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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也听出来了,居然是楚灵犀的声音,接着,外头又有太监的声音传来。璇玑瞧了眼吓得瘫软在地上的女子,听得他已经开了口:“灵犀,把门关上。”

楚灵犀还未及入内,不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此刻听他的声音,倒像是有些异常,她吃了一惊,也来不及问,转身关了门入内。

外头的宫人方才像是听见声响,此刻见贵妃娘娘寝宫的大门紧闭,也不曾听得主子叫人,自然也都不敢进去,只能又悻悻地散了。

楚灵犀疾步入内,见了受伤的皇帝,脸色大变。上前的时候,瞧见他身侧的女子,她像是猛地,想起什么。转身看向瘫倒在地上的贵妃。

他轻声道:“先软禁,她背后有人。此事…你办,朕放心。去太医院,叫张成浒过来。”

楚灵犀还欲说什么,他只闭了眼:“去办。”

地上的女子被楚灵犀带去了外间,她此刻是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璇玑却是不知这一匕首她又是怎么扎得下去的?楚灵犀会有办法带她出去,将她软禁到安全的地方,这一点她无需担心。

目光,落在男子的脸上,她只反手探上他的脉,他在她耳边轻喃着:“倒是忘了,你也会医术。”

她的心“砰砰”地跳个不止,话语亦是颤抖着:“你既然知道她背后有人,为何还由着她在你身边?”他见了自己,惊讶里带着欣喜,她就知道了,他一开始就知道那贵妃不是她。

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他低声道:“怎么会有人装得你那么像?璇儿,我以为你在他们手中,是以…是以那人才能学得那么像…易容术,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完成的。”他以为璇玑在那些人的手中,他不知道他们是谁,他怎么敢轻举妄动?是以,只能半推半就地让那女子以为他信了她。

开始将她放在芜烟居里,让侍卫层层保护着,实为监视。后来,她说要嫁给他,他也不敢拒绝。甚至是,他怕走漏风声,连秦沛的面前也不敢明说。是以,也没有派人告诉鄢姜王。

她说失忆,他信。但却不是真的。

她要嫁他,他娶。但却不会是皇后。

其实就连…就连方才那藏于她袖中的匕首他也知道,她要柳婕妤去寻了给她,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

他只是没想到,他以为身处险境的璇玑会突然出现在宫中。方才那一刻,他真是怔住了,仿佛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止,让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想…

他的话,说得璇玑一阵哽咽,她从何说起,她不是兴平公主,方才那女子才是?她此刻又如何告诉他,不是兴平公主装得她像,而是她冒牌了鄢姜公主?

看她的眼睛红红的,他的心开始痛,眼皮有些重,他轻靠在她身上低语着:“以为我没有认出你来,是不是…生气了?呵,我怎么会认不出你…从她一开始从茶馆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不是你。你的性子…纵然真的落入歹人手里,也不会当街冲出来让我看见。”她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几个坏人么?三年前,她为了离开自己,有多决绝,怕是他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要觉得可怕。

“可是,璇儿,她真的和你好像…像得,让我有时候睡着,梦里会觉得是你回来了。”

璇玑死死地咬着唇,想着在掖庭之时,她还错怪了他。

不娶她做皇后,原来只是因为他分明就知道那人不是她!

这一切,原来他都计划得那样好…

她心里却是猛地一颤:“是不是…我破坏了你的计划?”她心里强烈就是这样觉得的,既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个圈套,一定是想引出那背后之人的。可是她不知道,就这样急急地闯了进来。

是真的破坏了,可是他不怪她,因为心里高兴。

嘴角,牵出了一抹笑,他的声音倦淡:“没有…”她闯进来,不就是怕自己有危险么?因为她是真的,就一定知道宫里的是假的。

他怎么可以去怪她?又怎么会让她心存内疚?

她心里是有他的,否则,离开了三年又为何还要回来?

他等了三年,终于是等到她回来了…

一想到这些,他就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感觉到他的气息微弱了下去,璇玑大惊,急着叫:“皇上!”

