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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脱口答:“在想如何才能不嫁他。”

夏玉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除非西凉江山易主,不过貌似,这么短的时间不太可能。”

璇玑眸中似有怒意,却也知夏玉的话是实话。他却又道:“既是恨他当年对你做的,那就让他再爱上你一次,这一次,你不要再弥足深陷了,岂不好?”

璇玑却是冷冷一笑,让他全身心地爱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情诱,她永远占不了上风!她原本计划得很好,帮晋玄王得到一切,让薄奚珩痛失皇位,那是他用尽一切办法得来的东西,她很想看看他失去的时候究竟是何种模样。只是如今…偏偏把她变成什么鄢姜公主!

甚至最后,她竟百口莫辩了!

璇玑忽而抬眸,瞧着身侧的男子:“师父尝过那种滋味么?”她是尝过的,最痛苦的莫过于你以为他爱你,可你在他心里却什么都不是!

夏玉未曾想她会突然这么问,竟一下子呆住了。

弥足深陷的滋味儿…

他没有尝到过,可是他看见有人尝到过。也许,真的很疼,是那种飞蛾扑火的疼。

她低低而笑:“其实我挺羡慕兴平公主的,她不愿嫁,竟有那么多人愿意帮着她。其实我恨你,因为是你一手将我从他手中的棋子摇身变成你手中的棋子。原来八年时间过去,我依然只是一枚棋。”那最后的话,她像是自言自语,又是自嘲的语气。

算计了那么久,步步为营铺垫下的那么多,却因为一个身份的转变,全部变成一个谎言,一句玩笑话。

璇玑啊璇玑,枉你还自以为聪明啊。

夏玉立于一侧静静地听着,却因为她的那句“恨你”,心底蓦地一震,他也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就是一时间很难受很难受。

他没有说话,来西凉就是一个任务,任务完成,他就会回去,从此天涯相隔,永不再见。

出门时,忽听得身后之人起了身,他的步履一缓,璇玑已行至他的身后,一手递过他的那方帕子:“还你。”还是前几日进宫时取回来的,不过一直忘记给他罢了。

他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了,动了唇,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叹息一声,匆匆跨步出去。

门口,早已经不在有守着的侍卫,大约是知道她不会逃了吧?其实,她逃又能逃去哪里?她只是不想嫁给薄奚珩,却并不是要离开。

该做的事,还没有做完,卓年还在宫里,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一走了之了?

傍晚时,听闻薄奚珩来了。她不曾出去迎驾,却见佟寅进来,笑着道:“公主,皇上请您出去呢。”

心有疑虑,不过是皇帝的贴身太监亲自来了,璇玑也只能前去。行馆外,一辆华丽的马车,璇玑走近,见车帘被掀起,露出皇帝俊美的脸。他冲她笑:“上来。”

迟疑了下,佟寅推着她:“公主还不上去?”

他的手伸过来,她将手递过去,男子略一用力,将她拉上了马车。只听得车夫一声“驾”,车滚随之缓缓滚动起来。她这才瞧见,今日的薄奚珩并未着龙袍,不过一袭整洁的家常便服。

“皇上带我去哪里?”急急问着。

他却道:“随便走走,这两日倒是不见你入宫。”

她只好搪塞:“以往在宫中还有个去处,如今叫我往哪里去?”

皇帝轻笑起来:“看来是怪朕没给你安排个地方?大婚的事,朕已命人去选良辰吉日了。”

心头不免一颤,她哪里是这个意思?感觉身侧男子朝自己靠得近了些,她忙道:“前两日入宫的时候,还去看了惠妃娘娘,看来皇上是真的喜欢惠妃娘娘。”

温热的气喷洒在她的颈项,他浅声道:“你这话朕可以理解为吃味么?”大手,圈住了她的手,璇玑一阵,本能地想要挣脱,他却握得更紧了,言语间带着笑,“惠妃识大体,日后也不会与你争的。只是朕,却对你好奇得紧,朕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别人身上所没有的东西。”

心如鹿撞,她只小心翼翼地问:“什么?”

“好奇。”他淡淡地说,“从没有哪个女人会有如此强大的好奇心,胆敢潜入朕的后宫,还试探于朕…朕想听你说说,这段时间,你试探到了什么?”

