头,一抹戾气尽显在眼底。随着眼前景象缓缓清晰,他眼底的犀利也随之褪去,转而换上的是柔情的笑:“何事?”

穆妁忙上前,小心将茶杯递给他,低声道:“奴婢是来给皇上沏茶的。”

目光回落在面前的彩绘茶杯上,修长的手指揭开了杯盖,温润如玉的碧螺春,香气扑鼻的味道,他闻了闻,终究觉得淡了。转而,却是想起那日璇玑说的话。

浓茶对身子不好。

轻声一笑,他却推手将面前的茶杯推开,起了身道:“撤下,给朕换杯水。”茶若不浓,他根本喝不惯,倒也不如不喝了。

穆妁忙应声退下,再入内,手中已持玉盏,里头盛满的水盈盈的,仿佛会溢出来。皇帝接过抿了一口,果然是更淡而无味,倒是清凉的很。

穆妁伺候他喝了水,便见外头来了一位公公,说是他吩咐的话都交代下去了。穆妁只低头站着,静若处子。

皇帝回身之际,眸光掠过女子恬静的眉目,他微微一怔。

她和她的姐姐太不一样了,同样安静相处,璇玑给他的感觉,像是一柄利剑,锋利中尽现危险。而面前的这个女子,却如潺潺涓水,温润之极,无棱无角。

怪不得璇玑要说,她的这个妹妹,单纯的很。

果真单纯。

卧室的一侧,置着一张软榻,他欠身躺下,眉宇之间已显疲态。穆妁忙取了薄衾替他盖上,小声道:“皇上若要歇息,不如去床上吧。榻上,到底不如床上舒服…”两句话,她说得极尽小心,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

姐姐说,日后来了乾承宫,少说话,多做事,她一直都记着。

皇帝竟蓦地一笑,朝她招手,示意她靠近。

穆妁迟疑片刻,终只能近前,依旧恭敬如初:“皇上有何吩咐?”

他阖了双目,轻声道:“方才不慎睡着了,手支得有些疼。”

宫女会意,忙放下手中东西半跪在榻前,柔软的手握上男子的手臂,轻轻揉着。纤细的十指绕上他的臂膀,力道不轻不重,不消片刻,酸痛的感觉已渐渐散去。如此按摩,足可见功力。

力道略深,皇帝只舒服地低哼一声,开口道:“你姐姐出了宫,这宫里可只剩下你一人了。你就没想过要出宫?”

指尖微微一颤,穆妁有些惊恐地对上榻上男子的容颜。幸好他未曾睁眼,心跳如鼓,她蠕动着双唇,只悠悠地道出一句:“奴婢,希望姐姐可以幸福。”如果是七王爷,他会给姐姐幸福的吧?

皇帝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果然姐妹情深。”那他倒是要看看,她们两姐妹,能不能一直好到最后。

第038章 各怀心事

车轮缓缓滚动的声音回荡在夜幕寂寥的深巷,晋玄王就着软垫靠着,目光淡淡地瞧着车窗外的一切。孟长夜与楚灵犀没有随行,秦沛亦是,他的身侧,只璇玑一人。

素手,拂落了车帘,女子的声音清脆:“夜里风凉,王爷可有觉得冷?”问话之时,她的手指已经覆上他的手,指腹传上的感觉是点点暖意。璇玑似是放了心,却依旧是抬手拉紧了他的衣衫。

他发冠上的缀玉红缨垂下来,恰好摩挲在女子的脸颊,冰凉的玉珠滑过脸庞,拢起一抹诧异。她徒然抬眸,瞧见他怔怔地瞧着她。

眼底浮现的淡色氤氲缓缓上升,他似是蓦然回神,将手从她的掌心抽出,半晌,才开口道:“过了今夜,你也不必跟随本王回行馆了。”

这是一早就料到的结局,薄奚珩以为晋玄王爱她,就一定不会放她离开。而这,也恰恰是她与他早就算计好的。

她的脸上没有过多的神色,只低低言道:“离京在即,王爷还是让秦大人小心一些,皇上偶尔,也是会注意到别人的。”昨日瞧见秦沛的鞋子时,璇玑就知道他定是去办了什么事。

晋玄王不说,她自是不问。她像是有些明白他与她亲近,行至高调的用意了,不过是想转移薄奚珩的注意力。她亦知道秦沛是聪明人,会谨慎行事,但她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一句。

