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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也默默上前跪了。

不多时,外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有太监急着跑进来,跪在太子身侧小声耳语几句,瞧见太子整张脸都变了,猛地站了起来。

二王子不明所以,也跟着起身,问他:“何事?”

太子的脸色瞬息阴沉下去:“侍卫来禀,说皇后毒害了太后。”

“你说什么?”二王子几乎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太子只转身出去,二王子亦是跟上,听他道:“人赃并获,是不是因为太后答应了父王要辅佐孤的原因?”他的眉心微拧,果然见二王子的脸色都变了。

璇玑没有跟着出去,而是长长地舒了口气,目光,落在鄢姜王再无生气的脸上,喃喃地开口:“这是您要的结果,我只是想不到更好的脱身方式。幸好,郁后该不是您心疼之人。”他给她想好的退路是西凉皇后。

可是太子知道她不是真的公主,难保太子不会过河拆桥,唯一最安全的,就是嫁祸。

方才看那二王子的表情,明显也是不确定,以为郁后会那么糊涂就跑去杀了太后。

她深深一声叹息,颓然半跪在他的床前。这个男人荣华了一生,连死后都可以为儿子设计得那样好,她不禁想要笑,想起他以为自己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竟又觉得嫉妒起来。

她也去过太后寝宫的事,会被很好的抹去,此事既然已经和郁后有了关系,太子不会再傻到将她牵扯进去。

听说二王子在去太后宫里中途开溜了,随后王宫外陈将军的部队开始攻进来。他是信了郁后所做之事,据传进攻的消息传入王宫时,郁后大哭不止,适才明白这一切他们终于还是输了。

郁后谋害太后一事流传出去,二王子趁机谋反,失尽民心。原本支持太后的大臣将军都靠向太子这一边,这一场仗,几乎已经不用打。

二王子战死,郁后自缢在寝宫之中。

这些消息传来时,璇玑依旧呆呆地跪在鄢姜王的寝宫内。后来孙将军入宫来,却只匆匆去见了太子。

七月二十九,举国发丧。

八月初三,新王登基,大赦天下,免税一年。

璇玑立于窗前,外头是湖水碧绿的一个小湖,偶尔会有金色小鱼游上来,在湖面吐着泡泡。他手执着细长的柳条,在湖中滑出好看的弧度,紧密的波纹缓缓飘散开来,惊得鱼儿们瞬息间消失在视野。

帘子外,隐隐地想起了脚步声,璇玑回神时,瞧见男子已经入内来。凝视着,竟是新王。

她一惊,忙上前行礼:“王上。”

新王扶住了她,竟低低一笑,眉目带光地睨视着她。璇玑心头一震,慌忙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她适才想起他既当她是公主,她便不能唤他“王上”的。忙又改口:“王兄。”

新王却是怔了下,皱眉道:“还是…唤王上。”她毕竟不是自己的妹妹,不是兴平公主。

璇玑只得点了头,听他低嗤一笑:“夏玉可真会办事!”目光,直直地落在璇玑的身上,心下叹道:如此奇女子倒是便宜了那西凉皇帝!

他话里的意思,璇玑并非一概不明,她只转了口道:“不知我要带走的东西,王上可有准备?”

他这才想起她要回西凉的事情来,此事倒也的确不能耽搁了。他忽然像是有些觉得吃亏,可当下他才刚即位,时局尚未稳妥,也不易与西凉起冲突,只能点了头:“朕让孙将军护送你回去。”

“不必了,此次既要见襄桓王的,还是低调一些的好。我问王上要一个人。”

“夏大人。”

新王的眉头一皱:“他?”

璇玑怕他是不愿,忙道:“此事我自有定夺,届时也必定还您一个完好无损的夏大人。”

他倒是爽朗地笑起来:“朕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的手段,朕倒是领教过了。”

璇玑谢了恩,他忽而问:“你叫什么?”