这一声“皇上”,让他的心头一震,沉重的眼皮到底是强撑着抬了抬,面前女子的容颜有些模糊,他依旧是笑了,声音低得只他二人听得见:“别叫皇上,叫我少煊(xuan第一声)。”

少煊,少煊…

璇玑记起来了,他那从未有人唤过的小字…

【宫闱血】26

“璇儿,叫我少煊。”

她不说话,他又低低地言了一句。

璇玑猛地回了神,瞧见他此刻苍白的容颜,心头一痛,扶着他的身子哽咽道:“不要说话。”

他似是有些失望,她走了三年了,难道这次回来还不是为了自己么?他姑且不会去问她如何进的宫,那必然都不会简单,她身上的衣服,分明就是掖庭宫女的服饰,他都不知道她入宫多久了。最近一次征召的宫女是什么时候,他都已经记不清了,那些事,都不必他去管。

他期盼着她唤他一声名字,她却死咬着不肯松口,可是那指腹却依旧搭在他的脉上。这,分明又是担心。

那一刻,他也不知怎的,就想耍耍小性子。

略提了气,极快地封闭了自己的脉门。

璇玑只觉得他的脉息一下子微弱了下去,她大吃了一惊,忙扶住了他的身子,见他再次闭上了眸子。她吓得快哭了,抬手抚上他的脸,急急叫着他:“皇上!皇上!”

他的薄唇微动,依旧是执拗地吐了句:“叫我少煊。”见她怔怔地瞧着自己,他的嘴角微裂,自嘲笑道,“难道真的…要我死不瞑目?”

璇玑拼命摇着头,哭着开口:“不,你不会死的,少煊,你不会死的!看着我,你看着我啊!要撑住,太医很快会来,少煊,一定要撑住!”为了阻止那背后的阴谋她才千辛万苦入宫来的,难道这样还救不了他么?

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她整个身子都颤抖不已,刚刚还好好地和自己说着话呢,怎么一下子就这般虚弱?可是,她现在身边没有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十指圈紧了她的手,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她真的太瘦了,他枕得有些痛,可是心里却是极高兴的。她果然还是很在乎自己的,他不去想她到底在纠结什么,可是只要一声“少煊”就够了,真的够了。

底下的气息一松,伤处一下子涌出了更多的血。璇玑大惊,她像是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抱着他急声道:“你疯了么?”他是嫌血止不住么?

他低声笑着:“心里…高兴。”

他的话,说得璇玑一下子愣住了。

高兴…

就为了她的一声“少煊”么?

眼睛好酸,滚动的泪珠再次忍不住从腮边滑落下来。

“为什么这么傻?”就为了听她叫他一声,他居然做这种事!

他却依旧紧握着她的手,胸前的血染红了大半,略咳嗽一声,他低声求她:“璇儿,这一次,不要再走了,好么?三年了,三年还不够么?你到底要如何?”

她咬着牙:“可你答应我的,你都没有做到!”

他抬了眸华瞧着她,眼底是一抹笑:“怎么没有做到?你说,要做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大赦天下,免税三年,如今百姓都生活圆满。你说,不能废除后宫,如今,我坐拥那么多如花美眷。很快,就要大选,答应你的,我都做了。”

“你胡说!你忘了你还答应了我什么?”

他的眼眸略低,似是才想起来,低声道:“你说子嗣?嗯,答应了你,可你没说非得这三年…如今朝政无事,是该考虑了…”

皱了眉,他抬手握住了那半刺入胸口的匕首。璇玑是吃了一惊,忙按住他的手。她现在还没有替他好好诊治过,她都不敢贸然拔刀,他这是做什么?

“怕我死么?”他的话语虚弱。

握着他的手有些颤抖,她咬着牙:“你当然不能有事,你若是死了,天下苍生怎么办?西凉内乱好不容易才平息,你又想天下大乱么?”

他却又执拗地问:“那你呢?你怕么?”此刻,再没有天下苍生,他只问她舍得么?问她舍得他去死么?