男子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在扇骨上,发出“答答”的轻响,他抿着薄唇未言语,倒是笑了笑,长如扇的睫毛抖动着,晃着淡淡的影。

目光被收回,他已不再看她,不过是几句提醒他的话,此番听在耳中,却生出了另一番滋味。木然的心口,又像是缓缓凝起了一抹不舍。那行走在边缘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他自个儿明白。

相处的这段日子,竟仿佛一下子被无限拉长。

这两年,除了身边的人,已经多久不曾有人如此关心他?久到,他都不忍去回想。

外头的夜幕越深,月初的夜空除了阴沉,空洞得再无其他。宫门口,所有的车马俱停,入内只能徒步。

璇玑率先下了车,边上一人从马车上跳下,定睛看时,见是襄桓王。他也见了璇玑,阴冷一笑,已是近前,却是对着晋玄王开口:“此次进京,倒是都不曾与七弟好好聚聚,今儿皇上开了口,倒是我们兄弟难得的聚会。”他说着,伸手扶他下来,晋玄王低声一笑:“以为大哥是生气了。”

“嗯,这话是怎么说的?”

“我…”

襄桓王已打断他的话:“有话里头再说吧,可别让皇上等急了。”话说着,已转了身,与另外几个王爷说上了话。

佟寅奉了皇帝之命亲自来迎接各位王爷,宫女们手提着缀苏灯笼,恭候在两侧替众王爷引路。整个皇宫弥漫着一种阴霾的味道。去往北苑衡台的路上,五步一盏灯,在风里,亮晃晃的光歪歪斜斜地散在暮色里。

众王爷都不再言语,沉下的脸色里,蕴藏的是各自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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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酬勤,所以勤劳的宝贝们有肉吃。

第039章 横生枝节

众王爷才入内,便瞧见一身明黄的皇帝举步入内,他的身后,惠妃与映妃一同入席。璇玑略有些吃惊,举目望去,见穆妁规矩地立于皇帝身后伺候。

众人起身行礼,见皇帝入了主位,才各自又坐下。宫女上前来斟酒,皇帝已然举杯,笑对底下众人:“自朕登基两年以来,今日还是头一遭难道人数如此齐全,朕今日高兴。”说话间,酒水已从喉间滑入。

襄桓王率先也饮下一杯,畅然笑道:“皇上年纪手足之情,是天下之大幸。”

晋玄王只略一笑,仰头将杯中酒水饮尽。他本就重伤未愈,此刻烈酒入胃,抵不住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王爷…”璇玑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原以为他不会喝的,今日陪酒不过做做样子。看他的神色,倒也坦然,仿若这堂上之人与底下众人的言语无关他事。

庆陵王正值坐在他的身侧,忙开了口道:“既是伤未好,又喝什么酒?今儿皇上在上,难不成还责备了你么?”

璇玑取了帕子轻替他擦拭,他却一把握住了那方帕子,俯身依旧咳嗽不止。不说话,他只是不想说话。

无论是堂上之人,亦或是众王爷们,都不是他所能依仗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这个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如今先帝遗诏早毁,谁也不会认他这个嫡传之人。

“王爷。”璇玑拧起眉心低唤着他,扶着桌沿的一手,早已是指关泛白。略抬眸,他欲与她耳语半句,却在此刻,听得皇帝关怀道:“七弟身子抱恙,朕让人先带你下去歇息片刻。妁儿——”那最后二字,似是被男子刻意拖长了音调。

穆妁亦是有些惊讶,见男子的眼眸一沉,她忙施了礼,匆匆自上头下来。外头佟寅也已上前,与穆妁一道扶了晋玄王起身,他的眼圈有些黯淡,依旧还是睨视了璇玑一眼。

此刻,她再无话可说,仍是半跪着身子,直到皇帝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施施然近前,替代穆妁的位子,替他斟酒,递帕。眸光转回之时,瞧见一侧惠妃的目光犹未收回,就那么直直地望着门口,晋玄王离去的方向。

岚儿抬手,轻拉扯着她的广袖,她才在那一刻,惊慌地将眼底的担忧之色抹去。殊不知,早有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璇玑回神,凝视着往下瞧去,在一片欢声笑语里,方才敏锐感觉到的那道目光却已被悄无声息地收走,半丝蛛丝马迹都不曾余留。她猛地,又想起那只信鸽的事,襄桓王,还是庆陵王?或者,底下的王爷,个个都有可能。

“嗯?”皇帝回头,微微哼了声。

璇玑才赫然瞧见,他面前的杯子里,早已是空空如也。忙俯身,再次替他斟满,映妃的美眸流传一侧,柔声劝:“皇上也少喝几杯。”

他“唔”了声,又回身看了惠妃一眼,见她掩面低咳,岚儿已奉了玉盏置她唇边:“娘娘润润喉。”

薄奚珩突然开口:“可要先回宫?”