她是想离得他远一些,他竟干脆搂住了她的纤腰,使她动弹不得。略吸了口气,她直视着他:“皇上可还记得我说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嗯?”

“那敢问皇上心里,如今可有了谁?”她的目光,从没有如此刻般大方地落在他的脸上,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眼底的流光微转,他忽而一笑:“原来你试探的,竟是这个?”是以,才要提及惠妃的事,因为她看得出,整个后宫,他也只对惠妃一人不同。

只是,他的心里有谁?

他忽而,又记得那抹被深埋在记忆中的身影,曾经,那段遥远的记忆后,是有过那么一个人的吧?而现在,他想装,也突然觉得装不了谁了。

嗤笑着,搂紧了女子的蛮腰,话语低低的:“那看你有没有本身住进朕的心里。”

“皇上心里还有位子么?”

“自然。”

璇玑笑了,反握住他的大掌:“真可惜,惠妃娘娘竟没能住进皇上的心里。”

“朕未来的皇后不会吃味可不好。”他眯起了眼睛,忽而俯身过去,印上她的唇。璇玑惊得撑大了眼睛,男子有力的舌尖已经毫无征兆地闯入,肆意地占领自己的地盘…

唔——

轻声呻吟着,他依然撬开她的贝齿,**着她的舌尖与其共舞。璇玑欲退,竟发现笨拙的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逃。

掌心抵在他的胸口,用了力,却一点都推不开。她心里有些惊慌,他的另一手已经肆无忌惮地伸入她的衣服里来…

她慌乱不已,抵触的情绪越来越甚。恰在此时,车外传来佟寅的声音:“皇上…皇上,鄢姜有急件传来!”

手上的动作一滞,皇帝睁开了眼睛,璇玑慌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突然被打断自己的好事,他明显是不悦的,将外头的信件接了过来,打开便看。璇玑也是这才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透过微微被风吹起的窗帘,可以瞧见外头一条小河,隐约还可以瞧见几棵茂盛的杨柳。

很快,她的目光又落在皇帝手中只的信件上,鄢姜来的信,她怎么也得装作与自己有关的样子。深吸了口气,摈弃方才发生的不快,开口问:“何事?”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沉痛地开口:“鄢姜王病重,怕是大限到了。”

璇玑“啊”了一声,听他忽而开口:“朕的使臣从鄢姜回来时候还说他好好的,如何就突然病重了?”那眸中闪烁的犀利的光意味着什么,璇玑仿佛一下子明白了。

鄢姜王病重一事,竟让她的心松懈了一把,装作隐忍着悲伤,她直直开了口:“我得回去一趟。”

“什么?”他果然是惊讶的,送嫁出来的公主哪有回去的道理?虽说还被成婚,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知道他不会放,璇玑正色道:“回去,我亦有私心,为人子女,谁不想尽最后的孝道?而于皇上,我也是非回去不可的。你也说此事蹊跷,倘若真是有人夺权,最后继位的不是我太子哥哥,新王万一不支持和皇上结盟呢?你岂不是得不偿失?”

一番话,叫薄奚珩彻底怔住了。他陷入了沉思,璇玑的话不无道理,鄢姜王突然病重绝非偶然。咽下情况也确如她所说,她是非回去不可。

鄢姜王和太子都是赞同结盟的,那些个王爷可就不一定了。当初联姻,为的也不就是这点么?薄奚珩权衡着,到底打算应下。

匆匆回了行馆,见孙将军此刻却在房内,璇玑心中了然,那件事他们必然是知晓的。看起来,紧急准备过后,没事便要启程回国了。

夏玉从房内出来时,见了璇玑,他怔了下,忙上前道:“鄢姜出了事,我与孙将军马上要回去,你…”

“我也一起走。”

他皱了眉:“胡说…”

“怎么是胡说,西凉皇帝应下的,要我去尽孝道。”

转身回房,夏玉却跟着她进去:“你尽什么孝道?”