她还未答,那沾了血的手伸起来,拉住了她脸上的丝帕,微微一用力,便将那丝帕拉扯了下来。那熟悉的容颜映入他的眼帘,还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的唇角染着笑,仿佛是整颗心也在那一刻平静下来。

手一松,那块丝帕从他的指尖滑落,璇玑急急叫了声“少煊”,他的脸贴着她的,整个人竟是绵软了下去。她一下子没扶住,两个人齐齐倒在床上。

寝殿的门被人推开了,楚灵犀急急冲进来,她的身后跟着张太医。

他先是瞧见受伤的皇帝,浑身一震,忙放下药箱冲上去。楚灵犀上前帮忙扶了他躺好,他的一手好紧紧握着璇玑的手,让她想要让一下都不能。张太医原先还不曾注意皇帝身侧的宫女,此刻见皇帝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他才不觉抬眸看了一眼。这一眼,他才猛地吃了一惊:“娘娘怎的…”这可不就是贵妃娘娘么?怎的还穿起了宫女的衣服?

璇玑亦是一阵吃惊,她似还能记得起此人来。那时候少煊进京之时,他便是那随军的大夫。三年不见,他看起来到还是老样子,只是眼底多了一抹老练。

楚灵犀朝璇玑看了一眼,只急着道:“张大人快给皇上看看!”璇玑的事,皇上没有发话,她此刻也什么都不能说。反正另一个女子她已经安排妥当,现在也不会有人知道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兴平公主。

张太医闻言,忙急急上前。皇上怎会受伤,也不是他能多嘴去问的。

璇玑被他握着,只能半跪在他的床前。张太医皱了眉:“这…娘娘,得让臣替皇上把脉…”皇上这样拉着娘娘的手,叫他怎么把脉?这可是贵妃娘娘的凤榻啊,他又怎么能爬到另一侧的床上去给皇上把脉?

璇玑回了神,抬眸瞧了眼一脸紧张的张太医,低声道:“不必把脉了,皇上失了血,只是脉象虚弱,张大人只需好好看看皇上这一刀扎得如何,拔出来会不会有危险?”

张太医吃了一惊,哪有叫了他来他却不把脉的?

他不免,朝身后的楚灵犀看了一眼。楚灵犀只点了头,她也不知道璇玑会医术的事,她只知道璇玑不会害皇上。张太医擦了把汗,这龙袍脱不下来,他只能叫楚灵犀找了剪刀来将那沾了血的龙袍裁剪开来。

随着他的呼吸,那伤口还有鲜血会涌出来。

璇玑的身子不住地颤抖,她曾与夏玉学过医术,却也仅仅是药理之类的,这样的外伤,她也没有处理过,此刻更是吓得腿都软了,半跪着,也根本站不起来。

张太医的脸色有些凝重,半晌,才见他擦了把汗道:“这一刀刺得不算深,还请孟夫人封住皇上的穴道。”

楚灵犀上前,飞快地住手封住他的穴道。

张太医握住了那匕首,璇玑却是慌忙地握住了他的手,急着问:“张大人,不会出事吧?”

“娘娘请放心吧!”他要是将皇上医出了事,他的命也不必留着了。

璇玑闻言才松了手。

张太医出手很快,闻得床上男子闷哼了一声,殷红的血随着匕首的拔出猛地地涌出来。楚灵犀忙取了一次的药酒递给张太医,璇玑紧紧地反握着他的手,此刻一句话也不敢说。

等他的伤口处理好,张太医的额上不满了豆大的汗珠。连璇玑也觉得浑身都湿了个透,她深吸了口气,欲起身,便听楚灵犀道:“我给皇上去拿了衣服来换。”朝外头走了几步,她却又回身,朝璇玑看了眼,小声问,“此事,能告诉我师兄么?”

璇玑失了神,此刻听她问,才猛地反应过来,看着楚灵犀还怔怔地望着自己,她心底很乱,只低声道:“楚姑娘怎的问我?”