迟疑了下,依旧只道:“璇玑。”

“璇玑…”他低低而念,继而笑起来,“好名字,朕会记住你的。”

自那日去过夏府之后,便再不曾见夏玉出来过。新王登基的时候她不曾去,是以也没有见着。脱了繁复的宫装去夏府,面纱也不必了,门口迎接她的丫鬟依旧显得很吃惊。

“夏大人呢?”她依旧稀松平常地问。

丫鬟怔了下,才低声道:“在房里呢。”

她径直过他房里去,这次的丫鬟却是跟了上来,像是鼓起了勇气才问:“公主不是要嫁给西凉皇上么?您来府上,王上不会生气么?”

步子停住了,奇怪地看着丫鬟。她被璇玑的目光吓到了,慌忙跪下了:“公主恕罪,奴婢问错了话!”一面说着,一面打着自己耳光。

她低叹着:“起来吧。”

丫鬟吓得哭了,好像她是什么凶禽猛兽。璇玑没有闲情去管她,径直推开了夏玉的房门就进去,屋子里,倒是未瞧见他的人,床前的幔帐落着。

她皱了眉,走上前,瞧见一侧的桌上,还摆着她上次来时瞧见的那些画,正用那六角的桃木盒子压着。

叫了声“师父”,也不见有人应声,璇玑心底觉得有些不妙,疾步上前,一把掀起了床前垂挂着的幔帐。被子未叠起,床上却是空空如也。回眸之时,恰见他自外头进来,见了她,明显也是一愣。

随即温声笑道:“以为你回西凉去了。”

“嗯,正是要回,王上让你护送我。”

他吃惊了:“我?”

“对,夏大人,鄢姜还有第二个么?”回头,瞧着桌上那些东西,她又道,“该收起来了,也用不到。”

他像是一下子想起什么,将门关上,疾步上前,压低了声音道:“皇后把太后毒杀了?”他的眉宇之间明显是试探的神色,眸中已经渐渐地开始不平静。

璇玑没有笑,认真地盯着他,然后开口:“对,就用你给我的孔雀胆。”

如此简单一句话,夏玉早已了然于心。他的音色一变,厉声道:“谁给你那么大的的胆子?”

“王上。”直面着他轻声说。

方才还怒意满满的眼底,瞬息间竟被压抑所充斥,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额角忽而渗出了细细的汗。璇玑心底叹着,所以睡他愚忠,是主子下的命令,他便可以什么都不问。

从袖中取了新王给她的令牌,在他面前扬了扬:“夏大人,可以跟我走了么?”

这是鄢姜王独有的金牌,见其如见人。他端上了恭敬的脸色,头也低下去。璇玑转身出去,他跟出来,忽而又迟疑,想了想,叫了一侧的丫鬟过来,吩咐着:“跟我奶奶说,王上派我有事,可能要好久才会回来。清宁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丫鬟见公主还在边上,此刻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点头。

外头马车早已经准备好,干粮和水,还有一路的盘缠。其实简装上路也挺好的,目标也很小,不必再担心一入西凉国境,便会引来想上次庆陵王行刺公主的事情。

“清宁是谁?”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说过的。

外头的男子没有回身,只开口:“我弟弟。”

“夏清宁?”她有些讶异,随即赞道,“好听的名字。”

他轻轻地笑:“是啊,很好听。公主第一次听我提及的时候,就说想见见我那弟弟,一定人如其名。”

她却不笑了,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良久良久,才忽而开了口:“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宝焉。”

他握着马缰的手微微一震,略回了头脱口道:“我娘给我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也这般说。她希望,是可以成为一块璞玉。”

直直地看着他:“你本来就是。”

他的眉眼弯弯,又温纯地笑起来。

璇玑弯腰出去,坐在他的身侧:“因为我去夏府,所以你奶奶问及了你弟弟的事?那你怎么说?”

他的笑一点点地褪去,显得无可奈何:“我什么都没说,王上说,不能说。”

她低嗤着:“她一定以为你害了夏清宁。”

他竟“嗯”了一声,璇玑惊愕地瞧着他,胸口积累了怒,此刻却只憋出二字:“愚蠢!”