她回的从容:“我是鄢姜公主,难道不该尽这个孝道?”一句话,把夏玉堵得哑口无言。

整装之后,第二日便是要出发的,这边可以慢,但是鄢姜那边等不起了。看夏玉和孙将军的样子,应该是太子又给他们发了急件,也许宫变一事还不是假设,太子估计已经招架不住了。

入宫去请辞,皇帝淡淡嘱咐几句,也没有过多的挽留。其实昨日,都说得很清楚了。

此次离开西凉,最放心不下的,莫过于卓年。从乾承宫出来时,璇玑匆匆过了趟慧玉宫,卓年正精心地摆弄着面前的残棋,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倒是不错。璇玑才想起那时候,也见他破解过棋的,后来华妃还说惠妃的棋艺很好。不觉摇头苦笑,原来他根本不是惠妃呢,是以棋艺一点都不好。

岚儿上前来沏了茶,便退下去。

卓年欲起身,璇玑只按住他的身子,听他低低叹着:“都说了无事不要来慧玉宫。”他虽然也很想多见见她,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样会不安全。

她摇着头:“因为是有事,才要来。鄢姜出了事,我要离开西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卓年,一定要等我,等我回来。”

起初听闻她说要走,他的心猛地抽痛了下,可是想起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他却像是有高兴起来。面上依旧是笑:“是要离开了么?”

这句“离开”什么意思,璇玑懂。她还是摇头:“不是,一定会回来的。卓年,你要等着我。”沈太医说,他也许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哪怕只有三个月,她都希望他能安安静静地走完。

这一次,他握住了她的手,消瘦的脸上挂着轻浅的笑:“知道了,你放心地走。”

“卓年…”他的笑,突然像是给了她不安,猛地反握住他的手,又道了句,“一定要等我!”

“好。”

松了手,看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的指尖却像是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嘴角扬起了幸福的笑,两年前的时光再难覆,而如今他与她,却始终不能以真面目对视。这也许就是缘分吧。

他永远只会站在后面等着她,可是这一次不同,是她要他等她。点了点头,他会的。

来的时候,是送嫁队伍,装备得异常扎眼。这一次倒是都不必了,夏玉和孙将军都急着回,人太多就会减慢行进的速度。

璇玑走出行馆之时,只见了一辆马车,还有六匹快马。

夏玉扶了她上车,自己则驾着马车出发。孙将军带着五名精兵匹马,余下的侍卫们都随后跟上。马车的速度并不慢,璇玑坐在里头颠得几乎内脏都要吐出来了。趴在窗口,沿途的风景再美,此刻也全然没了兴趣。

他们几乎是日夜兼程地赶路,饿了就吃马车内的干粮,渴了会找了水源饮水。掀起了车帘,呆呆地望着夏玉的背影,她忍不住开口:“如此赶路,人受得了,畜生也受不了。”

谁知夏玉却是严肃地开口:“都说要你别跟来,你以为这次是游山玩水?”

她一怔,本来一番好意,竟被曲解成这样?一气之下将手中的水壶朝他后背砸去,水壶果然是砸到了他的后背,却又一滑,往下面掉下去。

璇玑本能地想伸手去捞,却是没捞着。眼前男子却是飞快地出手,精准地握住了快速往下掉的水壶。璇玑甚至都不曾反应过来,便听得“嗖——”的一声,那水壶被他顺手甩进了车内:“这里往前,会有很长一段路没有水,所有的水都必须省着点!”

她惊愕的只是他的身手:“原来师父那么好的功夫?”

他没有回头,只反问着:“我没和你说过么?”

“除了说你是个闲散庸医外,你告诉过我什么?”

一句话,叫夏玉原本烦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些许,脸上又染上笑,侧脸瞧了身后女子一眼:“怎么,还生气?”