“因为您是娘娘!”这句话她说得坚定,既然都知道那个人是假的,现在真的璇玑回来了,难道她还不尊她为贵妃么?现在皇上昏迷不醒,此刻能拿主意的,必然是她。

璇玑被她一句话说得懵了,想起还有张太医在这里,那件事自然也是不能说破,略一迟疑,她才开口:“那就派人去请孟侍卫入宫来,顺便,也将此事告诉秦先生。”朝政上的事,还是需要听听秦沛的意见的。

楚灵犀点了头,匆忙出去。

璇玑回神看着张太医,他已早早地开了口:“娘娘放心,今日之事,臣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张太医是以前晋国带过来的老人,想来也是深受少煊信赖的,这一点璇玑倒也是放心。她现在只担心他的伤势,回神,握着帕子替他拭去额角的汗,心里越发地纠结起来。

他是以为自己被俘虏了,是以听到她突然出现在宫里会这般震惊。否则,他也是会功夫的,又怎么可能会被刺得这么深呢?

张太医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才道:“臣先去配药,请娘娘好生照顾皇上,若是有事,马上让人来叫臣。”

璇玑点了头,今日的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她现在的心情都还无法平复。

楚灵犀很快来了,还打了水进来。

璇玑与她二人给他换了衣服,那身染血的龙袍被搁在一旁,璇玑想了想,还是找了火盆出来焚化了。皇上受伤的事不能说,到时候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尤其,是他时至今日都还不曾有子嗣。

回想着他方才与对说的话,璇玑只觉得心头难过。

当初要他答应的时候,她是急着要他应下的,却也不曾去想他居然会跟她耍这些手段。

楚灵犀将他扶正,才起身看了眼璇玑,开口道:“娘娘去洗把手吧。”

璇玑一愣,无奈开口:“楚姑娘还是不要叫我娘娘,你是知道的,我不是。”

楚灵犀却是皱眉道:“您怎么不是?皇上亲下的圣旨,您就是西凉的慧妃娘娘啊!”

“我…”开了口,才想起这件事本就不好和楚灵犀解释的,此刻少煊未醒,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楚灵犀拉了她过去,将她的手浸入水中,才低言着:“娘娘也别叫我楚姑娘了,我和师兄都成婚了。”她淡淡的说着,脸上没有笑,可是那眼睛却是一片温暖。

经她一说,璇玑才似想起怪不得方才张太医称呼她为“孟夫人”呢。忙开口:“那可要恭喜你了,孟夫人。”

楚灵犀却皱眉:“娘娘可别这样称呼我,您叫我孟夫人,可叫我怎么办呢?您也和皇上一样叫我灵犀吧。还有件,也算喜事的。我和师兄的女儿都满月了。”

璇玑到底是怔了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随即,又想笑,她是好久不曾见他们了,竟是要忘了这一走,已过了三载之久。如今想想,原来大家都已经不再年轻了。

楚灵犀不觉回眸看了床上的男子一眼,低语着:“娘娘和皇上,也该打算打算了。”

“灵犀我…”

“娘娘如今还说什么,当年您执意要走,大家都没拦着您。可是如今,是您自己回来了呀,您难道不是为了皇上么?这三年,别人看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可是我们都看得出,他其实一点都不快乐。”

她低低地说着,可她以为,这一切璇玑应都明白的。

是的,她都明白,这一次,若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入宫来的。如今,回都回了,去想那些也已经没有用了。她忽然,又想起兴平公主,忙问她:“她呢?安全么?”

听她突然问及那个女子,楚灵犀一愣,随即才道:“安全,此事还需等皇上醒来再做定夺。”

她都如此说了,璇玑自是不好再多说什么。最长,等到明日,少煊醒来,她便是要出去通知夏清宁的。兴平公主在他们的手上,也不会有人伤害她的。

楚灵犀又取了贵妃的宫装来要璇玑换上,璇玑有些迟疑,她这次入宫来,只是担心少煊的安慰,却不是为了这贵妃的位子。

楚灵犀皱眉:“娘娘还不远留下么?现在皇上昏迷不醒,您要钟元宫的主子突然消失么?那皇上晚上还能有谁照顾?”