“那是杀头的大罪。”他解释着。

她的脸别过去,话语毫不客气:“你在她心里也早死了。”她忽然,又想起卓年,她要回西凉了,可是却再见不到他。

呵,这个世界就是那么奇怪,有的人,生来有着牵扯不断的关系却从来不在乎对方,而有的人可以视对方如命上苍却吝啬着那么点相处的时光。

她与卓年,相认的时间太短。

她原本还以为,可以想了法子送他出宫的,可谁知,那一面竟成了永别!

消息传来鄢姜,还说是惠妃病故,也许薄奚珩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了,沈太医会替他掩饰,若然不,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夏玉被她说得心头一阵刺痛,他却又笑了笑,在夏府,他从来活得想个外人。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帮着自己想帮的人,除此之外,他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才欲开口,身侧之人忽而站了起来,掀起车帘快速进去了。他喊了她一声“璇玑”她也没应,方才不过极端的时间,他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襄桓王的封地是离开郢京最近的,马车入城的时候,已是八月十六。城中还弥漫着昨日中秋的热闹气氛,他们没有逗留,径直去了襄桓王府上。

请了人通报,不一会儿有人出来带他们进去,襄桓王正与几位客人坐在厅中悠闲地饮着茶,对面此刻进来的两位不速之客,他显得并未多大在意。

璇玑径直上前,将脸上的面纱摘下,冲主位上的男子一笑:“王爷别来无恙。”

握着杯子的手明显是怔了怔,璇玑猜的没错,晋玄王能知道宫女变公主的事情,他襄桓王没道理会并不知道。

此刻也不顾她身边那男子是谁了,襄桓王尴尬一笑,忙起了身道:“各位,本王今日有要事,先失陪了。”搁下了茶杯走过来,低语着,“这边请。”

璇玑点了头,与夏玉跟上他的步子。

书房内,幽静的很,外头此刻想必也早已经布满了侍卫围守着。

对于这个所谓的鄢姜公主的到来,襄桓王在震惊之余,却也想不出她的用意。请他二人坐下,又让人上了茶,他才低笑道:“公主不是回鄢姜去了?皇上貌似并不曾得到消息说你要回来。”

她一笑:“看来我也不必和王爷拐弯抹角。来王爷这里,自然没有人知道,也是,我王兄授意的。”将金牌一亮,她继续,“只因我王兄觉得西凉皇帝的诚意不够。”

“哦?此话怎将?”他皱了眉示意她继续。

璇玑毫不客气地直言:“庆陵王一事想必王爷清楚,你们皇上说的皇陵一事我不清楚,但真正让庆陵王下怀的,却是他行刺本宫的事。幸好本宫当时未在马队里,本宫提前就去了郢京。我王兄以为,皇上既能拿我作饵,便是不放我在心上。结盟是好事,可也得看对象。”她的目光游离在襄桓王的脸上,果然瞧见他的神色开始动了容…

【宫闱血】08

襄桓王的一手指腹缓缓地摩挲着手中的杯沿,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璇玑的脸上,那时候回京,对于这个女子,老实说他并不是没有注意过。因为是薄奚珩安排了放在晋玄王身边的人,他也曾暗中注意多次,只不过在他的印象里,除了长得好看点,也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事。她浑身上下所表现出来的,也不过只是一个宫女能做的事。

是以她就是鄢姜公主的消息自京中传来时,他很是震惊。如今看来,这公主是假不了了。那么只能是这个女子的演技太好,脸他都被她变了。

呵,心底笑一声,还不止是他,皇帝、晋玄王,看来谁都没有事先认出她来。

而她方才的一番话…

襄桓王心里思忖着,再次细细地将她的话咀嚼了一遍。表面上的理由,看似是可以信服的。只是,她也只说是鄢姜王的意思,觉得西凉皇帝的诚意不够,那么她呢?