她不语,她曾告诉他,那是恨。却被他一句“生气”说得一点底气都没了。

孙将军的马靠了过来,沉了声开口:“今日太阳落山后,找地方休息一晚,明早再赶路。”

夏玉没有说话,只点了头。

太阳下山之前,他们却又赶了好远的路。璇玑的屁股震得生疼,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待马车一停下,她立马跳了下来,一溜烟儿跑得很远。

身手揉着,听得夏玉的声音传来:“别跑太远,外面不安全。”

“怕有野狼么?”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这里的景色和郢京的景色完全的不一样。这里,有的是延绵不绝的大草原,一望无垠。闭上眼睛深呼吸着,很是心旷神怡。长这么大,她其实都不曾离开过郢京,甚至大多的时候,都没有离开皇宫。这次走那么远的路,来到那么远的地方,她也还是头一遭,难免会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夏玉无奈一笑:“没有狼,地上会有蛇。”

璇玑的心头颤了颤,忙将脚缩回了些,回头时,见他已经回身朝马车走去。璇玑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找这样的地方过夜,因为太过空旷,周围若是有人,一眼便能看透。

她是常年生活在宫中的人,对外面世界的认知,到底不如他们的。

只璇玑说不清什么原因,就是睡不着。外头,有侍卫会轮流值夜,她从马车里爬起来了好几次,睡不着,只能爬出来,对着满天的星星发呆。

夏玉倚在马车边上,像是睡了。还有孙将军,头枕着他那柄长剑,仰面躺在草原上。

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晨光刚亮出来,他们都开始急急出发了。后面的部队还没有追上来,看来已经落下太多。果然是人少行进速度会比较快。

又行两日,马车要穿过前面一片茂密的树林,所有的人都像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越是靠近鄢姜边界,他们越是警觉。其实璇玑明白,他们只是怕鄢姜有人会阻截他们。

晚上,没有停下休息,依旧是马不停蹄地穿过去。

璇玑靠在马车内闭着眼睛似醒非醒,忽而听得谁大叫了一声“小心”,接着,马车一下子被勒停,璇玑收势不住,直直地从马车内跌了出去。刚好撞在夏玉的背上。

今日的月亮虽亮,可是此刻在茂密的林子里,到底是光线不足的。璇玑只听见到站的刀剑相撞的声音,她也分不出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夏玉将她推进马车里,低喝着:“不许出来!”

璇玑自是不敢乱动,看来他们防范的还是对的,果然就有人来行刺他和孙将军了。她抱紧了双膝,往里头缩了缩。却在此时,一直有力的手自外头伸进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璇玑惊叫了一声,来人的力气好大,将她整个人直接拖了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已落入来人的怀抱,惊慌之下,她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师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抱住她的人像是微微一颤,她抬眸,来人蒙着面,只余下一双犀利的眼。

夏玉回眸之时,瞧见璇玑落在其中一个黑衣人之手,他一阵惊愕,瞧见孙将军已然抽身回去。

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像是要一口将她吞入腹中似的。璇玑挣扎了下,他的力气非常大。惊慌地抬眸,越过他的肩膀,瞧见孙将军举剑朝面前的黑衣人刺来。

这时,一侧有声音响起:“小心!”

随着“当”的一声,看不清究竟从何处飞来一柄长剑,狠狠地挡开了孙将军的剑。接着,有一个身影窜过来,护在那人的身后。而璇玑,却在那一刻猛地呆住了。

那句“小心”,虽然没有冠名,可是她听出来了,是楚灵犀!

猛然抬眸,忽而自己的手腕被扼得狠狠一痛,男子的声音冰冷异常:“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她若骗他,他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用力一推,将她抵在马车上,他的眸中带着痛:“那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是鄢姜公主?”那个,意欲帮薄奚珩巩固地位的鄢姜公主!

【宫闱血】06

“那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是鄢姜公主?”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伤,带着痛,却一如一把锋利的流刃,狠狠地在璇玑的心口剜上一刀。他靠得她那样近,混乱的空气里,竟能清晰地听见两人的心跳声。一样的紊乱和急促,那双按着她身体的手,还是不时地颤抖着,他其实一直都不相信,密探的消息从郢京传来的时候,他就不相信。若不是为了这亲眼一见,他也没必要亲自赶来。秦沛就曾极力反对过此事,就算两个侍卫可以保护他,却也怕刀剑无眼。可是他执意,没有人拦得住。

目光,依旧是直直地瞧着面前的人,和她相处的日子并不算长,可是,他一直觉得她不会骗他。受伤的日子里,也是她细心照料他。在宫里,他谁也信不了,也是她处处为自己掩饰和思量。

如今,却来告诉他,他一直信任的这个人,是鄢姜公主?是那个就要嫁给薄奚珩做皇后的鄢姜公主?