简单一句话,却叫璇玑心头一颤,她只是想起晋玄王适才离席之事。惠妃对晋玄王的关心可见一斑,她尤为担心惠妃若离开衡台会去看他。

离京在即,她不希望再横生枝节。

第040章 尽收眼底

歌舞起,箜篌响,风吹玉珠动,碰撞处,悄声艾艾。

惠妃柔声一笑,却是低言:“多谢皇上体恤,臣妾不碍事。今日皇上高兴,臣妾可不能扫了兴。”

璇玑倒是放了心,听皇帝略笑着,她其实知道,他一点都不高兴。席间,王爷们与皇帝聊着家常,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恍惚中,会让人生出一种错觉。

皇帝悄然看了璇玑一眼,明黄色的缀玉璎珞垂在他的侧脸,带着薄薄的影,微晃的瞬间,璇玑已悄然收起心思,乖顺地重新又半跪下,过去给他斟酒。

晋玄王出去的并不久,穆妁扶他进门之时,薄奚珩突然附在璇玑的耳畔,低言了一句:“朕把你妹妹照顾得好么?”

她尚不明何意,只点了头。起身时,瞧见底下的晋玄王一双明眸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自己。璇玑心头微沉,来不及回想,见他跪下了,朗声道:“当日在皇陵,皇上的那句话,还未给臣。臣今日…”

再问皇帝要她一次,这件事其实早在璇玑的算计之中,而那结局,不止是她,晋玄王也明白。薄奚珩会假惺惺地拒绝他,用的是什么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会放了她。

果然,晋玄王的话语未完,便听得皇帝笑着打断他:“朕方才还和璇玑商量呢,她也应下了,七弟真的喜欢,朕当然应允此事。璇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希望她妹妹幸福。是不是,璇玑?”他侧脸,笃定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女子的脸庞。

底下的男子却是蓦地一怔,回眸撞上同样讶异非常的穆妁。

凝望着他一脸的笑意,璇玑才知他方才那句话是何意。甚至是她方才的一点头,令整件事更加堂而皇之。

自然拒绝不得,否认不得,却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他留她在京牵制晋玄王,必然也会用一人的安危来牵制自己,倘若有朝一日,晋玄王真的叛变,那么身为他女人的穆妁,必受牵连。那就得看,她这个做姐姐的,是否舍得。薄奚珩的这一招,又狠又准,到底在她的心里勾起一处波澜。

而她的这步棋亦是险棋,所有的一切都天衣无缝,只盼穆妁不要变…

从容地跪下,恭敬地磕头,话语清晰:“奴婢替妁儿谢主隆恩!”

“姐姐…”穆妁樱唇微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却是此刻,听得“啪”的一声,晋玄王一掌狠狠地拍在桌上,震得一侧的酒壶瞬间翻到,香醇的酒水自壶口缓缓溢出。他直直地看着薄奚珩,音色森然:“皇上这是何意?”

整个衡台的人都为之一震,丝竹之音也在瞬息之间戛然而止!

庆陵王欲起身,却见对面襄桓王略一抬手,示意他不要开口。为女人,他们不会插手。

皇帝脸色依旧,只那眸中缓缓浮起一抹戾气。他又看了看璇玑,见她置于身前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璇玑深知,晋玄王如此的态度,虽在他人看来很是大逆不道,可唯有如此,才能让薄奚珩相信他是爱她的。而她要做的,只是顺从。

张了口,才要说话,忽听得那病弱女子开口:“皇上息怒,王爷怕是醉了。”