璇玑见他不说话,自己却是从容地低头饮了口茶,她会给他考虑的时间,并且不会打扰。

夏玉坐在她的边上,对于为什么要来见襄桓王,一路上璇玑也不曾与他透露半分,此刻听她说出来,他倒是讶异了。茶水摆放在面前,他一口都没有喝,这个所谓的襄桓王心思倒是沉的很,让他会不自觉地想起前不久死去的鄢姜二王子。

璇玑优雅地喝了几口茶,见襄桓王像是想的差不多,她才继续道:“当日庆陵王的事连本宫都觉得事出突然,皇上还真是一点兄弟情分都不顾,连那三个幼小的稚子都不放过。不过王爷那时候不在京,很多事怕是都不知道,庆陵王那时候可真是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襄桓王握着杯子的手略紧,脱口问:“什么话?”

璇玑却是笑而不答,只转了口道:“这个本宫是耳闻,也不该乱说。不过庆陵王行刑时…”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吐字轻柔,“被割了舌头。”

襄桓王的指尖一颤,杯盖随即发出轻微的一声“当”,他忙将茶杯搁在桌上,璇玑只作未见,倒是回眸,冲夏玉笑了笑:“觉得闷么?不如你先出去走走,等我与王爷谈完,我们就离开。”

俊眉微拧,她如此态度,夏玉还是头一次瞧见,不免是怔住了。璇玑见他不动,伸手推了推他:“不如去外面,给我买糖葫芦?”

夏玉怔了怔,才知她是要支开自己,回想起在鄢姜帝宫的偏殿,她的那句“往事内饰,师父也要进来听么”,他心底似是明白了。这是他们西凉的事,自己到底不过是个外人。朝她温纯一笑,拂袍起了身。

襄桓王细细地瞧着面前二人,听她的语气,似乎这个男子对她很重要。方才还与他说着庆陵王的事,转口便能扯到这个男子的身上。

他正思忖着,见璇玑已经回眸,襄桓王这才想起她说的庆陵王一事。他的眉头不免皱得更深了,这倒像是薄奚珩能做的事情,果然是皇位面前无兄弟!

璇玑低咳了一声,却不提夏玉的事,只道:“本宫倒是觉得奇怪,他如今已经身处高位了,何以还能对自己的兄弟下如此重的手?”悄然瞧了一眼襄桓王,果然见他的眸中染起了怒,却是没有很好地道破。璇玑心下清明,他还是不信自己的。她也不追问,只又道,“本宫在西凉皇宫待的时间也不算短,傅承徽下毒一案当时一点重重,你们皇上居然也不查明真相,就把傅家满门抄斩了,呵,真叫本宫吃惊。”其实她深信,这些事情襄桓王不会一点都不知道。

他嗤笑一声,却言:“庆陵王有没有行刺皇上暂且不说,却是真的差点动了公主。傅承徽的事,本王不知情,倒是也不好说。”他顿了下,又殷勤地开口,“公主,这茶可是上好的普洱,你可要好好地品尝。”

原来说了这么多,他也不过是观望。璇玑心底冷笑着,竟是起了身:“既是如此,兴平还急着进京,就不打扰王爷了。这一次,算是本宫会错了意,来错了地方。”她像是真的很懊悔似的,“早知道,应该先会会晋玄王的,原本还以为王爷你会比较有想法一些。”

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外头的阳光甚是刺眼,她不觉迷了眼睛。一脚跨了出去,忽听得身后男子起了身,开口道:“公主留步。”

“嗯?”她回眸,嘴角噙着一抹笑,“王爷想通了?”