自嘲地笑,当初还是他告诉她,西凉与鄢姜要联姻的,真不知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何种感觉?她一定在心里笑话他吧?一定是的。

他还以为一切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结果倒头来,竟是一场笑话!

如今亲自来了,隔着马车,他还不愿意相信的。直到将她拉出来,他才猛地觉得痛心,甚至是,她脱口而出的那句“师父”,呵,薄奚琰,还需要再自欺欺人么?她倘若不是公主,又如何会与鄢姜的人那么亲密!

璇玑被他抵在车壁,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淅淅沥沥的月光透过层层树叶洒下来,光线有些昏暗,可是那双悲恸的眼睛却是那么清晰。她甚至,还能从他的眼底瞧见自己惊恐的样子。

孙将军见那一剑未刺中前面的人,此刻再挥剑过去,挡在他身前的黑衣人已经举剑与自己纠缠在一起。看此人的身量像是女子,身手却是不凡,孙将军此刻也只能敛起了心思一心对敌。

夏玉见孙将军被纠缠住,这个角度他已经看不见璇玑,心下一震惊慌,一掌劈开面前的人,回身跃过来。隔着昏暗的光,他瞧见了女子衣裙的衣角,在她面前的,赫然是一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

他呼了声“公主”,一掌就从晋玄王背后劈下来。

璇玑惊得撑大了眼睛,楚灵犀此刻过不来,孟长夜呢?周围到处的刀光剑影,璇玑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情急之下只大声喊着:“师父住手!”

她的一声“住手”才叫晋玄王猛地回了神,背后是一道浅浅的影子,他心头一震,自己方才究竟在想什么?居然忘了此刻他们还深陷和鄢姜人打斗的场面中!

夏玉一怔之下急急收掌,却闻得右侧扑面而来的一阵厉风,回眸之际早已经躲不开。飞奔过来的孟长夜见自家主子差点受袭,抬起一脚就踹了出去。

璇玑的视线此刻恰好被孟长夜的背影挡住,她也不知道方才电光闪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远处有马蹄声传过来,晋玄王没有迟疑,一把将璇玑抱起,甩上马背,自己一跃而上,马鞭一挥便驾着马离去。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眼前是急速往后退去的条条树干,璇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他要带着自己去哪里。

“王爷…”开了口,她竟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一晃,又淹没在风声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见。

他的身上,是浓浓的怒意,她感受得到。

好几次动了唇,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突然,胯下的马儿一声长鸣,接着轰然倒下去。璇玑惊叫一声,马背上的两人已被直直地甩出去。晋玄王在那一刻,本能地将怀中女子圈住,半侧身子已经狠狠地擦过地面,他咬着牙,一声都没有吭。

肩膀,撞上前面的树干,那股强大的冲劲才停下来。马儿离得他们已经有三丈远,此刻还不断地嘶鸣着,璇玑惊慌不已,她似是想起什么,忙脱口道:“鄢姜侍卫的大部队就在后面,他们是不是赶上来了?”

夏玉和孙将军不会追得那么快,他们方才骑马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听见后面有追逐的马蹄声,她所能想到的,只能是后面的鄢姜人!

女子的话,将他从剧痛中唤醒,他也觉得奇怪,鄢姜的人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些?不过现下的情况,也不像,周围的光线虽暗,他却并没有感觉到这个林子里突然多出来许多人的气息。

“王爷快走!”急急叫着,她是想起了庆陵王的下场。庆陵王还没有真正动了鄢姜公主,可是他现在就不一样了,强行掳走她,这已经是众目睽睽了。急着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手腕却被他一把扣住,她惊得回头,“你快走啊!”

这么急着叫他走,是因为担心?

一晃而过的那丝喜悦,在想起面前的这个女人如今的身份时,他的脸色又沉下去。呵,真傻,几句话又要轻易地上当么?