她的话,璇玑自然也是明白的。心下暗笑着,如今倒是好,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外头,传来苏贺的声音,说是孟长夜和秦沛求见。

他二人进来,瞧见璇玑,还觉得茫然,只朝她行了礼。秦沛疑惑地问:“皇上召见,怎的来了钟元宫?”孟长夜也是不解的表情。

楚灵犀叹息道:“说来你们都不信,原先在钟元宫的贵妃娘娘竟是人假冒的!她如今…还伤了皇上!”

“你说什么?”孟长夜的眼眸瞪得大大的,下意识地看向璇玑。

楚灵犀也吃了一惊,忙拦着:“师兄,别冲动,她的真的!”楚灵犀说得孟长夜茫然了,他大约是一时半会儿还反映不过来。

只一侧的秦沛一直不曾说话,他像是记起那次与皇上下棋的时候,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那时候他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今想来,倒是与现在的事情也对得上。看来皇上是一早就知道宫中的不是真正的璇玑了。

他也不问璇玑如何进的宫,只开口问:“皇上伤得如何?”

“此刻还昏迷着,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楚灵犀朝内室看了一眼,才又道,“秦先生放心,这里的一切我与娘娘都已经处理妥当了。外头也不会有人知道。”

孟长夜咬着牙开口:“那个冒充了贵妃娘娘的女人呢?”居然还能混进宫来伤了皇上,他绝对饶不了她!

璇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忙开口:“不可动她!”他们都不知道,只她最是清楚,那才是真正的兴平公主,她若出了事,怎么像鄢姜交代,又怎么像夏清宁交代?

“娘娘?”孟长夜讶然地看着她。

秦沛捋了把胡子,才开口:“娘娘说的对,此事还是等皇上醒来再做定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们都还不清楚,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璇玑松了口气,此刻也不再去计较自己的身份了,再没了这个精力。她只开口:“皇上不能早朝,不然,就说我病了。反正,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钟元宫的主子都病着。”只是现在换了人,外头的人不知道而已。

方才是慌乱之中不曾去细瞧兴平公主的那张脸,可是一定是很像,因为夏清宁说像,少煊也说好像。

孟长夜却是惊道:“那岂不是要皇上成为朝野上下的笑柄么?皇上三载勤恳,可不能一朝毁在一个女人的手上!”话脱口说了出来,他才意识到说错了话。

楚灵犀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师兄,不要胡说!”

其实璇玑也知道这根本不是一个上上之策,她也怕朝中大臣说皇上沉迷女色,怕他们会对他心存成见。有些芥蒂,不必说出来,只会在心底越积越深。这,也是她最怕的。

秦沛沉默了下去,璇玑是一番好意,可孟长夜考虑的也不无道理。

孟长夜的脸色铁青,他实则想与璇玑道歉,只是这场合,又觉得不太合适。

楚灵犀叹息着:“也不能说皇上病了,今早还好好地呢,怎的明日就病得都不能上朝呢?”

众人都沉默了下去。

这时,听得外头传来苏贺的声音:“皇上,奴才需要回一趟乾承宫去。”

屋内众人有些吃惊,孟长夜已经回身出去:“怎么回事?”

“哦,回孟大人,掖庭令突然来说今日去乾承宫给送衣服的宫女有问题,听闻她还绑了本应送衣服的那宫女才去的乾承宫。此刻人不见了,奴才回去看看。”

楚灵犀是看着璇玑换下那身衣裳的,自然也知道怎么回事,朝璇玑看了一眼,璇玑咬咬牙,只能出去道:“此事就请苏公公去回了掖庭令,就说那宫女已经被本宫拿下,也不必掖庭的人管了,皇上会亲自处理。”

这个新晋的贵妃娘娘苏贺见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却也没哪次说话如今日般有力的。他一时间怔住了,不过听贵妃娘娘都这样说了,他也只能出去回话。虽然,他也不知道皇上究竟何时拿下的那宫女。

回身,闻得秦沛低声道:“那宫女是娘娘么?”