璇玑一惊,张眸瞧去,惠妃一脸的担忧之色尽收眼底。

作者题外话:薄凉皇帝,你想不到吧,替他说话的人会是你最宠的惠妃。哈哈哈

第041章 心可还在

惠妃的求情,无疑是一个意外。

于璇玑来说是的,于皇帝亦是。

映妃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方才晋玄王开口之时,把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倘若真的把璇玑要了去,那她怎么办?此刻听得惠妃也插了嘴,她捏紧了帕子,忙小声道:“表姐,这大堂之上,岂容我们妇道人家插嘴的。”

岚儿的脸色亦是苍白,她攥住了惠妃的衣角。皇帝凌厉的目光掠过女子的眉目,惊得惠妃下意识地垂下眼睑。

璇玑是分明瞧见皇帝眼底飞快闪过的那一丝杀机。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极快的时间,可是她瞧见了。

和两年前,他要杀她的时候一样。

一样的可怖,一样的可憎。

她突然像是明白了一切,他根本谁都不爱,他爱的,只有权力,只有这脚下的江山!

这一刻,她可怜惠妃,同时也可怜映妃,可怜这后宫的三千佳丽。

深吸了口气,她才回了身,朝底下的男子开口:“妁儿是个好姑娘,王爷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奴婢,替她叩谢王爷。”俯身下去,以额触地。

看不见,她却是分明像感受到了那两道刺在后背的目光,犹如利刃,比之那藤条抽下的,更疼。

而她只在心底安慰着,多好的一出戏啊。

晋玄王的脸色越发地阴霾,他忽而发了狂似的大笑一声,紧咬了牙关:“臣也谢皇上!”

皇帝早已收回目光,亦是一笑:“七弟若看上谁,朕岂有不应之理?”一侧,修长的十指已经圈住璇玑的手,将她拉起来,对着佟寅吩咐,“叫他们都别停下。”

佟寅擦了把汗,挥了挥手,歌舞随即又起。

各位王爷脸上都从紧张变为悻悻,他们似乎并满足于这件事就此了结。襄桓王睨视了面对强压着怒意的男子,心底冷笑,先皇后若是知晓她的儿子竟如此不争气,真不知会如何。仰头,将杯中酒水饮尽,他沉言了句“斟满”。

宴会散去,众人缓缓出了衡台,皇帝一脚已经踏上御驾,却突然又回眸:“璇玑,心可还在?”

回想起她曾说过“宁缺毋滥”的话,当下很顺然地答:“一直都在。”

他点头:“很好,那么,去送送他。”

“是。”应了声,替他放下帘子,佟公公已经叫了起,回神,早已不见皇帝的俊颜。夜里的一丝风隔空飘来,拂过女子的脸颊,温然的眉目,心底却是冰凉。

简单的一句送他。

底下转的是什么心思,璇玑又岂会不知?薄奚珩真的相信晋玄王爱上了她,这次去送他,祝他与自己的妹妹恩爱,难道还不是剜他的心么?

幸好,幸好他们之间,不过一场戏。

步子微转,底下的被打磨得发亮的青石板,她低首瞧了一眼,抬步离开。

身后,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迟疑地回头,见岚儿扶了惠妃出来。外头没有瞧见鸾轿,她只以为她已回去。

女子掩面咳着,步下台阶时,无意间瞧见立于不远处的宫女,她并不打算多言,冷冷哼了声,自璇玑面前走过。

璇玑一直以为惠妃与晋玄王的认识的,可是他却否认,那种神情,不像骗人。今日衡台上,惠妃的话,却又叫她恍然了。

第042章 喜忧参半

宫门口,那辆马车果然还在,她未及靠近,便听得穆妁的声音传来:“姐姐!”今日的事情,她及至现在都仍然反应不过来,对着晋玄王,她心有畏惧,也不敢乱问。此刻见璇玑出来,穆妁紧抓着这根救命稻草哪里肯放?

璇玑只淡淡一笑,覆上她颤抖不已的手,轻言着:“傻丫头,急什么,这是好事。”

“我真的要和王爷离开郢京么?”她还是不可置信。

“当然是真的。在宫里,有什么好?不过为人奴婢罢了,你跟王爷离开,皇上亲自应下的,再差也是个侧妃。”这是她选她做妹妹时就料想到的,许给她的,除了晋玄王的侧妃,最重要的,是一个自由。

为了,她一句“做个好人”。

穆妁的脸一红,随即又纠结起来:“那姐姐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