璇玑见他无动于衷,心下着急,才欲开口,便听得夜幕里,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楚灵犀的一声“王爷”,璇玑心下一喜,慌忙接了句:“这里!”楚灵犀过来时,瞧见倒在地上的马,心下一惊,慌忙上前查探。

孟长夜也来了,瞧见前面树下的两个身影,疾步过来,一脸的怒意:“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身后,楚灵犀的声音已经传来:“马蹄猜到附近猎户设下的圈套了,怕是跑不了了。”

璇玑一怔,原来并不是鄢姜的人。

“王爷…”楚灵犀欲伸手扶他起来,他却是自己坐了起来,只问:“鄢姜的人呢?”

孟长夜哼了声:“他们似乎并不想和我们纠缠,只想着快点撤。”

这个是自然的,鄢姜出了大事,夏玉和孙将军都是急着要回去的。本来也没计划她在内,和鄢姜王比起来,自然还是那边的事重要一些。是以他们不会和晋玄王抢人,他们只盼着快点脱身。

璇玑像是松了口气,如此也好的,双方不必大打出手。

“王爷,属下早就说过这个女人是皇上的细作!”孟长夜的目光在落在璇玑身上时,又狠厉起来,握在他手中的长剑仿佛又要呼之欲出了。

楚灵犀此刻也不再说话,当初对璇玑的好感,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了。也许师兄是对的,当年对着荀尚宫,她也挺有好感的,可结果呢?

心底低叹着,她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璇玑紧蹙的眉头。

晋玄王此刻并未回眸,只淡声问:“我们的人呢?”

孟长夜怔了下,只得回答:“让他们在后防守者,等天亮确定没有追兵,就自行回去。王爷,这女子…”

“本王知道。”他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两个也回避吧。”

“哎,师兄!”楚灵犀拉住了孟长夜的衣袖,他们王爷的脾气还不了解么?他确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那匹受伤的马依旧倒在地上嘶叫着,两个侍卫走过的时候,也不知是谁的长剑极快地一挥,只听“嚓”的一声,那马儿呜咽了几下,便再发不出任何声响。如果有追兵会来,那么它的叫声无疑会引导他们过来。

璇玑才回了神,身侧的男子忽而翻身至自己的面前,她吃了一惊,脊背抵在身后的树干上。他的声音忽而冷了下去:“怎么,鄢姜出了大事?嗯?连你这个鄢姜公主都可以丢下不管了?”

怔怔地看着他,半张着嘴,却是一句话都解释不出来。她根本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他解释,突然成为鄢姜公主,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与她来说难道不也是一个意外么?

“说话!”低吼着,听闻她是鄢姜公主的时候,他很惊讶,却又抱着一丝侥幸。可如今,他更多的已经是出离的愤怒了。

因为这张脸,因为这个人。

薄奚珩不是傻子,谁能冒充得了公主?

他忽而嘲讽地笑:“本王竟还信你的那句想他生不如死!呵,本王看是你想他醉生梦死才是吧?”亏得他还对她说,跟他回封地去,她的仇,且记下。她要他生不如死,他亦可以做。底下的拳头狠狠地握紧,胸口阵阵的气血翻涌,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女子的脸。

“王爷…”狠狠地蹙眉,这两句话在心里一遍遍地咀嚼,竟让她突然觉得无比的难过。醉生梦死,醉生梦死…如今的他就是这么看她的么?

摇着头,可是要怎么解释?究竟要怎么解释?

略带着颤意的那声“王爷”,叫晋玄王心底一动,为何现在面对这个狡诈的女子,依旧给了他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心头仿佛是要炸开的痛,他沉沉地低吼一声,握紧了双拳,一拳打下去。

璇玑不自觉地惊呼着,本能地闭起了眼睛。预期的痛没有传来,只耳畔扇过一道犀利的风,身后的树干像是猛地震了震,这一拳虽不及落在她的身上,可她仿佛依旧感觉出了那种骇人的力道。

良久良久,她才敢睁开眼来。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拳头落在她的耳边,男子的俊颜离得她那样近,他的呼吸很是急促,额角是层层的汗。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忽然不去想解释的事情了。鼓起了勇气,竟无端端地问了句:“王爷为什么不一拳毙了我?”为什么呢?

他喘着粗气,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女子,为什么?她居然还敢问他为什么…

可是,为什么?

毫无征兆地在心底反问着,他竟像是一阵惊慌,另一手猛地扼上女子纤细的脖颈,沉声吐字:“你以为本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