他也笑了,开口道:“本王觉得还是可以和公主好好谈谈的,请。”他自己却行至外头,叫了下人回来,吩咐了几声,随后才进来。

璇玑回眸瞧他一眼,他忙解释:“看来本王与公主还有好多事情要谈,是以让人准备了些点心,我们可以慢慢说。”

璇玑低声一笑,见他亲自过来倒了茶,才开口:“王爷其实早就该如此。”

襄桓王这次终归是点了正题:“本王方才也还好奇,公主为何不先找晋玄王?别说他的封地离你们鄢姜近,当日晋玄王好歹也与公主相处过一段时日。”

璇玑笑一声,道:“正因为相处过,所以有些事才不好说。他日王爷成就大业,兴平也是有事相求的。”

“哦?”他似是来了兴趣,原来她也有求于人,看起来这件事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女子低柔出声:“与你们皇上的婚事,是我父王应下的,可是兴平早有心上人,是以不愿嫁。否则,也不会有如今我王兄下的圣旨替兴平缓婚半年了。”

此事,襄桓王还不知道,倒是一惊:“那公主是要本王…”

“王爷是聪明人,自是等那一日,寻了理由放兴平离开。至于兴平去处,自是不必王爷来担忧。”

襄桓王一怔,随即笑出声来,他像是想起什么,朝门口瞧了一眼,大胆地问:“可是方才那位公子?”

璇玑没有否认,她要夏玉陪她来,为的,不就是此事么?

笑了笑,低声道:“是,清宁生性淡泊,也不喜王室生活,倒是叫王爷见笑了。”

恰逢此事,门外有丫鬟敲门,送了点心进来。襄桓王客气地叫她尝,又言:“本王看公主深明大义,到底也是小女儿的心思。”

璇玑去了一块糕点,尝了尝,才开口:“兴平到底不过一个女人,没有那么多的想法。等回京之后,兴平会寻了时间,替王爷送郢京的兵力部署。”

襄桓王将一口糕点咽下,听得她的话,心下一喜,朗声笑道:“和公主说话真的一点都不费劲,本王喜欢!不如这样,公主暂且现在本王府上住上几日,本王也好替公主准备一些东西,以示敬意。”

呵,狡猾的襄桓王,不就是想试探她么?

璇玑也不点破,只笑道:“那就多谢王爷美意了,只是本宫还是不住府上,他不喜欢。”

“那本王让人带你们去城中最好的客栈。”这回,再不等璇玑拒绝,他便大步行至门口,喊了人来,,又细细地吩咐一番,才请了璇玑出去。

璇玑抿唇一笑,行至王府门口时,恰见夏玉亟亟自外头入内,他的脸色有些怪异,见了璇玑像是想说什么,目光瞥见她身后的襄桓王,到底咽了下去。他的手中,果然拿了一串冰糖葫芦。

璇玑快步上前,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故作不知,回眸看着襄桓王:“王爷留步吧。”

从王府到客栈的路程并不远,璇玑在客栈门口便遣退了那王府的下人。掌柜的见他们衣着不凡,忙亲自迎了出来:“客官,要住店?”

“对,给我们一间上房。”

夏玉心中猛地吃了一惊,才欲开口,便被她握住了手,见他冲自己灿烂一笑:“糖葫芦真好吃。”

小二领着他们上楼,又亲自送了茶壶来才关门出去。

璇玑倒是真的坐下来细细地吃糖葫芦,夏玉脸上的绯色褪了下去,只心口还“砰砰”地跳着,迟疑着,才欲开口,便听璇玑问:“外头会有人偷听么?”

他一怔,闭息凝神片刻,才摇头。

璇玑似是松了口气,看来襄桓王这点面子还是给她的。她见夏玉整个人都有些奇怪,便轻声道:“出去的时候被人跟踪了?”

他猛地吃惊:“你怎么知道?”

在襄桓王后来再次请她进去,搪塞她是叫了下人准备糕点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夏玉见她只笑不语,忙又道:“我还和他们动手了。”

“你和他们动手了?”璇玑的神色一变,忙放下了手中的糖葫芦,“可有伤着?”