璇玑此刻只能应了声,他却又道:“娘娘为了皇上,还真是勇敢。”

璇玑黯然,再勇敢又如何,还是让他受了重伤。

很快,两个时辰过去,外头的天色也开始渐渐地转暗。内室,隐隐的有微弱的咳嗽声传出来,众人一惊,忙都急急入内。

他幽幽地醒转,眼前的景象渐渐地清晰,他似是有些惊讶。欲起身,璇玑忙按住了他的身子:“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能起来?”

他低声笑笑,握住了她的手,突然醒来瞧见床边多了这么多的人,他是有点不适应。不过最重要的,是她没有走,她还依旧在这里。

秦沛已抬步上前,还未出口,却听他先开了口:“听闻先生病了,可大好了?”

“好了,臣早好了。皇上还是先顾着自己,臣与娘娘正商量着,明日早朝用什么借口不去。”

他却是怔住了,源于那一声“娘娘”,悄然转向身边的女子,见她的脸上也不曾有不悦,更不曾阻拦秦沛如此唤她。更有是,他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衣服,早已不是宫女的服饰了。他心下有高兴起来,嘘声道:“也不必找什么借口,朕明日,不会歇朝。”

众人一惊,才要劝阻,他只道:“躺一天,明日会好些。天气冷了,朕明日穿了裘貉出去,只说染了风寒也就罢了。”

孟长夜是依旧想劝的,秦沛叹息道:“那皇上便休息吧,臣去告知苏公公一声。”快年底了,他也知道他是有些事不想耽搁,既是这样,苏贺是一定瞒不住的。他得先去安排一下,乾承宫的宫人也需要安排过。

孟长夜也不再说话,秦沛倒是又想起一件事,此刻见璇玑在,他有些欲言又止。

“秦先生还有什么话便直说吧。”璇玑是想交代完了,少煊也能早些休息。

他这才低声开了口:“各地秀女前日都到了,该是安排入宫了。”

少煊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不觉朝璇玑看了一眼,却听得她开口道:“那便安排吧。”皇帝都下令要选秀了,难道这个时候还能叫众人回各国去不成?

秦沛悄然看看皇帝,见他不说话,他也只能应下了:“那就让宫里的老人们先伺候着,就说皇上政务繁忙,选秀的事再缓几天。”

少煊点了头,才瞧见他们都出去。后来,苏贺来的时候,顺便带了两个宫女在外头等着伺候,璇玑不问是哪里来的,却也知道她们是可以信任的。

晚上,张太医是亲自来了,送了药,又把脉。

张太医出去的时候,璇玑见他又醒了。上前在他床边坐下,略垫高了他身后的软枕,才转身取了药过来。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喝,他也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她。看着看着,又兀自笑起来。

璇玑皱眉瞧着他,他的声音倦淡:“真想就这样病着。”

“胡说什么?”她拧了眉。

他却是点点头:“嗯,就是胡说也要说。”他是真的想就这样病着,如果这样,她就不会走,哪怕是病它三年他也愿意啊!

他睨视着她:“怎的又忘了?”

璇玑一阵语塞,将空碗搁在身后的桌上,用帕子擦拭了他的嘴角,才低声道:“不要说话,休息吧,明早,还要早朝。”

他应着,却是拉住了她的手,没来由地说着:“等几日,我派人给你王兄送个信,你是鄢姜公主,我要册后,也是要转告的。否则,于情于理都不和。”

璇玑竟是吃了一惊,忙脱口:“少煊,此事…”

“璇儿。”他轻阖了双眸打断她的话,“我们今日,不说那些话。”

他只以为她是要说不想留下,要走之类的话。却不知道璇玑心里真正想说的,不过是她不是真的鄢姜公主。