他摇着头,竟是解释:“原本是买了三串糖葫芦的,中途掉了两串…”眉宇间的川纹有些深,他像是觉得可惜,“是襄桓王的人?”看璇玑的态度也知道了。

璇玑松了口气,蓦地,竟不免好笑,看来襄桓王不在这屋子外头部署监听的人,是知道夏玉会功夫,他也怕将事情弄巧成拙。不过如此,对她来说自然也是有利的。毕竟夏玉不是夏清宁,弄不好,她可就满盘皆输了。

夏玉却是起了身:“为何只要一间屋子,这…这不合礼数。”还有,他总觉得今日,璇玑很奇怪,对他的态度很奇怪。

但,究竟哪里奇怪,他像是有一下子说不出来。

转身,猛地推开了窗户,下面正是对着大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叫夏玉此刻的心情愈发地烦闷。

身后女子跟着起了身,声音悠悠地传来,不甜不淡:“因为我告诉襄桓王我不爱西凉皇帝,我爱的人是你。”

扶着窗栏的手倏然收紧,夏玉竟是狠狠地一震,霍地回身看着面前的女子。他整张脸瞬间铁青了,薄唇微微颤抖着,半晌,竟道了句:“公主——”

“叫璇玑。”她纠正他。

从鄢姜她开口问新王要他开始,到今日襄桓王府一叙,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如连串的珠子,在夏玉的脑海里呈现出来,他的眼底一怒,举步上前,脱口便道:“你设计我?”

面对他的怒意,璇玑从来不放在心上,她倒是从容地行至窗口,下面是一派和谐的景象,清幽开口:“你都可以将我设计成公主,我为何不能将你设计成公主爱的那个人?”蓦然回眸,低声出笑,“你说是么,夏清宁?”

夏玉心头一窒,竟是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分明是生气的,此刻却又像是理亏。

二人在房里,再无人说话。

璇玑也不管他,自顾倚靠在窗口瞧着,她如今什么都不必做,只管等着,襄桓王信她的那一日,便是恭送她离开之时。

傍晚,让小二送了饭菜进房,夏玉自始至终都坐在桌子边上一言不发。她将筷子递至他面前,自己坐下了,才吃了一口菜,听得面前之人突然开口:“此事你该早告诉我。”

她忽地笑了:“我还以为师父是喜欢惊喜的,否则那日也不会在衡台上突然说我是公主。”

他终是抬眸瞧着她,她的脸上的灿烂的笑,映在他的眼底竟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些疼。面前的筷子没有去拿,他低声问着:“还恨着?”他记得她说,那件事,她恨他。

其实当初将她变成公主,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任务。恰好她也想着进西凉皇宫,他还觉得自己是帮了她呢。原本他与孙将军来西凉,送了公主大婚,他们便会回鄢姜,从此不再有任何的纠葛,可是命运像是给他们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

兜兜转转的一圈,他自己竟也被圈了进来。

知道她把他设计成了弟弟夏清宁,那一刻,他原本是该怒意冲天的,可是在她面前,他并没有爆发。两次,她试图在他人面前装作与自己很亲近,可是为何每次,他都会生气…

猛地起了身,指尖触及了门闩,想了想,也知道此刻出去不合时宜。脚步终究是收住了,深吸了口气,他背对着她。

“师父?”

“我吃不下。”淡淡一句,便再不想说话。

璇玑心中低叹,知他小气,方才还问她是不是还恨着。她一个人坐着,细细地吃。

晚上坐在床边,见夏玉抱着手臂坐在桌边,知道他不会靠近自己,她也不会多言。和衣躺下,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浅色幔帐。窗户紧闭着,十六的晚上,月亮很圆,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射进来,在地上晃动着窗花的影。

静静的房间里,忽而响起男子恬淡的声音:“真的不想嫁给他?”

璇玑还以为他是不愿与自己说话的,此刻听他问,竟是吃了一惊。翻身侧对着他,他的双眸阖着,微弱的光线下,隐约的,似还能瞧见那长长睫毛下的扇影。

她不说话,只低低地“唔”了一声。

她曾为那个人倾尽所有,到头来却只换来一生的薄凉。她有一句话,没有骗襄桓王,她不过只是个小女子…

“那为什么还要回去?”夏玉的眼睛微动,心底却是叹息。

那一个瞬间,璇玑一下子想起了太多的人,她有些悲伤地闭上眼睛,樱唇微微颤抖着:“没有退路了。”

卓年的死,她必须要个明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